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明
最近,十幾頭北遷亞洲象成為新晉“網紅”。它們一路造訪云南普洱、紅河、玉溪的“行蹤”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大象只吃玉米留下菠蘿、小象吃酒糟掉隊等事件更激起網友的興趣。時下,象群的腳步并未停止。這一事件也促使我們思考,人類與大象應該保持怎樣的距離,維持怎樣的關系。
從跟蹤報道亞洲象五六年的經驗看,此次亞洲象北遷,不管對它們自己,還是對沿線群眾,都是一次危險的闖入。如果說野象肇事造成的經濟損失,可以通過野生動物肇事補償機制來彌補;但野象傷人的可能性,必須高度重視。野象遠看很萌,近了卻很猛。100 米內遇到野象攻擊,人類生存幾率渺茫。在野象活動區(qū),大象傷人問題始終沒有得到有效解決。僅2013 年到2019 年,亞洲象就造成41 人死亡、32 人受傷。從這個角度看,亞洲象北遷帶來的絕不是一場浪漫遠行。
野象與圈養(yǎng)象之間的差異,相似于狼與狗的差別。正如寵物狗可愛,可換作野狼就會帶來安全隱患。更何況,象群所經之處,從食物、氣候來說都不是最適合的棲息地。所以,讓野象回家,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也要看到,投喂引導效果不理想,活捕難度巨大,麻醉容易致死,激怒野象可能會誤傷工作人員,“勸返”亞洲象并不容易。目前能做的,就是給一線處置人員更多時間,擇機干預引導,同時讓野象經過區(qū)域的群眾加倍小心、關注預警、主動避讓?!岸⒆∠蟆薄肮茏∪恕?,才能更好保護野象,更好保護群眾。
作為越來越多野象走出保護區(qū)的縮影,此次北遷并不能得出保護區(qū)受到破壞的結論,恰恰印證著保護措施的嚴格執(zhí)行。據調查,由于保護力度加大,保護區(qū)森林郁閉度提高,導致亞洲象主要食物野芭蕉、粽葉蘆等演替為不可食用的木本植物,使得象群開始到保護區(qū)外取食。而保護區(qū)外,曾經的輪歇地被大量開墾種植橡膠、茶葉等經濟作物,“驅使”象群頻繁進入更遠的農田村寨取食,食性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有工作人員調侃:“吃慣了米,誰還愿意吃糠?”
某種意義上,此次大象北遷也折射出人象關系的變化。在歷史上,亞洲象曾分布在我國更北的地方。然而,受氣候變化、人類活動影響,大象不斷南遷。新中國成立時,野象僅偏居云南一隅。由于非法捕殺等原因,國內種群數量最低時僅剩不足200 頭。經過幾十年的嚴格保護,我國野生亞洲象種群數量有明顯增長。無論是此次監(jiān)測預警人員的通宵達旦,還是居民對野象“肇事”的寬大包容,都折射出中國保護野生動物意識和能力的不斷增強。隨之而來,也出現了野象不再對人類敬而遠之、更多進入人類聚集區(qū)覓食等現象。
從長遠來看,減少人象沖突的關鍵還是減少人象混居、給大象足夠的棲息地,特別是避免野生象無序擴散。但這不僅是動物保護的問題,更是一道事關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復雜課題。有專家呼吁,應該推進亞洲象國家公園建設,適度開展生態(tài)體驗等項目,在保護野象的同時,通過生態(tài)補償和生態(tài)旅游幫助居民增收致富。
人類要發(fā)展,大象要棲息,人象矛盾是個世界性難題。我們既不能用傲慢的態(tài)度對待動物,也不能將危險的野象浪漫化。唯有盡可能避免野象傷人、減少野象造成的損失,才能保護好象,繪制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畫卷。
(摘自“人民日報評論”微信公眾號,Bonnie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