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

湖南小伙李銘母親去世后，父親獨自生活，他特別擔心。孝順的他像很多年輕人一樣，給父親家裝上了“監(jiān)控”表達孝心，如果老人獨自在家遇到危險，隨時知曉。但一天，他通過遠程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父親身邊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兩全其美：家有失偶老爸兒子監(jiān)控“盡孝”

2017年7月的一天晚上，陳思娟翻來覆去睡不著，老公李銘問她：“你今天是怎么了？”陳思娟沉默了一會兒，說：“老公，要不我們還是讓你爸爸回張家界吧？”李銘嘆息了一聲，不知如何回答。

李銘和陳思娟都是湖南人，李銘出生于張家界市，陳思娟出生于桑植縣，兩個人是長沙大學的同學。2013年，兩人大學畢業(yè)后，23歲的李銘留在長沙，租門面開了一家安防設備店，陳思娟則進入長沙一個科技公司當了會計。2015年，兩人在長沙支付首付買了婚房，婚后在長沙定居下來。

2017年初，李銘的母親張芳梅因病去世，剩下60歲的父親李遠志孤零零的，李銘同妻子商量后，將父親從張家界接到了長沙一起生活。

時值陳思娟剛生下女兒一年，家里還有她母親張蓉幫著照顧孩子。

一天晚上，張蓉和女兒帶著外孫女在小區(qū)散步，突然對陳思娟說，“女兒啊，我想將寶寶帶回桑植?！标愃季暝尞惲耍骸盀槭裁窗?？”張蓉吞吞吐吐地說，白天李銘去了店里，陳思娟也去上班了，家里就剩下她和李遠志兩人，很尷尬，怕遭人閑話。

所以，這天晚上，陳思娟只好跟李銘提出，將公公李遠志送回老家。李銘躺在床上，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說：“我爸一個人在家我真不放心！他有高血壓，自理能力又差。一個人生活其實有點危險?！?/p>

李銘也舍不得女兒離開，又想到父親好幾次跟他提出想回去，在這里住不習慣，都被李銘以不放心他一個人生活為由擋回去了。想到此，李銘說考慮考慮。而接下來的一個周末，正好父親又再次提出想回老家生活，李銘順勢同意了。

然而，李遠志獨自生活后，李銘依舊憂心忡忡，擔心他老人家獨居有危險，發(fā)生磕碰沒人知道。

陳思娟見老公如此，就說：“你不是說你們店子里好多年輕人給老家的父母裝監(jiān)控設備嗎？尤其是失偶老人！你也可以給他裝一個監(jiān)控，這樣，他有什么問題，你可以隨時知道呀！”李銘茅塞頓開，很快就從店里拿了一套高檔的監(jiān)控設備到了張家界。

安裝時，李銘說：“爸，您年紀大了我不放心，兒子只要遠遠地看著你一切都好就放心了?！崩钸h志只好成全兒子的“孝心”，問道：“臥室和廁所沒必要裝吧？”

李銘跟爸爸說：“您放心，廁所和臥室雖然裝了，但我一般不會打開的。我平時只偶爾看看客廳，知道您安全就可以了，只是以防萬一?！本瓦@樣，李銘給父親安裝了全屋的監(jiān)控設備，并連接到手機APP上?；氐介L沙后，偶爾通過監(jiān)控看到父親狀態(tài)很好，他很欣慰。

狐疑叢生：單身老父家來了“不速之客”

然而，獨自生活的李遠志，很快在小區(qū)結識了一個叫胡春梅的單身小老太，兩人打得火熱。李遠志動了心思，還想娶對方。這一切，他沒有告訴兒子。

2018年3月的一天，李銘又像往常一樣打開監(jiān)控APP，不料，李銘看到客廳里多了一個小老太，大約50來歲，父親熱情地給她倒茶，拿零食，樣子很親熱。李銘立即警惕起來。等到女人離開之后，他趕緊給父親打電話問那個人是誰。

李遠志語氣有些不高興地說：“就是個朋友！”事實上，小老太就是胡春梅，55歲，張家界市農(nóng)村的，也喪偶，在小區(qū)做家政。李遠志和她好上了，可他第一次帶她回家，居然被李銘發(fā)現(xiàn)了。

李遠志覺得不自在，這次之后，他和胡春梅約會，就索性到胡春梅的出租屋去了。在出租屋，胡春梅經(jīng)常給李遠志做合口味的飯菜。而李銘自發(fā)現(xiàn)“不速之客”后，跟妻子提過一次，擔心父親有了相好，但陳思娟打趣說，爸爸要是有了相好，正好排遣孤寂，只要不帶回家結婚就好。

然而，事實上，胡春梅就是奔著要和李遠志結婚去的。胡春梅還有個兒子，叫肖小軍，在飯店給人當配菜工，因為家庭條件不好，在市里也沒房子，30歲了還沒找上媳婦，有親戚給他介紹了好幾個，人家都嫌棄他沒有房子。胡春梅想著，只要自己和李遠志結婚了，房子過戶給自己一半，那也算兒子有半個家了，找媳婦也方便了。

胡春梅打著小算盤和李遠志交往了大半年后，感情也越來越深。2018年底，在胡春梅的催促下，李遠志跟李銘打電話說：“我準備過完年就結婚了?！钡弥赣H要結婚的對象，就是上次他在監(jiān)控里看到的“不速之客”胡春梅，而父親竟然還打算在辦事后，過戶一半房產(chǎn)給胡春梅，讓其兒子也住進來，將來還要在這個房子給她兒子娶媳婦。兩口子都驚呆了！

陳思娟和李銘都堅決反對，覺得爸爸被小老太忽悠了。李遠志氣呼呼地說，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他們管。事后，李遠志跟胡春梅唉聲嘆氣，說自己養(yǎng)了個不孝的兒子，只知道惦記他的財產(chǎn)。胡春梅安慰道：“沒關系，那就過段時間再辦，你多做做工作，他們應該會理解的。”

看到胡春梅替自己考慮，李遠志感到很貼心，更加想要和她在一起，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2019年春節(jié)后，李銘和陳思娟探親離開后，李遠志就讓胡春梅搬到了自己家。

一天，李銘通過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了胡春梅和父親同居了，他生氣地撥通了李遠志的電話，“爸，您怎么能這樣呢？還真的讓他們娘倆住進來了！”李遠志說不要他管，就掛斷了電話。知道兒子是通過監(jiān)控知道了自己的一切活動，一氣之下，他用黑膠布將客廳的監(jiān)控鏡頭粘住了。

得知李遠志的兒子不同意他和自己在一起，胡春梅也很苦惱，她試探李遠志說，要不然就分手算了。李遠志當即拉住她的手，說他一定會實現(xiàn)諾言，爭得兒子媳婦的理解，就算他們不理解，他下半輩子也要和她生活在一起，房子也分給她一半。要她安心在這里陪他，不會虧待她。

小區(qū)的人都以為胡春梅和李遠志已經(jīng)是事實上的夫妻了。2019年底，胡春梅和李遠志一起托人給兒子肖小軍介紹對象，通過相親，肖小軍真有了一個女朋友，在張家界市一家酒店做前臺，雖然也是鄉(xiāng)下的，但是生的好看，也勤快。肖小軍經(jīng)常帶女友來到李遠志家，李遠志還高興地說人多就是熱鬧，等小軍結婚他添了孫子就更熱鬧了。胡春梅見狀非常高興，一心期待著兒子結婚。然而，她的心愿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碎了。

2020年7月的一天，李銘接到老家嬸嬸的電話，嬸嬸提醒他：“李銘啊，我聽你叔叔說，你爸爸在打聽過戶房產(chǎn)的事情，你可得小心，別讓別人將你家的財產(chǎn)弄走了?！?/p>

這一下，李銘急了。雖然李銘了解父親，他嘴上說兒子管不了老子，但內心還是顧忌的，只要他沒松口，父親肯定不敢真將房子過戶給人家。但他也不能保證父親不會在胡春梅的忽悠下犯糊涂事。所以，還是要盡快想個辦法讓胡春梅離開父親。

這天，李銘再次打開監(jiān)控APP，他發(fā)現(xiàn)，雖然父親封了客廳的監(jiān)控，卻忽略了主臥和主臥衛(wèi)生間的監(jiān)控。

于是，這天傍晚，李銘打開了從未打開過的父親主臥和主臥衛(wèi)生間的監(jiān)控頭，意外發(fā)現(xiàn)胡春梅在這里洗澡。這一個意外發(fā)現(xiàn)，讓李銘突然計上心頭。于是，他悄悄將監(jiān)控鏡頭對準洗澡的胡春梅，并將監(jiān)控器拍到的畫面一張張保存下來。

孝心跑“偏”：智計退“敵”憤怒了受辱老太

幾天之后，李銘打聽到了胡春梅的微信號，親自加了她的微信。胡春梅很覺蹊蹺，但還是通過了，并問李銘有什么事情。哪知，李銘卻一下子發(fā)過去多張胡春梅洗澡的“不堪”照片，說要是不離開他父親，就將照片散播出去。胡春梅驚呆了！看到年過半百的自己赤身裸體的樣子，她覺得受到奇恥大辱，狠狠哭了一場。李遠志得知后也驚呆了，沒有想到廁所的監(jiān)控鏡頭居然這樣清晰，更沒有想到兒子為阻止他再婚，做出這樣齷齪的事來，他再次在電話里將兒子罵了一通，并憤怒地拔下了所有的監(jiān)控。但胡春梅覺得不能再耗下去了。

2020年7月底，胡春梅跟李遠志再次提出，如果不過戶房子，不辦結婚證，她就真的要走了。但李遠志確實如李銘所料，兒子沒答應的事情，他不敢動真格。胡春梅無奈之下，只好搬出這個家。

然而，胡春梅跟李遠志分手后，沒想到，兒子女友得知胡春梅和李遠志并不是真夫妻，房子也與肖小軍無關后，非?，F(xiàn)實地提出了分手。

失戀后，肖小軍深受打擊，天天在母親的出租屋里喝酒流淚。胡春梅也難受極了。一天，胡春梅再到李遠志的小區(qū)做家政，她聽到周圍有人議論，說單身漢李遠志免費用了胡春梅幾年。胡春梅氣得直咬牙。

得知胡春梅終于和父親分手，李銘和陳思娟非常高興。此時，女兒也上幼兒園了，岳母也要回家了。兩人親自前去張家界接李遠志回長沙。但此時的李遠志卻無法從兒子“棒打鴛鴦”的怨恨中走出來，說寧愿自己孤單終老，也不要和他們一起住。于是，父子雙方僵持上了，不歡而散。

而自胡春梅離開后，李遠志更覺得孤單了，經(jīng)常去找胡春梅。胡春梅心中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但每當她質問：“你能為了我，和你兒子抗爭到底么？”李遠志卻沉默不語，胡春梅又多次失望。

2020年8月，李銘從親戚處得知父親還三番五次去找胡春梅，非常生氣，又多次以“裸照”警告胡春梅。原本，她還糾結要不要和李遠志恢復來往，這一次，她再次感受到奇恥大辱，決定打消念頭。

2020年9月份，肖小軍因為在飯店傳錯了菜，被主管責罰，他滿身酒氣回到家，一臉頹廢，責怪自己沒有用，還埋怨母親得不到李遠志的心，不然女友也不會離開。胡春梅心痛不已，居然連兒子都恥笑自己。一直以來的堅強瞬間坍塌。那一刻，她想到兒子的頹廢，想到自己被周圍人那樣的恥笑，想到自己被李銘的羞辱和威脅，以及李遠志騙她的無情，內心一點點瘋狂起來，竟然對李銘恨之入骨，并產(chǎn)生要報復殺死李遠志的想法。

2020年9月的一天，李遠志再次邀請胡春梅去他家，說非常想她。胡春梅同意了。但在去李遠志家之前，她去地攤買了老鼠藥。想著要是李遠志還是含糊其辭，只想利用她，她就藥死他。要是他的心向著自己，就對他手下留情。

來到李遠志家之后，胡春梅依舊給他做了一頓飯，并推心置腹地跟李遠志說，她對他很認真，并問他到底想要怎么樣。李遠志慚愧地說他都明白，但又說不能跟兒子反目，不想真的讓兒子失望，老了也要靠兒子。說著說著，李遠志就喝完了一杯酒，并問胡春梅兩個人能不能就這樣在一起。

胡春梅想到自己幾年來為他做飯洗衣，盡心盡力，他卻狠心讓自己失望，還要繼續(xù)“免費利用”自己，心里一痛，頓下殺心。她趁李遠志沒有注意，將老鼠藥給他混在了他的牛奶里，她端過去讓其喝了下去，說是醒酒。李遠志很快中毒倒地，并陷入昏迷。胡春梅沒有施救，眼睜睜地看著李遠志口吐白沫，沒有了呼吸。

藥死李遠志后，胡春梅投案自首。當李銘得知是因自己對父親婚事阻撓，用“裸照”羞辱胡春梅，才導致她痛下毒手，他后悔不已。2021年8月，張家界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胡春梅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

（除罪犯外，文中其余人物均為化名。）

[編后]當下失偶老人，是一個特別孤獨的群體，作為子女，更應該設身處地地為老人考慮，理解、體諒老人對一個知冷知熱的伴侶的需求，做到真正孝順，而不是用一個“遠程監(jiān)控”簡單表達孝心。更重要的是，更不能利用“監(jiān)控”做出違法出格的事情，進而引發(fā)悲劇。

編輯/楊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