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

一、身高1米27的大學生

難得的漫長又沒有壓力的暑假結(jié)束了。莘莘學子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帶著青春的微笑，涌進了高校大門，開啟了嶄新的求學之路。一年一度，高校迎來繁忙的迎新季。

一天中午，我在去食堂的路上，無意中看見一位個頭非常矮的女生。她夾著書，低著頭，匆匆而行。緣于多年做心理咨詢的職業(yè)敏感，我立刻對她予以關注。學工處的老師告訴我：“是的，她是一名殘疾人，好像是因為遺傳，身高才1米27，家境也很貧困。但她很堅強，高考分數(shù)不低，學校也是首次錄取這樣的殘疾人。”我請學工處的老師轉(zhuǎn)告她：“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可直接來找我。”

此后，在校園內(nèi)，我會留意她的身影，也會觀察周邊人對她的態(tài)度。我發(fā)現(xiàn)大家態(tài)度各異：有的毫不在意，“我走我的，你走你的”，相安無事;有的心不在焉地與她擦肩而過，突然猛回頭，再看一眼;有的眼神直視，平靜地點頭、微笑;有的睜大眼睛，一臉驚愕;有的迎面視之，就與同伴交頭接耳……不同的人，不同的眼神，不同的態(tài)度，她會怎么想？她會怎么做？在我倆未曾深談之前，她的感受，我自然是毫無所知。

二、宿舍里的“冷戰(zhàn)”與“熱戰(zhàn)”

某日，一位年輕的女老師走進我的工作室，希望我?guī)蛡€忙。她班上有個宿舍的女生經(jīng)常鬧矛盾，時而“冷戰(zhàn)”互不說話，時而“熱戰(zhàn)”大吵大鬧。她調(diào)解過幾次，沒有明顯改觀。她希望我去開導開導那幾個女生。巧的是，那個個子很矮的女生也住那兒。依照多年心理咨詢的經(jīng)驗，我婉拒了這個請求。因為，在對她們爭吵的情況不了解、矛盾起因不了解、和解態(tài)度與誠意不了解的狀態(tài)下，貿(mào)然行事，會無功而返的。為此，我建議：可不可以先在她班上安排一次心理健康講座？題目就叫《從案例故事中談大學生的心理疏導》?！斑@個主意好！我與班干部商量后，盡早落實?！彼k事爽快，與我握手道別，回去后立即安排，找個晚上開講座，邀請我主講心理故事。

我給學生講了好幾個案例，其中有個關于女生宿舍的故事。有個女生在寢室里接連被偷了兩部手機。潑辣的寢室長利用周末，關門自查一個通宵，硬是把“小偷”給查出來了——原來是“內(nèi)賊”。怎么處置？她卻犯難了。報告系里，倘若系里為榮譽不理睬，怎么辦？報告學校，萬一學校把她勸退或開除，怎么辦？什么也不做，讓她留在宿舍，萬一惡習不改，怎么辦？為此，寢室長請教我。我約其他幾個女生來商量，了解情況，統(tǒng)一認識，再把“小偷”請來面談。我把同一個寢室的女生寫下的包容諒解的話念給她聽，她流淚了，坦白自己是“初犯”，源于糾紛，“報復”而為之。兩部手機，一部弄壞，一部丟進廁所，她表達賠償意愿，然后寫下檢討書交給我。我讓她念給室友聽，她邊念邊流淚，態(tài)度誠懇。我問大家：“她的道歉，大家能接受嗎？”大家點頭。我繼續(xù)說：“既然室友們原諒你的第一次，你一一鞠躬，擁抱，謝謝她們的寬容?！彼兆隽?，大家均滿意。矛盾沒有擴大，類似的事情沒有再發(fā)生過。做錯了事的女生，很珍惜室友們的寬容與友善，也感謝我的協(xié)調(diào)，進步很快。畢業(yè)前夕，她居然收到某學校的碩士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在講故事時，我特別強調(diào)大學與中學的同與異：“毛主席說，‘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同學們理應求同存異，團結(jié)奮進。走進大學，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這是人生的重要轉(zhuǎn)折點?！睘楸苊庖蝗恕皾M堂灌”，我時不時與學生互動。講座期間，我請那位個子很矮的女生回答了問題，還把自己出的一本書簽了名送給她，權(quán)作鼓勵。

次日，在外地出差的女老師特地打來電話，說昨晚講座的效果比預期還要好。那個寢室的女生回去后，立即開會，開誠布公，交換意見，矛盾就化解了?！爸x謝你，陳教授。”“別謝我，是同學們悟性高?！?/p>

三、“老師，我能跟您聊聊嗎？”

“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響起。我抬頭一看，是她——那位個子很矮的女生站在門口?！袄蠋?，我能跟您聊聊嗎？”她問?！爱斎豢梢?，”我把她請進來，“請坐。”她來到桌子旁坐下。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她：圓圓的臉蛋，柳葉眉，一雙有神的眼睛。她說話時聲音有點沙啞，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與我面對面聊天，略顯緊張?！皼]課？”“剛上完。”我與她隨性地閑聊，她恢復了自然輕松的狀態(tài)?！袄蠋熌苡哪?，那晚講的心理故事，我從來沒聽過，很新鮮，耐人尋味。”她從書包里拿出我送她的書說，“這是我第一次收到贈書，我會好好收藏的。這本書我看了四分之一，受益匪淺?！?/p>

自此以后，每隔段時間，她都會來我工作室坐坐，聊聊天，談談感想，問問難題。我發(fā)現(xiàn)她很敏感，渴望被尊重，期待被平等對待。于是我與她交談時都小心措辭，怕傷害到她。幸運的是，學校領導、老師、同學對她都很友善，大家用一顆平常心與她相處。平時，她也都還開朗、熱情。

有一次來找我時，她氣鼓鼓的，臉色難看，眼睛盯著地面。“怎么了？有人借錢不還，不高興了？”我的一句調(diào)侃，把她逗笑了。她抬頭與我對視一眼，說：“今天早晨我在操場跑步，跑了幾圈之后，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兩個女生一直跟著我跑。老師，她們?yōu)槭裁匆靶ξ?？”我問：“你聽到她倆在嘲笑你了？她們說了什么？”她回答：“早晨有風，斷斷續(xù)續(xù)地，我也沒聽清楚?；仡^看她倆的表情，我猜就是在說我?！蔽艺f：“顯然證據(jù)不足，猜測不能算事實。你想想，都是晨跑的同學，她們?yōu)槭裁匆靶δ?？她倆很可能只是邊跑邊聊感興趣的事情，也許就是夸獎在前面跑步的你。退一步說，如果她們真的在議論你，只能說明她們?nèi)似返退?，你犯得著生悶氣嗎？你在意這種捕風捉影的事，說明你內(nèi)心不夠強大，多疑且自卑。”她不語，或許在琢磨我的分析。人要轉(zhuǎn)變甚至否定自己的慣性思維，是需要時間、需要過程的。

我繼續(xù)跟她交流：“平日里與人交往，你最在意什么？”“當然最在意眼神。平時走在路上，坐在公交車里，進了教室，我都會有意無意地留心別人怎樣看我——友善的眼神、平靜的眼神、冷漠的眼神、驚訝的眼神、鄙視的眼神……不用說話，透過眼神，我一眼就能看穿那人對我的態(tài)度?！彼卮鹫f，“我怎么了？不就是身高只有1米27，比你矮一截而已，犯得著用異樣的眼光盯著我看嗎？”說著她情緒一變，臉色很難看。她感覺自己失態(tài)了，停了一下，淡淡一笑，抱歉說：“如今經(jīng)歷多了，也習以為常了，大多數(shù)時候心情還是比較平靜的。”最后她問：“老師，這是不是自卑惹的禍？”我微笑回答：“你說呢？挑戰(zhàn)，來自人的內(nèi)心世界！”人的身體健康，一半來自心理健康;人的身體疾病，一半來自心理疾病。

四、尋找自信

慢慢地，我倆成了忘年交。她時不時向我訴說煩心事，聽聽我的看法、分析和建議。她也常把開心的事講給我聽，與我分享她的喜悅，比如：她被評為系里的“三好學生”，她多次獲得學校的“專業(yè)獎學金”，她勇敢地參加學?！翱萍紕?chuàng)新與職業(yè)技能大賽”并取得較好名次……有一天晚飯后，我倆在教學大樓前相遇，匆忙行走的她，不好意思地輕輕說了一句：“去聽黨課?！薄昂檬?！加油！”她遠去的背影，恰似路邊的一樹櫻花。

暑假前夕，她來看我。我給她布置了一篇暑假作文，題為“尋找自信”，希望她利用假期的充裕時間，好好梳理自己的人生，并寫出來。她驚愕，繼而沉默不語。開始時，她并不想寫：“對我來說，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此時回憶簡直是往傷口處撒鹽?！薄叭藶槭裁纯傄两谕纯?、煩惱、糾結(jié)、陰冷的往事中？能不能反思、總結(jié)過往，尋找自信，擁抱陽光？你記住，可以抓住三個關鍵詞：自卑，自信，自強?！蔽腋嬖V她，“只有戰(zhàn)勝了自卑，找到了自信，才可能走向自強。要想跨過自卑，變得自信、自強，最重要的因素是自己，自己是內(nèi)因?！痹谖业膭駥?，她終于勉強答應試試。

過了一段時間，我收到她的來信，一篇長長的萬字文，字跡工整秀氣，沒有修改，我猜想是謄抄過的。我用心通讀兩遍，突然發(fā)現(xiàn)，我自以為熟悉的她，成了陌生人。她的經(jīng)歷、她的故事、她的感悟，全面補充了我對她的認識。她性格的主導面，并非是單一的自卑，自卑與自信的糾纏、自弱與自強的搏擊、自棄與自愛的取舍，構(gòu)成了她成長過程中性格的多元化和復雜性。在此，用她自述的案例闡釋吧。

1.自卑源于家庭

自從懂事后，她就知道了，她媽媽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險些喪命，雖然幾個月后又頑強地活下來了，但落下病根，導致身材矮小。家里太窮，有六個孩子。外婆說：“女孩終究要嫁人，讀書豈不是浪費錢，便宜了別人？”于是媽媽從小只得做家務，去田間勞動，一輩子沒文化。等媽媽剛長大成人，家里就給她安排相親，讓她嫁給一個身材也矮小的殘疾人?！爸缶陀辛宋摇粋€女孩，貧困家庭的包袱。”爸爸脾氣不好，夫妻之間經(jīng)常吵架，甚至有時爸爸會打媽媽。而她只曉得哭，非常可憐。奶奶也嫌棄他們一家人，從來不到他們家去?！拔乙恢庇X得自己的出生就是個錯誤。”看見父母吵架或者媽媽挨打時，她擔驚受怕，有時也會怒吼：“你們?yōu)槭裁匆⒆樱屛襾磉@個世界受罪？”在這樣的家庭，活著有什么意思？夜深人靜時，她想著想著，淚水就汩汩地流?！暗倚奶蹕寢??？蓱z的媽媽每天從早忙到晚，沒有清閑的時候，沒享半天福。我是媽媽唯一的寄托。若是獨生女沒了，做娘的怎么活？”母女倆只好相依為命。

2.第一次獲得“三好學生”

“暴躁且大男子主義的爸爸從來不關心我，我也從沒得到爺爺奶奶的半點關愛，他們不打我、罵我，我就燒高香了。唯一心疼我的只有媽媽?！闭且驗閶寢尩膱猿?，她進了幼兒園，又讀了小學。“應該說，童年是快樂的。那時候，我性格比較開朗，還有點調(diào)皮。”有一次上課時，她因上課講小話，還不服從老師的懲罰而受到老師的批評。事后，媽媽知道了，第二天帶她去學校，向老師道歉。大度的老師笑笑說：“沒事，她還是個孩子?！贝撕?，她改掉了上課說話的毛病，變得遵守紀律、敬師愛友、認真學習，取得很大進步。學期末，老師把她評為“三好學生”，并給她頒發(fā)獎狀?；氐郊?，她把獎狀展示給爸爸媽媽看，媽媽連聲夸道：“女兒真能干?！边@更要感謝老師，寬容學生的調(diào)皮、倔強，用愛去關注學生。她第一次品嘗到了“成功”的甜美滋味?！袄蠋煹年P注對一個學生來說，真的很重要?！?/p>

3.災難般的青春期

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她的身高慢慢就比同齡的孩子矮半個頭，麻煩就跟著來了——“小矮子、小矮子”叫得她心煩。她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期待改變。到了初中，進入青春期，少男少女像春天里的樹，一個個抽條瘋長。男孩變聲了，嘴邊露出毛茸茸的小胡子;女孩的乳房開始隆起，身體有了曲線，讓人既興奮又羞澀。她看著同學們一個個都長成大人似的，太羨慕了。她也出現(xiàn)了女性的第二性征，但就是不長個子，看上去像個小學低年級的女生。校園內(nèi)，那些躁動不安、不用心讀書的男生，天天挖苦她、譏諷她、羞辱她，甚至欺負她。她心里生氣，想反擊，卻力不從心，唯有以淚洗面。更讓她痛心的是，連女同學也捉弄她。有一次下課，一個女生值日擦完黑板，用黑板擦敲她頭，弄得她一頭的粉筆灰，引得班上同學哈哈大笑。班上沒幾個好好讀書的同學，大家都以欺負她為樂。她無力反抗，也沒伙伴站出來幫助她、保護她，她孤立無援。她不想上學，但媽媽不答應。為了自我保護，她遠離同學，盡量不與同學講話、打交道。放學了，她走在路上總是提心吊膽，害怕飛來橫禍。這種生活讓她變得多疑、敏感、孤僻?！澳菚r，我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待著，或是小心地低著頭走路，兩只耳朵機警地聽著，企盼有件‘隱身衣，好讓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見我，不會傷害我?！笨赡睦镉锌苹眯≌f中的“隱身衣”呢？

在校外，情況更糟。不管是走在路上、坐在公交車里，還是進入商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見著她，總喜歡停下腳步，張望、議論、嘲笑——異樣的眼神令她心酸。有一次清晨，爸爸帶她去一家早餐店吃早點。爸爸買好一碗餃子，叫她坐著等，他急著去送貨先走了。一會兒，服務員把餃子端上來，她正準備吃，旁邊桌的一個女人把她的餃子搶著端走了，嘴里還說：“看什么看？讓我先吃?！彼龤獾谜f不出一句話來，兩眼死死盯著這個不講理的蠻橫女人?！拔艺嫦霙_過去，朝那碗里吐一口痰，然而我太懦弱，不敢這么做。人格被侮辱了，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但我只能忍著、忍著、忍著。我是個可憐的殘疾人！”

她太想長高了，變得和別人一樣正常。爸爸媽媽也很焦急，終于帶她去大醫(yī)院檢查。檢查結(jié)果很可怕：患有先天性二級肢體殘疾，無法醫(yī)治。天呀！命乎？

4.讀書改變命運

終身殘疾？沿著母親的路，女兒再重走一趟？媽媽不甘心，女兒也不甘心。那這人生的路怎么走下去？媽媽勸誡她說：“記住，別貪玩，用心讀書?！迸畠盒傅r，媽媽還是那句話，“好好讀書”。女兒把獎狀領回家，媽媽抱住女兒，依舊是那一句話，“好好讀書”。初中時，她來到縣二中就讀。上課時，教室里有說話的，有睡覺的，有做小動作的，有發(fā)呆的。老師管過，沒用，就懶得管了?！捌鸪跛麄儠黄鸪靶ξ?，讓我難受。后來，我慢慢堅強起來，沒有搭理他們，埋頭做好自己的事。他們討個沒趣，也漸漸不再譏諷我了?！彼斡泲寢尩脑挘昂煤米x書”。當她把心思全放在學習上時，進步自然快?！拔业某煽兠看味济星懊?，但我明白這并不是因為我有多么厲害，而是因為同學們不愛讀書——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币驗槊星懊?，她得到了老師的夸獎，這變成了無形的驅(qū)動力。老師的肯定、表揚幫助她樹立了自信心。她想：“我是不是因禍得福了？”

這個三口之家，殘疾的父親每天蹬三輪車，以幫別人拉貨謀生。長年多病的母親，除了種菜、養(yǎng)雞、操持家務外，抽空幫鄉(xiāng)鄰洗碗、做飯、帶孩子，賺點收入。所以，她自上學起，就沒有家長接送。幼兒園時，她就學會了自己過馬路、自己回家;再大一點，她還會洗菜、燒火、做飯，自理能力比較強。在她的記憶中，“最難受的時候是在中學”?？h城，離家更遠。她每天起早貪黑，時間都消耗在路上，時不時會因為遲到而挨批評、受罰。周圍的同學大多騎自行車上學，又快又瀟灑。她也心癢癢，希望媽媽幫她圓夢?！澳隳敲窗?，腿那么短，又是個女孩子，騎什么車？”她又去纏著爸爸，最后爸爸花40元給她買了輛二手自行車。她高興極了，立刻開始學習騎自行車。身高不夠的她，一開始摔了很多次跤，然而她很倔強，不服輸，腿摔破了、流血了，也不管。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于學會了騎自行車，上學再也不會遲到了。中考后，誰也沒想到，她是全班唯一考上縣一中重點班的學生?！霸谥攸c高中的重點班，我得到了同學們的尊重。大家都忙于學習，再也沒人欺辱我。”高中三年更辛苦，每天清晨要趕到學校早讀，晚上10點晚自習放學。高三下學期，老師建議晚上11點再放學。家里住在山坡上，她晚上一個人騎自行車回家，又餓又累又困，一路上沒什么路燈，也遇不著行人，心里很害怕。有一次冬天的深夜，刮大風，下冰雹，她穿著雨衣騎著車，臉都凍僵了。路面濕滑，她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到家后手腳都凍得沒知覺了。然而她一直牢牢記住媽媽的話，“好好學習”。她想考上大學，過與現(xiàn)在不一樣的日子，不甘愿此生重走媽媽的老路?！凹热晃腋淖儾涣四羌榷ǖ拿\，我就改變我能改變的自己——努力地學習，堅強地生活，盡量不依賴他人。別人能做的，我為什么不可以？生命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自卑乎？自信乎？自卑與自信常常發(fā)生糾纏：失敗了，掉入軟弱的泥潭;勝利了，攀上自強的高峰！

面對高考，高三學子誰不是既喜又懼？寒窗苦讀十二年，做夢都是上大學。越臨近高考，心理壓力就越大，擔心考試發(fā)揮失常。她的擔心更多一層：大學會招收殘疾人嗎？等啊等，直到她接到大學招生辦確認的電話，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了。感謝國家的政策，感謝學校的寬容。沒有文化的媽媽，說出了最有文化的話：“好好讀書?！薄白x書改變命運。”那年，她是縣一中重點班為數(shù)不多被大學錄取的畢業(yè)生。意想不到是，十多年來一直嫌棄他們家的奶奶也登門祝賀了，從此家庭關系改善了。鄰里也以她為榜樣，鼓勵自家的孩子“好好讀書”，走出窮鄉(xiāng)僻壤，改變?nèi)松\。走進大學，她已是成年人了。生活的磨煉，讓她變得更懂事、成熟。大二時，她榮獲江西省教育廳頒發(fā)的“國家勵志獎學金”。大三時，她榮獲共青團中央和全國學聯(lián)頒發(fā)的“中國大學生自強之星”提名獎，同時獲得“中國大學生新東方自強獎學金”。大四時，她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大學畢業(yè)，走向社會，她成了一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即使如此，她依然告訴我：“自卑與自信、自弱與自強、自棄與自愛，依然會糾纏，就像硬幣的正反兩面。要時刻保持良好、健康的身心狀態(tài)?！?/p>

（作者單位：九江學院）

（插圖：羅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