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咳。店老板叫地主,仗著自己有點錢,整天一個了不起的像。今天,見我這樣在他面前肆意妄為,以為在找他的茬。那還了得!就裝腔作勢。來呀,有砸店子的來了。
正好,我在氣頭上,直接沖到里面把店主拽了出來。頓時,里里外外亂成一團。圍過來的人。有的人舉著菜刀、鍋鏟,有的人拿著棍子。
我干脆直接抽出家火。
這些人,看到我有槍,怯怯了一會兒,但很快就恢復了思維,有槍怕什么?難道我們這么多人還怕他不成!
不明真象的人七嘴八舌,我的怒氣更大。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天空開了兩槍,說今天在這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我的兒子要是找不到了,誰也別想離開。
很快,大家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
這么霸道!
可能是真出事了,看他生氣的樣子,不像假的。
……
見我玩真的了,店主也沒有剛才那么兇了。那些拿著鐵棍的人也畏畏縮縮的。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說好……好漢,算我有眼無珠。
啰啰嗦嗦的?快說!
剛才是有個人抱走了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你家的,這是他放在這里的錢。
我看到錢,更是火冒三丈,你還是不是人?這點錢就把你收買了。
那些人,我們?nèi)遣黄鹧健?/p>
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我猛的一下子又打開了手槍保險。
哎喲。大爺。我不能說啊!
那好,我先打斷你的腿??茨阏f不說。說完,我就對店主的左腳呯呯開了兩槍。頓時鮮血直流。地主躺在地上,唉喲唉喲的叫喚。
我咆哮起來,我數(shù)三個數(shù),你不說,這一次就打爆你的頭。 一……二……
?。∥艺f我說。
早聽話,就不會受皮肉之苦了。
可是店主,只是朝前面伸伸手,什么話也沒說就昏過去了。
我和阿梅,拋下店主又回到158號,用槍把門鎖打開了,直接沖到猴子面前,用槍頂著他的腦袋。
猴子看清是我,靜了靜說,怎么又是你們?
明知故問。出爾反爾的東西。
我在江湖行走多年,一口唾沫一口釘,什么時候出爾反爾了?
我從鼻孔里噴出一個響亮的哼字。惡狠狠的說,如果你不想我打碎你的腦袋,你就盡管裝吧。
就算死,你也要讓我死得明白吧?
阿梅直接了當,說我的兒子不見了。
這時候,猴子才警覺起來。把我手中的槍推了推說,小心走火。想不到你比我還盲干。我告訴你吧,人肯定不在我這里。不過,這件事怪我沒有提醒你。
怎么說?
猴子嘆口氣,唉呀,你是在地主之家吃東西吧?
我睜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哎!你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外面的世界,一點也不知道。我告訴你吧,你們家的財富,不只是我一個人盯著,那些有勢力的人都盯著呢。不過你父親在的時候,因為上面有人,沒有人敢動你。如今,你父親不在了,萬貫家產(chǎn)也就成了禍害。這一次,從辦事風格來看,估計是駐守在縣城里的高團長干的。
高團長?他不是國軍么?
是啊!
國軍不是要保護人民生命財產(chǎn)的么?
你呀你,猴子說:那是什么時候的皇歷了。
然而,我想到了大米的死。我一咬牙,要真是他干的,今天就老賬新賬一起算。
你還相信這個呀?當官的,從古至今哪個不是為了自己升官發(fā)財呢?
下面的話,我聽不下去了,丟下一句話:如果你騙了我,我叫你腦袋開花。
這次,你放心吧。
我把槍別在腰帶上。說我現(xiàn)在就去要了他的狗命。
猴子說,你省省吧,他是政府任命的將領,沒有兩把刷子,能當上團長?
我也要去。
去縣城?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了再去。再說,高團長既然是沖著你家財產(chǎn)去的,就說明你的兒子是安全的。只是,你要有思想準備啦。
他不就是要錢嗎?我給他就是了。
你只說對了一半。
那還要什么?
這些人還要面子。你懂嗎?從古至今,所有當官的,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高團長聽說了,什么?找我要人?我看你是找死吧?
我站在那里,說找死也好,找活也好。反正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再說,我既然敢到你這里來,沒有做一些準備,不是自討苦吃么?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的兒子哪怕掉一根頭發(fā),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喲。好大的口氣。
你不要以為我是癩蛤蟆,口氣大,不信,你就試試看。當然,如果你只是要我家的財產(chǎn),我可以都給你,反正,我就是一個種地的。那些錢對我來說,什么用也沒有。
你說清楚點。
我視錢財如糞土。如果你硬是要犟,我保證,我會與你魚死網(wǎng)破。
看得出來,你一表人才,又是經(jīng)過風雨的……
沒有什么,只是早些年,我打日本鬼子的時候,從來沒有含糊過。
你叫什么名字?
我說,我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阿米,我也知道,你一輩子混個團長不容易,又是困難時期。只要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會把我家所有的錢財全部給你,也算是對國家做點貢獻。
阿米……團長還在想,是??!你的名字,我早有耳聞,值得敬佩。聽說,你們還炸了耒陽機場,了不起呀。既然是這樣,你把人抱走吧。我不會要你一分錢的。
不!話既然已經(jīng)說出來了,就必須兌現(xiàn)我的承諾。我?guī)Я它c銀票,你先拿著。
你不知道,我確實需要錢,一個團的兵力,坐吃山空。但當我知道你是英雄的時候,我就只有敬佩了。我們是要打土豪,但不是你這樣的英雄。
我說,不打不相識,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既然是這樣,你把銀票收下,也算是我對國家做貢獻吧。
我慚愧呀。竟然還想打英雄的主意。
不知者不怪。不過,既然你是團長。我還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說!
我有個哥哥叫大米,去年去趕場,正好遇到你們抓挑夫,沒想就被你們活活打死了……
有這事?
說到這里,我痛不欲生。
好,我會去查的,如果真是我們的人干的,我一定給你個交待。
這個家,我最終沒有守住。為了爭口氣,向地主開了兩槍,那個時候的醫(yī)療條件不怎么樣。因為感染了,地主成了殘疾。他的舅老爺住在州里,外號叫惡霸,他聽說他的外生的事,就從州里趕回來了,說非要給他配個能走路的。
其實,我知道,歷朝歷代的人都差不多,要想在一個地方上立足,沒有政府的人做依靠,就算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是飛不起來的。當然,這話倒過來說,要是上面有人愿意栽培你的話。就算你是條蟲,它也能變成鳳凰飛上天。店主的舅舅就屬于這種人。那天晩上,店主那樣霸氣,多少因為這點光,只是當時的情況下,遠水不救近火,他才忍氣吞聲的。
惡霸聽說了,拍著地主的肩膀說,你要發(fā)財了!
這話從何說起?
你不知道吧?這個阿米,我早就聽說了,他是程先庚的兒子。先庚就是當?shù)囟Χτ忻拇筘斨骼病?/p>
他有錢是他的,與我無關(guān)。
虧你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白混了。
怎么了?地主聽不懂了。
你傻呀!現(xiàn)在雖然是民國了,不能像之前一樣亂了。但是……
你知道嗎?程先庚之前依靠舊省長販鹽,屬于官商勾結(jié),賺了多少錢?現(xiàn)在,程先庚死了,他的關(guān)系就斷了。這個時候,如果我們打官司的話,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難道不好嗎?要是我,就算多花點錢,也要把這個叫阿米的告到州里去。
你是說你政府有人?
這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哦?我知道了。
過了一個月,我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收到傳票當天,我就去了省城。
那年泥石流受傷,在省城看病,就是省長大人介紹的醫(yī)生。所以,今天來找他,順風順水。省長見到我,說賢侄呀,你怎么過來了呀?你父親的身體可好?
見到省長,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像見到親人一樣,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來來來,先坐下來慢慢說。
我喊了聲伯伯。告訴他,我遇到官司了。緊接著,就把這段時間所遭遇的困惑,毫無顧忌的全說了。
既然是這樣,我去司法廳看看。這個伯伯,雖然是隨便一句話,卻是對我最大的安慰,心里踏實了許多。
伯伯本來要留我多住幾日,可我有心事,再加上掛念妻兒,哪里還坐得住!
伯伯說,也好。先回去吧。萬不得已,我就過來,保證不讓你吃虧。
回到家里。阿梅急切的問,情況怎么樣?
我把伯伯的意思全說了。
阿梅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來,遠水不解近渴??!
這話怎么說?
阿梅把判決書塞給我。這一看不打緊,把我氣得差點要吐血。
這些人,真是速戰(zhàn)速決!這些法官吃了原告吃被告。為了這個官司,我花了那么多的銀票,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阿梅說,過幾天,執(zhí)行官就會過來。
為了這個官司,花出去的銀票和金條。就是一擔挑都挑不走啊!到頭來連個泡影都沒有。看來,這些法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罷,反正粗茶淡飯慣了,錢多了反而是個禍害。只要我們一家人身體健康。我們的寶寶快快樂樂的,就比什么都好。
想到這里,我反而心安理得了。不過,我也不會讓你逍遙自在。我突然浮出一個想法。這個想法讓我非常得意。一旦成功,一定很解氣。到底是什么想法,請看下集分解。
第三十五章:惡霸愛財如命
上一章說到,我想到了一個解氣的辦法。這個辦法到底是什么呢?
其實,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一個理,這個理就叫物極必反。佛學上叫因果關(guān)系。我本來是個善良的人。從來不做違背良心的事??墒?,這些人為了錢,竟然可以拿小孩子做要挾。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老實說,我之前殺過很多的人,但那是打日本鬼子,是為了民族大義。而且,每次都是被動的,這次也不例外。
我仔細的想了想,我每次殺人的經(jīng)過:第一次殺人,是日本鬼
子進了村,山田把母親殺了。那可是殺母之仇啊!本來,我的目的只是殺日本人。沒想到,雞巴對我開黒槍。而我又最痛恨這種人,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才殺了他。
再就是銅鼓山的日本鬼子,外國人在中國橫行霸道。囂張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我想,要想日子過得安寧,只有把這些人殺光了,端了他們的巢。
然后去永興買食鹽,這一次,真的不想開殺戒,為了避開日本人,才多走了那么遠的路。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fā)泄,偏偏這個時候,就遇上兩個愛財如命家伙。
那次,以為殺了兩個人就算了。沒想到,他們追來了十幾個人。而且是專門來抓自己的。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情況下,不殺人也不行了。
后來,去湘潭劫糧,耒陽炸機場。前前后后么知道多少人命。除了雞巴和大胖外,其他的都是日本人。而每次回家,每次跟父親談及死人的情況,父親就會嘆息。說日本人也有爹媽疼。到后來,我都不敢跟父親說了。因為我怕父親傷心。
父親說,日本人也是父母所生,也有爹娘疼。
就這樣,漸漸的,我也就知道將心比心了。也就不想殺人了。
從耒陽回家之后,再也不給父親提殺鬼子的事了。甚至,我再也不跟父親談及和孫立大隊長一起打游擊的事情。因為戰(zhàn)場上,子彈不長眼睛。有活著的,就一定有死了的。
今天,我還是不想。無奈這些人模狗樣的東西,為了財產(chǎn),千方百計制人于死地。甚至為了錢財,連一個小孩都不放過。
我把這些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又想。始終平靜不下來。 看來這個社會,那些干壞事的人,大多是逼出來的!
一天上午,我干活回來,正瞇著眼睛坐在門口想心事,突然來了兩個戴大沿帽的。他們戴著太陽鏡,雙手套著白色手套,問我:你叫程阿米?
我睜開眼睛,說是的。
這就對了。他說。
我看看他,什么事?
你的案子,你聽說過嗎?
我點點頭。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判決了,也過了上訴期限,你又沒有上訴。所以,我是來通知你的。
哦?你是執(zhí)行庭的?
是的。
我笑了笑,說你們倒是來得蠻快的。人往往就是這樣,一旦把事情看淡了,心就平靜了。平靜了,一切都淡然了?,F(xiàn)在的我,就是這樣。
怎么樣?想清楚了沒有?
我不想說,想清楚了又怎樣,沒想清楚又怎樣?
好吧。
還有什么事?
請你在這個上面簽字,我回去好交差。
我拿著文書,隨便描了一眼,反正簽不簽字,就是這么回事。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想到這里,心一橫就把字簽了。
謝謝你的配合。執(zhí)行官說。
他要走的時候,我說我有個想法。
什么想法?說。
按道理,你是代表國家,代表政府的,是非常莊嚴神圣的事情。不過……
沒關(guān)系。說。
我看著法官,那我就說了?
說!
不管怎么樣,萬貫家財,一下子就沒有了,換了誰,心里都不好過。所以,我想提個要求。
法官見我說的在情在理,正視了一下,你的事情,多多少少,我還是知道一點的,你剛正不阿,命運多舛。你還是民族英雄。我的良心應該放在天地之間。只是,你知道,我吃了這碗飯,只有服從。
我微微抬起頭,看到他身上還有閃光的東西。心里多多少少還有一絲溫暖。
說吧。
其實,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這么多的財產(chǎn)都給了別人,我應該知道去了哪里。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你不知道?
當然,判決書上說是地主。可我不是傻瓜,憑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與我對峙。
執(zhí)行官點點頭。你說的似乎是這個理。
我搖搖頭,再不想做聲了。
法官也點頭,說既然你提出來了,我會反應上去的。
你只要把地主后面的人喊來了。一切好說。
不然呢?
不然,我也不然。
訴訟對象是地主?。?/p>
這就是我的目的,如果惡霸來了,這叫不打自招。但我說的話卻是:不!不是他。我說:你把地主后面的人叫來就可以了。
這是為何?
如果地主后面的人不來,就算我咬舌自盡,倉庫的鑰匙也不會給他。我會讓這筆財富成為一個迷。
既然是這樣。那好吧。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惡霸聽說后,覺得有政府撐腰,又有警察跟著,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說到底,我之所以提這樣的要求,一是為了拖延時間,我對那個省長還存有一絲幻想;二是,我必須想個周全的對策。
過了半個月,執(zhí)行官又來了。他身后果然跟著一個人,法官介紹說,他就是地主的舅舅。
我抬起頭來,只見他滿臉橫肉,兩眼眉毛向外延伸,寬鼻子厚嘴巴,武大三粗的站在我面前直喘粗氣。
不知道為什么,我看了看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頓時就有了殺他的心。但我沒有。我不但沒有,我還心平氣和的和他說:是你……?
是的。執(zhí)行官點頭。停了一會兒又說:就是他,走吧。
我站起來,走進里屋。
哎?你的東西不是在程家莊嗎?惡霸問我。
我說是的,可鑰匙在這邊。
法官和惡霸看著我很順從的樣子,都很放心。當我們一起來到程家莊,進了屋,又在祠堂前燒了香紙。向列祖列宗道了歉,說我沒有守住程家家產(chǎn),望祖宗原諒。然后,又燒了柱香,才叫惡霸跟著我進去。
法官說,我不進去,恐怕不行吧?
我說里面只有這么寬。人多了,空氣稀薄。要不,我在外面?
執(zhí)行官想了想,說還是你進去吧。
你不是說,你都要一一登記造冊的嗎?
那是工作程序。
我說,如果是這個的話好辦,我們把里面的東西搬出來就方便多了。
也是。大家見我說的合情合理,也就沒有多想。
進去的時候,惡霸極度興奮。這么多的財產(chǎn)馬上就成為現(xiàn)實了,他能不高興么?現(xiàn)在又看到我乖乖聽話的樣子。簡直是在夢里一般。
我問,你真的是惡霸?
嘿嘿。鄙人就是。
富貴險中求,你能跟我打官司,你的膽量令人佩服。而我也輸?shù)眯姆诜?/p>
他說,我想不通的是,你根本就沒有參與訴訟,表面上看是放棄了。這么多的財產(chǎn),你真的舍得?
對我來說,錢財如糞土。
也是。以后有機會去州里玩吧,我這個人最喜歡交朋友了。
我笑了笑,心里說,你也真是太天真了。有時候,錢財潤萬年,有時候,錢財也是禍根。就像我現(xiàn)在。我說:里面的金條和大洋數(shù)不勝數(shù)!你是先搬山嶺地契還是先搬金條銀錠呢?
當然是先搬賬單。至于光洋金條什么的,你把鑰匙給我就可以了。
也是。
說話間,我們已經(jīng)到最后一道門了。
就這里?
我說是的。
惡霸兩個手掌合攏,興奮的揉搓搓。我掏出鑰匙,對準插口。不一會兒,門就開啟了。寬敞的屋才打開一半,就看到里面金光閃閃的東西。惡霸想也沒想就跳進去了。然后,這里摸摸,那里抱抱。一下子就喜飽了。這么大的人,激動得都要掉眼淚了。這么多的錢,之前,不要說沒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正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我抽出了鑰匙,把鑰匙丟給了惡霸。不一會兒,又見大門緩緩的關(guān)上了。等惡霸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
見我出來,執(zhí)行官問。你一個人?
沒辦法,他不肯出來呀。
那……
他把自己反鎖在里面,我都進不去。
執(zhí)行官預感到什么。你,你……
我?啊……對了,他要我們先去吃飯,吃了飯給他帶一碗飯過來就可以了。說完,我就遞了一張銀票,說這錢是他給你的。
執(zhí)行官看到銀票,沒有繼續(xù)追問了。順口說:只是吃個便飯,銀子也拿的太多了吧。
沒關(guān)系,他說了,余下的全部給你。
你也一起去吧。
我?我就不去了吧,再說我這個樣子,去了也不想吃。
呃……,程序還沒有結(jié)束嘛。你一個人坐在這里,顯得多無聊。
你的意思是……?
畫了押,事情才算完結(jié)。
哦……,那好吧,中午就干脆喝兩杯。
酒是不能喝的,公務在身。沒有你們自由啊。
我看著法官,搖了搖頭。你說的話也太氣人了吧。
第三十六章:惡霸之死
在酒店里,我炒了幾樣菜,要了一壺酒,一個人獨自享用。
想起這幾年來,惡運不斷,就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天氣有點熱,四個執(zhí)行官見我一個人飲酒,還炒了三菜一湯。那個時候,這樣配置的,可以想象一個人的風格。不僅如此,還要坐在門口,風一吹,里面的人就聞到了酒香。
誰都知道,我這樣做是故意的,法官們見我這樣享受,就像遇到了漂亮女人,哪有坐懷不亂的道理!我吃一口菜,喝一口酒,美滋滋的。為頭的走過來,推了推我說:呃,要不,你端著酒菜坐到里面去享用吧。你這樣,饞死我們了。
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讓你們喝。
是的啰。他的手下紛紛嚷嚷,就是,這么好的菜,天氣又熱,不喝點酒,真沒味。
你的錢用不完?。繛轭^的看著我說。
當官的,大都是這副德性,明明已經(jīng)拿了銀票的,還在這里吃夾心餅干。但我還是給足了面子。咽下嘴里的牛肉片,說你們盡管享用就是了,我買單。不必為我節(jié)約哦。
這句話,一下子就活躍了氣氛。這些人的饞嘴飆的一下就上來了。
頭說,你還牛逼??!錢都是別人的了。
我站起來,我現(xiàn)在就是一條爛船,廢釘都能敲出三斤來,你信不信?
信!
信就好,你沒有去里面看。那里面的金條,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哎!我嘆口氣說:人生難料……要不,什么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明日愁。
頭說,我們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沒有你這么自由。
我沒好氣的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再說了,這里你是最高長官,你不說我不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的話,被其他幾個法警聽了,都說就是。
只可惜……
我說,可惜什么?你喝酒,就坐下來,不喝就走吧。別影響我的味口。
執(zhí)行官拍了拍我的肩,這句話,聽說過,就是沒有見識過。
別!你最好不要見識,像我今天的事,一輩子,幾輩子都不要見識,千萬千萬不要!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心疲憊。你們也知道,惡霸這個人,看到錢之后,馬上就把自己反鎖在里面了。連我都不能進去了。你說,這也太霸道了吧!這句話,也許你們覺得好笑,這確實是一句自嘲的話
我說完,又喝了口酒,用手搖了搖,說有的時候,酒是最大的精神鴉片!說完,又倒了一杯。然后,張開嘴巴,嗦著呼呼的風,看這味道,要多香有多香。
于是,大家又叫老大了,說這個天氣,口干舌燥的,你就讓兄弟們喝口吧。反正有人出錢。
一句話聽多了,心就軟了,說句心里話,他自己又何嘗不想?只是,任務在身,條條框框,不可造次。
你這個人,就是掃興。
也罷,他突然想通了。
為頭的一默認,手下的人就把我圍住了,梁山好漢一樣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喝了幾杯,大家就不知道誰是誰了,都稱兄道弟的。甚至要我講炸碉堡的故事。
我豪邁起來,一碗又一碗的喝,殺人的事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開點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話是這么說,連到自己了,心里撈空的!說著,我又端起酒杯,吆喝起來:喝!
大家也附和:喝!
放下杯子,我拍了拍執(zhí)行法官的肩膀,那個里面,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錢。
想知道嗎?
想?。?/p>
這一點,我可以滿足你。
好兄弟,我就指望你了。喝!不喝白不喝,人啊,今天不知明天的事。
對!程老板就是個天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么多的錢,瞬間就沒有了。
頭說,適可而止吧。
大家搖頭,這也太掃興了吧。于是,幾個人又盯上了我。我雖然沒錢了,但對他們來說,有一種人格魅力。這種魅力,就連他們的頭也要敬三分。
哥。幾個人一起喊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不要花自己的錢。就讓我們多喝點吧。
你們懂個屁,任務在身,出了事,誰負責呢?
這點小事,會出什么狀況呢?
執(zhí)行法官掃視了一眼周圍,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看我干什么?難道我會害你們???
不是害。
那是什么?
哎呀,反正我現(xiàn)在,心里總是不踏實。
我說,還有什么?我都把鑰匙給他了。我沒有吃過豬肉吧,還看過豬走路。這種見錢如命的人太可怕了。通過這件事情,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父親是個多么了不起的一個人。我要向他老人家學習,多結(jié)交朋友,看淡一切。
幾個人又是一陣狂笑。一起喊道:大哥。
我順水推舟,你們的大哥也不是不準你們喝,只是要求你們適可而止。
哦哦哦,肯定的。
就這樣,我們又一次端起了酒杯,興趣一來,就一直喝,喝到太陽偏西。接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他們醒來的時候,雞都要進屋了??伤麄円粋€一個的,昏昏沉沉的。
我趕緊把他們喊醒了,你們是不是還要去執(zhí)法現(xiàn)場呢?
去??!當然要去。為頭的一驚,徹底的醒了。
老大大吼一聲,聲音是從丹田里發(fā)出來的。大家聽到了,好嚇人喲,就急急忙忙的站起來了,又急急忙忙的趕到執(zhí)行點。倉庫的門依然還緊鎖著。
我說什么來著?老大急了,千防萬防,還是出事了。
不要看這些人,平時都是不得了的像,現(xiàn)在聽到咆哮起來的聲音,才想起我說過的,里面空氣稀薄。
這一下,法官們都急了,酒一下子全醒了。他們趕緊的去推門,可鐵門絲毫未動。最后用槍打,用鐵錘砸,再怎樣弄就是沒有反應。
這種事情,就連法官們都沒有遇到過。他們只有回過頭來問我,有沒有其他辦法?你是不是還有鑰匙?
我搖搖頭,父親只給我一把。要不這樣,找個電焊工,把鐵門割了吧。
也只能這樣了。
呃……
怎么了?
這里又不是城里,哪里來的電呢?
頭說,只有把門炸了。
這不是屁話?誰會無緣無故的,帶炸彈走呢?
你是說把門炸了?
頭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整個房子,以后都不能住人了。我說。
我管不了這么多了。你有炸彈?
我說,我先去看看,先前炸碉堡的時候,是不是有沒有沒用完的。
那還站著干什么?趕快去??!
不行!我說。
為什么?
你想啊,惡霸還在里面呢。
你不是說里面空氣稀薄嗎,都幾個小時了,人早就死了。
最后,鐵門還是炸了,幾個人沖進去一看,凌亂的地上全是金銀珠寶。惡霸緊緊的摟著皮箱,摟著金條。他的死像,滑稽可笑。你看他的手死死地抓著鑰匙,抓著金條,抓著契約。一樣都不想漏掉?;钔煌坏囊粋€守財奴。
執(zhí)行官把惡霸推了推,只見他滾了半圈四腳朝天。原來,他已經(jīng)僵硬了。
看情況不對,幾個人馬上開了個緊急會議,商量來商量去。最后決定把當天的情況寫成書面報告,在場的人都親字畫押,然后再呈上去。
當然,他們沒有寫喝酒的事。甚至連吃午飯都是由店主送過來的等等。
后來,地主到法院把手續(xù)辦了,把那么多的箱子領回了家,還有一大堆的房屋地契,他一下子成了真正的地主。
有人說,女人變壞就有錢,男人有錢就壞。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F(xiàn)在,地主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輪椅推在街上,像只螃蟹一樣,四腳抓地。人一天到晚的坐在堵場里,美女成群,花錢如流水。
妻子見他這樣,就好說歹說。開始的時候,還可以說幾句。說這些錢是她的舅舅用命換來的。曉得是這樣,還不如不要。
舅舅?你不說還好,一說就來氣。
怎么了?
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沒看到他死亡的時候拍的相片,兩只手抓錢的樣子。你知道嗎,他為什么會死在里面?他是假借我這條腿的名義打官司。實則,他自己想獨呑。
幾句話,把家里的那個苦瓜臉嗆著了。
現(xiàn)在看來,原先辛辛苦苦開的酒店,賺的全是些小錢,他已經(jīng)無心經(jīng)營了,整天吃喝玩樂,游手好閑。
慢慢的,哪里還有妻子說話的份?動不動就拳腳相加。
地主的妻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罵他不得好死!
地主則我行我素,說好死不好死,無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這么多的錢,怎么花也花不完??!哈哈哈哈哈……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的老婆心灰意冷了,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拿走了一部分金條。各過各的日子去了,好好的一家人就這樣各奔西東。看來,錢財并不見得都是好東西。
第三十七章:失去消弭
我無精打采的,從程家回到李家。結(jié)婚后,我就一直住在這邊。我抬起頭來,遠遠的就看見阿梅。她正抱著消弭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我一驚喊道:阿梅阿梅,天就要落黑了,你還要到哪里去呀?
阿梅看到我,緊走了幾步,淚水就出來了。
我快步走過去,怎么了?同時接住消弭。
我還能去哪里呢?就是去找你唄。消弭發(fā)燒了。
?。?/p>
她指了指兒子,說消弭正燒著呢,昏迷不醒的。
我伸出手摸了摸額頭,喲!真的。好燙呢,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街上走。
怎么辦啰?阿梅跟在我后面小跑著。眼眶里含滿了淚水,阿梅很少哭的。見她這樣,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說,你不要急,沒有問題的,你回家去吧。
不!我不能回家,我要看著他退燒了,一家人一起回家。
那你注意點,不要摔著了。
好吧。你也注意點。
為了安慰阿梅,我說:小孩子感冒發(fā)燒是常見的事。之前,我的母親都是弄些土方子,條件好的時候,才開兩劑中藥什么的,休息一兩天就好了。
過去的人沒辦法,條件不允許。
是的。為了慎重起見,我們鎮(zhèn)醫(yī)院,打針會好得快些。
這個時候,阿梅好像沒有一點主見了。她說,聽你的。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們見有病人上門,也不敢怠慢,急忙接住孩子,把人平放在診療臺上,解開衣扣,把聽診器插進衣服里。過了幾分鐘,才把口表拿出來,在燈光下照了照,表情凝重的說:你的孩子,可能得的是急性肺炎。
急性肺炎?嚴不嚴重?
醫(yī)生搖搖頭,我們這里條件有限。你還是趕緊去大醫(yī)院看看吧。
阿梅聽了,二話不說,抱著孩子就走。然而,很快又猶豫了。
怎么了?我問。
阿梅沒有回答我,而是對醫(yī)生說:醫(yī)生,你們行行好吧,先給他打一針。我怕路上耽誤了。
醫(yī)生搖搖頭說,你的想法是對的。不過,我們這里根本就沒有這種藥。
阿梅聽了,那怎么辦?話還沒說完就渾身抽搐。
醫(yī)生們又趕緊圍了過來,七手八腳的將阿梅的手掰開。說你這是急火攻心。醫(yī)生一看,七手八腳的,有人倒開水,有人拿藥。同時,叫我趕緊的去縣醫(yī)院,說再不能耽誤時間了。
可是,我抱著消弭,想走又不放心。正可謂:停不住,走不得。
醫(yī)生見我這樣,說你怎么還不走呢?去吧去吧。這里,我們會招呼的。
我說了聲謝謝!就急急忙忙淹沒在黑夜里了。
二三十里的路程,我一路猛跑,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因為是全速跑步,雖然是冬天。從里到外全部濕透了。
醫(yī)生接過小孩,按照鎮(zhèn)醫(yī)院的步驟檢查了一遍,然后看著我搖搖頭說,小孩得的是急性肺炎。怎么不早點過來呢?
我兩眼盯著醫(yī)生,眼睛鼓起田螺大,說怎么樣?是不是還要去上面的醫(yī)院?
醫(yī)生說,沒有必要了。已經(jīng)沒有脈膞了。
什么?我瘋了一樣的抓住醫(yī)生,你們行行好吧,救救我的孩子吧。他還這么小。??????
這一喊,所有的醫(yī)生都被嚇住了,他們怕我的舉動弄出什么意外來。一邊安撫我,一邊悄悄的退到門口,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就遛走了。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有了。我失魂落魄的盯著病床上的孩子。怎么也不敢相信。
我完全失去了自己,眼睛是空的,腦袋也是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的。只有兩只拳頭不斷地敲打著自己的腦袋。一直打到自己沒力氣了,才無奈的,抱著消弭搖搖晃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現(xiàn)在,陪伴我的只有孩子僵硬的肉身,還有毛毛細雨。雨,不厭其煩的,一陣緊似一陣的,在我身前身后。任憑我怎么跑,總是甩不掉。我全身上下全部濕透了。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胸對背的疼痛。這種疼,像刀子一般戳著我的心。
我一步一驅(qū),總算來到家對面的山坡上。山還是這里的山,菜地還是這里的菜地,卻全然找不到白天的生機。我陂然雙膝跪地,把孩子放下,脫掉外衣,蓋在消弭身上。才拿根木頭不斷地戳著泥土,一點一點的戳。好不容易戳了個土坑,看著這個即將成為孩子的安身之處。心臟跳到喉嚨里來了,冷冷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世界上還有什么比這更痛苦的呢,親自把自己的孩子埋掉。這是多么殘酷的事??!
此刻,我就是瘋子,不斷的重復著一件事:瘋狂地把坑填平,又瘋狂的抱起孩子。一直反復到天亮。我一咬牙,平身第一次成了冷血動物……
做完這一切,才瘋狂的向街上跑啊跑……
在酒店里,我一口氣喝了兩壺老酒,像個神經(jīng)病人一樣瘋狂的亂叫。一直喊到自己累了,喊到?jīng)]有力氣了,才蹲在一棵大樹下,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我被一陣雪風吹醒,這個時候才想到阿梅。對呀,我應該回家去??墒恰墒恰墒沁@兩個字,今天顯得多么的沉重!反復了很多遍,一想到自己親手把孩子埋了……就不斷的擂著自己的胸,阿梅呀!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我站不起來了,雙腿就這樣沉重的跪著。我問蒼天,天空灰蒙蒙的;我問雪,雪一個勁的飄啊飄;我問日月,日月好像緊閉了生活的大門。
我踉踉蹌蹌的來到渡口,這里,曾經(jīng)是我的初戀。同時,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泥石流差點就要了我的命。
東江啊!我現(xiàn)在就把命還給你。
忽然,我被一只大手拽住了。
我就知道是你,你為什么要這樣?
我說:二毛??!你搞壺酒給我吧。
你要喝酒可以,但你要讓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割心啊!割心??!
到底是什么事嘛,見我這樣,二毛打著哭腔問。
啊呀!消弭……
消弭?消弭怎么了?
他……
二毛一驚,昨天還好好的。
二毛把我?guī)У骄频昀?,要了一壺酒,炒了兩個菜。喝到五成。他知道,只有阿梅才能勸得住眼前這個人。
可二毛既擔心我出事,又想把阿梅喊來,自己不是孫悟空,沒有分身術(shù)。他見我睡著了,和店家打個招呼,說我馬上回來。
二毛走進村莊,老遠就看見阿梅倚在門口,正眼巴巴的看著吊橋的方向。
吊橋是必經(jīng)之路,進進出出的人都要在這里見面。她的阿米從昨天到今天,還沒有回來。
二毛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等人。他沖過去,抓住阿梅的手就走……
二毛,你這是干什么?我在這里等阿米呢。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哎呀,阿米哥……快點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什么來不及了?
哎呀,我沒有時間和你解釋??禳c走吧,到那里就知道了。
阿梅糊里糊涂的被二毛拉著。她根本沒有想到,她已經(jīng)失去了兒子了。說不定連丈夫也要失去。
孫立大隊長正好路過東江,剛要進店子,就看見我四腳不落地,瘋瘋癲癲的從酒店里出來。
孫立喊我??墒牵蚁駛€打醉拳的人一樣,東倒西歪的,誰也不理。他知道了,阿米肯定是喝醉了。
于是,他就一直跟著。我被冷風一吹,倒在地上徹底的不醒人世了。
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大隊長問:你這是怎么了?
我像掉在冰窖里,瞬間就想到了消弭,就一聲不吭只想流淚。
你倒是說句話呀。
?。“?!聽大隊長催催催,瞬間,我雙手握成拳頭,眼睛布滿了血絲吼道。
大隊長急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咯?才隔多久沒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喊過之后,又向隊長要酒。
還喝?我看你,根本就沒醒。
你就讓我喝吧。啊?我的聲音里浸滿了哭聲。
你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好久好久,我才開口,我……我的兒子沒有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什么什么?幾天不見,怎么就這樣了呢?
一陣沉默之后,我把失去兒子的經(jīng)過全盤托出。
孫立搖頭,才離開幾天,你就經(jīng)歷了散子之痛,傾財之傷。難怪你會這樣。這樣的磨難,是人都受不了啊!
我,我現(xiàn)在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孤兒了,說著說著,忍不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淚了。
什么?父親呢?
父親,父親也離開我們了。
大隊長沉默了,良久良久,才說,事情已經(jīng)遇上了,急也急不出來。對了,阿梅呢?
我一驚,對呀,阿梅呢?……昨天晚上,阿梅還在診所里打針,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如果是這樣,你就更應該回去。
二毛拉著阿梅,來到酒店,卻不見了我。就找到店家問,剛才坐在那里的人呢?
店老板想了想,說,對了,你走后他又喝了兩壺。就一個人出去了。這個人,一身的蠻力氣,攔也攔不住。
快說,去了哪里?
這我就不知道了。
大隊長說,無論如何,你還是先回去。
我?你要我怎么回去?我怎么面對阿梅?
不管怎么樣,總是要面對的,不然的話,阿梅一下子失去兩個人。她怎么辦?
哎!我嘆口氣,眼不見心不煩,算了吧。
大隊長說,那不行。
我現(xiàn)在只想去哪里?
哪里都不要去。
我兩眼一閉,你是想逼死我吧????
大隊長也閉上眼睛,想了很久才說:好吧,既然你這樣說,我倒是有個地方去……
快說快說,去哪里?
可是,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大隊長,我只有出去,才能忘記痛苦,才能忘記一切。你救救我吧!
既然這樣,好吧。
哎呦喂,急死人了,到底去哪里?
大隊長一咬牙,告訴他,還是去耒陽。
耒陽?機場不是已經(jīng)炸了么?
機場是炸了,可那里還有日本人。那個叫三木的人,你還記得嗎?
記得呀。
上次抓阿梅的就是他。他是個中國通。間蝶與反間蝶都非常了得。上級指示我們,為了減少犧牲,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殺了他。
好?。÷犝f有任務,我就興奮了。
只是,你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你一走,阿梅怎么辦?你會把她逼到絕路上去的!
哎呀,婆婆媽媽的。你想想看,我回去了,還出得來嗎?
我相信阿梅,她會支持你的。
男子漢大丈夫,我不想做縮頭烏龜。
我不是不讓你去。相反,我還覺得。只有你才能殺了他。
我說,我保證不會怪你。
不是怪不怪的問題。
我保證!
大隊長愣愣的看著我,說既然你這樣堅持,我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這就對了嘛。
第三十八章:又回到耒陽
到了耒陽,整整一個星期了,吃了睡睡了吃。實在不行了,我就問大隊長,怎么還不行動?
你思想波動那么大,就算有行動了,我都不敢叫你呀!
為什么?
為什么,你不知道嗎?那是去打仗,又不是玩游戲。
哎!曉得是這樣,根本就不該來。
想回去,現(xiàn)在還可以,我又沒有拿繩子捆著你。
我軟下來,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一天到晚的困在床上,我會死得快!我都不能睡覺了,只要一閉上眼睛,我的消弭,一會兒在身前,一會兒又在身后。睜開眼睛就沒有了。我這樣,睜眼閉眼都在割肉,我說我,怎么活得下去?
大隊長說,喝點酒么?
有酒?
沒有。但是,如果你想喝,我想辦法去搞。
近段時間,可以說,酒是我的救命稻草,醉了,睡一覺,什么事也沒有了??墒牵堰^來了,一切又回到昨天。
這就叫: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酒,也只是暫時麻痹一下??嗪屯床⒉粫嬲龔男睦锵?/p>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搞點來咯,好嗎?
為了緩解我的情緒,大隊長真的出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屁顛屁顛的消失在眼前。我不覺有點得意?;纳揭皫X的,我看你去哪里弄酒。我甚至覺得,這樣折磨他,有點過癮。
一頓飯的工夫,大隊長真的回來了,他手上居然拿著兩瓶酒,叮叮當當?shù)捻懀疫@邊來了。推開門,他把手賜到我面前。當當當,怎么樣?
不知道為什么,本來是想給他出難題。居然沒有難倒他??吹骄疲疑焓忠蛔?,好家伙,今天又可以睡個好覺了。
倒了酒,大隊長又打開芋葉片,里面全是盤龍鱔魚。下酒的好菜。
噫?這個菜好,你是怎么弄來的?
為了你,我也是窮盡辦法呢!
謝謝大隊長!
三杯酒下肚,大隊長說,要想抓住蜈蚣,就必須有大于蜈蚣的本事。要想殺掉三木,就必須了解他的活動規(guī)律。
看樣子,是有任務了咯。
我也不想把你逼死呀
我就說嘛,還是大隊長好。
不要高興的太早。
怎么了?
如果你的心能夠靜下來了,我自然會讓你打頭陣。
真的嗎?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大隊長藏在草叢里。這段時間,他一直在了解三木的活動規(guī)律。他不想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突然聽到不遠處,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謹慎起來,屏住呼吸。他知道,這是人的呼吸。難道是日本人?他們也在偵查?他一驚,就從綁腿上抽出殺牛刀。以迅雷不及之勢滾到對方身邊,然后頂住后腦:不許動!
大隊長,你這里干什么?
喲,原來是猴三,大水沖了龍王廟……
猴三忍不住笑。
怎么樣?有什么新的線索?
沒有。你呢?
大隊長搖搖頭,我也沒有。
昨天發(fā)現(xiàn)有幾個日本人到農(nóng)夫家里。這一次,不但沒有燒殺搶掠,反而給了錢。
嗯,這是件新鮮事。不過,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們也在收買人心。
應該不只是收買人心這么簡單。說不定有個更大的陰謀。說完,大隊長就做了個離開的姿勢。
怎么?就走???
還有事嗎?快點說出來。
事倒是沒有事,不過,我昨天看到一個人,這個人有點熟悉。
你看到哪個?
就是睡在你隔壁那個呀。
哦,他叫阿米。你認識?
阿米哥?他來了?
是的呢,這個家伙,這一天天的攪得我頭疼。
怎么了?
我在東江看見他的,就把他帶來了。
大隊長,你這個人說話,好生奇怪,聽口氣,有點熟悉,又有點怨煩,到底怎么樣嘛。
人是好人,絕對的好,他是遇到了事。
遇到什么事?
你要我怎么說,他遇到了人生中的大坎,每一件事都讓他傷心欲絕。
這么嚴重?
哎!大隊長沉沉的嘆口氣,你聽著:他的兒子死了,他的父親死了,他的哥哥死了,他的弟弟死了。都是最近發(fā)生的事。你說說看,苦不苦?
苦!
他是大地主,財產(chǎn)又被他人略奪了。當然,他最傷心的事就是他的兒子,無緣無故的就死了。
猴三抱著頭,說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走,我們?nèi)タ纯础?/p>
你去看什么?
一年多沒看到人了,見個面不行嗎?再說,他出了事,我們有仇有報,有寃報冤。難道不行嗎?
胡鬧。
我以為說出來,你會有所幫助,沒想到你……
怎么了?我們。
你們知道嗎?我是好不容易把他騙過來的。他這個人,現(xiàn)在死的心都有了。這次要不是為了除掉三木,他怎么會來到這里呢?,F(xiàn)在來了,我又擔心他情緒不好,就一直沒有給他安排具體的任務。他就天天的吵著要任務。
這個好說,我們先見個面,說不定我們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什么收獲?
你只管介紹,其他的不要管。
猴三的人拉了拉猴三,說老大,想見阿米,我們又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還要介紹嗎?
你懂個屁。等一下跟你說。
你們嘰嘰咕咕的說什么?
嘿嘿,沒有。
神神秘秘的。就知道不是好屁。
聽到敲門聲,我以為是大隊長回來了。打開門一看,是一個鼠頭鼠眼的人。
你找誰?
果然是阿米哥。
不是,你……我們認識嗎?
認識?。∧悴挥浀昧??
我努力的回憶,是啊,這個人在哪里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你,你……
我是猴三啊,你想想看,去年在衡山飯店……
一經(jīng)提醒,哦……我想起來了,你們真的過來了呀?
是的,不來不行啊!
怎么說。
猴三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民不聊生??!我一家人就餓死了兩個,我的妻子被他們強奸,她不從,就活活的打死了。當時那個情景,你是沒看到,慘不忍睹??!
不要說了,另外兩個人說:走,我們?nèi)ズ葞妆?/p>
聽說喝酒,我哪里還坐得住!站起來,披著衣服就走。
喝了酒,話就多了,我說,你們來多久了?
一年多了。當時,我們是拿著阿梅姐寫的便條,說實在的,為了顧及家人,真的不想出來打鬼子。但是,回到家里,正好看見日本人征糧。我娘指著大大小小一屋的人說,都餓成這個樣子了。哪里還有吃的?
可惡的日本鬼子,二話不說,舉槍就把她殺了。我老婆去評理,沒料到,這些畜牲淫威大發(fā),口里喊著花姑娘,把槍一丟,當場就去脫衣服。我老婆就大吵大鬧。沒想到,日本人一生氣,就把人刺死了。
我聽了,悶著頭喝了幾大碗,臨走的時候,我問猴三,你知道三木住在哪里嗎?
自從機場被炸了之后,他就回到鎮(zhèn)上了。
我點了點頭,他的活動規(guī)律怎么樣?
聽說,他每個星期一晚上,就會去鎮(zhèn)上的戲臺子看戲。不過,這個人警惕性很高。他去哪里,先派人去偵查一下,絕對安全了才能前往。
這個不要緊,我自有辦法。
過了兩天,大隊長找到猴三,說你看見阿米嗎?
猴三一急,糟糕。
你說什么?
沒,沒說什么。
你以為我是聾子是吧?說!
?。≌娴臎]有。
好,你不說實話,今晚我就讓人把你吊在這里。讓你好好的蕩秋千。
不行??!
為什么不行?
我估計……哎呀,我估計,阿米去鎮(zhèn)上了。
去鎮(zhèn)上干什么?
那天喝酒的時候,他問了我們,有關(guān)三木的活動規(guī)律。
大隊長指著猴三,你呀你,你會害死他的。趕緊的,你帶上你的隊伍,圍在戲臺子附近,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動手。
是!看到大隊長鐵青著臉,猴三有點忐忑,他覺得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那天喝酒時說的話,阿米哥肯定聽進去了。現(xiàn)在,不說也不行了。
我現(xiàn)在,儼然是一個大款,嘴上叼一根大紅金,頭發(fā)梳得二面光,西裝革履。猴三的兩個徒弟穿著寬敞的布扣短衫,兩手叉腰,一左一右。也像打手。
門口驗票后,我大大方方的進到戲臺前面。找了個最好的位置,一屁股坐在上面。漢奸模樣的人走過來,看了看我,說你能不能換個位置?
為什么?
我是為你好。
屁話。有這樣為我好的嗎?誰不知道這個位置看戲是最爽的?
漢奸眼睛一瞪,伸手去掏槍。我趕緊壓了壓他的手,告訴他,我叫阿米,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如果我要你今天死,你就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信不信?
我也是沒辦法呀!
當然,只要你說出原因,我讓開就是了,一個地方上的人,何必動不動就拿槍呢?
漢奸想了想,我出手的姿勢又猛又準。來看,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就把槍重新插入槍套說:我給你說,這是戲臺給三木留的位置。
早說嘛。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理解。說著,我站起來離開了,在不遠的地方選了個位置。我想,以我的射擊水平,距離又這么近,只要一開槍。三木必死無疑。
奇怪的是,引戲已經(jīng)開始了,依然不見三木進來。我問猴三的人,是不是信息不對?
應該不會。
這個時候,一群人蜂涌而至,果然就看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進來了。只見他高高在上的樣子,食指和母指壓著一根煙,一件風衣外套,有模有樣。我一看,想起是他讓阿梅吃盡了苦頭,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掏出槍來,就結(jié)束了他的生命。稍帶還把他身邊的幾個人,也一下全炒了。
埋伏在戲臺里面的人聽到槍聲,所有的槍口對著三木的位置。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犯了個錯誤,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三木,他只是個替死鬼。
事情已經(jīng)暴露了,我說不好,趕緊走。
走不了了。
為什么?
各個出口都封死了,怎么辦?
我說我們上當了,他們早有防備。同時,我用手榴彈把門炸開了。沒有死的,我一個一個的把他們殺了。說我斷后,你們兩個人趕快走。
然而,他們兩個沖到門口,又打回來了。說外面的火力好猛,怎么辦。
不要急,我這里還有兩個手榴彈。是這樣的,你們聽到炸彈響,就向著機槍的方向沖過去。我在后面掩護你們。
那你呢?
哎呦喂,你傻呀?難道我還出不去?去吧去吧。
趁他們出去的時候,我一躍跳上二樓,然后就從窗戶上逃走了。
猴三聽到槍響,知道情況不妙。本來,他站在外面看得仔細,剛才進去的人,根本就不是三木,不知道阿米認不認識。如果不認識,就誤殺了,這樣的話,阿米哥就會有危險。
三木本來就生性多疑,也是為了挖出暗殺他的人。沒想到,把阿米套進去了。
第三十九章:三木的死期
我從二樓窗戶跳下來,并沒有看到狗哇子他們,我就急了。我只有又回過去找。走到戲臺子附近,只聽到機槍突突突的聲音??磥恚麄儍炊嗉?。
怎么辦呢,我手上已沒有手榴彈了,子彈也只有幾顆了。我摸索著向前走了幾步。真是機會難得,兩挺機槍,一人一挺。那些拿
步槍的,所有的目光都在注意前面。我舉起手上的家伙,不一會兒就把這幾個蠢貨消滅了。就在這個時候,猴三喊道:阿米哥,撲倒撲倒。
其實,我發(fā)現(xiàn)有人從側(cè)面過來了,我卻故意當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當他們撲過來的時候,我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踢倒一個。另外一個,覺得不是我的對手,轉(zhuǎn)身就跑。我不慌不忙送了一顆子彈。這才喊狗哇子,告訴他們,我在這里。
猴三也沖到我面前,說我看過不要命的,沒有見過你這樣不要面的。沒事就好。
我會有什么事呢,有時候,看的是眼快,做的是手快。
就在這個時候,猴三派出去的人回來了,說大隊長叫你去他那里一趟。
猴三說:好的。
大隊長見到猴三,怎么樣?阿米沒事吧。
沒有?。?/p>
沒有就好。否則的話,我抽你的筋,刮你的皮。我讓你長記性。
大隊長,還有事嗎?
哦,對了。三木改變計劃了。
你是說,他們不計劃從東陽渡過河了?
難道……
是的,現(xiàn)在直接走大路了。
這樣,打游擊不是更好嗎?
你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就下結(jié)論,未免為時過早。說不定是一場惡戰(zhàn)。
惡戰(zhàn)?惡戰(zhàn)也不怕。
最好要想充分一點,現(xiàn)在就回去準備,還有,阿米就安排在你這個隊吧。
不行。
為什么?難道他不如你?
不是,恰恰相反。因為他太厲害了,我怕我骺不住他。
也是。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要不,由他做我們的隊長,猴三抓著頭皮,或者,他做正的,我做副的都可以。
你沒有意見?
絕對真心話。
不過,我不能這樣做。
猴三說,為什么?
因為我得一碗水端平。
要不,我做支隊長,他做支書。這樣的話,表面上是平級,實際上,他管我。
你呀,你這個家伙,大大的狡猾,大大的狡猾。
大隊長說著半生不熟的日本話,大家眼淚都笑出來了。
三木一出來,就表現(xiàn)出驚人的舉動。打得我們沒有防手之力。他們先是用大炮,滾動式轟炸,二百米五百米的推進,再遠一點就用飛機,搞得我們沒有喘息的機會。
晚上的時候,李隊長來找我,說阿米,這種打法,搞得我們好被動喲。
我說,你讓我想想。
李隊長知道我的脾氣。就低著頭坐在一邊。
我在想,還得用之前的辦法,只有摧毀了他們的武器庫,他就囂張不了了。想到這里,立即跑到大隊長辦公室。正好看見他在屋里走過來走過去。估計也是在想計策。聽到敲門聲,說請進。
什么事?他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我,應該休息了吧。
睡不著。
為什么睡不著?
我說,我有個建議,不知道可不可行。
說來聽聽。
他們的炮彈太充足了,我們根本就無法防擊,如果他們沒有炸彈了,是不是就……
你的意思是,炸掉他們的軍火庫?
我說,切斷了他們的補給。他們還怎么威風?
大隊長想了想,嗯,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他們把守得這么嚴密,怎么靠近?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炸耒陽機場的事嗎?
記得啊!
記得就好。
不過……
不過什么?
此一時彼一時了。
這個時候,李隊長也來了,他說,阿米哥,這次,你就讓我搶一次風頭吧?你今天打了三架飛機,需要休息了。
我說,不是我要搶工勞,而是你……你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想讓你去冒這個險。
你以為我出去,就一定是去送死啊?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么意思?
大隊長解圍了,說我本來沒有這個打算,既然我們都想到一起來了,就說明這個想法是對的。這件事,你們兩個人都是我的最佳人選。不過今天,我想讓李隊長帶幾個槍法好點的,隱蔽前行。
是!大隊長!
李隊長走的時候,得意的看了看我一眼。
我伸伸舌頭,嗔怪道:得瑟什么?
大隊長回過頭來看著我,說你也不能閑著。
我有任務了?我立即做了個立正的姿勢。
你知道嗎?
什么?
敵人為什么要封鎖這里?
我泄氣了,我怎么知道?我還以為有什么任務了呢。原來又是說一些不著調(diào)的話。
你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站的位置,就是敵人開往郴州的必經(jīng)之路。
哦!我知道了。我說:他們是為了掃除這里的障礙,讓運送武器的車輛順利通過。
只是這一仗,兇多吉少。孫立大隊長說。
人總是要死的嘛,只是遲死早死的問題。
你振作一點好嗎?不要把這種負面情緒帶到戰(zhàn)場上來。這是紀律。大隊長嚴肅的說。
我說,我也不想死。我知道你讓李隊長出去就是怕我拼命。我怎么會不知道呢?現(xiàn)在,我想的最多的就是阿梅。
大隊長說,能這樣想是對的。動不動就拿死堵在前面,這是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你想想,你死了,阿梅怎么辦?
這個瞬間,我臉色一沉……
大隊長看著我,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我要休息了。
大隊長見我不肯說,就獨自離開了。
我瞇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看到大隊長果然離開了。我也沒有多想,就找猴三去了。而猴三和狗哇子,聽說去偷鋼炮,立刻來了興趣。
你敢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你去,我就去。狗哇子也說去。
李隊長帶著的人,已經(jīng)摸到了敵營附近隱蔽起來。他看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就瞄準了。沒想到,扣動扳機的時候,指揮官突然一個轉(zhuǎn)身,子彈從空檔穿過去,正好落在士兵的胸膛上。李隊長感到奇怪,明明瞄準了的,碰到鬼了吧。
敵人一驚,見有人襲擊,立即警覺起來。
趁這個機會,李隊長以及快的速度調(diào)整了隊形?,F(xiàn)在是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這個時候,在明處的人往往處于被動狀態(tài)。敵人開始恐慌了。
李隊長的人,都分散隱蔽了。每個人站的角度不同。所以,無論敵人怎么藏,都有眼睛盯著,李隊長笑了笑,說這回,看你怎么辦。
打仗,有時候是比的就是耐力。日本鬼子突然站起來,一起沖向營地。
李隊長喊一聲:打!
這股敵人就這樣消滅了。等他們的援兵跑過來。李隊長退回山上,時不時的打冷槍。就這樣,李隊長勝利的把敵人吸引到這邊來了。
我這邊,我和猴三趁著空虛摸到了武器庫附近。
猴三說:阿米哥,前面就是武器庫了,周圍還是有敵人。你說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我和你過去,狗哇子幾個人守在這里,一有動靜就學知了叫。
我交待清楚,已經(jīng)跳出好遠了??吹轿液秃锶吡恕9吠圩右哺穪砹?。
我說,你來干什么?
反正坐在那里沒事,狗哇子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
我想,既然已經(jīng)來了,多說也無益,就只有認真觀察。突然,倉庫門口來了兩個人。阿米哥,狗哇子最先看到,他說那邊來了兩個人呢。
不要做聲。我說,估計是換崗的來了。
等他們交接完成,我做了個動作,意思是說只要那兩個人一走,我們就一人一個,掐死他。
猴三點頭,猴三這個人,人長得不夠高大。但是,長得很結(jié)實,手上有勁,動作特靈活。他上去就卡住敵人的脖子。不一會兒就沒氣了,我也一樣,兩個手迅速的卡住敵人的脖子,然后一用力,很快就不動了。我們把尸體拖進草叢里。才從他們身上找出鑰匙。
剛進入大門,就看到里面有一隊人循邏。我問猴三,你怕不怕?
不怕。不過今天晚上怎么有這么多的人呢?不是說被李隊長吸引到那邊去了嗎?
如果都在這邊,何止這點人?
也是。這時候,循邏隊已經(jīng)到了我們身邊。因為是晚上,隨便往墻上一靠就掩蔽起來了。見他們從身邊走過,站起來抓住最后一個人,左右手同時用力,猴三也是。兩三個回合后,循邏隊的人就少了一半。直到一個不剩的除掉。猴三才做知了叫,告訴狗哇子。狗哇子正在犯愁,聽到知了叫,他就沖了過來。
狗哇子沖上去,我們勝利的進入了倉庫。看著這么多炮彈,兩個人傻眼了。
我說,我們一人背兩箱出去怎么樣?
沒想到,狗哇子的心比我還大,不!要背就多背一點。我們先背出倉庫,然后把架子抬過來,就在這里就干事。
這么近,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萬一發(fā)現(xiàn)了,我們逃都逃不贏了。
哎呦喂,什么時候了,尺過尺,寸過寸吧。
不管怎么樣,還是遠一點安全。狗哇子說完,又回去了。
我說,敵人可能發(fā)現(xiàn)我們了。
那你……
趕緊走吧。你,你什么也不要想,先炸了這個倉庫再說。
這么說,你同意我的意見了?
快走,不能再耽誤時間了,日本鬼子知道這邊出了事,已經(jīng)追過來了。
突然,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怎么是大胖?不會吧?這個人,在肖家莊的時候,明明被二毛打死了的。
我死死地盯著大胖看,看他的語氣,他的步履,他的姿勢,一樣一樣都是大胖。這個從小看到大的人,不錯,確實是他。
我喊道:大胖,你這個狗娘養(yǎng)的,不是死了嗎?
大胖聽了,也是一驚。真是冤家路窄。阿米,你怎么也在這里呢?他迅速的躬著身,一邊不自覺的掏出手槍,兩只眼睛不斷地在黑暗中搜索。一邊說:奸你娘,你不死,我怎么會死呢?
好吧。既然你想奸我娘,我的娘葬在云背山上,我就干脆還送你一顆子彈。
大胖聽說了,立即撲倒。
三本說,你這個怕死鬼??吹绞裁戳??
我看到阿米了。
阿米?阿米是誰?他有那么可怕嗎?
是的。這個人的槍法,你是不知道,真可謂是百發(fā)百中啦。
三本馬上反應過來了,難怪!昨天一天就擊落我三架飛機,原來就是你說的那個叫……叫什么阿米的人干的!他在哪里?
聽聲音,估計就在附近。
三本立刻想到了油庫……
這個時候,我看到三本了,想起這個人心狠手辣,害死了我們多少的同胞,不禁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舉起手中的槍。然而,大胖立功心切,他推開三本。這顆子彈結(jié)束了這個忠實的走狗。
三木說了句,大胖這個人,其實很忠實的,就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只是命令,增加人守,保護倉庫!
就在這個時候,狗哇子已經(jīng)裝好了支架。
突然,一顆炮彈落在三木附近,轟的一下,三木瘋了:八嘎夜
路基,揮著大刀亂砍一氣。
副官說,上封指示,如果不保護好倉庫,就送你去軍事法庭或者剖腹。
三木,這個自以為不可一世的人亂喊一氣,命令偵查隊馬上調(diào)查炸彈的發(fā)射點。同時命令大炮轟炸。
第四十章:回家
三木是個軍人,被游擊隊牽著鼻子走,造成如此大的損失。不要說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僅自尊心就夠他受的。
為了挽回損失,他一邊命令偵查人員迅速偵查發(fā)炮的具體地點。一邊命令炮兵開炮。
他坐在吉普車里,告訴司機去炮兵連。剛剛到炮兵連,車門還沒打開,偵查人員過來報告,說偷襲我軍倉庫的人就在離倉庫五百米的地方。
三木咬牙切齒,說八個呀?;?。
偵查人員說:根據(jù)偵查,只有幾個游擊隊在東陽渡東面,向陽橋西面。他看了看經(jīng)緯度。他面對炮兵咆哮起來,對誰目標,給我狠狠的打!
當時,我和二毛還有狗哇子看到武器倉庫被炸了,倉庫那邊,像燃放煙花一樣的綻放,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照亮了半個天,真是開心極了!
我們正在開心的時候,突然,我們附近落了一枚炮彈。我們瞬間懵了,濃煙,氣浪一浪高過一浪。我說,趕緊走吧,三木發(fā)現(xiàn)我們了。
而炮彈的爆炸聲,從遠到近,逐步逐步的范圍縮小了,炮彈也越走越密集,大有一種把整個山頭炸平的架勢。
我們幾個人只有閉緊嘴巴,像風箱里的老鼠,急得到處亂躥,剛才的興奮一下子就沒有了。突然,又一枚炮彈落在我附近。頓時,我就失去了知覺。
猴三和狗哇子見我倒下去了,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
大隊長聽到隆隆的炮聲,就跑到我房間來,沒有看見人,又跑到猴三房間,也沒看見。這下他急了。哎呦喂,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他。
他知道,倉庫炸了,三木肯定會反撲的。而阿米只有幾個人,一旦狼入虎口,就危險了。
大隊長領著一隊人追到向陽橋,果然就看見幾個人從滾滾的濃煙里沖出來。分不清誰是誰。他趕緊派一個小隊,看看有沒有追兵。特別是當他看到我昏迷不醒的樣子,他猛地推著猴三,我就知道是你出的嗖主意?,F(xiàn)在怎么辦?
猴三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倒是狗哇子站出來,不是的,我們是看到他出去了,才追著出來的。怪是怪我們,炸了倉庫沒有及時逃出去。
事后諸葛亮。
當時,也是太興奮了嘛。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大隊長聽了,又好氣又好慪。先,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好好給你們算賬。無組織無紀律的家伙。長本事了。
哦……
李隊長說,大隊長,救人要緊。同時,他用手指了指猴三背著的人。
一經(jīng)提醒,大隊長不容分說,從猴三背上接過我,急急忙忙到戰(zhàn)地醫(yī)院去了。
回到宿舍,狗哇子急了,說猴三猴三。你說,大隊長會開除我們嗎?
你還想這個事,阿米哥不犧牲才是我們的幸事。
也是,你說阿米哥嚴重不嚴重?
我也不知道。先休息吧。明天先去看看阿米。回來再聽候發(fā)落。是死是活由不得自己了。
也是。
到了戰(zhàn)地醫(yī)院。阿米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經(jīng)過排查,醫(yī)生說:主要是腦部受到強大的沖擊波所至,腦殼里有積血。如果要醫(yī)好,先要想辦法把淤血清理掉?,F(xiàn)在,我們這里還沒有這些設備,看看送到縣城醫(yī)院怎么樣?
大隊長聽說了,天沒亮就把我送到縣醫(yī)院去了,醫(yī)生又對我進行了全面排查,也提出來了,先清理掉淤血再說。
經(jīng)過開臚手術(shù),一個禮拜過去了,仍然不見好轉(zhuǎn)。醫(yī)生說:從照片上判斷,可見黑斑,是不是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必須先清除黑斑,我們這里也只是給他緩解一下,維持他的生命。
那怎么辦?
要想真正好起來,就要轉(zhuǎn)到省城醫(yī)院去吧。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年多的時間了,我就這樣一直躺在醫(yī)院里面的。
當時,護士小姐見我醒來了,驚喜的站起來。跑到醫(yī)生那里報喜去了。醫(yī)生聽說了,好生懷疑,說不會吧?像他這種情況,就算醒來了,沒有三年五載的也不能說話的。
教授也說,炮彈在他不足兩米的地方爆炸,就像在河里炸魚,內(nèi)臟都震壞了,腦部神經(jīng)受損嚴重。以現(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沒有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恢復。但說歸說,醫(yī)生還是急急忙忙的跑到病房里來了。
我問醫(yī)生,我是在哪里?
這是在省城醫(yī)院。護士告訴我。
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護士說,是??!一年多了,不容易??!我都感覺到護士興奮的樣子,說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醫(yī)生對我豎起大母指,說你不簡單??!打仗是英雄,現(xiàn)在又創(chuàng)造了醫(yī)學奇跡。
我坐起來,問孫立在哪里?我是不是可以回家去了?醫(yī)生說,孫隊長把你送到這里來,當時打仗告急,就走了。
我說,大隊長答應我的,勝利了就讓我回去。
護士搖搖頭,說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就是和我一起打仗的大隊長呀!他呢?他怎么樣了?
你沒聽醫(yī)生說嗎?他把你送到這里后,因仗事告急,就回去了。
接著,我又問猴三和狗哇子。可是,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突然,我想到了阿梅,這個名字一想起來,就像探礦家發(fā)現(xiàn)了金礦,一下子興奮起來,這個讓我日夜思念的女人。是她給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氣。
我突然喊道,我要出院,我要回家!
醫(yī)生說,回家?你這種情況,只怕還不能。
不行也得行,我斬釘截鐵!
醫(yī)生說,你不要吵,我們是對你的身體負責。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們會給你做一次全面檢查,然后請示領導,好不好?你等等??!
要多長時間呢?我急切的問。
大概兩三天吧。
這么久?我不要做檢查了,我肯定正常。我拍著胸脯保證:我的身體我作主!
不要急嘛。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嘛。
好好好,你們是見不得我好……我睡了兩年了,好人也會睡壞,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什么難聽的話都說。
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醫(yī)生只好同意。
我從醫(yī)院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真是好,頓時整個人神清氣爽。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又看到了新政府。我走進去,說我要找孫立大隊長??伤麄兌颊f不認識這個人。
我從政府出來,盡管這里是繁華的大街市,城里城外一片繁榮景象??墒窃俸?,也留不住我回家的腳步。
于是,我就走啊走,又走了幾天幾夜,才回到離別多年的故鄉(xiāng)。二毛很遠就看見了我,一邊大聲喊一邊跑過來,說你沒有死???
你怎么見面就罵人呢?
二毛又推了推我,真的是你。阿米哥。解放后,我和阿梅姐去了耒陽找你呢,都說你犧牲了。
我抱著二毛,哽咽起來,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再次的重逢。這種親切感,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我們相擁而泣。
二毛說,當時,聽說你犧牲了,阿梅姐哭了幾天幾夜。就是現(xiàn)在,一提到你就哭。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受了傷,要不你摸摸看。我的身體是不是還熱?
二毛又在我身上東拍拍西拍拍,不斷的點頭說:真的真的。你確實還活著。
這么大的事,我還會騙你。
既然是這樣,我就要給你報喜了。
喜?喜從何來?
哎呀,你趕快回家去吧??谷?,你知道嗎?你的兒子,都四歲多了呢。他叫抗日。
你是說我有兒子了?
是啊是啊!
開什么玩笑?
誰給你開玩笑?是真的。阿梅姐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
我張開嘴巴,半天也合不攏。可是,當我三步并著兩步跑到家門口的時候。阿梅卻把自己反鎖在里面了,任憑我怎么呼叫,她就是不開門。二毛也追著跑來了,也幫著喊話。
我把二毛拉開,說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我站在門口,說阿梅呀,當初離開你,確實是我不對。當時,確實是氣昏了頭,也是我太自私,只知道自己痛苦,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可是,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對你嘛。我見到孫大隊長后,想也沒想就去了耒陽,之后就是訓練,練習了一年多,之后就是打仗,我把憤怒變成了殺日本鬼子的動力。
我的道歉,并沒有感動上帝。門,始終緊閉著。我突然覺得不對,就一腳把門踢開了。原來,阿梅暈倒了,整個身子疲軟的像根繩子一樣縮在地上。
我一把把阿梅抱起。這個堅強的女人,熬過了冬天。卻在黎明到來的時候……反而熬不住了。
阿梅睜開眼睛。真的是你嗎?你打我吧,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心疼的搖搖頭:不是做夢。我真的回來了。
阿梅又看了看,確定是真的了,才抱住我,才不斷的擂著我的胸,才放肆的哭。
休息了一會兒,她就起來了。
干什么?
我去干什么,我去殺雞,去捉魚,給你這個沒有良心的男人吃。
阿梅一邊說氣話,一邊還多炒幾個菜,然后燙了兩壺老酒,把鄰居們都叫來了。
頓時,家的味道就出來了。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這時,兒子也向我走了過來,我抱住他問,你是抗日嗎?
阿梅嬌嗔的點點頭,要孩子喊爹。
我的?我故意問。
豬的狗的。阿梅怒罵。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家伙。
抗日卻推開了我,你不是爹爹。
是的呢。你爹是大英雄。阿梅走過來告訴兒子。
大英雄?孩子疑惑著,一臉的稚氣。
這個時候,鄰居們聽說我回來了,都陸陸續(xù)續(xù)的看我來了。慢慢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桌子都圍不了了。阿梅又到隔壁背個桌子,又炒了幾碗菜,還是坐不了。此刻的興奮。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
第四十一章:又見孫立
二月春風,紅紅的太陽升起來,大地一派新氣象。天剛蒙蒙亮,鳥兒就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二毛從我家門口經(jīng)過,就問:嫂子,你今天上街去嗎?
阿梅正在做早餐,聽到有人喊自己。就伸出半個腦袋問,是二毛兄弟呀?到街上去干嘛呢?
你沒有聽說嗎?
聽說什么了?
聽說公社召開萬人大會。
萬人大會?
是啊。說是批斗壞分子呢。你去嗎?
喲。我要遲點去。
還要做什么?阿米哥會去嗎?
會呢。早幾天,我扯了幾尺布,給抗日連了套衣服,就要收腳了。今天穿上新衣服,也讓他高興高興。
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上午十點多鐘的時候,我?guī)е⒚泛涂谷?,緊趕慢趕的來到大會現(xiàn)場。這個時候,正是高峰期,主席臺上卻東歪西倒的站著一排人,都用繩子綁了,胸前吊一塊硬板紙,上面寫著打倒某某!頭上戴一個好高的帽子。高帽子上也是寫著打倒某某??瓷先?,樣子滑稽可笑。
其中有兩個人,我一看就知道,一個是地主,他現(xiàn)在渾身顫抖,像打擺子一樣的。我仔細的看了看。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另一個是猴子。把頭低到褲襠里面去了,整個人死灰灰。
我慢慢的擠到前面,看得更清楚了,完全看不到地主罵妻子苦瓜臉的時候。
這個時候,就聽到群眾高呼口號: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共產(chǎn)黨萬歲!毛主席萬歲!打倒地主分子!
帶頭的一邊喊一邊舉起手來。簡直是群情激憤,口誅筆伐。
那些受害者,喊來喊去就已經(jīng)不滿足于口號了。其中有個人找一些碎瓦片,跳到臺上。然后把地主的褲腳摟上去,光著膝蓋叫他跪在上面。膝蓋落地的一剎那,痛得地主嗷嗷怪叫。
這些被他們欺壓過的人,壓抑了這么多年。把怨氣釋放出來情有可原。特別是翠花的男人,說地主不僅睡了他的女人,還把他打成了殘疾。訴說到這里的時候,就忍不住哭了。
說到傷心事,他狠心的把地主的褲衩解開,把鞭炮塞進去,然后點燃了。頓時,嗶哩啪啦的一陣爆炸,濃煙滾滾,褲衩炸爛了,大腿也炸爛了。奪妻之恨不解氣啊!
臺上的工作人員見到這樣,只有把人拉開。
宣判之后,由武裝民兵把地主和猴子拉到爛石崗上驗明正身。我對大隊長說,槍斃之前,能不能讓我單獨和猴子說幾句話?
怎么了?
我們是同學。
好吧
我走到猴子身邊,倒了杯酒,說猴子??!我們是同學,看到你這樣,我也心疼。我沒有帶別的,就一起喝杯酒吧。
猴子看了看我,說程阿米呀,想不到你還這么講義氣。你看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槍斃的時候,我莫名其妙的涌動一絲憐憫,畢竟人家也是人,死的時候還讓人糟蹋。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間又有一絲欣慰,想起自家的萬貫財產(chǎn)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窮光蛋。多多少少又有些安慰。
正在我沉思的時候,就聽到有人阿米阿米的叫,說什么情況,這么入神?
我抬起頭來,大隊長又來到我身邊。
你怎么了?這么傷感。
畢竟同學一場,盡管他做了很多壞事……
連不像我認識的阿米,怎么變成多愁善感了。
我還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么事?
我從醫(yī)院出來之后,去了耒陽兩趟,也問了很多人,都說不知道你。之后還去了兩次,一直沒找到你。這是為什么?
我怎么知道,也許我已經(jīng)來到興寧縣來了。今天到東江,就是來碰運氣的。果然就看到你了。
我真的好想你……還有……還有。李隊長和猴三、狗哇子他們都到哪里去了呢?
你看,主席臺上那幾個人,那不是李隊長和猴三狗哇子嗎?
我仔細的看了看,愣是沒有認出來。
大隊長說,算了。我們之間的事,以后慢慢說。今天是開批判大會,你不想說點什么嗎?
我?我說什么?
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唄。
我搖搖頭,什么也不想說,正可謂世事難料,倘若那些財產(chǎn)還在我屋里。那么今天,也許站在臺上的就是我。所以,我還要感謝他們呢……冥冥之中救了我。
那……
我看著大隊長,苦笑了一下。
大隊長說,你還住在那個茅草屋里嗎?說說看,你有什么要求?
我?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住在那里蠻好的。真的。
既然你這么堅持,我呢,也就不勉強了。等你想通了,再來告訴我吧。
你,你的意思是說,以后你會駐在我們這里?
聊天的時候,李隊長和猴三狗哇子也來了。他們接住我的話說,你還不知道吧?孫大隊長現(xiàn)在是我們這里的縣長大人了呢。
真的嗎?見到你們,真的高興。
我們也高興,你以后得改口了。
叫什么?
叫孫縣長了。
孫縣長點點頭。稱呼不同,但都是為人民服務,以后多多指教。對了,李隊長,你以后也得改口叫李局長了。當然,阿米。你的人事工作在縣武裝部,你趕緊的過來報道吧。
你是說我?不會吧?
怎么不會?本來,早就應該通知你的,通知書還在我的抽屜里鎖著呢。這段時間,一直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再說了,我一直以為你還在醫(yī)院。加上我也抽不出時間來,就耽誤了,你不會怪我吧?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話,我始終不相信。
李隊長說,是真的。
孫立說,李隊長現(xiàn)在是公安局局長,你們是平級的。不過,現(xiàn)在剛剛解放,新舊接替工作等著我們?nèi)プ?,任務繁重得狠。所以,你得趕快去主持工作。
我說,看樣子是真的了。
那是當然的。再怎么樣,我也不會開這樣的玩笑吧?
只是……
只是什么?
哎!經(jīng)過這些年的世事變換,什么功名利祿,我都看淡了。
拿出你打日本鬼子的架勢來,就不怕你搞不好。
我倒不是怕工作……
大隊長說,你是看淡了一切?
算是吧。
孫縣長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李局長,我?guī)Я似慷侇^,要不,咱們喝兩杯去?
還是算了吧。我伸手擺了擺,對酒已經(jīng)不感興趣了。
孫縣長把我拉到一旁,那年拉你去打日本鬼子,實在是我欠考慮,我也是一時糊涂。你和阿梅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還說,你不是說,會找個時間給阿梅解釋么?
是?。∫淮蛘?,就忘了。
我手一擺:算了吧。我知道找你靠不住。只是當初苦了她。哦,我忘記告訴你一件喜事了。
什么喜事?快說。
我也是回家之后才知道的。阿梅確實是個堅強的女人,我離開的時候,她已經(jīng)懷孕了,還給我生了個兒子。叫抗日。她真的吃了苦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走的時候,你的阿梅已經(jīng)懷孕了?
就是。她沒有跟我說。她說她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她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肚子里有了孩子。
那你怎么不帶她們過來讓我看看呢?
來了呀。我急忙看了看身邊,怎么了?一驚,既沒有看到阿梅也沒有看到抗日。心里一急。撇下縣長和局長,向街上跑了。
孫縣長對李局長說,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找人啊……
李局長做了個立正的姿勢,說了聲是!就追著我去了。
還好。我轉(zhuǎn)了個彎,正好就遇到阿梅正牽著抗日朝會場這邊來了。抗日不知道有多高興,一蹦一跳的,嘴里含著糖粒子。
我問:你們?nèi)チ四睦铮坎铧c把我急死了。
阿梅說,現(xiàn)在太平盛世,還怕我們丟了?
縣長笑了笑說,想不到啊,我們又見面了。
阿梅說,我都不想理你了,去打日本鬼子,還怕我知道。
是啊。當時,我確實欠考慮,你批評我吧。
李隊長說,嫂子還是這么漂亮,難怪阿米總是念念不忘??磥恚〖一锞褪强谷瞻??
這個時候,阿梅趕緊要抗日喊伯伯,這個是孫伯伯,這個是李伯伯,還有猴三、狗哇子伯伯??禳c叫呀!
孫縣長說,他呀沿襲了你們兩個人的優(yōu)點,長得白白凈凈的,頭腦靈活,又是一個好苗子。走,伯伯帶你買好吃的去。
第四十二章:阿梅之死
喝酒的時候,狗哇子說,大隊長這個人吧,平常蠻好玩的。生氣的時候?。⊙劬σ还?,好嚇人的。
大隊長一聽就知道狗哇子要說的事就是當年,我受傷的事。李隊長和猴三也知道。那一次,差點沒把他們活剝了。
大隊長放下筷子,虧你說得出口,發(fā)生那么大的事,換了誰都一樣。
你以為,我們就不急嗎?
你們在說什么呢?我看著他們隔山打牛。一句話也聽不懂。
猴三說:你不知道。其實當時,大隊長不罵我們。我們都已經(jīng)受不了了。
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我又擔心你死掉,又擔心我們被開除。
猴三點頭認可,那個晚上,他也睡不著。
這么久了,還講它干什么?
冬去春來,斗轉(zhuǎn)星移,轉(zhuǎn)眼就到了一九六六年春,我來到政府機關(guān),就被站崗的警察攔住了。問我找誰。
我說,我找孫縣長。
孫縣長?對方很認真的看了看我,說同志,進政府機關(guān)是要登記的,這是規(guī)定。
我說,我是李家莊的。
警察拿出了筆和本子??吹贸鰜?,不管你是哪個莊的。公事公辦。
聽說要填表格,我急了,多少年都沒有握過筆了。這家伙比鋤頭還難對付。我說,同志,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怎么了?
幫我填寫一下。
你剛才說找誰?
找孫立孫縣長呀。
哎呀,那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看看。
你打吧。
不一會兒,大隊長就過來了。他很遠就看見了我,說過了十幾年了,到底還是來了。你也是的,到政府上班,拿工資吃飯,怎么比請你去打仗還難呢?
今天不說這個。
搞半天,你不是來報到的呀?
我的老首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大隊長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再怎么樣,在單位上班總比種地強吧?
如果是這樣,我可要說你兩句了,在單位和在農(nóng)村都是干革命,都是為人民服務。怎么提到強不強了呢?
哦,你批評得對。
我,我只是喜歡粗茶淡飯而已。
你是大隊部干?
也不是,我就是想做個踏踏實實的農(nóng)民。
那你來找我干什么?
我今天來呀,就是來打聽兩個人。
誰?
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一個叫程大雨,一個叫程小方。你幫我查查看,他們到底在哪里?
程大雨?
是啊!
這個人我聽說過,他是個了不起的英雄啦!小日本攻打長沙的時候,打了三十三天,他守了三十天。最激烈的時候,一個團就剩下幾個人了。他們還趁黑摸到日本鬼子的陣地,抬出鋼炮打日本人的屁股。日本人發(fā)現(xiàn)后,就干脆把陣地上的臨時倉庫也炸了。日本人因為沒有了武器,自然也就敗了??伤驗閬聿患岸惚埽妥约阂黄鹫ㄋ懒恕m然是國軍,但我還是很佩服的!
什么雖然是國軍,你對他們有偏見?
沒有。對不起!是口誤。
沒有就好。聽了孫縣長的話,我既是欣慰又是難過。可憐他的父親一直到死都沒有等到他……
孫縣長說,想不到他和你是一個村的。我去問一下。
我仍處在悲傷之中。
孫縣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那,那什么程小方呢?我又問。
他還好,就在本縣法院工作。怎么,你不知道啊?
我一天到晚面朝黃土背朝天,怎么會知道呢?
也是。
當我聽說小方在法院工作,簡直讓我高興壞了,說真的嗎?我去看看。
你不去我那里坐坐了?
等一下去嘛。
噫呀,你這個家伙,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
我等一下來嘛。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走進法院辦公樓,推門進去,果然看到小方。小方也一眼就認出了我,他喊了聲阿米哥,就哽咽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是淚眼婆娑的埋怨道:你呀,既然回來了,怎么就不跟我打個照面呢?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我嗎?
想啊!怎么不想呢?小方看了看周圍,才小聲的對我說,你是不知道?。∥沂菄?,日本人投降后,我們就找一個機會投靠了彭將軍旗下。但因為我們曾經(jīng)是國軍,現(xiàn)在黨內(nèi)一直有爭論。我怕連累到你。
我一個農(nóng)民,連累什么?再說,既然你可以上班了,就說明國家已經(jīng)承認你了,你還有什么顧慮呢?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現(xiàn)在的苦衷呢?
按道理,英雄不問出處。不過,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想也沒用。不如放寬心,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
小方長長的嘆口氣,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也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我的父親母親,活著的時候,都是你供吃供喝的。后事也是你一手操辦的。現(xiàn)在,我屋里也沒有什么人了,而你又住在李莊。所以,回去不回去,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我們是兄弟,未必我的門口就栽了刺?
刺倒是沒有,只是心事重重的,哪兒也不想去。
那好吧,以后我經(jīng)常到你這里來玩,總可以吧?你有什么心思吐出來就好了。
又過了些日子,小方擔心的事變成了真的。那些社會組織說他是窩藏在黨內(nèi)的國民黨軍官,是叛徒,是內(nèi)奸。一天一天抓住他上街游行,上臺批斗。開始的時候是紅衛(wèi)兵小將,把他抓到臺上批斗。批斗完了,就戴高帽子上街游行,之后是湘江風雷,一個又一個的組織輪流批斗。大字報貼在他家門口。
后來,又聽說坐牢了。我覺得大事不妙,明明是英雄,是打日本鬼子的英雄。怎么就坐牢了呢?就跑到孫縣長那里去問情況。沒想到,縣政府已經(jīng)被各個組織占用了,那些組織的頭頭目空一切。我本來想問孫縣長。結(jié)果,孫縣長辦公室也是一片狼藉。
我走出縣政府的大門,這里已經(jīng)沒有站崗的警察了,進進出出都不需要登記了。
我站在縣政府大門外,了無生趣的不知道要干什么。忽然,就看到一伙人推推搡搡一個老人。被推搡的人還戴著高帽子,上面寫著打倒某某當權(quán)派。走近了才知道,原來是孫縣長和李局長,還有狗哇子等幾個人。
我看不懂了,小方被抓是因為他曾經(jīng)是國軍。可是,孫大隊長又是以什么樣的名目而抓起來的呢?
我跟在他們后面,隨著游行隊伍重新回到縣政府。這些人一直到晚上才肯讓他們回家。
孫縣長看到我,說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原來自由比什么都好??!
我想說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說了,想起我們出生入死的時候,現(xiàn)在只想流淚。戰(zhàn)場上沒有犧牲的英雄?,F(xiàn)在,都成了反革命分子了。這是什么邏輯?中國人民的幸福生活就是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流血犧牲換來的。怎么就成了壞人了呢?
哎!孫縣長嘆口氣,我知道你是不放心小方才來的,沒想到看到我這么狼狽?
不要說了。我看著大隊長,說你身上怎么會有血跡?難道他們還打人嗎?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大隊長說,打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不。你就去我家里待幾天吧。
不能啊!
為什么?
不要說了。大隊長好像有心事,他只說了句,我真的不想看明天的太陽了。
我聽了,心一沉,兩滴眼淚就掉了下來。我問他為什么想不開,可大隊長什么也不肯說了。
我只好佯裝回家。從大隊長家里出來。大隊長就把門關(guān)嚴實了,一個人躲在家里扎實的哭了一場,然后換了套干凈的衣服,趁著天黑,像個小偷一樣,來到東江……
我緊跟其后,一直到了江邊,只見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很享受的抽著煙,一根又一根的。直到一包煙抽完了,又朝縣政府的方向鞠了一躬。才仰天長嘆,才縱身跳進了滾滾的江水……
我一個縱步抓住大隊長,但已經(jīng)遲了。
隨后,我又一個猛子扎下去……
大隊長醒來了,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害了我??!
害不害的,生命只有一次。
我,我今天沒有死成,明天還得繼續(xù)死。你說,你這不是害了我又是什么呢?
我生氣了,你用得著這樣嗎?受再大的委屈,咬咬牙就過去了。明天的太陽照樣會升起來。再說,你不是還有嫂子還有秀秀她們么?
你不知道,哪怕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這樣。
多想想我們打日本鬼子的時候吧,再苦再難也不至于苦到那種程度吧?
哎!大隊長嘆口氣,那個時候,我們有信仰,有奔頭?,F(xiàn)在呢?精神上的折磨比什么都要痛苦?。?/p>
我沒做聲了。我知道,一個想死的人,跟他講再多的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晚上的時候,我把半邊兔子肉炒了,還弄了一壺酒。才自顧自的喝了兩杯,才長長的嘆了口氣,說百人慪百氣呀,你以為我就好過嗎???!
你又怎么了?縣長怯怯的挪到我身邊,你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說我發(fā)生了什么?我告訴你吧,抗日抗日沒有了,阿梅阿梅也沒有了。我每天對著空蕩蕩的茅草屋發(fā)呆。
你說什么?大隊長一把抓住我,你不是嚇我的吧?
不說也罷……抗日和阿梅都……
那是為什么?
哎!我長長的嘆了口氣,說來話長??!抗日生了毛毛,媳婦沒有奶水,毛毛整天整晚的哭。聽別人說,母雞補奶最好。他就到二毛家里借了幾塊錢。結(jié)果在舊市街上,被人偷了……
準備回家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這邊的大蒜兩角錢一斤,而舊市街上堆滿了大銜,無人問津。一問價你說怎么著,五分錢一斤隨你挑。他想啊,丟了幾塊錢,如果挑擔大蒜回去就可以把本錢賺回來,覺得并不吃虧??烧l想,第二天挑到街上去買,被市場管委會的抓起來了,說是投機倒把。最后叫隊長去把他領回來了。他回到屋里,覺得沒臉見人,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一根繩子結(jié)果了自己……
年輕人怎么這么想不開呢?
投機倒把是犯罪?。√Р黄痤^??!
說來說去還是你的不對,你娶了媳婦,做了爺爺,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好歹給我個信,討杯酒喝,怎么就那么難呢?
是的,我當時只想到節(jié)約,也是欠考慮。
再說吧,沒有錢,我再怎么揭不開鍋,三塊五塊的還是拿得出來的吧?
我知道。
我問你,阿梅怎么又……?
哎!我又喝了一碗酒才說:抗日走后,他的媳婦丟下毛毛也離家出走了,而毛毛的營養(yǎng)跟不上,面黃肌瘦的,沒有抵抗力,不是發(fā)燒就是咳嗽。那天,阿梅去對面山上砍柴,看到一只兔子,就想給孫子補一補。她順手把鉤刀摔了出去,兔子一個跟頭不動了,她伸手去撿的時候,兔子忽然跳起來……她撲過去抓,結(jié)果連人帶兔摔到深谷里去了。
哎!大隊長長長的嘆了口氣,可惜了呀!
所以,我在想,人生短短幾十年,卻要經(jīng)歷很多很多,現(xiàn)在看來,看淡才是人生的必修課。
大隊長聽了,好久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一直都在沉默……
(完)
作者簡介:
陳社昌,男,農(nóng)民,現(xiàn)居長沙。
說是農(nóng)民,很多人不信,原因是我住在城里。但我真的一天能插一畝田,開過拖拉機,寫過入黨申請?,F(xiàn)在是新社會里的無產(chǎn)階級。
喜歡縮在一個角落里寫詩。自說自話。什么事都懂,又什么事都不懂。老婆說我精不精,蠢不蠢。我默認。
戶籍檔案:清貧,農(nóng)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