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遠飛
麥收中的父親
風過金黃色的麥田? 麥浪
陣陣? 把五月的陽光攪得起起伏伏
父親頭戴草帽站在麥地中央
奮力揮鐮? 汗?jié)褚律?/p>
麥穗? 閃爍著金屬般貴重的光芒
隨風起舞
父親的鐮刀深入夏收的腹心
不加思索地收獲成熟的麥香
父親偶爾挺直身子休憩
片刻? 佝僂的身軀驀然高大挺拔
汗? 不可遏制地滴落
破碎開來? 鉆入腳下這片豐收的土壤
父親的身影被麥田包圍
揮鐮的動作? 自然而不夸張
父親? 就站在飄香的麥芒里
站成一株飽滿的麥穗
匯成金黃的海洋
春天去看一看父親
在后山? 一片森林的邊緣
父親守在自己的地頭
頑固地占據(jù)在記憶的一隅
抽著自己種的旱煙? 皺著眉頭
父親佝僂的身軀? 恍若在眼前
“吧嗒”旱煙鍋的火光閃爍
父親一個人? 在后山
堅持著自己的孤獨
春天? 我該去看看父親
把墓園清理一遍
把墳地的草拔一拔
順便給父親理一理蒿草叢生的頭
傾聽那久違的深夜咳嗽
等待那嚴厲的批評
我想再次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渴望父親棍棒下狠揍的溫柔
和父親一起搬石頭
父親說要把這些石頭搬走
堆砌田壟
或者鋪墊家里的打麥場
萬一不行? 還可以鋪路
我一邊搬石頭
一邊想這些石頭的前世今生
天降隕石
還是長城上不小心遺落的一族
父親越搬越老
石頭越搬越多
父親倒在最后一塊石頭下
周圍很快長滿了狗尾巴草
我想在這塊石頭上寫些字
可我不知道這塊石頭的名字
我也不能寫自己的
我只好在石頭上畫了一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