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亞晨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這里只有雨,沒有船。
沒有船,卻有馬。
二十一匹馬,二十一個精壯的漢子,一騎在前,其余分列兩隊,每隊十人,統(tǒng)一著黑衫,披蓑衣,戴斗笠。打頭的漢子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深眼窩,鷹鉤鼻,腰畔掛著一對閃閃發(fā)亮的雙鉤,這對鉤已不知救過他多少次命,也不知替他殺過多少次人。
此人便是“奪命雙鉤”羅飛鷹,全勝鏢局總鏢頭,北六省第一高手。
羅飛鷹一只手緊握韁繩,另一只手已搭在腰畔的雙鉤上,走鏢的人一路上風險無數(shù),不得不警惕些。
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雨已下了有三天,可依然沒有要停的跡象。透過密如珠簾的雨絲,羅飛鷹緊緊地盯著前方,前方一片迷蒙。
從揚州到濟南,已走了整整十天。
一路護鏢雖疲乏勞累,無比辛苦,可一旦到了地頭,交了鏢,拿了銀子,這一路上受的罪就不值得一提了。
到那時,鏢師們或許會將銀子帶回家里,交給各自的老婆,添幾件家用,也或許會三五個一起,要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來個一醉方休,好好犒勞自己。而那些年輕的趟子手們,白天聽聽小曲兒,喝喝小酒,放松一下解解乏。
一眾乏累的漢子們催著胯下的馬走快些,恨不得下一個時辰就趕到濟南府。
“停!”羅飛鷹驀然一聲大喝。
身后二十個漢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勒住馬,同一時間拔出刀。
刀光閃亮,雨珠被截斷。
所有人都聽到了另一種聲音,一種清脆的刻鑿聲?!岸!6!毕袷窃谟腥擞霉ぞ咔脫羰?,這敲擊的節(jié)奏竟極為悅耳。
羅飛鷹雙眼如鷹隼,再次大喝:“朱英!”
一人急忙驅(qū)馬上前,道:“在?!?/p>
“你去看看,”羅飛鷹提醒道,“千萬小心?!?/p>
朱英躍下馬,提著刀走入了密雨中。那敲擊聲還在繼續(xù),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朱英面色蒼白地返回,握刀的手青筋暴突。
羅飛鷹問道:“前面有沒有人?”
朱英答:“沒有,只有一塊石碑。”
羅飛鷹問:“上面可有刻字?”
“有。”朱英回答的聲音已漸漸低下來。
羅飛鷹繼續(xù)追問:“什么字?”
“這……”朱英欲言又止。
羅飛鷹慍怒道:“說!”
朱英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墓碑上刻著‘羅飛鷹之墓’?!?/p>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
以全勝鏢局在江湖中的名聲和羅飛鷹在武林中的地位,怎么會有人膽敢如此挑釁。
羅飛鷹大笑,“藏頭露尾的鼠輩有何懼,繼續(xù)趕路。”
刀已入鞘,馬又上路。
雨,下得更急。
“停!”又是那個討厭的聲音。羅飛鷹飛身下馬,瞬間消失在鋪天蓋地的雨幕中。
羅飛鷹沖入雨中,看到了那塊墓碑。
只有碑,沒有人。
青石板的碑,在雨中泛著青光。
羅飛鷹俯下身,方看清碑上的字:“全勝鏢局眾鏢師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