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云南系著,三十三條大河
金沙江渾濁,粗獷,像鞭打我的皮帶
剜出的半圓形灘涂,濤聲穿透玻璃
黃銅,煙土,山貨藥材,鹽巴,布匹
藏起我的日常用品,橋頭,失掉腳掌的滿滿
后來住進紅磚墳 ,像沒上過的花轎
暮色下沉,黑黢黢的,麻雀、斑鳩的哨聲
檜溪皺縮在滇東北龜背薄山,附著著
不安分的骨頭,受苦的骨頭
清秋的神靈——夜雨,積滿前朝的馬蹄
檜溪是陳舊的,舊窗子,舊門,舊石墩
舊的馬蹄印子,穿著白大褂的事物
血緣淡薄范家,住在上街的木頭房
潮濕的木頭,以及被關(guān)在門外的窮親戚
這些木頭代表的名字,那一天從祠堂掉落
雨夜打磨一把鎖,多年生的枯草
一條魚在案板,神色肅穆,剝下濕漉漉的鱗
手中升起一把黑傘,跳躍著羊脂玉
鐵巴鏨子,鑿出河溝的石頭,砌成土屋旁的墳
擦拭多次的黑棺材,像打磨明亮的鏡子
木床和棺材,幾步路遠,奶奶走了幾十年
棉花,布料,毛線,針腳
虛構(gòu)成一個女人亦或母親,丈量赤裸肉身
金沙江畔吃酒,釣魚,拜菩薩。雪開始融化
分食一個蘋果,剔除它關(guān)于哲學(xué)的部分
去掉呻吟——多病的血緣關(guān)系
抽離身體的水,匯入石獸監(jiān)管的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