浙江/繆士毅
秋高氣爽,踏足水畔,忽見蓼花在秋風里搖曳,點點淡紅已經(jīng)悄悄染上我家鄉(xiāng)的水畔河岸,點綴清秋,美不勝收。
蓼花,為一年生蓼科植物蓼所開的花朵。蓼多為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早在兩千多年前,就被寫入詩中,它在《詩經(jīng)》 中被稱為“游龍”:“山有喬松,隰有游龍”。其家族成員眾多,如水蓼、刺蓼、紅蓼、紫蓼、香蓼,等等,它懂得“有水則靈”,喜歡擇水畔而居,出水而生,常在水洼湖邊、路旁池畔、江河岸邊等較濕的地方生長,臨水而開。對久居江南水鄉(xiāng)的我來說,對蓼最為熟悉,在我鄉(xiāng)下老家,開門見蓼,早已成為人們生活中的日常。
蓼,從初秋到深秋,悄然開放,自釋芳華,綻出或紅,或紫,或白的小花,裝扮秋天大地。因花呈穗狀花序,長而下垂,迎風而吹,參差飄拂,爛漫可觀,天真可愛。于是,人們感嘆秋天若沒有蓼花,秋天便少了神采,也少了幾分詩意和灑脫。在蓼的家族中,紅蓼可稱之為蓼大家庭中的“顏值擔當”,每當盛放之時,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紅蓼迎水而開,形成壯觀的紅色花海,秋風掠過,赤浪翻滾,壯觀美麗,驚艷秋天。
蓼,夏砌綠莖秀,秋檐紅穗繁,不經(jīng)意間那美麗的蓼花,便在詩詞里搖曳入秋,舞出別樣風情,綻放在歷代文人墨客筆端,唐代白居易在《曲江早秋》中直言:“秋波紅蓼水,夕照青蕪岸”、五代馮延巳在《芳草渡》中感嘆:“梧桐落,蓼花秋”、唐代杜荀鶴在《舟行即事》中寫道:“秋水鷺飛紅蓼晚”、宋代陸游在《山園草木·其四蓼花》吟道:“老作漁翁猶喜事,數(shù)枝紅蓼醉清秋”、元代黃庚在《江村即事》中寫道:“十分秋風無人管,半屬蘆花半蓼花”、清代沈榛在《南柯子·蓼花》中贊道:“數(shù)枝蓼蕊吐芳叢。雅淡紅妝醉舞,向西風”,這些佳句,是詩,是詞,也是畫,無不撩撥著人們對秋天蓼花的情愫,發(fā)出萬千的感嘆。蓼花,不僅為詩人詞人所吟詠,也為畫家所喜愛,宋徽宗畫有傳世名作《紅蓼白鵝圖軸》;齊白石是畫蓼花的高手,他的《紅蓼彩蝶圖》活靈活現(xiàn),給人以美的享受。
古時出行,車馬甚少,往往靠舟船行遠,人們碼頭送別,江邊作別,而若此時正逢秋天,江邊唯見蓼花臨水而開,于是,蓼花被稱之為“離別之花”,恰如唐代司空圖在《寓居有感》中所吟:“河堤往往人相送,一曲晴川隔蓼花?!庇腥さ氖?,相傳,古時一群官員要為一個姓鐵的友人送行,而這群官員中僅一人為武官,其余皆為文官。眾官員來到江邊舟船靠泊之處,文官們相繼吟詩表達送行之意,同時文官們自視才學不凡,想借機戲弄一下這個武官。輪到武官作詩時,他吟道:“你也作詩送老鐵,我也作詩送老鐵?!痹捯粢宦洌娢墓偌娂娙⌒χZ出平凡。對此,這武官置之不理,緊接著吟道:“江南江北蓼花紅,皆是離人眼中血?!贝藭r,眾文官聽罷,啞然失色,悻悻而去。
蓼,看似平常,可在古代是一種調(diào)味品。早在周代,蓼是調(diào)味品中的“七辛(蔥、芥、蓼、薤、藙、姜、蒜)”之一,不過作為調(diào)味品用的蓼,主要品種是水蓼。蓼的家族中有些品種可入饌,南朝醫(yī)藥學家陶弘景稱:“蓼,此類又多,人所食,有三種:一是紫蓼,相似而紫色;一是香蓼,亦相似而香,并不甚辛而好食;一是青蓼,人家常有,其中有圓者、尖者,以圓者為勝,所用即是此”。古代有人“種蓼為蔬”,且在烹調(diào)中加以運用,恰如《綱目》載:“韓保升所說甚明,古人種蓼為蔬,收子入藥。故《禮記》烹雞豚魚鱉,皆實蓼于其腹中,而和羹膾,亦須切蓼也”。近日,翻閱《中國野菜開發(fā)與利用》時,水蓼作為蓼家族中的一員名列其中,并介紹道:水蓼嫩苗或嫩莖葉,用開水燙后,去掉汁液,然后加調(diào)料炒食或拌食即可。
蓼,不僅綻放美麗點綴清秋,且具藥用價值護佑百姓。僅以蓼家族中的水蓼而言,祖國醫(yī)學認為其味辛、性平,具有化濕、行滯、祛風之功用,治痧穢腹痛,吐瀉轉(zhuǎn)筋,泄瀉,痢疾,風濕,腳氣,癰腫,疥癬,跌打損傷。《別錄》說其“蓼葉,歸舌,除大腸邪氣,利中益志”。《浙江民間常用草藥》稱其“解毒,利尿,行氣,止痢”。 《植物名實圖錄》 認為其“治跌打損傷,通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