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璠
一位獲得過2015巴黎首屆國際藝術博覽會金獎和評委會特別大獎的陶藝家,如今“隱居”于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區(qū)全旺鎮(zhèn)的一處鄉(xiāng)野小院中。院子里有窯爐、有陶藝、有生活,推開門便是青山流云,鄉(xiāng)村小道的另一側(cè),清溪汩汩流淌。主人和周遭的環(huán)境都是一樣地不疾不徐。
水火既濟而土合——這是明朝著名科學家宋應星在其所著《天工開物·陶埏》篇中,對陶器工藝基礎的高度科學概括。陶藝為人類較早掌握的技藝之一,其歷經(jīng)滄桑,傳承至今。水,上善若水任方圓;火,焚盡萬物亦空然;土,遍及各地萬物本。在高明的“陶人”眼中,只要掌握規(guī)律,任何泥土都可成為燒制陶瓷的材料,也正因如此,陶瓷才能呈現(xiàn)出豐富多彩的面貌。
徐瑞鴻便是如此高明的“陶人”。
這兩年,徐瑞鴻有了“想把自己解放掉”的想法,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累了。相較于“陶藝家”,他還是習慣將自己稱為“陶人”或“瓷奴”,每天“一入工作室,忽而忘塵世”。所有換了一種方式的親力親為,還是為了豎起中國陶瓷語言這面旗。
叩開徐瑞鴻的院門,和他一起迎出來的,是3條看上去不太安分的狗,其中有徐瑞鴻喝醉酒后、在半夜里抱回來的,還有一條被徐瑞鴻稱為“狗界里的壽星”。徐瑞鴻并不喜歡養(yǎng)狗,但最多的時候卻養(yǎng)過7條。他養(yǎng)的狗幾乎都是別人家棄養(yǎng)的,他對它們的態(tài)度是“既然有緣,便來者不拒”。闖入徐瑞鴻生活圈的還有6只貓。工作之余,他甚至要花一點心思去教育這些貓貓狗狗如何與人相處。
徐瑞鴻是個相信并看重緣分的人?!皬?4歲開始研習陶藝,至今已長達42年,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這個不算是緣分。”——在陶藝這個“一輩子的事業(yè)”上,徐瑞鴻否定了《小康》雜志、中國小康網(wǎng)記者的“緣分說”,他給出的答案是“家庭富足”。
那是一段有趣的童年時光,小日子里上演的日常景象是:在家庭式的作坊中,有父親的繪圖桌和母親的縫紉機,桌邊是父親的學生們,他們認真地跟著父親學畫畫,在那充滿著油墨味的空間,時不時地用客語輕聲細語交流著,與此相較,母親腳踩縫紉機發(fā)出的聲音則規(guī)律得多,顯得頗有節(jié)奏……
回望彼時,徐瑞鴻覺得那是手工藝者的大好時代,憑著好手藝,父親母親將幾個孩子養(yǎng)大成人。1965年在臺北出生的徐瑞鴻,從小就被一個手工業(yè)的環(huán)境“包裹”著。他剛開始學水彩畫、油畫、素描的時候,父親會評價說他的畫太“匠氣”了,年少的他就要去試圖理解什么叫“匠氣”。
走上了陶藝之路后,徐瑞鴻在臺灣最好的美術教育學校里讀了高中,又在中國文化大學美術系深造,不僅從這里拿到了含金量十足的文憑,更是一下子拜了兩位師傅——臺北故宮博物院原研究員、知名古陶瓷學者劉良佑教授,和“臺灣陶藝之父”林葆家教授。
“所以說我很幸運,遇見了兩位恩師,一位是器物學的專家,另一位是有文化的陶藝家,受到他們的影響,我不會把自己的所學變成陶瓷的生產(chǎn),而是要把陶瓷文化傳承延續(xù)下去?!睆募彝フ劦蕉鲙煟烊瘌櫷蝗煌O铝绥H鏘有力又抑揚頓挫的語調(diào),轉(zhuǎn)而喃喃自語道,“當時我也是傻傻的,非要憑一己之力去摸透陶藝這東西,去建立中國的陶瓷語言?!?h3>底色
在陶瓷界,向來流行著“縱有家財萬貫,不如汝瓷一片”的說法,汝窯的工匠,以名貴的瑪瑙入釉,燒成了“青如天、面如玉、蟬翼紋、晨星稀、芝麻支釘釉滿足”的汝瓷——其湛若青天的獨特色澤,似玉非玉勝似玉的質(zhì)感,讓無數(shù)人折腰。
“當我隔著重重玻璃看到那件南宋官窯粉青筆筒時,那簡潔流暢的器物造型,那寥若晨星的釉色,以及那與世無爭的寧靜和單純,一下子就擊中了我。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造型跟釉色,事實上,陶瓷是被我們中國人遺忘的一種文化?!毙烊瘌檶λ未旮G的情有獨鐘,就源于他20歲出頭在臺北故宮博物院初見汝窯瓷器時所感受到的美與震撼。從此以后,那份青如明鏡、沉實溫潤的汝瓷之色,便成了他夢想的底色。
“中國陶瓷經(jīng)歷了一段沒落,到處都是青花、釉下彩,一些畫家指揮著一群陶工周而復始地在同一領域進行創(chuàng)作,很多傳統(tǒng)珍貴的技藝遺產(chǎn)瀕臨失傳?!闭劶斑@個話題,徐瑞鴻的眉毛不再上揚了,他一下子收起了回憶初見汝窯瓷器時的那副滿足的神情,一臉凝重。他還發(fā)現(xiàn),北宋時的汝窯技藝已經(jīng)失傳,“汝窯反映了中國文人溫文爾雅、陰陽調(diào)和的美學追求,是中國古代文人特有的那種與世無爭的寧靜之美的最好折射,但在當今時代,我們已經(jīng)很難感受到那種風骨和脈息。”
如今可查到的公開資料顯示,北宋晚期,汝窯青瓷燒造工藝達到極致,然而,“靖康之變”后,宋室南遷,汝窯也在戰(zhàn)火中被毀,燒造天青釉汝瓷的汝窯僅僅20余年便消失了……由于燒造時間短暫,傳世也不多,南宋時汝窯瓷器已經(jīng)非常稀有,南宋人周輝在《清波雜志》中記載了汝瓷的珍貴程度:“汝窯宮中禁燒,內(nèi)有瑪瑙為釉,為供御揀退,方許出賣,近尤難得?!?/p>
為了追尋失落的汝官窯燒制技藝,重現(xiàn)那抹神秘的天青色,2000年,徐瑞鴻離開臺北,只身來到景德鎮(zhèn)——這里既是世界陶瓷的圣地,也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象征。
在景德鎮(zhèn)的10多年,徐瑞鴻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創(chuàng)造了至少4年沒出過門的“紀錄”,每天叫外賣,只吃幾樣簡單的小菜。頭發(fā)長了影響到工作,他就用手一抓,再用剪刀咔嚓一剪,然后放到爐子里去燒。他每天都在工作室里做陶瓷,不斷調(diào)整著配方和燒制方式。為了研發(fā)出適合某個造型的溫度和泥料,他曾經(jīng)連續(xù)38小時手工打磨配方,失敗了就再繼續(xù),最多的一次他研制了100多張配方表,每一張配方表有10個不同的配方。
2005年,徐瑞鴻利用景德鎮(zhèn)本地原料,將一批造型典雅、美若古玉的宋代汝官窯青瓷作品呈現(xiàn)在當代人的視線之中,失傳的汝官窯技藝終于在他手中,基本成型了。
2001年,徐瑞鴻接手并投資了景德鎮(zhèn)改制后的國營華風瓷廠,成立了三陶軒工作室。對“三陶”,他有著這樣的定義:“埏埴之器,引清微以為修身,引溫文以為養(yǎng)人,引淑世以為民用?!逼渲?,既有汝瓷之美,又有器物的服務之心,還有陶人淡泊的心性。徐瑞鴻對材料的研究一直都沒有停止過,他想掌握工藝,在他看來,必須等到真正掌握了工藝的時候才能問自己為什么要掌握它。為此,他探訪了不少古窯遺址,四處尋覓古人留下的散落碎瓷片。
“為什么這里會有這樣的陶瓷?當時社會發(fā)展為什么會是這樣子的?我會反復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想要通過這種思考來豐富自己在工藝上的很多認識。最終運用工藝將人的價值更清楚地展現(xiàn)出來?!?/p>
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徐瑞鴻仿若回到了少年時代,父親說他的畫太“匠氣”了?!敖呈鞘裁矗拷尘褪侵挥惺譀]有心,只知道通過手藝、工藝進行精雕細琢。你說是心到手到好,還是手到心到好?心到手就能到,而手到了心一輩子都到不了。所以,人的價值要遠遠大于工藝的價值?!边@么多年的思考、積淀下來,徐瑞鴻慢慢意識到其實不論古今,東西方文明所有的文化面貌都可以透過兩個層面來理解:一個是“工藝的價值”,另一個便是“人的價值”。
“工藝的價值跟人的價值有什么不同?其實最大的不同是前者沒有內(nèi)容,而后者有內(nèi)容。工藝的價值,可以通過自己的手藝來精雕細琢,是絕對大部分人都可以實現(xiàn)的;可是要達到人的價值的高度,就需要很多方面的積累,在對工藝游刃有余之后,通過吸收各式各樣豐富的文化,跟歷代文明的傳承做結(jié)合,人的價值才會慢慢顯現(xiàn)。這也是陶藝家與陶瓷匠人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陶藝家一定要體現(xiàn)人的價值?!?/p>
在景德鎮(zhèn)的14年,徐瑞鴻最大的收獲就是自己的觀念“通了”。那是2010年的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通了”之后的徐瑞鴻很開心,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恩師劉良佑打電話,“結(jié)果電話打不通,我才想起來,前年剛把老師送走……意識到劉老師已經(jīng)過世而林老師逝去得更早的那一刻,我瞬間便很失落?!?h3>回家
觀念“通了”的同時,徐瑞鴻悟出的第一個道理便是“工藝沒有用了”——這并不意味著可以不學工藝,而是要像《莊子·養(yǎng)生主》里的“庖丁解?!蹦菢印?jīng)過反復實踐,掌握了事物的客觀規(guī)律,做事得心應手、運用自如。在徐瑞鴻看來,這是“技近乎道”的境界,也是“無招勝有招”,但要想達到這個境界,必須先“有招”。
想明白了這些,徐瑞鴻便覺得自己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但凡人類聚居之地,總會有因地制宜的陶瓷產(chǎn)物,用當?shù)氐哪唷數(shù)氐乃?,再依?jù)當?shù)氐乩憝h(huán)境建造窯爐,就能燒制出供當?shù)厝耸褂玫奶沾伞?/p>
是時候離開“瓷都”景德鎮(zhèn)了!這里雖有作為“瓷都”的優(yōu)勢和妙處,但徐瑞鴻更愿意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思考創(chuàng)作、安居樂業(yè)。他開始托朋友幫忙尋找新的“落腳”之地。
“你不是喜歡山山水水嗎?我們衢州的水是最好的。”2013年的一天,徐瑞鴻跑去杭州參加朋友的喜宴,朋友向他力薦當時在浙江省率先吹響治水“集結(jié)號”的衢州市。不久后,朋友就為徐瑞鴻“安排”了一次衢州“考察”之行。他從市區(qū)驅(qū)車一路往藥王山行駛,沿途看不到垃圾袋,到處都是干干凈凈的,最后到了坐落于藥王山腳下的美麗山村茶坪村,這里白墻黑瓦古色古香,山澗之間騰起繚繞的煙霧?!巴?!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地方,我覺得非來不可了?!毙烊瘌櫘敿促澋馈?/p>
徐瑞鴻一直相信,有好山、好水的地方,也會有好人。他還感受到了衢州市委市政府的熱情服務,在遷居衢州之前,當?shù)氐膸孜还珓諉T開車拉著他在衢州各縣市區(qū)轉(zhuǎn)了好幾圈,想為他挑選一個距離市區(qū)不太遠的地方。最終,環(huán)境優(yōu)美、山清水秀、古樸寧靜、人文積淀豐厚的衢江區(qū)吸引了他,2014年,徐瑞鴻就將自己的三陶軒工作室從景德鎮(zhèn)搬到了全旺鎮(zhèn)馬蹊村。
位于全旺鎮(zhèn)南部的樓山后村附近密集分布著五六十座古瓷窯遺址,這是吸引徐瑞鴻的重要原因。“婺州窯歷史悠久,是漢族陶瓷藝術史上的一座豐碑,藝術成就輝煌,全旺古瓷窯就屬于婺州窯,古人的智慧和經(jīng)驗說明這里很適合制作瓷器。”徐瑞鴻笑稱,他是循著古人的足跡過來的,“古人云,‘良禽擇木而棲,此地適合陶人‘安居樂業(yè),這一方‘詩畫田園正是我理想中的陶人生活?!?/p>
這一年,“三陶軒古名窯研創(chuàng)基地”落戶衢江區(qū)全旺鎮(zhèn)。在開窯典禮上,徐瑞鴻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回家了!”
當年,通過兩位恩師的傳承,徐瑞鴻“通了”。數(shù)十年后,“通了”之后的徐瑞鴻悟出的第二個道理是“終于明白了自己該去做些什么”——他想把自己“通了”的東西再傳遞給更多的人,和大家一起豎起中國陶瓷語言這面旗——只有這樣,他才能實現(xiàn)他的“人的價值”。
2015年,徐瑞鴻開始免費教當?shù)芈殬I(yè)學校的學生們陶瓷技藝。他還從37名學生中挑選出6個徒弟,帶到自己的工作室悉心培養(yǎng)。為了讓徒弟們可以更好地生活學習,徐瑞鴻在定居的鄉(xiāng)野小院中為他們蓋了宿舍,每個月還給每個徒弟2000元的零花錢,一年下來,“養(yǎng)徒弟”的各種費用加在一起,達到了26萬。
在生活上是慈父,但在傳授技藝時卻是嚴師?!斑@個東西我們可以不要,我們可以做得比它好?!边@是徐瑞鴻經(jīng)常和徒弟們說的一句話。最讓徒弟們心痛的,是砸陶瓷。徒弟們花費了不少心思、精磨細作出來的作品,常常因為不符合徐瑞鴻的要求,就要被砸掉。工作室后面有個4米深的坑,是徐瑞鴻專門用來裝那些被砸掉的作品的,到2019年的時候,那個坑就被填滿了。
“這是我對自己的堅持。剛開始他們不砸的,還跟我翻臉,然后我就翻更大的臉——全部砸掉!”徐瑞鴻說。
這份堅持其實來源于徐瑞鴻自己的青年時代。從那時候開始,他就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燒得不好,就要砸掉,讓自己很痛苦,然后激起更強的斗志。而恩師林葆家對他的賞識,也是從這個習慣開始的。徐瑞鴻為記者講述了當年的那段趣事。
那是1986年的一天,中國文化大學陶藝工廠剛剛出窯了徐瑞鴻的一批作品,看了之后,他不太滿意,便拿起錘子到工廠門外將它們砸碎,林葆家恰巧路過,便駐足觀看,并用閩南語搭話問到:“同學,這些青瓷作品是你做的么?為什么要砸碎?”徐瑞鴻回答說:“太爛了,做得不好?!绷州峒矣终f:“我看不錯啊?!毙烊瘌欉€是堅持要砸,便說:“反正我不喜歡?!?/p>
問清了原委、又知道了眼前的這位“砸陶青年”是中國文化大學美術系的學生之后,林葆家十分欣喜地對徐瑞鴻說:“你拜我為師吧!”此時的徐瑞鴻還不知道眼前這位長者究竟是誰,林葆家也看出了他的疑慮,便讓他征詢劉良佑的意見。當徐瑞鴻撥通劉良佑的電話,道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劉良佑激動地喊道:“趕緊拜!”就這樣,徐瑞鴻成了這位臺灣陶藝先驅(qū)和啟蒙者的學生。
對比自己當年的拜師學藝經(jīng)歷,再提起自己的徒弟們,徐瑞鴻感到很失望。他希望徒弟中能夠有人傳承他的陶藝事業(yè),讓中國陶瓷的美能夠繼續(xù)衍生、豐富和發(fā)展?!耙驗楫斘野l(fā)現(xiàn),我掌握了很多想法跟工藝,是別人都沒有的時候,我很擔心它真的就在我的手上不見了?!边z憾的是,這火泥共舞、心手配合的藝術需要的是漫長的等待,多數(shù)年輕人無法忍受陶藝生活的沉靜與辛苦,留下來的寥寥無幾,有一兩個讓徐瑞鴻覺得還不錯的學生,因為不愿意把自己的所學教給其他人,也被徐瑞鴻“勸走”了。
到現(xiàn)在,徐瑞鴻還沒有找到一個讓他覺得特別滿意的徒弟,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跟徒弟生氣、還跟自己生氣了?!拔疫@兩年精神不好,身體也不太好了,到了這個應該是‘知天命的年紀了,不就是該做些安心的工程嗎?要做些讓自己安心的事情?!?/p>
從事陶藝40多年,徐瑞鴻對陶藝的癡迷與執(zhí)著,讓他在古陶瓷文化與現(xiàn)代陶藝發(fā)展方面都有著很深的造詣與獨到的見解,他僅僅研制釉藥配方就多達3000余張,而這恰恰是他感到最有壓力的地方?!拔液軗奈疫@四十幾年日日夜夜建立起來的我們中國陶瓷語言的內(nèi)容不見了?!痹诮?小時的受訪過程中,徐瑞鴻——這位在業(yè)界與外界看來都很成功的陶藝家對自己久負盛名的作品只字未提,反倒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和“敗筆”——“前年我就準備將中國陶瓷語言的內(nèi)容整理出來,出一本書,但一直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這可能是我這些年最大的一個敗筆。”
豎起中國陶瓷語言這面旗的同時,無論在臺北,還是在景德鎮(zhèn),抑或在衢州,徐瑞鴻都在不停地向人們講述中國的陶瓷故事:“雖然臺北故宮博物院是北宋汝官窯的最大藏家,但它文化的根在大陸……”正因為此,徐瑞鴻如此描述他和汝窯的故事:“我追尋汝窯,與其說是試圖找回那些失落的技藝,不如說是在追逐一種情懷,一抹氣韻,一場跨越千年的對話?!?/p>
7年前來衢州時,徐瑞鴻帶來了50余件個人汝官窯作品,他的代表作《翠鳥荷爐》就是用汝窯窯變技術燒制而成的,從構思到動手花了三四年的時間,1300攝氏度的窯火,10小時以上的煅燒,荷花在這樣的窯溫中徐徐綻放,翠鳥在這樣的窯火中涅槃靈動。但這樣的作品卻并非徐瑞鴻的最愛,“從事陶藝工作數(shù)十年歲月里,如若讓我選擇一樣最喜歡做的器物,那一定是一只碗?!?/p>
徐瑞鴻把安居樂業(yè)看得很重,在衢州這些年,他又設計出20多種新的器物作品,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真正“活”起來,就像通過一只碗可以呵護身邊人一樣。生命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生活,徐瑞鴻期望自己做的瓷器能讓使用者進入“清微、溫文、淑世”的狀態(tài),成為人們安居樂業(yè)的生活象征。
擇居鄉(xiāng)下的徐瑞鴻,淡泊、沉靜、內(nèi)斂,他的茶室用泥巴糊了墻,裝了燒柴的爐子,茶桌上的一杯一碗一碟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制作而成的。制坯燒瓷、烹茶飲酒,雖然內(nèi)心仍被傳承問題羈絆著,但徐瑞鴻卻早已實現(xiàn)了陶藝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