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樹站姿淡然
托舉松果欲上蒼空變星月
沙啞之鳥從無卑微一說
歌聲散發(fā)花香,沉睡者
在腳下的村莊足夠做完美夢
綻放薄霧,日月輪換造訪
偶爾也有人類深入其中
記得一次,我在半山
用銅仁方言呼喚失散的羊只
空山頻頻做出回響
拾箬孑,需等竹林中彌漫著霧氣
此時的箬孑充滿靈氣
再讓之自然風干,吸收日月精華
這樣的鞋墊有天地氣息
讓箬孑和舊布在一起的是漿糊
主宰它們命運的是剪刀
是大是???我的腳丫說了算
點燃一盞油燈,戴上黃銅頂針
一手執(zhí)錐,一手操針
一雙精致的鞋墊正在誕生
為了寓意美好,母親會將鞋墊納上
花草日月、魚蟲鳥獸
在我美夢時分
她也會悄悄納上自己的歲月
我偏愛夜間滿天飛舞的雪花
濃稠雪粒,生活鏡像
允許我們自由地遠走
母親的最遠是他的麥田
而我的最遠是愛一位叫雪的姑娘
她站在雪地里,所有落雪
猶如一顆顆繁星在她身上凋零
但不會像落日那么短暫
她會偏愛于我,獻出雪意馬燈
讓我夢見最后的麥田
“新浦細柳年年綠,野老吞聲哭未休?!?/p>
何必哭泣?白云山給足了食物
米、油在漏窩伸手可接,生命之水
在跪井前只要放下膝蓋,取之不盡
盡管與建文帝下棋博弈思想,白馬自會覓食
風寂有聲。放生自己,放下一切私欲
不要談及孤獨,想想覆蓋在此的樹木
懂得獻給大山,也就填補了空虛
月如流水,流水是人,途經的地方有相思
月色淬碎,孤帆瘦影,流水牽動青草星光
月如流水,流水是父親,住在酒瓶長出的椿樹里
月身憔悴,流水上的樹葉,遠行在昨日輕舟
月如流水,流水是母親,對著影子梳妝白發(fā)
月在水里,水在鏡里,鏡里是吹滅的油燈
月如流水,流水是妹妹,她遠嫁的村莊在高原盡頭
月落江邊,流水映蘆葦,白鷺飛過,擦傷眼角淚花
月如流水,流水是我,在夢境里找你,馬不停蹄
月色掠過,我的生活帶著一浪漩渦的尾聲
站在馬背上,嘴唇貼近彩云,呼吸均勻
肩膀比遠方山脈更高。盤旋的蒼鷹
是我睜在草原上的眼睛。風中
帶著隱秘的音訊,一叢叢萱草,高原饋贈的
禮物。牧馬少女的歌聲中,揺蕩昨夜星辰
我們對視的疆域,馬蹄聲連著馬頭琴
此時,每寸時間靜止,每顆僵硬的心
在風中自由,搖擺。在草原上做故鄉(xiāng)的夢
時間是溫柔的。素年錦時的光陰里
生活充滿風雪,但你不必敲問春天
蝙蝠壓低屋檐。墻上壁虎,閃回
在恬靜的幸福中。螢火蟲
亮著熒光,縫補昨日月明星稀
后洋溝的柿子樹抬高了月亮
月光在石磨上,映照著祖孫倆
小女孩指著柿子樹
“奶奶,柿子樹結了月牙糖”
“孫女,那是奶奶將來的床”
后來,有月亮的夜晚,無數(shù)人中蠱般
輾轉難眠
雪粒,覆蓋村莊
點亮大山深處的燈盞
我們在明亮中,彼此失散
在此之前,我們的冬天
是舞在空中的小火爐
是為寒風畫下門窗
在雪地里畫,在雪地里仰頭
得到彌足珍貴的白糖
同時共同見證:一只羊
啃著白雪茫茫
另一只羊走失
今夜,在沒有盡頭的街道
又見白雪茫茫
雪地里沒有奔跑的腳印
不論河流怎樣分岔
它的呼吸,依附于紅透的楓葉
這是三岔河周而復始的記敘方式
藏在河底的月亮自我陶醉
朝陽驗證,河水,游魚
……每天都保持新鮮
擁有光澤。涉水未深的楓樹
總是用落葉觸碰水面
退一個世紀說話,白鷺
用空靈的肉身替我提前來過
化身橘色的魚卵,藏在浮萍下,聽見
海邊貝殼里嬰兒哭泣的幼聲。這虛空
的神圣,足以打破山川的寧靜。一個
村莊的形成,是告別一段漫長的路程
來自遠方的海水,失去百川。內心的
寬宏依舊。是支流,是遺孤,偏向于
穿透亂石與竹塢,有兩只生命的手臂
(抽象)拉響太陽信仰。太陽的血滴
滴落在松葉蕨草上,窺探立足的深度
太陽立身火種,吞噬生命,造福生命
嬰兒天真的眼睛,點燃兩岸干枯草木
村莊的生命的火炬之光在花朵上綻放
嬰兒,曾經的哭泣聲在河流岸、村莊
回響。我們在曾經哭泣聲中學會語言
的運用。成為村莊的后生,在一瞬間
恍然大悟我們曾經的哭泣是表達愛意
霞光,沒有晚點,準時透過窗戶射進廚房
事物相近? 死亡都有一個時間節(jié)點
像盆中的一條鯉魚,我給它豐盛晚餐
最后時刻,一瓢水勝過千擔河流
決定它們的命運,就得替它們清洗身子
比如,我為青椒、花椒、蒜苗一一擦身
至于殘忍手段,不必問世
人類的崇高是利用了火。給予它們火苗
給予它們光榮的與世告別
最后,默默將他們抬上遼闊餐桌
晚餐地點在對應著星辰的院子
蒼鷺掠過,眼里只有河流
懸崖樹,屬于懸崖的
一顆無名痣。但它也是
裁剪光陰的人
路過黃昏與黎明,抖醒過晶瑩露珠
以生命之歌,震顫回音
賦予懸崖裂痕之記
站得再高,也得親近河流
以落差之勢
在河面上畫出漣漪
即使在無數(shù)鏡子中看不見自己
但心已向往善意遠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