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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條路

2021-11-03 02:14劉藝
赤水源 2021年4期

文/劉藝

路 朱嘉濱/攝

天剛亮,林月荷就起床。盡管疲憊還存留在她的軀體里,拼命地想把她拉回床上,但她仍然強忍著用毅力支配著不愿舒展的四肢。自從三個月前到小屯村駐村扶貧以來,她就如此。外面的世界就在那里,她拉開窗簾,初夏清晨的陽光已經(jīng)瀉滿了村委會的小院,天空藍得像一個深深的感嘆。怒放的蜀葵,帶著鄉(xiāng)野粗礪的質(zhì)感,一朵挨一朵地爬在毛毛糙糙的枝桿上,正在窗外呆頭呆腦地望著她。當然還有“緊緊依靠人民群眾,打好脫貧攻堅硬仗”、“共建美麗鄉(xiāng)村,共享美麗生活”的宣傳標語,紅底白字,就張貼在她宿舍對面的辦公樓上,晃晃地耀著眼睛。她走到走廊轉角的洗手間里,拎開水龍頭,開始洗漱,她的思維隨著自來水在指尖刷刷流動,開始漫漶起來:“為什么會有貧窮呢?如果人很窮,得了病就不能很好地醫(yī)治;就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不能學到新的技術;沒有好的教育、學不到技術,又會陷入貧窮中去。貧窮和這些問題之間,到底誰是因誰是果?”唉!這真是一個傷腦筋的問題:“貧困貧困,一被貧窮困住,就啥都做不了,連想像力都會受限制,網(wǎng)絡上不是瘋傳著這句話嗎?貧窮限制了想像力……很多東西都是你無法想像和判斷的,那么,那些貧困戶呢,他們能夠想到的是什么?不過,扶貧扶貧,但愿自己現(xiàn)在做的一切,能多少解除一點貧窮的圍困。”她突然覺得口腔里怪怪的:“咦,今天這牙膏的味道怎么這么奇怪?”她停止了刷牙,漱了漱口,從洗臉池邊拿起牙膏,擰開蓋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奇怪,牙膏沒問題!她的視線落在了臺上的洗面奶上,不禁啞然笑了。她搖了搖頭,像是對自己完全失望了似的。年紀輕輕,怎么就糊涂到這一步了呢,入村以來,事情又多又雜,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規(guī)律,現(xiàn)在還能把洗面奶當成了牙膏?下一步,是不是還能把自己成功弄丟?

她開始整理書桌,電腦、表冊、明白卡……書桌和她的腦袋一樣,似乎都塞得滿滿當當,再也騰不出丁點兒空隙。還有小喇叭,紅色的。她在趕鄉(xiāng)場的時候見識了這個東西,攤販們叫賣的好幫手,哇啦哇拉地響在鞋鋪上、電器鋪上、日用品鋪上……后來,她發(fā)現(xiàn)小喇叭是個好東西。每次開過村里的院壩會、評議會后,她的聲音都會嘶啞下去,這是因為,她不得不在村民們吵吵嚷嚷中提高嗓門。于后,她給自己買了個這個小喇叭,這樣一來,再開會時,她只需要對著小喇叭一通喊,村民們慢慢就安靜下來,聽她說話了。

一個小時后,林月荷穿著湖藍色的裙子和小白鞋出發(fā)了。今天的任務是走訪貧困戶,她將完成對四個村民小組20 多戶貧困家庭的務工情況調(diào)查,摸清每個貧困戶家庭務工情況和人均收入,看看哪些家在外打工的又回來了,哪些家的出去打工了,哪些家種了蔬菜,哪些家又養(yǎng)了豬仔,順帶著還要督促村里的人搞好環(huán)境衛(wèi)生。村委副支書李蕓走在她的旁邊,笑嘻嘻地與她打招呼。李蕓是一個四十七八歲左右的微胖女人,穿著坡跟涼鞋,白色休閑褲,淺綠色條紋襯衫,一副精明利索的模樣。她打聽過林月荷的過往和背景,聽說過關于她的傳聞:她父母離異,母親獨自帶大了她。大學畢業(yè)后,她考了縣城里一所中學的教師,父親和后來的妻子在一次車禍中雙雙喪生,留下一個剛小學畢業(yè)的男孩。她把這個男孩——她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帶到了身邊撫養(yǎng),為此,她不惜和她的母親和男友反目。她在內(nèi)心對她的弟弟雖然極盡呵護,表面上卻非常嚴厲,甚至會用衣架敲打他的脊背和胳膊,她也知道,她的同事們都在后面偷偷談論她。后來,弟弟考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隨后,她又努力考了公務員,再后來,她來到了這里,掛鉤扶貧——這些都讓李蕓對林月荷產(chǎn)生了某種尊敬,這個單薄如小鳥的女孩,她的身上潛隱著某種超越了她的年齡和體能的力量。弟弟讀高中后,她對他忽然柔和起來,所有的嚴厲似乎都消失了。她不再批評他,指責他,更不可能再打他。她怎么能再去敲打一個即將成年的男人的尊嚴呢?她給他買他喜歡的衣服,書籍,在假期他回來時做他喜歡吃的菜肴,她故意在他面前撒嬌,要他陪她散步、聊天、看電影,她把她的倔強和力量深深地藏進她粉糯的衣裙和嬌柔的語氣里。一開始,這讓他很不習慣并不知所從,但很快他就適應了,他從這改變中體會到了她的良苦用心。他依從著她,配合著他,盡量地使自己像一個成熟起來的男人,努力地逃脫孩子的稚氣和父母死后的陰郁。

林月荷在結滿櫻桃和李子的村子里穿行。櫻桃已現(xiàn)出胭紅色,再過十來天就成熟了;李子還小,青澀地掛在濃密的樹葉間,羞答答地一幅不好意思見人的模樣?!艾F(xiàn)在可真好,水泥路修到了每戶人家的大門口,每天都可以穿得干干凈凈的,哪像以前,別說鄉(xiāng)村了,就是縣城,也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穿小白鞋,想都別想!”看著林月荷的小白鞋在綠蔭下的連戶路上輕捷地躍動,李蕓感慨地說。

林月荷低下頭,看著腳下曲曲彎彎的小路,看著自己和李蕓被朝陽拉長在小路上的淺灰色身影,看著她們連軸轉動的步伐,她抬起一只腳,晃了晃腳尖,開心地笑了。

“蕓姐,現(xiàn)在還真不一樣,以前怕在農(nóng)村,現(xiàn)在覺得呆在鄉(xiāng)村也挺好的。交通方便,空氣清新,不比在城里,天天吃汽車尾氣?!?/p>

“唉,現(xiàn)在農(nóng)村好是好,就是經(jīng)濟收入不太跟得上。要是地方上多有些企業(yè),年輕人不用丟下老人和孩子,遠遠地跑出去打工,在家鄉(xiāng)做著事,就能掙錢,該多好??!”李蕓感慨地說。

“就是呀,蕓姐,環(huán)山上的唐云鋒家都從浙江回來了,他家兩個娃一個讀高三、一個讀初三。他說先回來,等娃娃高考和中考完了再出去?!?/p>

“唐云鋒家倒還好,兩口子能吃苦,這些年在外面打工應該積攢了一點錢,唐云鋒現(xiàn)在買了輛車,準備跑滴滴呢!倒是二半山唐家乾家,情況糟糕得很!”

“蕓姐,二半山我還不熟悉,唐家乾家是啥情況?”林月荷為自己還不了解唐家乾家感到羞愧。

“今天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李蕓嘆了口氣,心里想“就算看了,我們又能做些什么呢?”

比起綠蔭匝地果實累累的河谷地帶,二半山顯然要單調(diào)得多,道路兩旁的玉米地里,有的間種了核桃,有的是板栗,都是這兩年扶貧推出的經(jīng)濟作物,但都還未長開,細細瘦瘦的,像是插在山地里,掛果似乎還需要幾年的時間,唐家乾家就住在二半山的唐家院子里。從唐家乾家院子里狼狽地退出來,林月荷一直緊抿著嘴,不說話,她低著頭,默默地走著。她的小白鞋和藍裙子都沾上了泥印,李蕓的綠格子襯衣上也蒙上不少灰塵。

“我最怕來唐家乾家了!”李蕓說,“ 我們真不該來的,每次來我心里都堵得慌,這家人,要脫貧,除非李紅霞能出去打工,找點事情做,可是……”

林月荷不愿回想她們透過小小的窗戶看到的場景,但那個場景還是在她心里不停地滾動播出,一遍又一遍:昏黃的燈光下,那個孩子——李紅霞的二兒子,臟兮兮的臉上,睜著的兩只大眼睛,像是某人拙劣地畫上去的,空洞渙散,他一圈又一圈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不時停下來用指甲摳墻皮,不時又坐下來,擺弄房間里不知是從哪里撿來的一些黑乎乎的廢舊玩具,喃喃自語地說著沒人能夠聽懂的話語。

她問:“他怎么了?”

李蕓說:“自閉癥!

她們從李紅霞家堆滿了廢紙箱、礦泉水瓶的場壩里準備離開時,李紅霞卻回來了,她背上背著一捆廢紙,手里拎著一個一只胳膊快要掉下來的布熊,林月荷猜到,那個布熊應該是她從垃圾堆里撿來給孩子的。

“請她打開房間門,我想看看孩子!”

“不行的!”李蕓搖了搖頭。

“你把門打開,我想看看孩子!”她轉向李紅霞,執(zhí)著而堅定地說。

“他會打人,”李紅霞也搖搖頭,囁嚅著,像是犯了很大的錯:“ 同志,我怕他打你!”

“不要緊的,我不怕!”林月荷看著李紅霞,也搖了搖頭。

李紅霞把門打開,孩子坐在房屋中間,玩弄著地上破舊的玩具。

“唐曉西,唐曉西!”林月荷舉著那只剛剛撿來的玩具,輕輕地呼喊著她剛剛問到的名字,她們慢慢地向他靠近。他好像根本沒聽見她的叫喚,自顧自地把地上的玩具擺過來擺過去。等她們快要靠近他時,他卻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地尖叫著,把手中的玩具砸向她們,然后沖出了房間,她們也沖了出去,李蕓在院壩里抓住了他,他哇哇地嚷著,對著李蕓又踢又咬。幾番周折后,李蕓連拉帶拽地把他送回了小小的房間。

林月荷忙不迭地向李紅霞道歉,她低下頭,只說:“不要緊,不要緊,他就這個樣子,習慣了!”她的眼睛黯淡而疲憊。

“唐小西爸爸呢?”半晌,林月荷終于開了口,問李蕓。

“唐小西還有個姐姐和哥哥,姐姐是正常的,學習很好,在縣城里讀中學,叫唐小艷;哥哥叫唐小東,是個啞巴,唐家乾就不高興,經(jīng)常打罵唐小東;后來又生了唐小西,到兩三歲時發(fā)現(xiàn)唐小西也不正常了,他爸爸打罵她們?nèi)锬妇统闪思页1泔?,說李紅霞肚子不爭氣,生的姑娘是賠錢貨、生兩個兒子都是廢物,再后來就說出去打工,然后就再無音信了!”

“唐小東呢?”

“去年村里把他送進縣城里去了,有個什么學校,專門教聾啞娃娃的!”

林月荷知道,李蕓說的是特殊教育學校,她的一個高中同學就在那個學校當老師。

“唐小西怎么不送去呢?”

“唐小西這情況,怎么敢送!怕他打人,學校也不敢收?。√菩∥髟诩?,她媽出去撿垃圾、種地時就把他鎖起來,怕他亂跑,怕別人驚到他。也奇怪,唐小西跟著李紅霞時,好像也不會一驚一乍的,就是見不得生人,所以李紅霞不敢去遠一點的地方找事情做,只有就近撿撿垃圾,換點錢,種點莊稼拉扯著三個孩子。雖說低保、貧困學生補助都給他家考慮到了,但這生活,太造孽了!”李蕓嘆了口氣,接著說:“有時候我想,老天怎么這么不公平呢,有些人家的娃娃健健康康的,而有些家為什么會成這個樣子?他們父母做錯了什么?讓孩子來這世上遭罪?”

“月荷,有時候,我真不想干了,我想放下這操心勞神的扶貧工作,跟我兒子媳婦去,讓他們趕緊給我生個孫子,我?guī)退麄儙??!?李蕓接著說,她的眼前浮現(xiàn)出未來的美妙情景,省城明媚的陽光下,小區(qū)綠意盎然的綠樹叢中,她的孫子抑或是孫女一手拉著她,一手指著遠處花叢里的蝴蝶,奶聲奶氣地嚷著“奶奶,奶奶,那朵花上的蝴蝶好漂亮??!”

“蕓姐,我要幫幫他家,我要幫幫李紅霞和唐小西!”林月荷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李蕓說。

“怎么幫?”李蕓瞪大了眼睛。

“讓唐小西也去學校,讓李紅霞能夠就業(yè)!”

“不可能,唐小西這樣子怎么可以進學校?”

“不管怎樣,我都要試試。蕓姐,你也要幫我,如果我能幫助安頓好唐小西,就請你幫李紅霞找事情做!”

“如果你安頓好了唐小西,我就保證給李紅霞找事情做!”兩個女人對望著,她們的心里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的期待,這個期待,也在這兩個不同年齡段、不同性情的女人之間建立起了一種別樣的默契。

林月荷跟在王雪的身后,她們兩人都拎著兩個大袋子,袋子里裝著一些繪本圖書、文具和玩具,那是她帶給特殊教育學校的孩子的禮物。她們小心翼翼地穿過特殊教育學校小小的操場。操場上一群孩子正在玩籃球,看見她們過來,兩個小男孩停了下來,用手比劃著咿咿呀呀地說著什么,另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王雪停下,把一個袋子放在地上,笑著向男孩舉起手掌,那男孩也伸出手,拍了拍王雪的手掌,然后走到了林月荷的面前。林月荷也放下袋子,學著王雪舉起手掌,男孩拍了拍她的手掌,笑著跑開了。

“這家伙最喜歡人家跟他擊掌了!每次見到有人來,他都要跑來拍一下!還有那兩個,”王雪揚揚下巴,指著那兩個打啞語的孩子:“穿藍色運動衣的那個,特別聰明,啞語最厲害,好多時候,我上他們班課時,我不懂啞語,他都會打給我看,然后他就一臉鄙夷地看著我!”

林月荷看過去,兩個男孩的手指上下翻飛。

“他們正夸你好看,猜想你是不是新來的老師呢!”

“真的?”

林月荷看見穿藍色運動衣的男孩向他豎起了大拇指,猜測這是夸贊她的意思,她也向他們豎起了大拇指。兩個男孩開心地笑了,笑容明凈燦爛。

她們穿過操場,走進了辦公室,又跑過來幾個小孩,在窗外對著她們做鬼臉,王雪也對他們做鬼臉,他們笑著跑開了,有一個小孩還站在門口,怯怯地望著她倆。王雪走過去,輕輕地抱了抱他,林月荷看見他扭曲的臉上飛上了緋紅色的害羞的快樂。

林月荷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一種單純的幸福在潛滋暗長著。

“王雪,這些孩子跟你好親密!”

“你對他們好,他們就會與你親密起來!”王雪想到自己剛開始來特殊教育學校的時候,她的排斥和抵觸,她的害怕。他們有的是腦癱兒,長著奇形怪狀的臉,有的嘴角總是掛著涎口水;有的是聾啞兒,雖然有手語,但手語詞匯太少,很多事物和情感無法用手語表達出來,更不用說有一些聾啞孩子剛來學校時并不懂手語,用自創(chuàng)的手語來進行交流,她無法跟他們進行溝通。可是到了后來,似乎一切都慢慢發(fā)生了變化,她喜歡上了這些孩子,她一旦開始對他們有了真正的關愛,他們就能很快地感受到她的善意和愛,并用自己的方式回應著她。他們心思單純而美好,他們會在她感冒咳嗽時給她倒上熱水,他們會偷偷摘來花兒放在她的手里,他們中有的放假回去后會帶來糖果給她吃。有一次,她在操場上帶著孩子們玩游戲時,不小心滑了一跤,孩子們七手八腳地扶她起來,她看見那個有著輕微腦癱的孩子在一旁著急地扭動身體,用力地探向她,想把她扶起來,她的心就暖暖地疼痛起來。

林月荷向王雪講述了她去唐小東家的經(jīng)過,她說:“我還想看看唐小東!他家是我包保的貧困戶?!?/p>

兩人去找教務主任。一個瘦而高的女人,正打著電話,看見了王雪和林月荷,點點頭,示意她倆在對面沙發(fā)上坐下,繼續(xù)打電話:“張老師!今天你輪值嗎?”她說:“嗯,吃飯時你不要喂陳博吃飯,不能再喂了,必須讓他自己吃!嗯嗯,不要喂……再這樣喂下去,他從學校出去后怎么辦,誰來喂他?”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瘦高個女人又說:“你們都不忍心,就害了他了。我也不忍心,可是能怎么辦呢?本來就有問題了,連飯都不能自己吃,出去沒人照顧,怕是只有餓死。我們就是要盡可能培養(yǎng)他們生活自理的能力,這才是我們最大的善意!”

瘦高個女人放下電話,對王雪說:“王老師,你知道的,我班上那個腦癱兒,手有點朝后面拗著那個,每次吃飯時,老師們都不忍心,都是喂他吃。我覺得不能喂,要教他自己吃,要讓他自己學著照管自己。談了好多遍,老師們都狠不下心腸來。你說,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林月荷和王雪都搖了搖頭。

林月荷的扶貧多了一項工作。每天,她都要抽點時間去到二半山李紅霞家,有時候是她一個人去,有時候是李蕓和她一起去。她并不急于靠近唐小西,只是讓李紅霞打開房門,讓李紅霞和她一起坐在唐小西能夠看見的地方,靜靜地擇菜,織毛衣,看書,小聲地說話,或是唱歌。又過了一段時日,她會帶了好吃的東西和玩具,嘗試著和李紅霞一起走進房間,把東西放在房間里,然后安靜離開。再后來,她們一起的時候,唐小西居然也能夠試探著靠近零食或玩具;后來,他會試圖走到門邊,又驚弓之鳥般地縮回房角里。

一年后,唐小西終于走出了房間,他站在李紅霞的身邊,默默地看著林月荷一會兒,又折回了房間。兩個女人的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是該考慮把唐小西送到特殊教育學校去了。林月荷想。她想起這一年多以來,她每夜所看的關于如何開導自閉癥兒童的書籍、自閉癥兒童康復訓練的方法,她和李蕓達成的默契,想到李紅霞談起孩子時,臉上露出的憔悴笑容,她想到一年前,當林月荷央求王雪帶她去找特殊教育校長,請學校收下唐小西時,校長和王雪說,學校沒有教育自閉癥孩子的能力和經(jīng)驗,不敢收下唐小西。后來,她又每個星期都跑學校,和老師們一起陪伴、照料那些失聰失語的孩子、那些腦癱的孩子,使盡了軟磨硬泡的功夫,終于有一天,校長說,如果唐小西能夠不那么害怕人了,我們可以考慮收下唐小西。那天夜里,她、王雪和李蕓,三個女人,把她們的母性情懷溶于一瓶醇厚的紅酒之中,慢慢地飲下。

半年過去了,還是那條鄉(xiāng)村路,還是那雙小白鞋,只不過,現(xiàn)在她的工作內(nèi)容,還有“人居環(huán)境的提升”和“愛國衛(wèi)生運動”。走在村里,林月荷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細聲細氣地說話,紅色的小喇叭更是成了她的必備神器。她看到哪家的院壩臟了,誰負責的路段上又堆了垃圾,她就對著喇叭開始叫喊:“張大明呀,在家嗎?你家的水管漏水了呀!……李小五,今天你負責的路段還沒有打掃呀!”話音落了沒多會兒,李小五就會從遠處的樹蔭底下慢慢地搖了過來,訕笑著說:“林同志呀,好早啊,我馬上打掃啦!”張大明從屋子里走出來,呵呵地笑:“林同志啊,進來坐會兒!我剛從街上買材料回來,正準備修呢!”

這天她和李蕓又走在回訪貧困戶的路上,穿著黃色的美團騎手服,戴著頭盔的李紅霞,從遠處騎著摩托向她們駛來,她已經(jīng)學會了騎摩托,并在城里當美團騎手。她在她們面前停下,摘下頭盔,她的面色紅潤了很多,她說:“前兩天我去看過了唐小東和唐小西,小西現(xiàn)在會開口說話了。我太感謝你們兩個了!我姑娘也說讓我謝謝你們,她說她放假了要來看你們!”

看著遠去的李紅霞騎著摩托遠去的背影,林月荷和李蕓都不約而同地想到:或許,正是這些貧困戶艱難的命運,才讓她們覺出了扶貧工作的責任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