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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予你一枝詩

2021-10-21 16:53祝南茗
南風(fēng) 2021年10期
關(guān)鍵詞:騎士寢室班長

祝南茗

“不好意思,讓一讓!”

林一枝被擠在網(wǎng)紅奶茶店長隊里面,有人正試圖插隊,把她推到了一邊,她本來就沒站穩(wěn),差點一頭栽到了人群里,幸好被后面的人扶了一把。

她驚魂未定,想道謝,轉(zhuǎn)頭卻看到了那張溫柔的笑顏。只猶豫了幾秒,開口卻發(fā)不出聲音。

“好久不見了?!笔前纂h永先打招呼,他笑起來臥蠶很明顯,離得太近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纖長睫毛。

這是畢業(yè)后林一枝和白雋永的第一次見面,出乎林一枝的預(yù)料。

林一枝拍完了畢業(yè)合照之后,剛坐上回老家的火車,就果斷地刪掉了白雋永的聯(lián)系方式,還換了個微信號。其實他們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她覺得別扭。

內(nèi)心情緒翻涌,她面上不表:“班長,好久不見了。”

她低頭看手機掩飾尷尬,前幾分鐘她還和閨蜜說,一定要喝隊伍長的奶茶,這樣才是好喝的奶茶。誰知現(xiàn)在她只想這隊伍短一點,別讓她和白雋永尷尬地待在一起。

聽到她手機里傳出微信提示音,白雋永問她:“你換手機號碼了?可以給我一個聯(lián)系方式嗎?”

“嗯……”林一枝的內(nèi)心是抗拒的,她眼神飄移,在想拒絕理由。

“男朋友不準?”

林一枝啞然失笑,她舉起自己的手臂,亮出自己不存在的肱二頭?。骸伴_什么玩笑,我可是怪力女,你覺得我能找到男朋友?”

白雋永微微皺眉,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你一點也不彪悍,不要這么說自己?!?/p>

他總是這樣,毫不吝嗇給予溫柔,可林一枝就是很貪心。

年少時,誰不想成為喜歡的人眼中最特別的那個身影。

思修課結(jié)束后,沈陶問林一枝:“你想好了沒?”

林一枝摸了摸腦袋,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說:“還沒想好是吃食堂還是點外賣?!?/p>

“你到現(xiàn)在還在想吃啥?”沈陶趕緊把林一枝拉扯起來,用手拍拍她的臉頰,試圖讓她清醒一點,“剛剛老師說要組隊,你想好和誰一組了嗎?”

“這有啥好想的……”林一枝隨手一指,所指之處的人瞬間抓起包離開教室,林一枝都快原地轉(zhuǎn)一圈了,也沒找到人愿意和她組隊。

“原來我人緣這么差?!绷忠恢ι笛哿?,她無奈地對沈陶說,“小桃子,要不你先和別人組一隊,我再想想辦法。”

沈陶使勁搖頭,她看了看四周,眼睛一亮:“我去問問班長還缺不缺人?”

相比林一枝的一米七大高個,沈陶更顯嬌小可愛,眼睛圓溜溜,是看起來非常討喜的女生。她蹦跶到班長面前,說明來意,班長旁邊的男生果斷就答應(yīng)了:“好,我們組現(xiàn)在只有兩個人。”

“那我還可以帶上林一枝嗎?”沈陶見還有商量的余地,臉上都出現(xiàn)了笑容。

“???林一枝看起來很難相處……”那男生眼神躲閃,潛臺詞已經(jīng)很明顯了。

白雋永原來在旁邊整理筆記,聽到他同桌這話,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林一枝。兩人對視后,白雋永微微一笑,然后繼續(xù)整理資料,嘴上說:“行,那我們小組人數(shù)就齊了。”

“太好了!白雋永真是個好人!”沈陶對白雋永贊不絕口,而林一枝那時才知道,原來班長是個男的……林一枝似乎明白為什么沒人愿意和她組隊了。

林一枝對白雋永不是很了解,初印象就是有擔(dān)當?shù)暮冒嚅L,可第一次集中討論的時候,她差點就把這位好班長得罪了。

討論結(jié)束之后,大家說要面對面建個群,四個人都加了群,林一枝看到群里有個頭像特別扎眼,離開的時候就拉著沈陶吐槽,說這么大年紀了,怎么還有人用假面騎士當頭像。

“幼不幼稚呀!”林一枝心直口快,想說啥就說了。

剛說出口,沈陶便趕緊捂住了林一枝的嘴,猛烈咳嗽了幾聲掩飾尷尬。這時,白雋永從旁邊經(jīng)過,路過她們時,他精準無比地沖林一枝微笑,笑得林一枝心里毛毛的。

他說話聲音悅耳好聽:“謝謝,你沒有把我的頭像認成是鎧甲勇士?!?/p>

待白雋永走遠,沈陶才松開了林一枝的嘴。林一枝的臉紅透了,不是因為缺氧而紅,而是因為尷尬,背后說別人頭像幼稚結(jié)果被當場抓包。

事已至此,沈陶安慰林一枝:“班長他寬宏大量,肯定不會和你計較的?!?/p>

白雋永雖然沒和她計較,但是作為運氣超差的“非洲人”,現(xiàn)實狠狠教訓(xùn)了她。

體育課上,剛跑完步,口干舌燥的林一枝摸索著找到自動售貨機,想要買礦泉水喝。她和往常一樣刷臉支付,結(jié)果機器卡住了,林一枝的臉就放大呈現(xiàn)在了機器屏幕上。本來林一枝長得就很普通,刷臉時她還無意識翻了個白眼,看上去要多不正常就有多不正常。

發(fā)現(xiàn)支付界面卡住之后,她第一時間就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然后掏出手機查看支付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扣費。她哀嚎著拍了拍售貨機,飲料并沒有下來。

她想著能不能找個東西把她那張大臉給遮住,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下了購買鍵,似乎是看到了屏幕上的臉,他噗嗤一笑。

林一枝憤怒抬頭,看到是白雋永,氣焰瞬間下去了一半:“想笑就笑吧,憋著對身體不好。”

白雋永這下可就忍不住了,笑得都快蹲下來捂肚子了,眼睛笑到瞇成兩道彩虹。他笑夠了,要買飲料,林一枝郁悶地坐在售貨機旁邊的石頭上,試圖找售后人員處理退款。售貨機里傳來“滴”一聲,隨后,又傳來了飲料掉落的聲音。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當白雋永可以順利買到飲料時,林一枝只能讓自己的大臉照耀操場一角。

正煩心,臉頰忽然被冰冰的東西貼近,嚇得她急忙推開這東西。她轉(zhuǎn)頭看到一瓶七喜和白雋永的T恤,白雋永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請你喝。”

“這多不好意思。”林一枝原本想拒絕,但抵不住碳酸飲料的誘惑,還是接過了七喜。

當場就要打開,扭瓶蓋扭到一半,白雋永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手按?。骸跋茸屍孔永锏臍夥懦鰜硪稽c,不要馬上打開。”

林一枝都快分不清楚氣泡的聲音到底是在瓶子里還是在心里。她想,女孩子的手是可以隨便摸的嗎?

正當她疑惑之時,白雋永往球場方向走了,她呆呆地看著瓶子,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試問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干干凈凈的男生?林一枝按下心中的蠢蠢欲動,把一切不對勁都歸因于那天操場上過于炎熱。

她把那一瓶七喜抱在懷里,哼著小曲回到了寢室,剛推門就聽到沈陶和寢室里的另外一個女生許笑白爭吵。

“沈陶,我們讓你做的表格,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做。”許笑白手叉著腰,另外一只手在空中指點,仿佛容嬤嬤附身,要以手指為針戳在沈陶身上。

林一枝果斷拉開了許笑白,把沈陶護在身后,她輕蔑地看著許笑白:“你憑什么對小桃子發(fā)號施令,我們根本就不是和你一組的?!?/p>

就是因為許笑白總是仗著沈陶好說話,總把大部分事情都推給沈陶做,沈陶才不想和許笑白一組。

看到林一枝為沈陶出頭,許笑白滿不在乎地說:“怎么,本來就是以寢室為一小組,難不成你說不過我又要動手?”她雖然害怕林一枝,但她篤定林一枝不敢真的對她做什么。因為開學(xué)第一天,當林一枝的拳頭就要落到許笑白肩膀上時,沈陶阻止了林一枝。林一枝無論怎樣,都會聽沈陶的話。而沈陶無論如何,不會讓林一枝陷入被校方警告的局面。

果然,當林一枝氣得用手抓住許笑白的領(lǐng)口時,沈陶在背后說:“你要是敢欺負室友,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p>

沈陶眼睛紅通通的,林一枝恨鐵不成鋼,嫌棄地丟下許笑白的衣領(lǐng),看也不看就坐在了自己凳子上。誰知道凳子上早被潑了墨水,一坐下去就是滿褲子污跡。

“啪!”她怒不可遏地拍桌站起,換來的是許笑白的笑聲。

她被迫最后一個洗澡洗漱,等洗完衣服后,已經(jīng)是十一點,她摸黑爬上床,剛想睡覺,對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沈陶從被子里探出小小的腦袋,她心疼地摸了摸林一枝的手,為了把衣服洗干凈,手都洗皺了。

林一枝眨眨眼:“沒關(guān)系,我明天就和輔導(dǎo)員說換寢室,今晚先睡吧。”

一場鬧劇正在發(fā)酵,林一枝第二天還沒聯(lián)系輔導(dǎo)員,就被輔導(dǎo)員約談了。昨天晚上,許笑白實名在校園墻上舉報林一枝暴力對待室友,圍觀的群眾看不下去,替許笑白找了輔導(dǎo)員。

早上被約談,課都沒去上,約好的小組會議也沒去開,在食堂碰見白雋永。

彼時,林一枝積了滿肚子的火,排的隊伍又因為收拾碗筷的小推車路過,導(dǎo)致有人誤以為后面沒人而插隊。她瞪大眼睛,想發(fā)火,又怕再被約談。辦公室好可怕,她不想再去辦公室喝茶了。

她嘆氣,意外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白雋永。他正排在另外一條隊伍中,鶴立雞群一般的好看。穿著白T恤,換另外一個人穿可能就是九塊九的品質(zhì),給白雋永一穿就是低調(diào)奢華。

偷看了幾眼,她深呼吸,感覺心臟狂跳不已。這種男生,只可遠觀,靠近都是一種對美的破壞。她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要是這學(xué)期能搶到藝術(shù)鑒賞選修課的話,她說不定能得個優(yōu)秀。

買好午飯之后,她挑了個角落坐下,只可遠觀的藝術(shù)品在她面前放下了飯盆,她差點一口飯沒含著噴出來,拼命捂著自己的嘴。

白雋永連忙掏出紙巾,看林一枝手忙腳亂的樣子,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幫忙。等林一枝終于冷靜下來,他試探地問:“你沒事吧?!?/p>

她有事!但她會說嗎?林一枝捂著嘴搖頭,眼角都憋出了眼淚。

“沒事就好,早上我很擔(dān)心你。”白雋永早上就聽到同學(xué)在說關(guān)于林一枝的事情,他實在不敢相信在他眼中單純到有些傻氣的林一枝會欺負室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林一枝沒有說話,埋頭吃飯,因為前一晚許笑白發(fā)在校園墻上的是視頻,所以周圍有些已經(jīng)認出她。她一個人倒是無所謂??墒撬磉呥€有個白雋永。

吃完飯,她連招呼都不打,就想站起來帶著飯盆離開。白雋永發(fā)現(xiàn)她要走,沒有察覺到林一枝的良苦用心,側(cè)過身拉了拉林一枝的衣擺:“你等等我,我還沒吃完?!?/p>

出乎白雋永的意料,林一枝并沒有等他,反而茫然地看著他:“同學(xué),你是不是認錯人了?!?/p>

明顯察覺到白雋永臉上的受傷,她只是說了聲抱歉,然后拿著飯盆繼續(xù)走她的路。

“這個人長得好像昨天那個視頻里的女生,暴力狂啊……”

“小聲點,要被她聽到了?!?/p>

林一枝不理睬旁邊人的竊竊私語。她腦中的放映廳無限循環(huán)白雋永挽留她的動作,其實她多么想和白雋永做朋友。

她不認識白雋永時,他們可以是朋友;但當她喜歡上白雋永后,他們便只能做彼此的陌路人。

“怎么會這樣……”

張捷難得看到一向冷靜的室友抓狂,詢問完了之后,他憐愛地看著室友:“傻孩子,誰不知道林一枝是暴力狂,她不理你一點也不奇怪,這叫冷暴力?!?/p>

白雋永被室友的笑話冷到打了個哆嗦,隨后他重新看了一次許笑白發(fā)在校園墻上的視頻,發(fā)現(xiàn)這個視頻雖然看上去很嚇唬人,但是林一枝根本就沒有實質(zhì)性對許笑白造成了傷害,頂多是聲音大了一些。

他深思許久,打開微信聯(lián)系林一枝寢室隔壁的學(xué)姐,這個學(xué)姐因為要準備考研,所以和學(xué)校申請了單人寢室。寢室隔音效果很差,她與林一枝寢室一墻之隔,一定對當時的情況比較了解。

非必要回寢室的情況,林一枝寧愿趴在教室的冷桌板上休息。午休時,沈陶興沖沖地舉著手機,跑到教學(xué)樓里最邊緣的教室,找到了林一枝。

“林一枝你快看,有人在校園墻上幫你說話!”

那天引燃了正義網(wǎng)友熱情的短視頻被這位神秘人反駁得毫無說服力。

神秘人發(fā)出兩問,簡潔明了,扼住要害:怎么能證明這不是惡意剪輯?為什么遭受寢室暴力能偷錄視頻卻不向外求助?

另外還有一個學(xué)姐的投稿,她表明,那天晚上,她在隔壁只聽到了幾聲爭吵和拍桌子的聲音,隨后就是安靜,還有正常洗澡的水聲。

如果真是寢室暴力,許笑白本身就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又怎么會不借題發(fā)揮。有些了解許笑白的人,心中就明白了,跟樓支持神秘人,反對散布謠言。

林一枝難以置信地看完了這些消息,說話都差點結(jié)巴:“這這……這是誰?。俊?/p>

“不認識。”沈陶搖頭,“猜不出來,想不到居然有人會為你出頭?!?/p>

林一枝覺得這話刺耳,使勁搖了搖腦袋,打了自己額頭一巴掌。怎么可以這樣想沈陶,她和沈陶可是最好的朋友。

白雋永原本以為誤會解除之后,林一枝就會理他。可是小組最后一次交流并將成品文檔整理好之后,林一枝還裝作和白雋永不認識。

他哪受過這委屈,趁林一枝出門的時候,他也悄悄跟著出去,拍了拍林一枝的背:“恭喜,聽說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p>

林一枝原本只覺得遠遠看著就好,可是怎么越看越會想靠近??墒亲约翰幌袼粯勇斆?,也沒有沈陶那么惹人喜歡,如果她得寸進尺,多靠近一步,讓白雋永討厭的話,那她還不如不要靠近。

少女的心千回百轉(zhuǎn),比山路十八彎還要復(fù)雜。等轉(zhuǎn)頭的時候,白雋永看到的已經(jīng)是冷漠的林一枝,她的聲音比乞力馬扎羅山上的雪還要冷:“恭喜什么,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p>

白雋永呆呆地看著林一枝:“是我做錯了什么嗎,你看上去好像很討厭我?”白雋永一直都是被周圍的人優(yōu)待著,他的人生路上幾乎沒受過什么傷,沒想到在林一枝身上碰了兩次壁。

很快,他就在林一枝身上碰了第三次壁。林一枝揚起下巴,因為兩人身高只差十厘米,居然真的讓一米八的白雋永感到了輕視。

“是的,我就是很討厭你。”

因為小組的作業(yè)已經(jīng)做完了,兩人不會再有交流的契機。林一枝無處安放的后悔也就被自己淡忘了。

從未得到過,也就不用談后悔。

只是沒想到交際來得這么快,白雋永身為班長,代表商學(xué)院參加一萬米長跑項目,勇奪第一之后,忽然便中暑暈倒。

他跑步時本就有些狀態(tài)不對,林一枝遠遠看到他臉色都白了,但他始終步履不停,直沖到了終點。等聽到裁判宣布他是第一名時,他才脫了力,倒在地上。

明明已經(jīng)下決心不要再和白雋永這種高嶺之花扯上關(guān)系,可是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湊到了暈倒的白雋永邊上,將濕巾貼在他的手臂上開始擦拭。

反正白雋永現(xiàn)在也神志不清,認不出她是誰,林一枝就放任自己對白雋永的關(guān)心。

“真是夠傻的,拿什么第一,和你競爭的還有體育生呢,給專業(yè)人士一點面子好不好?!彼÷曕洁熘?。

白雋永似乎聽到她在說話,睫毛微顫,他半瞇著眼看林一枝,似乎確認些什么,他用靠近林一枝的那只手抓住了林一枝的手腕。像是燒熱的鐵投入水中,林一枝莫名覺得自己的手腕處發(fā)出了滋滋的聲音。

她發(fā)現(xiàn)白雋永在說話,只是她聽不清楚,于是湊近了一點,聽到他說:“林一枝,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p>

轟的一聲,林一枝腦子亂了。她這瞬間就有個想法,不管白雋永喜歡還是討厭她,反正她就是要追著白雋永不放手了。

等到張捷結(jié)束了統(tǒng)計分數(shù)的項目,他把白雋永帶走,注意到林一枝的臉紅紅的,提醒她:“你小心點,也別中暑了?!?/p>

她點頭,然后看著白雋永上了救護車,轉(zhuǎn)頭就開始拿手機搜索假面騎士該從哪一部開始看。她發(fā)燒了,但沒完全上頭,她還知道追求男生應(yīng)該從他喜歡的東西入手。

寢室復(fù)雜問題也算是和解了,畢竟還要相處三年多,他們又開始維系塑料室友情。

沈陶跟許笑白出去吃飯,回來的時候看到林一枝坐在電腦前看假面騎士,嚇了一大跳。

她揉了揉眼睛,終于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林一枝。

“我有疑問……你看這個不會是因為白雋永吧……”沈陶嘟著嘴,朝林一枝撒嬌,“你不是說你最討厭白雋永了嗎?”

被戳中心事,林一枝趕緊把筆記本屏幕翻下,說:“怎么可能,我就是突然有點感興趣?!?/p>

她拙劣的演技沒有逃過沈陶的眼睛,但林一枝沒想到的是,原來真正的演技派就藏在她身邊。

那天,林一枝終于把白雋永設(shè)成微信頭像的那部假面騎士看完了,想當面和白雋永交流一下劇情。他們倆也算是和好了,微信時不時有了些交流。白雋永知道林一枝想來找他,于是他們約在飯點見面。

碰頭的時候,林一枝沒想到,沈陶居然也在旁邊,她正和白雋永說話,沈陶笑起來甜甜的,白雋永看上去心情雖然有些不好,但還是盡力附和著。

情商低如林一枝都看出了這氛圍不對,她輕咳了幾聲,沈陶就三步做兩步跑到林一枝旁邊,抱住了林一枝,開心極了:“林一枝,你可算來了。”

沈陶說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拖著林一枝到白雋永的面前,自己牽起了白雋永的手,笑著說:“忘記介紹了,前不久,我和白雋永在一起了。”

林一枝頓覺天雷滾滾,用手按壓太陽穴,隨后她難以置信地咆哮:“沈陶!你們倆,什么時候的事情?”

“嗚嗚,你不會生氣了吧,你不是說過,無論什么事情發(fā)生,你都不會生我的氣嗎?難道……你覺得我還不如他重要嗎?”沈陶哭得梨花帶雨,旁邊的白雋永于心不忍,輕拍她的背安撫她。

林一枝差點沒把早飯交代出來,緊皺眉頭,退后幾步。

她想問問白雋永,對她的好到底是他良心中的第幾份,他這種中央空調(diào)一個月電費到底多少度,他究竟有沒有在意過她?

可是問題還沒問出口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白雋永看著林一枝離去的背影,心中不明情緒在翻涌。沈陶還在啜泣,實在惹人煩。他制止住沈陶的表演:“夠了,差不多得了。”

“我早就說過,在她心中,還是我更重要。你看看你,她剛剛有多看你一眼嗎?”

聽到沈陶這么說,他不得不承認,剛剛林一枝只有因為閨蜜隱瞞戀情的憤怒,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看來,聽沈陶的話,隱瞞下自己對林一枝的喜歡是對的,要是真被發(fā)現(xiàn)了……她又會怎樣厭惡自己。

沈陶自己覺得搶回了林一枝,可當她回到寢室,林一枝已經(jīng)帶著筆記本電腦上了床,完全沒有質(zhì)問她什么。

她想了很多辦法,林一枝都不理睬她。

她不甘心,朝著緊閉的床簾喊:“林一枝,我和白雋永分手了?!?/p>

“關(guān)我什么事?!?/p>

終于說話了,可是沈陶的臉也瞬間垮了下來。無論她怎么阻擾,林一枝終究還是會拋下她。她懷疑自己根本不重要。

大學(xué)開學(xué)第一天的時候,次日就要軍訓(xùn),沈陶一個人拖著全班同學(xué)的軍訓(xùn)服走在路上,瘦小的身體幾乎承受不了這么重的負擔(dān),她拖幾米就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也正是在這時,林一枝出現(xiàn)在她面前,如天神降臨般,接過了她手中的衣物。林一枝剛?cè)雽W(xué)時留著清爽的短發(fā),微有些呆滯的眼神看上去有幾分酷:“怎么能讓你這樣的小家伙搬這么重的東西,太不照顧漂亮女生了?!?/p>

沈陶看到林一枝的第一眼就被征服了。她們一個像甜美的春天,一個像肅殺的秋天,看似隔了遙遠的四個月,卻又像南北兩級緊緊吸引。

只有彼此的感覺令人著迷,她們倆原本密不可分,直到白雋永的出現(xiàn)。

林一枝不可能永遠屬于沈陶。

雖然沈陶說過,她和白雋永是和平分手,但是一次課后,白雋永再來找她的時候,她心里依然覺得不舒服。

白雋永找了個話題和她聊天,聊到了最近新出的一部假面騎士。

“聽說你最近在看假面騎士。”白雋永試探地提問。

林一枝點頭:“挺有趣的,原本不覺得好看,現(xiàn)在看久了也發(fā)現(xiàn)好看在哪兒了?!?/p>

“這樣呀……”白雋永附和完就不再說什么,低頭看自己的微信。

猛然想到這樣可能會被誤解,林一枝從座位上猛然站起,支支吾吾地說:“你可別誤會了,我不是因為你才去看的?!?/p>

“我知道,我沒有這么自戀?!卑纂h永苦笑著說。

林一枝不知道的是,白雋永的微信頭像只是一次打賭輸了,被自己喜歡假面騎士的朋友逼著換上的,本來想著賭注時間已到,他打算把頭像換了。可是林一枝的話,又讓他打消了念頭。

就算不能做戀人,做愛好相近的朋友也是好的。

第二天,林一枝發(fā)現(xiàn)凌晨時,白雋永在朋友圈發(fā)了幾張假面騎士手辦的照片。一年一部假面騎士,按時間排序,唯獨沒有2016年的假面騎士手辦。

正巧,前段時間林一枝看完了2016年那一部,她觀察得好仔細,看完了白雋永發(fā)的照片,覺得他確實是假面騎士愛好者,收集了這么多玩具和模型??墒?,為什么沒有《假面騎士Ex-Aid》的手辦,他不喜歡假面騎士Ex-Aid嗎?

她怎么會知道,白雋永只是把朋友發(fā)給他的照片發(fā)布在了朋友圈里。她在猜想任何白雋永不喜歡那部特攝劇的原因,可是,這些都是假的。

兩個人的心,分別跳躍在兩個人的胸膛里,倘若不把意愿說出口,沒人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她為什么不來找我聊假面騎士,你到底懂不懂假面騎士粉絲的想法?!卑纂h永仰著頭,把身體靠在椅子上,倒著頭看背面的室友張捷。

“你但凡對她有對我的一半強勢,你們倆根本就不會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喜歡就去追唄,反正人生這么長,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張捷已經(jīng)被白雋永折磨地快要抓狂,他本身就是單身人士,為別人出謀劃策實在是難為自己。

“可是……我已經(jīng)輸不起了?!卑纂h永用左手撐著臉,眉頭緊皺,右手握筆,在紙上重重畫出幾個問號。

他多么希望他看到林一枝的時候,能明白林一枝究竟在想什么。

在林一枝眼中,白雋永和之前沒什么區(qū)別。

為了學(xué)期末需要的志愿分,林一枝報名參加了周末的志愿活動。結(jié)果她剛到活動室,就發(fā)現(xiàn)里面都是男同學(xué)。打開手機才發(fā)現(xiàn)通知上寫著本次志愿只需要男同學(xué),當時的她被高額志愿分沖昏頭腦,沒意識到給分數(shù)多的往往是體力活志愿。

白雋永剛搬完一張桌子,回來看到林一枝艱難地抬著桌子移動。他上前幾步,幫林一枝搭把手。

“你怎么來了,待會還有一屋子的桌椅要轉(zhuǎn)移,會很累的。”他擔(dān)心林一枝受傷,打算勸她回去。

林一枝對白雋永本身就有點執(zhí)拗,聽到這話,她反而氣上心頭:“你看不起我?為什么男生能做的事情,我不能做?”

她氣呼呼地抬著桌子往白雋永反方向移動了一下,拒絕了白雋永的幫忙,丟下一句“我的事情,你少管”,就跟著其他人離開。

白雋永哪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又氣又想笑,氣是生氣自己沒能阻止林一枝做重活,笑是笑自己誤以為自己很重要。

做完志愿,原本穿著薄羽絨的林一枝都悶熱到爆炸。她站在教學(xué)樓外以手為扇在扇風(fēng),遠處花壇后面跑出一個人影,沈陶捧著保溫杯給林一枝送水。

沈陶臉上原本掛著笑容,但看到了林一枝身后的教學(xué)樓里站著白雋永,小臉一下子垮下來。她看看白雋永,又看看正在喝水、毫無察覺的林一枝。

“聽說這次志愿白雋永也在,你們倆有和好嗎?”沈陶坐在臺階上,和林一枝并排坐在一起,小心試探,眼神卻微微瞟向白雋永。

“本來就不是什么朋友,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一個朋友?!?/p>

聲音并不小,恰好能讓白雋永聽清楚。沈陶悄悄在林一枝看不到的地方,示威地朝白雋永做了一個小拇指的手勢,滿意地看到白雋永轉(zhuǎn)身離開。

回寢室的捷徑就是走過林一枝所在的出口處,可是白雋永寧愿繞過林一枝,走一條遠路。

十一

沈陶本以為自己贏了,直到畢業(yè)那天,她才知道自己輸了個徹底。真的放下一個人,怎么會是靠將一個人從自己的生活中完全剔除。

她宣誓主權(quán)之后,白雋永不再以其他借口找林一枝聊天。林一枝也變得更加寡言少語。沈陶看在眼里的是,林一枝期待每一次需要交資料給班長的工作,借此她可以多和白雋永說幾句話。沒有更多其他的故事了,他們的關(guān)系止步于此。

只有白雋永偶爾發(fā)朋友圈的時候,林一枝會感嘆一句:“他怎么不看假面騎士Ex-Aid,以醫(yī)生為題材,多有創(chuàng)意?!?/p>

沈陶在旁邊,沉默許久,才說:“那你去問他為什么不看?!?/p>

“什么?”林一枝笑著說,“我為什么要找他,我為什么要給他造成困擾。”

沈陶不再說話,她心里藏了太多秘密,只要隨意說出一件事,她就會失去林一枝??墒侵挥凶屃忠恢χ勒嫦?,林一枝才會真正快樂。

“其實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沈陶下定決心,她不能任由自己自私下去。

聽到沈陶一改往日撒嬌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讓林一枝察覺到了什么,她搖了搖頭:“別說了,我不能連你也失去了?!?/p>

林一枝畢業(yè)那天,是和沈陶一起坐車離開的。即將坐上出租車的那一刻,她嘆息,說她還有一個愿望,她還是搞不懂為什么班長不喜歡假面騎士Ex-Aid。

可是她不會再問,因為她已經(jīng)不在乎答案了。

十二

再次遇見白雋永后,他們倆在網(wǎng)紅店門口排了兩個小時的隊。人的適應(yīng)能力真的很神奇,明明剛開始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可是聊了一會兒之后,居然覺得還好。

年少時,總想得到一個人所有的關(guān)注,不只是沈陶,林一枝何嘗不是。于是互相傷害,假裝成全,都不圓滿。

排到林一枝時,她點了兩杯奶茶,另外一杯留給她的閨蜜沈陶。當她要付錢的時候,白雋永先他一步,將付款二維碼掃了。

“老同學(xué)的一點心意,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p>

林一枝啞口無言,只好加了白雋永的微信,借口是要轉(zhuǎn)錢給他。

看到白雋永的一直未變的頭像時,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沒有顧慮了,她隨意開口,換來的是白雋永茫然的眼神。他尷尬地咳嗽:“我必須坦白一點,其實我不喜歡假面騎士。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林一枝差點沒笑出聲,原來她糾結(jié)了這么久,浪費了這么多時間,當初她只要勇敢一點,一切都會不一樣。好在,現(xiàn)在也并不遲。

“巧了,你和假面騎士,我都很喜歡?!?/p>

她笑著承認了年少時的心事,于是,青春種下的一枝愛意終得以開放。

責(zé)編: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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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xué)英語園地·教學(xué)指導(dǎo)版(2008年3期)2008-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