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惠明
老李從廣場上打太極拳回來,門衛(wèi)叫他:“老李,你有個快遞?!崩侠罴{悶了,自己沒買過東西,哪兒來的快遞?他接過快遞看了一下單子,地址電話姓名都是他的完全正確,再看寄件人一欄,沒有姓名,就一個潦草的電話號碼。老李想:肯定是兒子給他寄來的,這臭小子,寄東西來也不告訴他一聲。于是他就抱著快遞回了家。到了家里,老李忙打開快遞看是啥東西,一打開他就樂了,是兩瓶白酒。
老李一生沒其他愛好,就喜歡喝一口,年輕的時候生活條件不好,不允許他喝,現(xiàn)在條件好了,但身體不允許他多喝。中午沒事,他打開酒瓶喝了起來,可一喝不要緊,這酒色澤清澄,口感甘洌,他就舍不得放下瓶子了。
喝好了酒就又去廣場跟人吹起了牛,說他兒子給他快遞來了兩瓶白酒,口感非常好。不喝酒的人就夸他兒子孝順懂事,喝酒的人就說:“你兒子千里迢迢寄來的酒肯定錯不了,一定是那里的特產(chǎn),其實老酒這東西喝得適量才是最好,可以舒經(jīng)活血,有益健康。但喝得過量了就不行了,會適得其反,有害身體健康?!?/p>
老李聽了連連點頭,可仍不忘一個勁兒地夸這酒好喝,夸他兒子孝順。廣場上的老伙伴們都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老李的兒子在貴州工作,一年就春節(jié)才回來,平時難得通個電話報個平安。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兩個月過去了,那天老李又收到了一份快遞,還是兩瓶老酒。這酒雖然好,但老李一向節(jié)儉,他舍不得亂花錢。有一天,兒子來電話問他身體如何?家里情況怎么樣?老李興奮地說好好好,讓他放心,安心工作。臨掛電話前,老李叮囑兒子說下次不要再給他買老酒浪費錢了。
兒了在電話那頭愣了半天,問老李啥老酒?說他從來沒給老李寄過快遞,哪有什么老酒?
老李吃驚地拿著電話不知道說什么,兒子沒有給他寄過快遞,那這快遞是哪兒來的?單子上明明寫著他老李的地址名字和電話。
老李放下電話,拿來快遞盒子再細看寄件人潦草的電話號碼,經(jīng)過再三地辨認,確實不像是兒子的。他忙按單子上寄件人的電話打過去,電話是通了,但沒有人接,這可把老李急死了。
從此老李也不敢再喝那寄來的老酒了,不知道是誰寄來的,說不定是人家寄錯了,過些天來跟他要,可他又把酒都喝完了。這可怎么辦?
老李一下子有了心事,于是他每天去門衛(wèi)等送快遞的小哥,他想從快遞小哥那里找到有用的線索。功夫不負有心人,又過了兩個月,快遞小哥果真又送來一個快遞。老李一看還是那個電話,忙對小哥說這個快遞有問題,有可能是人家寫錯地址姓名和電話了,這個快遞不是他的,讓小哥幫他退回去。
快遞小哥仔細核對了老李的信息,確定地告訴老李,這快遞就是他的,絕對沒錯。老李急了,就讓小哥幫他查一下這寄件人是誰?小哥很負責(zé),馬上掏出手機撥打那個電話,一會兒電話就通了,小哥就把老李說的情況跟對方敘述了一遍,問對方有沒有寫錯信息。對方肯定地說沒有寫錯,這快遞就是給老李的。
老李一把搶過快遞小哥的電話,急切地問對方:“請問你是誰啊?為什么要快遞老酒給我?”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李爺爺,我是金小洋,我在老家的縣城參加工作了,我知道您喜歡喝老酒,這是我家鄉(xiāng)貴州的老酒,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心意,希望您一定不要嫌棄。”
老李一聽是金小洋頓時激動起來:“你是小洋,你參加工作了?你是從哪里得知我的信息的?”
金小洋說:“我是從班主任張老師那里打聽到的,張老師再三告訴我,您不讓我知道您的消息,可是爺爺您不知道我的心情,我多么渴望能去看看您。如果當(dāng)初不是您長期給我資助,我就不可能完成學(xué)業(yè),也不可能走出大山,也就更不可能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我就不會有今天。那天我下班看到您的未接電話了,但我不好意思回,知道您肯定要問我老酒的事情?!?/p>
老李忙說:“你千萬別這樣說,我知道你是好樣的,聽張老師說你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學(xué)生,我真的很高興。其實我只是做了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微不足道。我之所以不想讓你知道我,就是不想讓你有任何心里負擔(dān)??墒悄恪@老酒,老酒確實很好,下次你給我快遞可以,但我必須自己付錢,否則我就讓快遞小哥原貨返回……有空我想來貴州看看你!”
金小洋抽泣起來,說:“爺爺,您年紀大了,應(yīng)當(dāng)我去看您才是,等我放長假,我一定去看您……”
快遞小哥安靜地等待老李掛上電話,說:“大爺,沒錯吧!”
老李呵呵地笑了:“沒錯,沒錯。真沒想到??!他已經(jīng)畢業(yè)工作了,還這么用心找到了我……”
老李一高興,就帶著那兩瓶老酒去找老朋友喝酒,喝著喝著,就跟老朋友講起了這酒的來歷。
選自《鄉(xiāng)土·野馬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