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哲
一行人
坐在木條柵欄的圍墻上
拍青春。有人說這情景像極了
十八歲那年,粉紅的羞澀
迷人。當時的臉真和籃子里的蘋果
相似。柵欄的主人和我們聊天
講蘋果的身世
我們買走了他家所有的蘋果
誰也沒有說為什么
從未見過這樣旖旎的碑林
一百塊刻石,足足一百塊
從碣石印社右手邊,走起
從篆刻的源頭、文化的造像,走起
沿著山勢生動地起伏
花崗巖的身世,書法的謎底
在碑林中
一一復(fù)活
石頭上的每一筆,紅得濃艷
映山紅一樣紅,熱血一樣紅
赤誠一樣紅,化不開的
還有誰的情愫,誰的原創(chuàng)
讓梨花的疼滴血
讓石頭的疼炫目
我聽見,石頭在北普陀山上說話
在一刀一刀的疼痛里
傳頌著虔誠,子子孫孫
生生世世活著的今生
走在虎溪窯的小路上
柳絮揮著抒情的音符
漫天飛。拂過面頰
又伶俐地折轉(zhuǎn)開
這淘氣的精靈
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冒充
飛雪迎春,它正傳揚院子里
無所不在的奇思妙想
還在青藤的發(fā)髻上,雕琢留白
夏天真的來了
這浩大的日子
沿著山上的溪水
汩汩流淌,落到石頭上
純熟的手法,那么熟悉
像一代一代篆刻人刷新的
靈感。空翻轉(zhuǎn)體
濺起一朵朵水花
滴水穿石的柔,這自然的天性,無雙的美。
讓我們坐下來
說起這塊石頭的前身
老虎的尾巴。柳絮輕軟
手心里的溫度剛剛好
時間、地點、人物、事件
談笑聲不高
誰的黑白,在宣紙上繪迷局
你想用厚實的功底重新修繕自己
想象大朵黑白,盛開,五顏六色房子
生活像布娃娃,秘制甜蜜
小窗在風鈴旁搖晃錯落
瓦片細碎地遮風擋雨
女兒的普通話已經(jīng)童話般悠揚
還有什么比一扇門更渴望
被咿呀的乳名叫醒
這地方我好像多次來過
在你濃麗想象里
曬,月白色外衣
水藍色記憶
擴大一種虛妄多么驚險
月光用一種白,描摹另一種白
用一種現(xiàn)實奢望另一種現(xiàn)實
用一行文字覆蓋另一行文字
用一種掃描壟斷一座城池
月光是城樓上糯糯的潮濕
當城市放棄霓虹
月光盡情放肆,色彩斑斕的掠奪
比北風大,比雪勢猛,比墨水黑
比一段清白更無辜
如果懸掛是一種生存方式,月亮
才是生活的主角
即使比一種虛妄更加虛妄
今夜,還是扛起
乳白色的擔當
那是一只公雞的好奇
昂揚著火紅的雞冠
高抬腿、輕擺步
把脖子伸到畫家懷里
把眼睛瞪到一幅油畫上
在山腳下,農(nóng)莊里
我不再懷疑一只公雞的品位
會比一位作家
懂得欣賞
曼陀羅上
油畫和國畫的用筆
我們在小路上拍照時
來路不明的雨,就傾瀉下來
我們拼命跑,我雖然跑得最快
還是沒有跑過雨滴
溪水更快,從溪路上嘩嘩地
大聲張揚著,原本充當過水橋的大石頭
只剩下一只腳著地的面積
我數(shù)了數(shù)
根本容不下一群人的鄉(xiāng)愁
福兒遠遠地落在后面
她就站在那塊只露出一角的石頭上
忘情地舉著相機
我知道她肯定看見了
一只鳥的歡愉
比溪水更遼闊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