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珺
你相信嗎?許多年后,我再讀《賣火柴的小女孩》,忍不住淚流滿面。
憶起自己第一次完整讀這個故事,是在小學(xué)。老師問:小女孩可憐嗎?我們異口同聲:可憐!
我們可憐她大年夜依然挨餓受凍于街頭,可憐她只能以微弱的火柴光取暖,可憐她只能在幻想中吃上烤鵝,可憐她只有祖母疼愛而祖母卻已不在。我們可憐她瘦小的身軀凍死于新年伊始……
我們演情景劇,扮演小女孩的同學(xué)聲情并茂,我們有的笑了,有的錯愕,有的沉默。
我們考試,試卷提問:小女孩五次點燃火柴,分別看到了什么?為什么會看到?
我們長大了,再提起那個劃了五次火柴的小女孩:啊,這個故事啊,大家都知道啊。
然后,它便掉落在了碌碌的生活中。直到某一刻,偶然再拾起來。
我再拾起來,是在有了自己的小孩。我讀著每一粒文字,“小女孩只好赤著腳走,一雙小腳凍得紅一塊青一塊的”“她把小手攏在火焰上。多么溫暖多么明亮的火焰啊,簡直像一支小小的蠟燭”“祖母!??!請把我?guī)ё甙伞?,感受著心臟的怦然撞擊。
我想起前不久重讀《紅樓夢》,那個寫作寶黛之余滲出筆墨描摹的迎春,那個無家人照拂、終“金閨花柳質(zhì),一載赴黃粱”的迎春,不正是另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嗎?
與文學(xué)作品的共鳴,無切切,何以共鳴呢?
我眼角濕潤地看看身邊熟睡的小孩,便忽然明白了,一個故事,一個似乎好簡單的故事,一個并不全然真實的故事,得以穿過世界大陸、跨過重重大洋、蹚過時間洪流而人人熟知的理由。
童年時讀童話,享受著故事的夢幻、想象的新奇。長大后讀童話呢?
童話是不真實的,現(xiàn)實中的鳥兒不能說話、花兒無法唱歌,但你卻能無止境地從它們的聲音中聽到真實。
《皇帝的新裝》是真實的嗎?沒有哪個皇帝是這樣,卻有很多人像這個皇帝一樣。
從童話中讀到的,我們可以讀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