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島影 姜邵華 李知聰

他們在意紀錄，他們更在意破紀錄，破紀錄意味著超越。把青春掘進井底，把希望掘進井底，把家國情懷掘進井底，為的是端牢端滿國家能源安全的飯碗。腳下是版圖，版圖之上是鉆塔，鉆塔之上是紅色的脊梁。他們站立的地方就是共和國的能源端口。

——題記

鄂西、渝東、黔東北。

齊岳山、武陵山、大婁山。

山山列陣，看得見的跌宕起伏，看不見的氣脈逶迤。

從利川一路西行，之字形的彎道盤旋，仿若一個狂草的“龍”字，給了這方高山遠水靈動而又詩意的磅礴氣勢。

這“氣”——就是江漢鉆井人從數千米的地層深處牽引出的“氣龍”。

一、央視新聞：“一趟鉆”鉆進4225米！刷新兩項全國紀錄

央視總臺記者徐之昊報道：10月17日,焦頁18-S12HF井順利完鉆，完鉆井深7161米，其中水平段長4286米、水平段“一趟鉆”進尺4225米，一舉刷新我國頁巖氣井水平段最長、水平段“一趟鉆”進尺最長兩項紀錄?！耙惶算@”即用一個鉆頭一次下井打完所有進尺，能節(jié)約時間成本，也意味著施工管理、技術保障必須萬無一失，難度極高。

該井的順利完井標志著我國頁巖氣超長水平井鉆探取得重大突破，將有力帶動我國頁巖氣實現(xiàn)高效開發(fā)。

從開鉆到完井，60天的時間，兩項國內紀錄，兩項中石化紀錄，共計15項紀錄在此誕生。

70635JH鉆井隊焦頁56平臺 ▲

70852JH鉆井隊沈長洋報喜 ▲

水平段“一趟鉆”進尺4225米！

據業(yè)界專家預測，三五年內，這一數據難以超越。

誰打的這口井？

承鉆該井的是江漢石油工程公司鉆井二公司70852JH鉆井隊。

是李超嗎？

李超是勞務派遣工成長起來的隊長。當隊長4年，破了30項紀錄。

打井的人最知道深度和高度。深度有多深？沒有比“刷新”二字更深；高度有多高，沒有比“偉業(yè)”二字更高。李超的身份先天不占“優(yōu)勢”。這重要嗎？他說，過程很重要，在國家經濟建設中你的付出有了獲得感，這就夠了。因此，沒有比有為更占“優(yōu)勢”、更有“身份”。

李超離開焦頁29平臺的50806JH鉆井隊，到白馬區(qū)塊70627JH鉆井隊任隊長。雖說都是隊長，鉆機不一樣。一個是“50”開頭的，一個是“70”開頭的。鉆井的深度不一樣，一個是打5000米的，一個是打7000米的，就這2000米的差距，難度更大。離開前，李超把隊里的每一個崗位都查看了一遍，熟悉的操作間、施工鉆塔，甚至鉆桿、套管等，他都摸了摸，叮囑崗位員工一定要擰緊安全這根弦，把握施工中的難點、關鍵點。他在這個隊任隊長三年，整整1000天，他有些不舍。回到會議室與即將接任隊長的書記李宇交接班。最后兩人握手、擁抱。這個場景被記錄了下來，背景音樂是《我和我的祖國》。整個畫面深情，甚至有幾分凝重。是的，沒有這份朝夕相處至深的情感，沒有這份沉甸甸的責任，就沒有這組畫面，就是老戲骨也“演”不出來。

一年后，我們在焦頁18平臺見面了。

他率領70852JH鉆井隊創(chuàng)下的業(yè)績舉世矚目。

10月17日上午9點。

“7156、7157、7158……”

70852JH鉆井隊值班房，一圈腦袋正圍著液晶屏倒數：

“7161米！水平段4286米！一趟鉆4225米！破紀錄了！破紀錄了！”

技術員沈長洋從沸騰的人群中奔向大門外，撥通了千里之外的電話。

“爸，現(xiàn)在在忙啥？”

“在看新聞，二十大新聞。咦，這個點你應該在開班前班后會吧，有什么急事？”電話的另一頭是父親的聲音。

沈長洋的父親是打了一輩子井的老鉆工，兒子第一時間給父親報喜。

“爸，我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們打的井剛剛完鉆了，刷新了頁巖氣井水平段最長、水平段一趟鉆進尺最長兩項全國紀錄，也刷新了中國石化頁巖氣井最深和水平段施工最長兩項紀錄！”

“多長？”

“水平段4286米，一趟鉆4225米！”沈長洋興奮地對父親說。

“多長？4000多少？”

兒子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報給父親聽。

父親記住了這兩個數據，激動地對兒子說：“這個數字的分量，你爸知道有多重，有多難！你比老爹有出息。你們這是在給黨的二十大獻禮呢，老爸為你們高興！老爸為你們點贊！”

隊長李超也走出了大門，掏出了手機。

隊里的員工也都跟著走出大門，那一刻，手機的另一端應該是歡樂的海洋。

二、吉他之鄉(xiāng)，他們在紅土地上撥響了頁巖氣的能源之弦

從涪陵沿武陵山脈翻越大婁山，我們進入了貴州遵義的正安區(qū)塊。一把立在大婁山之巔的地標性吉他成了黔東北正安的鎮(zhèn)縣之寶。琴槽分明，琴弦錚亮，以大山為琴架的吉他，為這座偏遠縣城添了幾分浪漫氣息。

世界上最大的吉他在正安，

正安的夜晚是一把平放的吉他，

金灣湖是它的琴身，

正安人把六根弦架成了彩虹橋，

讓市民在琴弦上散步，

若能聽見顆粒清脆的彈撥聲，

那定是正安人用腳踩出的小夜曲。

2021年，江漢石油工程公司鉆井二公司踏上了這片版圖。一群鉆井人遠道而來，他們不是為世界上最大的吉他而來，他們要叩響的是該公司最大的社會化市場，他們要撥響的是遵義正安紅土地上頁巖氣的能源之弦。用項目部經理柳文君的話說，他們是來打響進入新區(qū)塊的第一槍，他們是來搶灘的，是來打造敲門磚的。

有人擔心正安社會市場就像“蜀道難”，道路崢嶸，地下資源有限，贏利空間窄，先少交點學費拓展市場試試。

2021年11月，他們施工首個平臺的安頁7-6HF井，僅用28.33天刷新了貴州頁巖氣正安區(qū)塊最短鉆井周期紀錄。澎湃新聞報道：“11月29日，由江漢石油工程公司鉆井二公司50142JH鉆井隊承鉆的安頁7-6HF井順利完鉆。該井設計井深3574米，設計鉆井周期40天，實鉆井深3600米，鉆井周期28.33天，節(jié)約周期11.67天，一舉刷新貴州頁巖氣正安區(qū)塊最短鉆井周期紀錄?！敝泄ぞW稱：“這里不僅圓了貴州人民60多年的油氣夢，助力貴州正安從一個‘富煤、缺油、少氣’的地區(qū)，一躍成為繼涪陵、四川長寧、四川威遠、鄂爾多斯后我國第五大頁巖氣主產區(qū)。與此同時，將有效帶動長江經濟帶約6萬平方千米類似地區(qū)油氣勘查開發(fā)。”

一年多時間，這支遠道而來的隊伍已經打了9口井，其中，50786JH鉆井隊承鉆的安頁3-4HF井打破該工區(qū)完鉆井深3750-4200m段鉆井周期最短紀錄，安頁3-5HF井創(chuàng)正安工區(qū)三開最快周期，打破該工區(qū)完鉆井深4200-4500m段鉆井周期最短紀錄。

這支隊伍從涪陵頁巖氣國家示范區(qū)來，他們站穩(wěn)了市場，用實力敲開了貴州頁巖氣新市場的大門，把“處女作”做成了“成名作”。他們一路創(chuàng)下的紀錄寫在黔東北的紅土地上，寫在紅軍長征的路上，寫在國家能源版圖的高山遠水之上。

是交了學費，還是掙了學費？

“有交學費的隊伍，但不是我們！”

我相信，這是真話。最近，他們以第五位的商業(yè)報價斬獲了三口新井。

在這支隊伍里，一位叫徐瞻的設備主管成了我們拍攝微視頻的主角。他拖著行李箱走在當年紅軍走過的山間小道。他告訴我，胡楊之所以是胡楊，因為沙漠、戈壁的嚴酷造就了它們的堅韌，也造就了它們逆風硬朗的骨骼。大學畢業(yè)，他去了沙漠，一干就是12年。組織把他調回了公司機關，在機關呆了3年，他說他的根在一線。一個人可以有許多選擇，從大都市走向紅土地，這是一種選擇，更是一種青春即燃的生命走向。

到最需要的地方去！他說，他學電氣專業(yè)的，他應該把專業(yè)帶到一線，帶到井場。他毅然決然地離開鉆井二公司機關所在的武漢光谷，申請去了貴州正安項目部。那里是一片新區(qū)，那里是一片老區(qū)，那里更需要他。從機關到基層，從省城到村落，從繁華到荒涼，他也算“破紀錄”。先去了涪陵的山窩，他參與把閑置的鉆機優(yōu)化、配置、保養(yǎng)。歷時一個月，他帶著這份煥然一新的“見面禮”到遵義的正安報到。跟他同行的鉆機到了井場，紅白相間的井架高高豎起，他站在鉆塔上像一面火紅的旗幟。

正安項目部大部分的干部員工都是“80后”“90后”，年輕化、專業(yè)化是這支隊伍的硬實力。他們大多有過沙漠工作經歷，“不怕吃苦，就怕沒有苦吃”是他們的座右銘。

項目部里有“三套馬車”保障生產、生活運行：徐瞻負責地上設備保障，韋利負責地下技術保障，支部書記陳偉負責隊伍保障。正安項目部副經理韋利畢業(yè)于中國石油大學，從京城走向沙漠、戈壁、大山深處，如今把人生定格在了這片紅土地上，或許5年、10年，能源的版圖有多深，他就把根扎多深；國家能源版圖有多大，他就把人生的腳步邁多遠。

離開正安，他們又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9月，50142JH鉆井隊承鉆的安頁3-7HF井順利完鉆，鉆井周期28.25天，再破貴州頁巖氣公司正安區(qū)塊鉆井周期最短紀錄。

三可、是白國馬家，誰示說范那區(qū)是里一萬塊馬石奔頭騰，的那“頭馬”

武隆的白馬鎮(zhèn)因境內烏江中有礁石形似白色“臥馬”而得名。

白馬也是涪陵頁巖氣田開發(fā)的重點接替區(qū)塊。

這里曾是甲乙方施工模式的“試驗田”，從白馬大包干的成功經驗到集團公司“示范井工程”的高地，有人把涪陵頁巖氣放噴時的火形稱為“火鳳凰”，鉆井人卻說那是“火馬”，從焦石壩揚蹄，馳往武隆、南川、水江等新戰(zhàn)場將形成一個萬“馬”奔騰的磅礴之勢，以“火馬”的騰飛繪出中國頁巖氣的萬馬圖。

現(xiàn)代化的司鉆房（示范井工程建設項目70232JH鉆井隊） ▲

9月14日，中國石化“示范井工程”首批示范井——焦頁107-1HF井順利完鉆，創(chuàng)白馬區(qū)塊頁巖氣井，鉆井周期最短、單日進尺最高、全井機械鉆速最高等十項白馬頁巖氣工區(qū)鉆井紀錄。

鉆井二公司川東南項目部70232JH鉆井隊無疑是創(chuàng)紀錄的主角。

“要做就做示范井工程里萬馬奔騰的頭馬”，他們兌現(xiàn)了當初的承諾。

9月29日，江漢石油工程公司發(fā)來賀信，洋洋灑灑的兩張大紅喜報貼在了井場最醒目的鐵皮房。賀信稱他們“打造示范井工程，實現(xiàn)標桿引領”，再次打響了江漢鉆井品牌。

何為示范井？涪陵頁巖氣田有多少示范井？

川東南項目部同志介紹說，“示范井工程”是中國石化聚焦“十四五”油氣增儲上產主戰(zhàn)場，是石油工程技術難點領域開展的重點推進項目，焦頁107-1HF井作為中國石化首批“示范井工程”建設項目之一，是當前新形勢下實現(xiàn)石油公司和工程公司合作共贏的新探索，對打造江漢鉆井知名品牌、提升市場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該井采用 “2+N”日費制新管理模式，鉆井二公司成立“示范井工程”項目組，安排經驗豐富的安全、技術、設備等管理骨干現(xiàn)場指導施工，配備現(xiàn)代化鉆機，配備自動化、智能化鉆井設備，從生產運行、技術方案、后勤組織等多面入手，為該井提供全方位保障。示范、標準、模式，把“白馬樣本”打造成了“白馬樣板”。從傳統(tǒng)的工程總價到項目包干，再到日清日結的日費制，倒逼成本、優(yōu)進劣止，全方位、全時段打井，刷新了工區(qū)十項紀錄，打造了示范井樣板工程，揭開了白馬區(qū)塊可復制、可推廣的“示范工程”技術及管理模式的新篇章，全面助力甲方頁巖氣開發(fā)量產進程和速度，為推動石油工程“四提”邁向新臺階。

這里是重慶武陵大峽谷的核心區(qū)，仙女峰近在咫尺。

“這么近，你去過武隆大峽谷嗎？”我問過70232JH鉆井隊的隊長。

“沒有?！?/p>

“天坑地縫、仙女峰、白馬石？”

“沒有?！?/p>

別問這么多，它們能跑嗎？心里有了希望，就有奔頭，就像那白馬石，你能說那是“臥馬”？它也在跑啊，那奔騰的烏江水里有白馬的身影。那些景區(qū)還在那里，跑不了，只會越建越好。

焦頁107示范平臺雙井架 ▲

我們幾個微視頻的取景就選了這里，標準化、示范性，大場景，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仙女峰深情地眺望著這些衣著紅工裝的“白馬王子”。

四、在紅星區(qū)塊，我們聽到了一個關于“紅”與“星”的故事

建南，中國石化第一個天然氣礦。

半個世紀后，這里再度成了天然氣的熱土。

元鎮(zhèn)村的老鄉(xiāng)告訴我們：“這里斷斷續(xù)續(xù)來了好多打井的人，前后有40多年。沒有打出東西，井都給封了起來。這次來得猛，電視都播了，看來咱這里還是一塊寶地呢。”

江漢油田在恩施州發(fā)現(xiàn)千億方頁巖氣資源。

9月9日，由江漢石油工程鉆井二公司70627JH鉆井隊承鉆的紅頁茅2HF井，二開一趟鉆鉆至井深1875米，單只鉆頭進尺1671米，一舉刷新了江漢油田紅星區(qū)塊單趟鉆進尺最高紀錄。

10月23日，茅口組頁巖氣探井——紅頁茅2HF水平段順利入靶，入靶后水平段氣測全烴平均13.2%，甲烷平均12.2%，顯示良好。

井場的正大門對著井架和一座獨峰，它們在一條中軸線上，既遙相呼應，又一比高低。

70627JH鉆井隊是鉆井二公司第一支進入紅星區(qū)塊的先遣隊，8月中旬開鉆，9月初就破了工區(qū)紀錄。書記李作林介紹說，6月下旬進入井場遭遇了40年一遇的山洪突襲，井場旁邊就是一條高陡的溝壑，洪水從天而降，大有摧枯拉朽之勢，正在裝吊設備的員工立即斷電、撤離。

“一定要防范觸電危險！”發(fā)生洪澇災害時，供電設施受到外力沖擊，存在安全隱患。各類用電設備內部電纜埋線一旦浸水，極易造成線路損壞，可能引發(fā)人身觸電事故。由于井場位于山區(qū)，信號非常差，為了與外界保持聯(lián)系，應急處置小組第二組人員守在信號區(qū)域，立即通知國家網電停線路網電，對紅頁茅2井網電線路停電，防止發(fā)生高壓觸電事故。

“一定要穩(wěn)定好員工情緒！”洪水來勢兇猛，員工被圍困在井場。一名下山的村民在井場避難，他看著眼前的場景，手不禁發(fā)起抖來，幾次想要扎入洪水中逃離，個別員工的情緒也逐漸變得焦躁不安。應急小組人員進行安撫道：“相信我們，沒事的！之前咱們已經做過很多次山洪演練，大家不要怕，千萬不能單獨作戰(zhàn)，一個人的力量對抗洪水肯定是不夠的，咱們齊心協(xié)力，肯定能渡過難關！”“一定要主動作為，積極自救！”此時已經到了晚上7點，天色逐漸變暗，洪水勢頭不減，救援人員因洪水阻攔還未趕到現(xiàn)場，如果不主動作為，在原地等待救援，就會面臨井場堡坎邊坡垮塌帶來的次生災害，人員生命安全將受到威脅。應急處置小組臨時決定，在天黑之前必須開展撤離工作。接著，為大家配備好救生圈、救生衣、牽引繩等應急處置工具，組織有序撤離。

撤離至井場外約1500米處，再次遇到了“攔路虎”，公路已被洪水阻斷?？粗矍暗暮樗蠹叶疾桓逸p舉妄動，待在原地猶豫不前，此時的天空變得更暗。

險急，時急，心急，自救迫在眉睫！現(xiàn)場立即制定方案，將人員分為6組，由9名黨員帶隊探路，再按身體狀況將人員混編在一起，相互幫扶。此時接應人員和車輛已到達，他們將牽引繩拋至對面，兩頭拉緊后捆綁在大樹上形成生命繩，每名黨員一只手抓住生命繩，一只手拿著木棍摸索前進，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看不見路面的洪水中，水時而漫過膝蓋，時而漫過大腿，隊伍最后由黨員夏鯤墊底。三人，兩人……直到最后一人抵達對面。

“劉祥兵！”

“到！”

“王召成！”

“到！”

晚上8點40分，隊長對照花名冊逐個點名，現(xiàn)場共61人，全部安全無恙，成功撤離至安全地帶。

“這么大的洪水，記憶中，還是40年前遇到過一次，多虧了你們的科學施救，我才能安全出來?！北粐У拇迕竦镁群笳f道。

這是一塊英雄的土地。40年前，在山洪暴發(fā)的緊急關頭，為了搶救土家山民，采氣人在這里倒下了；為保護地質資料不被洪水沖走，鉆井人被洪水無情地沖走了。這一次，這些身著紅工衣的鉆井人面對突如其來的山洪交出了一份好答卷。

“紅星？你是在平鎮(zhèn)嗎？”

正在紅星區(qū)塊作業(yè)的鉆井二公司70627JH鉆井隊黨支部書記李作林，正在與遠在江漢的母親通話。

“媽，就是平鎮(zhèn)，47年前我老爹在這兒打過井的平鎮(zhèn)！”

“是平鎮(zhèn)啊……47年了，當時我?guī)愕狡芥?zhèn)探親。你才多大，兩三歲?？戳穗娪啊堕W閃的紅星》，要學潘冬子，大熱天戴頂帽子，帽子上別上紅五星?！?/p>

“我記得，媽，下次探親就該你來探我的親了，我查查，找找那口老井，我們一起去。”

當年戴紅星帽的那個小子，子承父業(yè)也干起了鉆井，而且到的區(qū)塊就叫“紅星”。

“給國家打井，也打給父親看！父親一定能看到兒子的。他打的那口井號48，我們旁邊就有一口47號井，封了。應該離它不遠。打完井，等母親來探兒子，就帶她去找48井?！?/p>

父親10年前就走了，井還在，父親就在。

為了一身紅。

為了一生紅。

都叫她紅姐，名字里有一個紅字，又穿上了紅工衣。

為了這一身紅工裝，她盼了幾十年。

石油人在她家附近打井，來了一撥又一撥，前前后后幾十年。這一次來的隊伍多了，探明頁巖氣地質儲量600多億方，上了央視新聞。井隊要招炊事員，她聘上了。8月17號，她穿上了紅工衣，這一年她52歲。一生最愛的兩套衣服，她都穿了：出嫁時的嫁衣和入職井隊后的紅工衣。

為了這一身紅工衣，她盼了大半輩子。

第一次見到石油人，她還是小學生，站在路邊給石油車隊行隊禮。

后來就想，如果不能成為石油人，能不能嫁給石油人？

這都成了奢望。

女兒長大了，就嫁給了來打井的石油人，兒子也進了鉆井隊。

井隊11月打完井就要搬到另一個地方打井，她能跟著去做飯嗎？這套紅工裝才穿上3個多月，難道就要“卸紅”嗎？

她舍不得脫下這身紅，她有些擔心。

李作林書記告訴她：“跟我們走，我們搬到哪里都帶上你，你的飯菜做得好啊，我們需要你呢?！?/p>

紅姐偷偷抹把淚，又羞羞地笑了。

渝黔行最后一站落在了鄂西利川。紅姐在齊岳山的磨刀溪谷，此時她一定做好了早飯，那里的晨光一定比這里還要有光度，一瓢水里定有半瓢陽光，放進鍋里會省去許多的柴火。包子、稀飯、煮雞蛋、面條，還有脆脆的牙姜，石油人的口味，雖是老五樣，可過了紅姐的手就不一樣。一個盼了一輩子的活，又融入了她心心念念的群體，大山的女兒在大山做了一輩子飯，這次給一個叫“紅衣軍”的隊伍做飯，就在家門口做飯，她的喜悅從黎明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