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黛茜
照片里的女人一襲桃紅色婚紗,額前的劉海梳得整齊,她側(cè)著頭,笑得燦爛。妻子王桃經(jīng)常這樣笑盈盈的,王烽谷記得第一次見面,她坐在椅子上低頭靦腆地笑;孩子出生時,她抱著嬰兒滿足地笑;半個月前的傍晚,妻子在發(fā)來的視頻里還一臉傻笑。5月20 日,王烽谷最后一次見到妻子,她是哭著離開的。
那一天在派出所門口,王桃身邊站著6 名警察,王烽谷帶著兒子和孫子站在對面,不敢再往前靠近。妻子穿著一身黑色長裙,外搭一件牛仔外套,頭發(fā)整齊地綁在腦后,她對王烽谷說,“要照顧好家里。”說完,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兒子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默默跟著流眼淚。三歲的孫子懵懂地看著他們,王烽谷手里緊緊抓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蘋果、香蕉、牛奶和八寶粥,他始終無法接受,眼前的妻子是一個越獄27年的人販子。
“她是一名越獄的逃犯?!迸沙鏊拿窬沁@樣告訴他們的,1993年4 月4 日,王桃因犯拐賣婦女、兒童罪被貴州省正安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年,第二年她從監(jiān)獄逃跑,逃亡到了江西省樟樹市大橋街道龍灣村。王烽谷也是頭一次聽說,妻子王桃還有另一個真實的名字。
當(dāng)天上午,貴州省女子監(jiān)獄工作人員將王桃?guī)Щ刭F陽,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從派出所往家走,王烽谷和兒子一路沉默。天色漸晚,孫子獨自在家中玩耍,王桃的背包半敞開著,放在沙發(fā)旁,床上的被子整齊疊放著,王烽谷仿佛覺得,妻子等會兒就回家了。
連著好幾天,王烽谷都呆坐在門口,怔怔地望著前方的小路。午后的太陽把地面烤得滾燙滾燙的,兩只黑狗趴在門口乘涼,有村民迎面而來打招呼,他一直無反應(yīng)。人走近了,對著他長嘆一口氣,又勸他幾句,“就當(dāng)她出去打工了?!蓖醴楣鹊难蹨I掉下來,低著頭,默不作聲。
5 月18 日下午六點左右,王烽谷和兒子剛從工地干完活回來,他打了三個菜在食堂坐下,筷子還沒拿起,電話就響了,是妻子王桃打來的,“我這兩天要回貴州,之后應(yīng)該不會再回來了?!彼陔娫捓镎f。
“???”王烽谷還沒反應(yīng)過來,電話那頭接著出現(xiàn)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是大橋派出所的警察,你老婆是逃犯,你先趕快回來見一面吧。”
和民警通話也就兩三分鐘,王烽谷搞不清楚狀況,飯也吃不下了,打電話給家里的妹妹問情況,她們也說不清楚。他心急火燎買了火車票,和兒子一道從福建漳州趕往江西樟樹老家。
王烽谷今年52 歲,個頭一米七五左右,中等身材。他是家里的大哥,村里人都說他老實,兩口子感情很好。他和王桃有一個兒子,25 歲了,兒子跟著他在福建打工,兩人都是泥瓦匠,專門在工地上幫忙蓋房子刷墻。
兒子已成家,他的孩子現(xiàn)在也三歲了。王桃平日就帶著孫子在江西老家龍灣村,照顧70 多歲的公婆。今年3 月,王桃送孫子上幼兒園,怕他不習(xí)慣,每天陪著去。園長覺得王桃對小孩很有耐心,便留她做幼兒園老師。
事發(fā)當(dāng)天,王桃左手抱著孫子,右手拎著小桶,從村口的幼兒園往家走。幼兒園的生活老師何老師同她一起走,在一個小巷口分開,各自趕回家做飯。
到家后,70 歲的婆婆正在擇菜,公公在村口的大樹下乘涼。王桃讓孫子先洗手,再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
大概二十分鐘后,門口來了一輛黑色的小車,下來三個人,他們來到王桃家,徑直往里走,穿過客廳、臥室,最后走到廚房,婆婆趕忙迎上來,其中一人說他們是派出所的民警,是來帶王桃走的。
王桃似乎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天的到來,她沒有做任何反抗,平靜地擦了擦做飯的手,交代婆婆照顧好小曾孫,“我可能不會回來了?!绷滔逻@一句,王桃轉(zhuǎn)身跟著民警走了。婆婆踉蹌跟著追了出來,看著一行人上了車遠去。
此時,村道上沒有過往的車輛和行人,家家在忙著做晚飯,只有王桃的婆婆在屋外急得團團轉(zhuǎn),不時探出頭向村口張望。有鄰居來串門,老人訴說著兒媳被帶走了,但鄰居們也摸不著頭腦,只說讓他們別急,等會兒肯定就回來了。
晚上七點,天色逐漸暗下來,何老師收到幼兒園園長發(fā)來的消息,“王桃去派出所了?!彼恍?,“晚上還一起回家的。”隨后她又收到一個視頻,是王桃發(fā)視頻給園長,她向園長請辭說,“我明天就不能來上班了。”
何老師感到納悶,王桃犯了什么錯誤?近期,江西樟樹市公安局發(fā)布消息稱,大橋派出所掌握一條關(guān)于“貴州某監(jiān)獄一名潛逃27年越獄逃犯可能居住在樟樹”的重要線索,隨后民警調(diào)查摸排,通過社交網(wǎng)絡(luò)賬號發(fā)現(xiàn)逃犯工作地址,在其下班時間通過布控蹲守,成功將其抓獲,該逃犯正是王桃。
一個晚上過去了,王烽谷與兒子在工地宿舍里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聽著風(fēng)扇轉(zhuǎn)動的聲音到天亮。第二天早上7 點出發(fā),11 點到樟樹東站,下車直奔大橋派出所,王烽谷知道妻子等了一晚上。
妻子王桃還是熟悉的樣子,兩只手搭在腿上,背靠墻壁,坐在過道旁的椅子上,臉上并沒有露出慌亂的神情。
在派出所里,民警問他,“是否知道妻子是逃逸的犯人?”他機械地搖頭,民警又接著告訴他,王桃本名吳延敏,因犯拐賣婦女、兒童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第二年從監(jiān)獄逃亡到了龍灣村,至今已過去27年。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王烽谷追問妻子,王桃看到丈夫和兒子,她開始哭訴,后悔自己當(dāng)年從監(jiān)獄逃了出來。她承認有幾次想回去自首,但是一想到兒子,就舍不得離開這個家了。王桃繼而解釋道,年輕的時候,她曾帶著三位年輕女性去了江蘇,她們后來在那邊過得挺好的,但后來她還是被判定為拐賣。王烽谷一時接不上話,一家三口就干坐在那里。他不敢想象,妻子是越獄的逃犯。
王烽谷至今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是1994年底,有一天,龍灣村一位村民的媳婦過來說媒,“隔壁東村來了個人,是貴州的,要不要見一面?”當(dāng)天下午,王烽谷干完泥水匠的活,騎著自行車就去相親了。
“當(dāng)時身上滿身砂漿,也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穿出去?!蓖醴楣然貞浾f,見到王桃的時候,她正在別人家里幫忙帶孩子,留著學(xué)生短發(fā),溫柔地和小孩說話。兩人先簡單攀談了幾句,王桃說自己是從貴州坐火車過來的,因為有老鄉(xiāng)在這里就落腳了。
王烽谷也沒有細問,因為家里窮,他一直娶不上媳婦,王桃也不嫌棄。相識20 多天后,王桃就跟著他一塊過日子。
而遠在1000 公里之外,王桃在貴州鎮(zhèn)安縣的老家來了一位陌生人,對方自稱是監(jiān)獄農(nóng)場的管理員,來尋找越獄的吳延敏。吳家一共有四兄妹,吳延敏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哥哥吳安志排行老三,長她兩歲。他回憶說,監(jiān)獄農(nóng)場的管理員在家里住了半個月,一直沒等到消息,最后離開了。
說起妹妹來,吳安志只有數(shù)落,“她不聽話、不守規(guī)矩?!彼f,吳延敏從小性格跳脫,由于家里窮,十幾歲便輟學(xué)出去打工。當(dāng)時村里有外地來招工的,她不顧家里反對跟著去了,具體去哪兒了,吳安志也不清楚,想起來又氣憤,“她非要出去,只有她?!眳前仓菊f,其他姐弟三人都留在家里干農(nóng)活?!芭⒆哟罅?,都在家里幫著干活,然后談婚論嫁,找個好婆家,她就是不聽,就要出去打工,就被人家騙了。”
一年后,吳延敏打工回來又帶了兩個同村的女孩出去。后來,村里來人通知,吳延敏因拐賣婦女兒童罪被貴州省正安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0年,“她就是出去被人騙了,又把別人騙了出去?!?/p>
吳安志覺得,妹妹讓全家人丟臉,他從沒想過去監(jiān)獄探望,更何況路途遠需要花費不少,父母腿腳也不方便。后來,吳家再次得到消息,吳延敏在監(jiān)獄農(nóng)場里干活時逃跑了,下落不明。
“我們就當(dāng)這個人不存在了?!眳前仓菊f起妹妹不冷不熱的,就像陌生人一樣。
王烽谷無從了解妻子的過往,她嫁過來了便是他們家的王桃,“她來的時候就一個人?!贝謇锏拈L輩們不介意,而且外地媳婦還省了一筆彩禮錢。干農(nóng)活、做家務(wù)、照顧公婆與弟妹,王桃一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村里人都覺得王桃樸實,平日也沒人去深究她到底從哪兒來的,之前是干什么的,各家都有各家的農(nóng)活要忙,只要結(jié)了婚,那就是新生活。
1996年,他們的孩子出生。那時候,村子里的年輕人都時興去沿海一帶打工,兒子7 歲后,王烽谷也把兒子留給老人照看,夫妻倆一同去福建打工。
在工地上,王桃干著和男人同樣的活,她挑水泥、擔(dān)磚,王烽谷能干的她一樣沒落下。王烽谷記得,一到夏天王桃的身上就會起紅痱子,又痛又癢,她都沒有怨言。夫妻倆在外面干勁十足,一個月的收入比在農(nóng)村干一年掙的還多。打工三年后,他們就賺了錢回家蓋了新房,外墻鋪上了干凈的白色瓷磚。那時候,村里人只要有錢就把房子翻新,王烽谷一家當(dāng)時住在最破的瓦片房里。
等孩子長到11 歲,王桃放心不下,獨自一人回家陪孩子。有時她會去鎮(zhèn)上或者市里找一份工作,去餐廳、早餐店里當(dāng)過服務(wù)員。村里人對她的回憶大多都是常年在外打工,非常勤勞的女人。
這些年,王烽谷家的房子越蓋越高,現(xiàn)在一共蓋了三層。兒子20 出頭就結(jié)了婚,為家里添了孫子。在外人看來,這個家和睦又美滿?!八钦娴暮??!贝迕裾f,王桃在村里從沒與人紅過臉,碰到人都會主動打招呼,孝順公婆,把兒子帶大了,又繼續(xù)帶孫子,任勞任怨。
王桃家對面的一位中年婦女,和她歲數(shù)差不多,兩人常在一起拉家常。天氣變涼快,王桃會在院子里擺一張桌子吃飯,隔壁家的女人們也會端著飯碗過來一起吃,聊聊天。她們形容王桃很會持家,把孫子照顧得很好,會講故事、唱歌給孩子聽。平時生活不會亂花錢,她們從沒見過她戴首飾,脖子手腕總是空蕩蕩的,穿的衣服也都是兒媳婦淘汰的。
在龍灣村,50 歲以上的人大多不識字,但王桃會背一些古詩詞,“她是有文化的?!贝迕襁@么評價她。王烽谷也認為,妻子比別人讀書多,“她是讀了高中畢業(yè),當(dāng)時沒考上大學(xué)?!彼浀猛跆疫@樣說過,但她哥哥吳安志說,“她小學(xué)都沒畢業(yè)?!?/p>
每天早上,王桃會去買菜,然后接送孫子去幼兒園。剛?cè)雸@時,小孫子不適應(yīng),王桃天天陪著去,吵鬧時就會蹲在他身旁輕聲哄著,有時還會唱兒歌。園長得王桃對小孩有耐心,人也溫柔,剛好小班老師辭職,便請她來臨時代班。
一開始,王桃并沒有答應(yīng),后來想著每天去幼兒園陪孫子,每個月還可以拿1700 元的工資,便同意了,但她說好了干到下半年。王桃計劃著,等孫子適應(yīng)了幼兒園的生活,她還會到外面找一份工作。
村里的人都知道王桃被抓走了,雖然沒有一個人說自己親眼看見。他們在村里的小賣部議論著,“她犯了什么罪?她什么時候回來?”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龍灣村村委會的干部,村委會王副書記說,派出所曾打來電話,但具體細節(jié)都沒有說,“人都已經(jīng)在派出所了,我們才知道她被抓了?!?/p>
村民們對此感到震驚,“她在村里這么多年沒干過一件壞事,都沒和人吵過架?!眹谝黄鸬娜烁胶偷?,“他們是不是搞錯了?”
村里人都知道,王桃是貴州人。龍灣村現(xiàn)有1900 多人,本地人大都會找其他村的女人成家,外省媳婦也常見。
剛結(jié)婚時,王桃說自己的身份證丟失,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回去補辦,王烽谷也覺得不打緊,反正兩人在一起就成了。
孩子出生后,王烽谷曾反復(fù)催促妻子回鄉(xiāng)補辦身份證,那幾年村里抓計劃生育,每次罰款單上都有王烽谷的名字,一交就是1500 元,最多的時候交了3000 元。由于他和王桃從未領(lǐng)結(jié)婚證,兒子成了超生。后來,王桃說辦不了,計劃生育部門不再查,王烽谷也就不再催了。
由于沒有結(jié)婚證,孩子一直沒有登記戶口。后來,村里辦理、發(fā)放戶口本,王烽谷拜托村支書幫忙,最終給孩子上了戶口。
在兒子5 歲左右時,王烽谷曾陪著妻子和孩子回過一趟貴州老家,他們坐了一天的車到了遵義,又走了半小時路,翻過一座山才到王桃的家。那次出行王桃拿著一張撿來的身份證,中間沒受到阻攔。王烽谷回憶說,那個時候車票還不是實名制,出門不受身份證的限制,去工地干活也不用檢查。
到了老家,他們只待了4 天,王烽谷聽不懂當(dāng)?shù)胤窖?,完全沒注意老人是如何稱呼妻子的,一家人其樂融融,沒有任何不對勁。按他的理解,王桃從來沒有對他隱瞞自己的過去。
王桃家的老房子
近些年來,王桃一直待在村里,無需用身份證。2019年末,王桃在社交平臺上看到久未聯(lián)系的家人,得知父母親身體不大好,她決定回貴州看看。一路需要先坐車到遵義,再轉(zhuǎn)車,每一次她都在半路的省道上車,這里沒有人檢查證件,一路順利。吳家人以為她刑滿釋放,也懶得去過問先前越獄的事情,只交代她好好過日子。
去年秋天人口普查時,王桃不在家,村委會上門登記人口,工作人員打電話給王烽谷詢問王桃的戶口狀態(tài),王烽谷回復(fù)說,“她的戶口在老家那邊,好像早就銷了?!惫ぷ魅藛T便在王桃的名字旁邊寫上“黑戶”。
為了交社保,婆婆也曾再三催促王桃去辦理戶口,但她推辭說辦起來很麻煩,離開家鄉(xiāng)太長時間了,那邊已經(jīng)把她銷戶,“她現(xiàn)在就相當(dāng)于一個死人。”說過幾次之后,老人最后也懶得過問。
“她嫁進來快30年了?!饼垶炒逵變簣@的園長也沒有多想身份證的問題,王桃當(dāng)臨時小班老師試崗,暫時不需要證件登記。
王桃是在5 月20 日上午10點被帶走的,大橋派出所的民警說目的地是貴陽,關(guān)于具體案情則不便透露。
從派出所回來,王烽谷直接回屋躺下了,滿腦子都是妻子臨走對他說的話,“安心地過,把這個家撐起來,不要垮掉了?!?/p>
一連幾天,王烽谷在門口的臺階上傻坐著,眼眶都是紅的。路過的人都會勸他幾句,但王烽谷什么也聽不進去,不知道接下來的生活該如何繼續(xù)。他老覺得妻子還沒有離開,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回來。
王桃居住的房間
龍灣村幼兒園的孩子也在問,“王老師去哪兒了?怎么還不回來???”何老師說,王桃從來不會偏愛自己的孫子,家里的零食和水果會拿過來和小朋友一起分,給每個小孩講故事,她在幼兒園里還會幫忙拖地、打掃,大家都覺得她親切。
王桃走后,她的公公就犯高血壓,一周后進了醫(yī)院,70 多歲的婆婆現(xiàn)在帶著小曾孫,一人忙著做家務(wù),手背腫得老高?!巴跆沂裁磿r候能回來?”村里的老人們都在問,他們認為王桃年輕時肯定是被人騙了,所以才走了歪路,但這20 多年她已經(jīng)改過自新,也許能從輕處理。
王烽谷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在心里盤算了好幾回,也不知道能去問誰,“我們都是農(nóng)民,不認識人,找不到人,也沒錢請人。”他粗略估算,妻子至少得判10年。這半個月以來,王烽谷一直在用手機咨詢網(wǎng)上律師,有人建議他去發(fā)起聯(lián)名,讓村子里的人都簽上自己的名字,可能會減刑。村口聊天的人里,也有人問起,“是不是讓我們簽名幫幫忙?不然這一家人太可憐了?!?/p>
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六十九條和第七十一條的規(guī)定,王桃在服刑關(guān)押期間脫逃,法院會先對新罪做出判決,前罪未執(zhí)行完畢的刑罰和新罪判處的刑罰相加,再確定總和刑期,酌情決定執(zhí)行新的刑期。
“她至少會被判11年?!蔽髂险ù髮W(xué)教授高一飛認為,王桃的行為構(gòu)成脫逃罪,且時間長,可能會判處5年有期徒刑,加上之前未服完的8年刑期,總共13年。若酌定從輕,考慮她近年的表現(xiàn),頂多減刑一兩年?!斑@里面不要產(chǎn)生一個誤解,認為她跑了,走入了正規(guī)的生活,就不應(yīng)該承擔(dān)責(zé)任?!备咭伙w說。
王烽谷曾打電話給貴州省第一女子監(jiān)獄,但對方回復(fù)說不了解情況,王桃目前還未服刑。王烽谷也不知道妻子在哪兒?!八龖?yīng)該關(guān)押在看守所,等待審判?!?/p>
一周后,王烽谷啟程回福建繼續(xù)工作,作為家里的經(jīng)濟支柱,他不得不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程的列車上,他回想起這漫長的27年,夫妻倆只發(fā)生過一次小爭吵,王桃一直在悉心照料這個家,即便兩人不在一起,他們每天晚飯后都會視頻聊天,妻子時常分享孫子的成長。
分別那天,王烽谷向妻子承諾,每年去監(jiān)獄看望一次,一定會等她出來。有時候,王烽谷也會懊惱妻子的隱瞞,但一想到妻子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兒,有沒有吃上飯,他又偷偷抹眼淚。
(文中采訪對象王烽谷、吳安志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