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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 萄

2022-02-18 01:14張宗子旅美
臺港文學(xué)選刊 2022年1期
關(guān)鍵詞:吐魯番麝香玫瑰

■ 張宗子(旅美)

汪曾祺寫過一篇談葡萄的文章,前半部分談葡萄的來歷,后半部分寫葡萄月令。他在各種葡萄中,似對玫瑰香情有獨(dú)鐘。我讀到此處,心有戚戚,因?yàn)槊倒逑闶俏以诒本┠俏迥?,吃得最多,也最喜歡的葡萄。汪文廣引諸書有關(guān)葡萄的記載,也提到曹丕那封著名的談葡萄的書信。曹丕形容葡萄“脆而不酸”,“味長汁多”,汪先生對“脆”字頗覺驚訝:“他吃的葡萄是‘脆’的,這是什么葡萄?”

玫瑰香皮厚而綿軟,肉質(zhì)溫柔,雙齒輕合之間,一股甘美的漿液溢滿口舌。余韻未杳,跫音猶在,使人忍不住長舒一口氣,仿佛生活都在那一剎那間升華了,重濁化為清澈,險隘鋪成通途,更妙的是它獨(dú)特的香味,與紫色配合,給人敦煌壁畫和唐詩中的西域之感。玫瑰香正如它被比作的玫瑰,與“脆”無關(guān)。玫瑰花萼的質(zhì)地隱然如細(xì)綢,包括表面的微皺,蘭花倒是帶些玉一般的亮脆。但“脆”的葡萄是有的。紐約市上所見,很多葡萄來自南美,特別是智利。有一種長圓形的綠葡萄,不分季節(jié),永遠(yuǎn)笑瞇瞇地臥在超市門外的寬蓬下,就爽脆而甜。然而這甜渾渾噩噩,不像自然之物,渾如人工的看似精巧而實(shí)際拙劣的仿品,無一絲靈感蕩漾,讓你覺得面對的是一個敲破腦袋也不開竅的學(xué)生。從這樣有限的經(jīng)驗(yàn)看,葡萄不應(yīng)當(dāng)脆,假如脆,要么青澀未熟,要么不是好品種。

《酉陽雜俎》形容葡萄,“成熟之時,子實(shí)逼側(cè),星編珠聚”。葡萄果實(shí)的密集,最具特點(diǎn)。一串葡萄,果實(shí)擠得密不透風(fēng),想單獨(dú)摘下一粒都不容易。由于擠,葡萄的頂端渾圓飽滿,尾部卻被擠壓成扁尖的形狀。拿在手里,沉如良玉,復(fù)又鼓滿如風(fēng)。我想古人有關(guān)葡萄的文字中,肯定有精妙的描寫。書先不查,循此思路,自我考慮,看能否找出一種恰當(dāng)?shù)男稳莘椒??!褒X如編貝”,“累累如貫珠”,這樣的例句都想到了,湊出好幾種詞語搭配,均不能如意。搖頭一笑,翻開書,看見“星編珠聚”四個字,長噓一口氣,放手仰臥床上。雖然不過一尋常比喻,想超過這幾個字,居然不能。

曹丕的信中,開頭說葡萄是“中國珍果”,這里的中國指中原地區(qū)。結(jié)尾說到葡萄甘甜,連橘子也不能比,因?yàn)殚僮与m多汁而酸,“即遠(yuǎn)方之果,寧有匹者乎?”兩處的用辭和語氣,都給人葡萄乃是中原習(xí)有之水果的感覺。一般的看法,葡萄是張騫西漢年間從西域引入的。到曹丕的時代,大約三百年。葡萄雖然被人珍視,似乎并沒有大規(guī)模引種,或者是因?yàn)橹性瓋?nèi)地與中亞的水土和氣候相差太遠(yuǎn),引種不易。即使種成了,也不能保持原有的品質(zhì)。直到再四百多年后的唐人,還覺得葡萄和苜蓿一樣,富有異域情調(diào)。武則天時一種制作極為精美的鏡子——魯迅誤以為漢制,汪先生因之——以葡萄和海獸為圖案,成為唐鏡中的代表作。美國漢學(xué)家謝弗在《撒馬爾罕的金桃》中對此有詳細(xì)的論述。曹丕的信讓人覺得有意思的地方,一是他吃不到好橘子,這使人想起《橘頌》對橘的贊美,和“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的笑話。其次,葡萄為珍果,凡人難嘗,才值得在信中夸耀,就像他和好友繁欽互夸所遇的神妙歌手一樣。然而他說葡萄,獨(dú)能如數(shù)“家”珍,不免給人錯覺。

巧合的是,大作家庾信與衛(wèi)瑾等談?wù)撈咸?,說他曾經(jīng)盡興飽吃葡萄,正是在曹魏的首都鄴城。想來鄴城和長安一樣,是較早的引種葡萄之地。庾信形容葡萄,也拿來和橘子比:“津液勝奇,芬芳減之?!扁仔懦缘拈僮?,看來比曹丕的好。

和張騫引進(jìn)葡萄并行不悖的一種說法是,在中國本土,自古就有野生的葡萄,因?yàn)槠贩N不好,沒有被廣泛栽種。張騫引進(jìn)的,是西域名種。

這種野葡萄,謝弗認(rèn)為,就是《詩經(jīng)·豳風(fēng)·七月》中“六月食郁及薁”的蘡薁。《本草綱目》說:“蘡薁野生林墅間,亦可插植,蔓、葉、花、實(shí),與葡萄無異?!倍x書引唐朝本草的記述:“蘡薁果實(shí)釀制的酒的滋味,正與甘肅、山西(引種)的外來葡萄釀制的酒類似?!?/p>

事實(shí)上,大學(xué)期間的廬山之游,我就見過高崖下突起的山巖上生長的野葡萄。深紫色,果實(shí)比黃豆略大,渾圓,帶著粉嘟嘟的果霜。相隔幾米而下望,雖垂涎欲滴,又近如伸手可及,終于不可采擷。

小時候吃過的各種水果,甚至一些野果,比如《七月》詩中與蘡薁并稱的“郁”,是一米多高的小灌木,繁花密實(shí),嬌艷不可方物,可吃又可賞玩,至今都記憶猶新,唯有葡萄,僅存一道暗淡的影子。依稀記得有淺紫和金黃色各種,個頭均不大。我自己家的院子,也曾種過。藤架上吊下小小的幾串,映著日光看,如水晶,又如黃玉。院子不大,土壤不肥,葡萄種來沒幾年,還是個小孩子呢,葉子沉靜膽怯,多收卷,不開張,葉形甚小。僅有的幾串葡萄,成了飯前飯后的談資。在那個萬物匱乏的時代,在那個覓一本尋常的書難于探驪求珠的時代,它以有限的累累懸垂,帶來無限的遐想,使它未成熟前的所有日子都被我們的期待充盈了。真正到品嘗的時候,記憶沒有留下太多痕跡,甚至拿剪刀輕輕剪下它的情景,我也不敢肯定是實(shí)際發(fā)生過的,還是此刻依據(jù)常理想象出來的。

想來葡萄在我家鄉(xiāng),那時候,并不如桃李杏棗一樣多見。吃得少,沒留下印象。而桃杏和柿子,乃至菱角、荸薺、雞頭米,提起來總有無數(shù)的故事,說到酣處,手舞足蹈,口沫橫飛。說葡萄少,是有根據(jù)的。很小的時候,偶爾能得到一串還沒成熟就被搶摘的葡萄,完全青色,不透亮,非常硬,咬一小口,酸得連連呵氣。盡管如此,卻舍不得丟,一粒一粒的,用拇指和食指反復(fù)捻揉,直到把葡萄捻得軟了,果皮變薄而似乎透明了,皮下汪出一層汁水,這才送到口邊,齒尖小心翼翼地叩破一點(diǎn)皮,不用咀嚼,汁水流出來,入口,悚然一驚,頭猛地后縮,雙肩豎起,連連搖頭,直到那股奇酸慢慢被黑暗吞噬。汁液吸盡,剩下的果肉輕輕分開,仍然不敢用牙去嚼,用舌頭稍稍擠碎,囫圇咽下。到此,對一顆未成年的葡萄的征服終于完成。這樣,花很長的時間,把幾?;蚴嗔F咸呀z毫不浪費(fèi)地吃干凈,覺得是享受,更有挑戰(zhàn)的意味,考驗(yàn)勇氣和意志。因此,吃便成了業(yè)績,和數(shù)學(xué)考滿分再加獎勵分一樣,足資炫耀。

在北京,吃玫瑰香。在紐約,幾十種葡萄中,獨(dú)嗜韓國人店里賣的一種。這種葡萄特別嬌弱,稍碰和擠壓就破碎流汁。紫黑色,厚皮,肉是淡青色的,但果皮和果肉之間,似有一層粉質(zhì)的東西,顏色如果皮一樣深。這種葡萄吃過,滿口藍(lán)紫色,包括牙,需要反復(fù)漱口。因也帶香氣,為了和滿街的他種葡萄區(qū)別,某一天突然福至心靈,徑稱之為麝香葡萄。叫了多年,卻發(fā)現(xiàn)它本有名字,叫“康科德葡萄”(Concord grapes)。網(wǎng)上查資料,說是由一個叫布爾的人,1849年在馬薩諸塞州的康科德培育出來的。麝香葡萄也確實(shí)存在,卻另有其物。

康科德葡萄的特點(diǎn)就是我說的那種香味,然而手持一?;蛞淮瑴惤亲?,未必聞得出來?;叵氘?dāng)初的強(qiáng)烈感覺,可能是搬回整箱,或大快朵頤,一邊翻書,一邊吃完一盒時自然而生的。還有可能,那香味其實(shí)是氣味、滋味、口感、視覺的刺激等綜合而成的印象。而今寫作此文,特地從冰箱拿出一盒,反復(fù)嗅之,除了一點(diǎn)涼意和一絲微甜,一切都夢一般消失了。

等我查到維基百科上的介紹,巧了,它居然也提到了麝香??悼频缕咸岩蛴袕?qiáng)烈的氣味而被稱為“狐”味葡萄,但有時也被形容為有糖漬草莓味或麝香味。麝狐雖不同科,若論有體味,可謂一丘之貉。至于香臭與否,也許中西有異,各自見仁見智好了。我自己,舍不得獨(dú)自頗為自得地叫了十幾年的名字,康科德葡萄永遠(yuǎn)是麝香葡萄。

照布爾先生培育之說,麝香葡萄是地道的美國葡萄,可附近兩家美國人的超市,以及所有的中國超市,從不進(jìn)貨。中國超市近年開始進(jìn)少許散裝的,賣相不好,也貴。只有韓國人每到季節(jié),大箱小箱堆滿店里店外。我買,喜歡整箱的,不僅相對價廉,和散裝的似非一種,個稍大,更圓,色重而味濃。小盒裝的,果霜不厚,顏色較淺,沒有皮下的粉質(zhì)層,香味淡而發(fā)酸。

麝香葡萄并不那么甜,肉質(zhì)綿軟,要說口感是差些的。至于那有點(diǎn)玄妙神秘的香味,未必為別人所承認(rèn)和喜歡。我對麝香葡萄時有稱揚(yáng),得到的應(yīng)和不多。

玫瑰香和麝香葡萄之外,中古西域的余韻,在新疆葡萄中巋然獨(dú)存。大馬奶子葡萄沒吃出太多的意思,我喜歡的倒是吐魯番的小葡萄。葡萄初入中國,似乎就是馬奶子葡萄,粒大而多汁,否則,徐君房不會說它像軟棗,此就形狀而論,而庾信也不會說它似荔枝,此就多汁而論。吐魯番葡萄則粒小而甜度極高。因?yàn)樘鸲雀?,果汁黏稠,和荔枝一點(diǎn)也不像。當(dāng)然,隔了兩千年,今之馬奶子葡萄和漢朝時候,誰能肯定大體不變?今之吐魯番葡萄,說不定更是一步一步演變得這么小,這么飽滿,這么甜的。

在吐魯番的葡萄架下坐嘗剛摘下的金黃的小葡萄,雖然只是唯一的一次經(jīng)驗(yàn),畢竟難忘。不知道世上還有哪一種葡萄會如此飽滿,如此甘甜,無籽,而皮薄得舌頭無法感覺得到。從新疆回北京,費(fèi)了大周折,除了幾把英吉沙小刀,還托運(yùn)了一大箱子新鮮葡萄。

唐人說葡萄酒,帶著對神奇事物的虔敬,在詩中,常常不自覺地拿來美飾現(xiàn)世生活中可能有的超逸部分。葡萄美酒夜光杯,縱是在大漠邊陲,卻哪里能夠?qū)さ茫窟@樣的瀟灑,只有皇帝才有福分享受。一般的人,金樽美酒斗十千,大多還是米酒。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這才夠?qū)嶋H。杜甫說,尊酒家貧只舊醅。舊酒是會發(fā)酸的。葡萄酒久存不敗,讓唐人大為驚奇。逆時光之流而凝駐,度千年如一日,晶瑩婉轉(zhuǎn),嘉顏長紅,這簡直就是神仙的品質(zhì)。謝弗引《清異錄》,唐穆宗飲葡萄酒,贊嘆道:“飲此頓覺四體融合,真‘太平君子’也?!币浴八捏w融合”自道微醺的感覺,貼切精妙。

偶爾喝些葡萄酒,顏色還是葡萄的顏色,香醇據(jù)說還是葡萄的香醇,但要說這味道與清風(fēng)朗日下的葡萄差堪仿佛,我不能贊同。其中的區(qū)別,正如被譯為白話文的唐詩對應(yīng)唐詩原文。

玫瑰香不能曬成葡萄干,麝香葡萄肯定也不能。吐魯番的葡萄,攤在黃土屋頂,在猶如遠(yuǎn)古的烈日下,輕輕易易完成了轉(zhuǎn)變。美國的葡萄干,有一種粒大而金黃色的,浸潤在透明的甜漿里,看上去美輪美奐,入口方知葡萄的原味不多,是糖漬出來的。吐魯番葡萄干則是綠得起皺的小長顆粒,還蒙著灰土。我在干果店買葡萄干,吃過各種,只有吐魯番的最好。那甜是葡萄所自有,而非砂糖單純到一無所有的甜。

吐魯番葡萄的好,在其西域本色。而玫瑰香和麝香葡萄,是它們身上與生俱來或后天修煉出的異國風(fēng)味。這些品質(zhì),不管是真實(shí)存在的,還是品嘗者施加的,使它們超出了現(xiàn)實(shí)的平面。正像德彪西在《平原之風(fēng)》里借助那一串琴音所表達(dá)的:我們從一件微小的事物出發(fā),到達(dá)的是一個遠(yuǎn)遠(yuǎn)超出我們想象的廣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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