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惠齡

(浙江科技學(xué)院 人文學(xué)院，浙江 杭州 310000)

一、存誠化物，感而遂通

孚，卵孚也。從爪從子。一曰信也。徐鍇曰：“鳥之孚卵皆如其期，不失信也。鳥袌恒以爪反復(fù)其卵也。”[1](P222)因此，“伊川云: 存于中為‘孚’，見于事為‘信’”“《字說》: ‘孚’字從爪從子，如鳥抱子之象。今之‘乳’字，一邊從‘孚’，蓋中抱者，實有物也。中間實有物，所以人自信之”[2](P2486)。綜觀其巽象鳥，艮象爪，而震即主子，兌則主變。由鳥抱卵，孕育養(yǎng)護，應(yīng)時變化，即“孚”字也。察其上下各兩個陽爻，代表堅硬的保護層，而中間的兩陰爻，象征虛弱且多兇多懼，顯示為正在孵化中的新生命。上巽下兌，外實中虛，外剛內(nèi)柔，可象征“中心誠信”。又因兩陰虛弱，需賴上下兩陽保護完善，此即符合蛋殼里之象，即“信發(fā)于中，謂之中孚”(《周易正義》)、“存于中為孚，見于事為信”(《朱子語類》)。故《中孚》卦所蘊涵的誠信，須以“中虛”為本為涵攝，方可見“至剛”為固為基石的深刻哲理。

“中孚：豚魚，吉。利涉大川，利貞。”中孚卦辭象征心中誠信，如若講究誠信，對待豚魚皆能如此，定能獲得吉祥。利于涉獵大河巨川，亦即利于固守中正之道。這里的豚和魚比喻老百姓，象征低等難以感化馴服的生物，為明君供養(yǎng)并培育著。換言之，以此孚信卻能感動豚魚，藉以喻其孚信之難得的真誠可貴。王弼:“魚者，蟲之幽隱也﹔豚者，獸之微賤。”[3](P71)“豚躁魚冥，物之難感者也”“存于中為孚，見于事為信?！盵4](P388)荀爽：“豚魚謂四三也。四為山陸，豚所處。三為兌澤，魚所在。豚者卑賤，魚者幽隱。中信之道，皆及之矣?！盵5](P253)誠信乃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豚魚無知，雖不可化邦信及，卻因人主有其誠信，廣施恩意供養(yǎng)，則雖微隱豚魚之物，亦能受其感召，從由信皆及矣。

中孚大抵是從物象言及感應(yīng)之道。《彖》曰：“中孚，柔在內(nèi)而剛得中。說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魚吉，信及豚魚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虛也。中孚以利貞，乃應(yīng)乎天也?！笔钦f心中必須存養(yǎng)誠信。柔順居內(nèi)可以謙虛至誠，剛健處外能夠?qū)嵭艧o妄。以下從上，為之欣悅﹔上位至誠，為之和順；上下相感相應(yīng)交孚，誠信之德即可被化邦國。誠信能感化豚魚即可獲致吉祥，是說誠信已施及于豚魚微物，利于涉越大河巨流，好似乘駕木船那樣地一帆風(fēng)順，暢行無阻。中心誠信而又利于固守正道，皆是因為符應(yīng)完善天的中信美德。王肅曰：“三四在內(nèi)，二五得中，兌說而巽順，故孚也?！盵6](P109)孚又為何能夠得以化邦？以其誠信使以感化邦國百姓而已矣。六三、六四爻為陰爻，初九、初二以及九五、上九爻為陽爻，似如蛋殼外面的堅硬為陽，里面的蛋白、蛋黃柔軟是陰，蛋孵化后得以成就新的生命現(xiàn)象。換言之，明君賢臣像孵化鳥蛋的母禽一樣，專注誠意地孵化邦國，熏陶百姓。“人必中虛不著一物，而后能真實無妄。蓋實者，不欺之謂也。人之所以欺人，所以自欺者，以心中別有私物也。不欺者，心無私者。是故天下之至誠，天下之至虛者也”[7](P352)。上卦為巽為風(fēng)，下卦即兌即澤，澤上之風(fēng)，即為洋上季風(fēng)。而巽為木，澤上有木，思而可見即舟即船。又，澤上行船必得掌握季風(fēng)的時間規(guī)律，始能安全有度。職是之故，虛舟則誠明乎心，乘木則信加乎民。只要內(nèi)心充滿誠信，堅守中貞正道，方能利于涉險、利于守正，即利乎其正而無所不吉也。

《論語·衛(wèi)靈公》：“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辟慵达L(fēng)即化，言語忠貞誠信，行為篤實恭敬，就算來到蠻貊地區(qū)，因著風(fēng)行草偃，隨著春風(fēng)化雨，便是連獄卒、豚魚都會因其潛移默化的陶冶修正而得以改頭換面。《象》曰：“澤上有風(fēng)，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意思是說，澤上吹拂著廣施信德的和風(fēng)，猶如中心誠信一般，君子以此秉守誠信之德來慎議訟獄、寬緩死刑。議獄，審議訟獄，兌承其巽﹔緩死，寬緩死刑，震承其巽。以巽為命，震而為生；震承啟巽，即保生命。兌象征金，主以行刑﹔巽代表風(fēng)，主以教化。“夫明德慎罰，文王所以恤下；議獄緩死，中孚所以垂化”[8](P1702)。換言之，《中孚》卦﹙﹚實似一放大的《離》卦，而《離》卦即是象征太陽一樣地綻放光芒。此一正向能量讓所有人皆樂于趨近于你，便是有孚而化，明察殺伐。因其下兌上巽，出刑入禮，使其存誠化物、感而遂通，故得議獄緩死之象。

尤有進者，中孚二陰居中，物無所累，虛心善順，主感應(yīng)也﹔二陽得中，心有所主，誠意篤實，主孚信也。因孚有其感，信有其應(yīng)，虛實交相契，則無感不應(yīng)。是故，精誠所致通于鬼神，信及豚魚化育群倫。因承兌而巽，民物莫不從化，中孚終服而得吉善名矣。

二、虛實相續(xù)，志專其誠

用志專一則吉，心念不專誠、旁騖于他則動靜難安?！俺蹙牛菁?，有它不燕?！币馑际浅蹙懦质卣\信之德是能夠以此獲致吉祥﹔反之，若心懷異志，圖謀他求，則無法心生安寧。虞，指思慮﹔有它，指心生異志﹔燕，指安寧、安逸。中孚表示誠信，亦主吉象，即為人處事以誠信為本，則事事皆能順遂可行。因為初九陽爻本就當(dāng)位，處于又剛又明之相感而通之境，這是立信存養(yǎng)之始。正因為是顯而易見的當(dāng)位，所以更應(yīng)把握三思后行的思辨工夫。能是不能？該與不該？思忖是否合乎誠義價值，以免墮入愚忠之險。換言之，誠信雖是為人處事之本，但明辨是非的思慮卻不可不備，由是慎念慎始而后得以善存善終?！断蟆吩唬骸俺蹙庞菁?，志未變也?！币馑际钦f初九慎慮完善，持守誠信，得以獲致吉祥，那是因為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意志。初九主一無適，主一是敬，無適是一。又，專心集中、心無旁騖之際，務(wù)必增強對人的觀察能力，從而提高分辨是非的水平。經(jīng)由符合正道的念慮，并躬行實踐，不生其他考慮利益關(guān)系等虛情假意的駁雜想法，便不會因心生朝秦暮楚而惴惴不安。

初九位低，即便當(dāng)位也不外乎是陽剛卑微，信不由中而主一無適。換言之，當(dāng)誠信付出未果，便容易心生撼動，不知為何而戰(zhàn)的無從堅持，故啟示人生感應(yīng)之道，必先以誠敬為先?！熬泳悠涫?，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fā)乎邇，見乎遠。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fā)，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周易·系辭傳上》)。志隨意變，恐陷不安；專其誠者，志未生變，有其吉也。受滯九二，往而應(yīng)四，志若他處，感而非誠，何所安哉？意思是初九若能夠安于現(xiàn)狀，自得其樂，終獲吉祥。因爻位與六四正應(yīng)，而六四又是近君之位，倘若初九與其關(guān)系密切，大有機會獲得提攜幫助。惜初九與九二不應(yīng)，若是一心希冀提拔，可能會遭致九二阻撓，陷入險境而不得安寧。若志向不變，用心專一，不圖非分之想，一切就會趨吉。

“九二，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兵Q鶴，指母鶴在呼喚﹔鶴，陽鳥而居陰，即為震也﹔爵，禮器也﹔靡之，共同分享。曰我曰吾，先親后疏，即為先申君子之情，后明白表示上下之義。此處借鶴的母子親情談?wù)撟匀桓袘?yīng)，意思是說母鶴在樹蔭下呼喚，心有靈犀的小鶴們紛紛應(yīng)答，我有佳肴美酒，我與你們這些嘉賓們一起共享歡樂?！兑住吩唬骸傍Q鶴在陰，其子和之，言士民之報也?！睆呢韵笊峡?，九二以陽爻居陰位，上面的六三、六四皆為陰爻，所以處于陰蔽之處。換言之，九二不當(dāng)位，不利于上達天聽，若能以不唱反調(diào)的心態(tài)作出調(diào)整，恪守中道并愿意與他人分享，便能與之保持良好的互動關(guān)系，營造融洽的友好環(huán)境。九二《象》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贝素痴f的即是君子與士民言行以德相報的相應(yīng)相感，及以此唱彼和的心靈相通。

“天道無親，常與善人”(《道德經(jīng)·七十九章》)，意思是上天不會眷顧特殊的族群，而是竭力照料那些真正善良的人。因為九二位處低微且人微言輕，在上位的肯定不會輕易信任他。換言之，倘若九二對六三忠誠，與六三陰陽相合，并相互真心誠篤，即可成就“南風(fēng)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fēng)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孔子家語·辯樂》)。何以故？因為九二通曉如春風(fēng)般擴而充之分享教化的“孚乃化邦”，產(chǎn)生與兌卦相印同樂的歡欣。

“六三，得敵，或鼓或罷，或泣或歌?！薄断蟆吩唬骸盎蚬幕蛄T，位不當(dāng)也?！钡脭常鰷r鼓，行動，震也。六三樹敵遇滯，讓人坐立難安，不知是要強行進攻還是應(yīng)該停戰(zhàn)作罷；不知是要悲哀哭泣還是應(yīng)該高歌一曲。王弼：“三居少陰之上，四居長陰之下，對而不相比，敵之謂語也?！盵9](P320)六三以陰爻居陽位，其位處于上下卦尷尬之際，又與上九有應(yīng)，說明六三心動于外，心系于物。意思是六三本當(dāng)安安分分地安于其位，卻又老想著攀附上九，與上層領(lǐng)導(dǎo)建立親密關(guān)系，希冀謀求晉升機會又或是更多、更大的發(fā)展空間。惜六三錯便錯在孜孜念念總想依附的上九，并非是當(dāng)權(quán)的最高領(lǐng)導(dǎo)。六三又飽受六四壓制，遭受到各方阻力，因六三爻不當(dāng)位，迫使自己陷入惴惴不安之中。換言之，就是因為陰居陽位，乃致于或鼓或罷、或泣或歌，皆因不當(dāng)，迫使六三進退維谷，得失形之于色。由此，六三身處中孚情境的虛實相續(xù)，欲志專其誠卻又失其誠信，無論對六四抑或上九的與物相靡相刃，都無法腳踏實地得以站穩(wěn)腳跟，因此才會出現(xiàn)反復(fù)無常的左右為難。

王夫之于《周易內(nèi)傳》中說：“中，內(nèi)也；孚，信也，感也。卦畫二陰在內(nèi)，不得中，而三為躁爻，四為疑地，相聚而異志，既有不相信之勢，而失中無權(quán)，志且不平；然而安處于內(nèi)，靜順以不與陽爭，則其信陽也至，而陽之感之者深也。”[10](P1566)中孚之卦名因二爻與五爻兩陽爻得居九二與九五之中位，感于三爻與四爻兩陰爻，因而取得信任。由此觀之，誠信見于其內(nèi)而發(fā)乎于外，能感于人而見之于信也。六三居位不當(dāng)所以存心不誠，又碰上了勁敵，或者鳴鼓冒進，或者疲憊撤退，或者哭泣嘆息，或者歌唱慶幸。換言之，六三因其意念不一，動靜相雜而反復(fù)無常。所幸六四居于當(dāng)應(yīng)正位而不與計較，反觀六三雖因意念不專導(dǎo)致身心疲憊，卻因六四不予攻伐而顯現(xiàn)欣喜?；仡櫫袕剑孕兄g的變動無常，促就上卦為巽為風(fēng)，狀似哭號；下卦為兌為悅，疑是笑聲。如此進退失據(jù)，無法動靜得宜便不難理解了。

三、虛受應(yīng)物，剛誠信實

“六四，月既望，馬匹亡，無咎?！蓖?，農(nóng)歷十五、十六月圓之象。月亮將圓而未盈，好馬失掉了匹配，因此沒有過錯。《周易》的卦爻辭都是譬喻，月亮象征陰物，而陰又主疑，月不發(fā)光，月既望即是陰被陽之德，從而映日生輝?！断蟆吩唬骸榜R匹亡，絕類上也。”《周易學(xué)說》引胡一桂曰：“互震，馬象?！庇忠钍库溤唬骸傲囊躁帍年?，象月之將望，互震為馬，西在震上，絕同類之陰，而上孚于五，故馬匹亡。雖不中，可以無咎?！盵11](P553)月既圓且滿，失去了馬匹，反倒沒有過失。六四陰柔之體，居得其正位，或應(yīng)初遇滯，或疑忌生焉，或該有咎也。唯上親臨九五，舍下應(yīng)取上比，遠類杜絕猜疑，從此陰德圓滿，乃無所歸罪也。換言之，月既已望，陰大被陽德，親比于五也。如若馬匹亡，六三則遇滯，由此失應(yīng)于初九。趁此絕類上，舍下應(yīng)取上比，便能得以借力使力，盡釋前嫌疑忌。不過，話說回來，這里便涉及到《中孚》卦誠信的兩層含義：一是要不要誠信？二是誠信的對象究竟為誰？雖云二多譽，四多懼，可即便如此，六四仍須竭力侍奉君王。因此，就算接近滿月，即便馬匹亡失，亦能免于過失。何以故？那是因為六四無論寒來暑往、物換星移，都能夠把握住誠信的對象，不為得失有無之狀所由役使的堅守中正之道，斷絕和同類群聚的危險關(guān)系，誠心誠意地向既中且正的九五結(jié)交，終能不改初衷地絕類扶搖而上，并使之無患無咎。

《尚書·大禹謨》：“惟德動天，無遠弗屆，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蔽ㄕ\信的品德才能受到益處，此即為自然不變的道理。六四是唯一既合又應(yīng)的爻位，不但與初九相應(yīng)，還與九五相合。以陰爻居柔得位，為近君大臣，又與九五君王親比，深得上位倚重。反之，如若六四不固守正道，背地里與下面的初九隨聲附和，過從甚密則災(zāi)禍至矣。換言之，“六四，月既望，馬匹亡，無咎”“馬匹亡，絕類上也”。其中的“馬匹”指的即是結(jié)盟群體、結(jié)黨營私。也就是說，如果六四能夠?qū)彾惹閯?，意識到月滿圓盈、功高震主的危險性，并因此虛受應(yīng)物、誠信專一地忠于九五，斷絕與同類之間的過度交往，“馬匹亡，絕類”即是免除災(zāi)難的最高體現(xiàn)。

誠信本是自然的規(guī)律，追求誠信更是做人的理則?！熬盼?，有孚攣如，無咎。”有，應(yīng)當(dāng)﹔孚，誠信﹔攣，連系，言朋友或君臣彼此攜手，連成一氣。具有誠信德行的人牽系天下人心，藉此密切系聯(lián)群眾，因此不會產(chǎn)生災(zāi)禍。王弼注：“攣如者，系其信之辭也。處中誠以相交之時，居尊位以為群物之主，信何可舍？”[12](P315)孔穎達《正義》曰：“攣如者，相牽系不絕之名也。”[3](P72)何以故？因以其誠信凝聚天下百姓的心，謀望終能克遂，不會招致過錯?！断蟆吩唬骸坝墟跀伻纾徽?dāng)也?！焙ピ唬骸熬幼鸲兄姓拢怯兄琳\至信之心，發(fā)之于內(nèi)而交之于下，以攣天下之心；上下內(nèi)外，皆以誠信相通，是得為君之道，何咎之有？”[12](P315)九五以陽爻居于君主之位，信守中道又與其下六四親比，相輔相成、存心誠信且始終如一?！墩撜Z·子路》：“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泵鋵嵉淖晕叶苏沸?，即使不發(fā)布命令，上下皆能心照不宣地同心實行；名不副實，即便發(fā)布命令，亦是上下交相虛應(yīng)故事。換言之，九五剛誠信實，能夠與其心手相連，牽系天下人心，最終肯定是無往不利而沒有禍咎。

《孟子·離婁下》：“聲聞過情，君子恥之?！甭曂u超過了實際才德，君子就會感到羞恥，因此“上九，翰音登于天，貞兇”。這里的“翰音”指的就是“雞”，而“翰音”又可解釋為雞振動翅膀引頸高唱，此為翰音高飛、華而不實之音?！吨芤准狻芬莘唬骸百銥殡u，應(yīng)在震，震為音。翰，高也。巽為高，干為天。故翰音登于天。失位，故貞兇?！盵7](P355)因為僅僅是作為宗廟祭祀用的公雞，竟敢憑借華美的外表，高聲鳴叫聞于上天，名不副實的張揚必然遭致兇險。上九以陽爻居于陰位，無法持中守正，其身又與九五不應(yīng)。換言之，上九徒有其表的虛張聲勢，并不具登天的本領(lǐng)要件，叫囂之聲卻又響徹天際，異想天開成就有名無實的虛偽，極盡欺詐矯情之能事，無怪乎得出異常兇險之“貞兇”二字?！断蟆吩唬骸昂惨舻怯谔欤慰砷L也?！碧幒醺F極，信不由中，孚此衰焉，篤此喪也。如是致誠，力斯竭焉，飛必鳴也，豈是登天之可為耶？信其莫應(yīng)，徒其聲聞，兇其宜也。公雞并不是能夠登高飛天的禽鳥，翰音如何能夠響徹云霄地上達天聽呢？這肯定是弄虛作假，用雞叫充當(dāng)鶴鳴，以假換真地欺世盜名，故曰“何可長也”。

換言之，高飛之音虛而不實，“翰音登于天”即是不具誠信的“音飛而實不從”。虛而不實的空音、空名，即使飛得再高、再遠，又豈能長久！上九已是處于中孚的頂點，過中而不當(dāng)位，為孚而不由衷，因其內(nèi)無所主，德不配天，以致于落得誠不感召。由此可見，上九惺惺作態(tài)地信口開河，以此反常視作常態(tài)，終是高處不勝寒地難保長久。

四、因正果圓，精誠得吉

綜上所述，整個《中孚》卦就是在考驗是否通達于“誠信”二字。觀六爻初九之始，虞吉之判，始安其心。接著九二鶴鳴子和，其聲相應(yīng)；到了六三鼓罷歌泣，因而感物應(yīng)心。六四則因喪馬絕類，離妄趨近就孚；九五有孚中正攣如，正道必來相守。到了上九，翰音欲登天，則物物不應(yīng)。六爻變化，因正果圓，曰虞曰燕，察其心也；曰鳴曰音，聞其聲也；曰鼓曰絕，觀其跡也；曰孚曰攣，辨其容也。六爻收放行用，所以感物生心，精誠得吉也。換言之，存于中為孚，見于事為信。然而誠信不離需要照顧到他者的要求，不僅關(guān)乎“真誠”二義，還能夠去了解別人、響應(yīng)別人的要求。體現(xiàn)以因正果圓定位的《中孚》卦，即是入乎其內(nèi)、出乎其外之孚有所感，信有其應(yīng)。由因入手，如通過修行讓自身得以渾然成德的中孚，終能因觀修至真實轉(zhuǎn)心，得以成全存誠化物之中孚修道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