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 丫
她的男人死了
那個叫貓的男人
修房子時從屋頂?shù)粝聛?/p>
“嗷”的一聲
像一只凄厲的貓慘叫了一聲,摔死了
她四十多歲就成了寡婦
成了一雙未成年兒女的爹和娘
有人給她介紹了一個男人
說她得讓兒女有爹爹叫
自從很多年前村里那口井干了以后
村里的單身男人都外出打工去了
已經(jīng)沒有男人給寡婦挑水了
只要兒女愿意,公公點頭
那個男人就可以進家
充當起以前貓的角色
二十年前她給哥哥換了貓的妹妹做媳婦
她就不會掙扎了。她說她不在乎那個男人
是否長著貓一樣的臉
只在意那個男人看她的兒女時
是否有貓一樣溫和的眼神
洗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口袋里有一摞錢
一百二十九塊六
忘了什么時候放進去的
我掏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洗過一遍了
我把它們捋平,放在暖氣片上
這些被洗過的錢安靜地躺在暖氣片上
水淋淋的。污痕沒有了
不知道是否連記憶也被我一并洗掉了
我想象不出它們的經(jīng)歷是否坎坷
是否曾被夾在一疊鈔票里
為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搭建過橋梁
有沒有被一個梳辮子的小女孩放進
一個失去雙腿的乞丐面前的搪瓷碗里
有沒有被一個深藍色的布包帶進醫(yī)院
被一雙粗糙的手翻來覆去地數(shù)
這些被洗過的錢顏色發(fā)白
有了水的痕跡。我把它們折疊
放進另一件衣服的口袋
我希望我交給小販時
她們知道這些錢是干凈的
它們來自一件不用干洗的衣服
并用溫柔的目光安慰一下
我癟癟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