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利
那是1995年。以后的幾年里,我以一種差不多封閉的生活方式在家種大棚蔬菜。2003年,為了比種菜多賺點錢,我跟我哥去了徐州電廠的電建工地務工,又一次離開家,感到千里遙遠又無計奈何,掛念老母親、想家的滋味難以表述。電廠離市里不遠,秋天的徐州市里大街小巷的法桐樹葉子被風刮得到處亂飛,更加增加了遠游人想家的籌碼,我時常有要表述一種情緒的沖動。俗話說,父母在不遠游,這種道理是雙向的,你在掛念著親人,親人也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你。剛?cè)肭锬赣H就讓我哥給捎來了棉襖棉褲,都21世紀了,還讓我穿著棉褲干活兒?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啊,我有些好笑,又想起了小時候的秋天里,早早地被母親強制著穿棉褲的情景,看來自己無論長多么大,即使是頭上添了白發(fā),在母親的眼里也還是個小孩子。
我的這首短詩《遠秋》就是在那年秋天寫下的,發(fā)表在了2004年的《詩刊》下半月刊10月號上,后來被《詩探索》等十多個選本選載,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的劉士杰教授還為其寫了點評,后又被選入語文課外讀本九年級上冊《放飛理想》中。這是一首沒有技巧可言的小詩,偶爾讀到它時還會感到它的淺顯,現(xiàn)在還能有人記起它的原因,是我在徐州的落葉秋風中即景記錄下了自己的真實感應。在寫下這首詩不到兩年后母親就去世了,母子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母親去世的前十多天,那時母親執(zhí)意讓妻子給我打電話,讓我從徐州回家。在母親的床前,她一遍遍地囑咐著我一些瑣碎的事情,望著我的眼神是那樣慈愛!現(xiàn)在想來,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留戀的成分,還有寵愛、無盡的牽掛,還有在潛意識里感到即將永別的無奈,我也說不清楚,也許這種心情要等到自己年老的時候才能真實地體會到。
『附?詩』
遠?秋
徐州的桐葉黃了
這個季節(jié)的風,不會將這些信箋
寄到我想念的地方去
鴻雁傳聲,說故鄉(xiāng)那邊
夜夜凝霜。我知道最先打濕的
依然是黃昏里母親的頭巾
札幌的楓葉紅了。那年
母親給我寄去毛衣時
北海道的初雪,就像
鳥兒紛紛脫掉羽毛;啊嚏——
正是那場雪呵
讓遠方的母親,重重地
感冒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