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君飛
“遍地”這個詞越來越深地迷住了我。
遍地清澈冰涼的流水、甘泉,遍地青綠茁壯的莊稼,遍地高大挺拔的樹木,遍地燦爛飄逸的陽光……遍地的幸福,遍地的歡樂,遍地的恩賜,遍地的如歌的行板……想一想,就已經很幸福。
“遍地”是宏大,是輝煌,是無窮無盡,是夢幻,是震撼,是驚醒,是毛茸茸的一個奇跡,是帶有金屬質感和美妙旋律的一種天籟,是叫人落淚的慷慨溫暖。
風吹過草地,顯出遍地的牛羊;風吹過小麥地,顯出遍地的勞動者;風吹過棉花田,顯出遍地的圣潔;風吹過山坡,顯出火紅的果實。我只能沉默,我只能沉默地流淚。究竟是誰創(chuàng)造了如此感人至深、振奮人心的塵世傳奇?究竟是誰在回報勞動者的勤勞、寬容、良知、敦厚和悲憫?究竟是誰在生命的悲觀底色上描摹出恒久的慰藉和強大的鼓勵,讓人間成為活著的、真實的天堂?
我在遍地里守望、聆聽、傾訴,呼吸、奔跑、哭泣,甚至一再地保持沉默,讓心去振翅飛翔,讓靈魂去親吻每一個可愛可親的角落,讓愛的目光去撫摩每一寸美麗溫熱的肌膚。
我是遍地莊稼的一個兄弟,我是遍地葵花的一個姐妹,我是遍地清風的一縷魂魄,我是遍地光明的一支銀箭,我是遍地泥土的一粒種子,我是遍地勞動號子的一個音符,我是遍地憂傷的一滴淚水,我是遍地激情的一聲吼叫……
我的頭發(fā)跟遍地的青草、根須多么相似,我的眼睛跟遍地的泉眼、幽潭多么相似,我的容顏跟遍地的凸凹、轉折多么相似,我的軀干跟遍地的喬木、修竹多么相似,我的血管跟遍地的溪流、暗河多么相似,我的生命跟遍地的晝夜、明暗、興衰、榮枯、動靜、長短、升落、禍福多么相似。
我愿把頭發(fā)交給風去編織,我愿把眼睛交給水去儲藏,我愿把容顏交給花去裝扮,我愿把手臂交給喬木去嫁接,我愿把血液交給溪流去遠行,我愿把生命交給泥土去融化。面對遍地的美、遍地的豐饒、遍地的善、遍地的蓬勃、遍地的純潔、遍地的夢想、遍地的召喚,我愿成為遍地的溫暖可靠的向陽的石頭。
編輯/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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