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玉蓉

又是一年高考季，我不由得想起兒子那年高考后的一段特別經歷——

一

著一身戎裝、當一名英姿挺拔的軍人，是兒子的夢想。他高考時，我們也都支持他報考軍校。2019年6月，在高考分數還未出來之前，我們一家就開始積極做準備。哪知，分數讓他未能如愿。

心中有夢，希望就在。從2017年開始，部分地方高校開始為部隊定向培養(yǎng)士官人才。那天，這個“發(fā)現”一下子把我們從氣餒中拉出來。于是，我們全家人頭抵頭扎在一起，研究《全國普通高校報考指南》，細細看招生要求。沒想到，這一看竟又都愁眉苦臉起來——兒子的體重超標！按照《軍隊院校招收學員體格檢查標準》要求，兒子其他方面都沒問題，唯一的困難就是他那些多余的脂肪！

兒子他爸氣呼呼地扔下《指南》，沒好氣地說：“都是你喂出來的，一天天的大魚大肉像少爺一樣地供著，吃成肉球，這下你滿意了？”

出現問題不考慮如何解決，他倒先指責起我了。我沒好氣地反駁道：“高考體力腦力消耗大，不給孩子吃好，拿啥抗衡？”

愛孩子，乃母親的天性。給孩子做好吃的，看孩子吃得香噴噴是當娘的我最開心的事——而美食堆積成的贅肉卻成了此時的苦惱。

“減肥？”我向兒子投去商量的目光。

“減肥！”兒子握著拳頭，斬釘截鐵地回應。

信誓旦旦不等于一定能付諸行動。我們一算，兒子超標10公斤，而且離體檢只剩下一個月時間。10公斤肉，可不是10件衣服，不痛不癢說脫就脫了。減肥沒有堅忍的毅力、強大的動力和刻苦的努力是不行的，堅持不下來，誓言只會成為自己哄自己的笑話。

二

次日，兒子便開始實施減肥計劃。

起初，我不懂減肥食譜，以為給他少吃，不吃肉，喝稀飯就成。和朋友聊天后才知道，這樣做不但減不了肥，還容易造成營養(yǎng)不良。

“不急，待我咨詢一下‘冬瓜?！眱鹤佑袀€同學長得胖胖乎乎、高高大大的，被朋友們昵稱為“冬瓜”?！岸稀背踔挟厴I(yè)后就外出工作，到兒子高中畢業(yè)時，他已蛻變?yōu)橐幻∩斫叹殹Ｔ趦鹤拥恼埥滔?，教練同學給他發(fā)來一堆減肥食譜，食物大多都是水煮的，不放油和鹽，并說這叫營養(yǎng)餐。

連油和鹽都不放還叫營養(yǎng)餐？我半信半疑地上網查詢，才知道原來少油可以減少脂肪的攝入，而鹽里的鈉離子會鎖住肌肉里的水分，造成水鈉滯留性肥胖。

除了吃營養(yǎng)餐外，還得配合大量運動，讓出汗和合理飲食雙管齊下，才能燃燒掉身體里多余的脂肪。

兒子很積極，也拿出了從未有過的決心。

兒子他爸負責采購，我則充當兒子的健康管理師，每天嚴格按照減肥食譜忙活，然后心疼地盯著他艱難地完成每一次進餐。水煮雞胸肉太難吃，因為不放鹽，兒子只吃了一頓就不再碰。我只好換一種做法，用生抽、料酒、辣椒面腌了后，在鍋里焙熟，看起來倒也色香味美，可因為沒有鹽，兒子還是咽不下去，又只好作罷。不過，兒子倒是能接受水煮蝦。因為頓頓煮蝦，煮得鍋碗瓢盆上都一股子海鮮的腥氣。兒子最愛的飲料也不能再喝了，什么火鍋、串串、薯片、辣條之類，更是“絕緣”……一到我和愛人的飯菜上桌，兒子就默默躲進臥室。

除了飲食上的約束，兒子每天雷打不動去健身房揮汗如雨。兒子說，等減肥成功，體檢結束，他要先去吃兩碗拉面，不，兩碗燴肉……那時聊起美食，兒子兩眼放光。

前十來天很見成效，兒子的體重居然減下去十三四斤，我們都心花怒放。連理發(fā)店的老板娘看見兒子也一臉驚訝，“呀，你怎么瘦下去一大圈兒，是病了嗎？”

兒子得意地笑稱“減肥”。老板娘也是一笑：“我說怎么這么帥呢，瘦一圈兒人一下子精神了?！?/p>

我不由得端詳兒子一番：瘦下來后感覺眼睛也不瞇了，脖子也不縮了，之前穿著像緊身褲的褲子，現在也有了小燈籠褲的感覺。

可接下來的10天，兒子的體重下降卻緩慢了許多。我心里火燒火燎，“祥林嫂”一樣地嘮叨，有時是對著兒子，但我知道他做得夠好了；有時又是自言自語，懷疑自己的手藝不合格。兒子的教練同學說，按減肥一個月安排，前10天主要是脫水，中間10天是脫了水的肌肉開始循序漸進收緊的調適期，不用著急……果然，這10天之后，兒子的體重又開始降了。

一個人如果有堅定明確的目標，那么，他就會在實現過程中迸發(fā)出無窮的動力，兒子就是例子。

三

體檢前一天，兒子的體重終于降到了標準線。然而，體重秤是有誤差的，在我家體重秤上顯示的，未必就是體檢時的數字——我們還是憂心忡忡。

按照網上公布的體檢日期，那天早上我們一家人不到7點就趕到了指定醫(yī)院。兒子加入到等待體檢的長龍中，家長們則被隔在警戒線之外……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快中午12點時，兒子才從隔離區(qū)域里出來，看上去有氣無力的樣子。兒子他爸趕緊遞上去一瓶水，兒子擰開蓋一口氣灌下去半瓶。因為減肥，這些天他本就餓得頭昏眼花，因為體檢又一上午水米未沾。

“媽，沒問題！”說這話時，兒子有種按捺不住的激動。他說體重剛剛好，又特意問過醫(yī)生，是符合標準數字。

接到“定向士官生”錄取通知書那天，兒子笑容滿面，我們一家人緊繃了一個多月的神經也松弛了下來。

如今，兒子已經畢業(yè)，帶著他所學的專業(yè)技能正式入伍?？粗鴥鹤有掳l(fā)來的照片里，他身著戎裝，以一名空軍下士的英姿展示著青春風采，讓我倍感榮耀、百感交集。與兒子打趣，重提減肥往事，他說：“減肥都做不到，保家衛(wèi)國就是一句空話！”

的確，這次減肥經歷，是兒子為實現夢想的拼搏過程。都說年少愛追夢，而我覺得，心中有夢，人就永遠少年！

（作者為鄉(xiāng)村教師，寧夏作家協會會員）

編輯/李穎（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