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冬
一個人置身山野的時候,尤其是那種荒無人煙的山里,會有種不適感,會覺得周邊的一切,那些山水、動植物才是主角,而自己則像個客居者。只有停下來,開辟出一塊土地,居住下來后,才慢慢變成這個環(huán)境的一部分。
但這只是說,這個環(huán)境接納了你,在這個空間里,你的房子和那個鳥窩,并沒有什么區(qū)別。這個時候的人,所思所想,是有天地的:風(fēng)有呼吸,閃電如筆;頭頂?shù)男强蘸湍_下的螞蟻,都蘊含著同一種秩序。所以人能創(chuàng)造出八卦、文字,可以將身體和宇宙連接在一起。
但如果是一群人,共同開辟出一塊土地,比如建一座城市,那作為個人,和這些山水、動植物的關(guān)系就弱了,他的世界觀會被限制在與人有關(guān)的社會關(guān)系里。人的認(rèn)知,不斷影響、限制著他的想象力。就像一個孩子,如果從小就看動畫片,那他畫畫的時候,就會把眼睛畫成眼睛,而不會去想,眼睛為什么不能畫成樹枝或鳥的雙翅呢?
我見過不少人,有才華的很多,有靈氣的也不少,但還是給人一種仍在人間躬耕的感覺。怎么說呢?就像養(yǎng)雞場的雞思考的都是雞場環(huán)境和養(yǎng)雞生態(tài),再才識過人,也只是在雞場層面。很少見到有哪只超凡脫塵,能跳出雞場,飛到枝頭上、白云間,像鳥一樣,欣賞著雞場之外的星空、草原。
于是我就明白了,不是古人聰明,而是格局不同?;蛘哒f,不是我們不聰明了,而是我們格局變小了。
(摘自《山居七年》,中信出版社,Stacy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