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謙

長臂猿遇上大麻煩

在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生活著5個海南長臂猿家庭群，其中的C群主要棲居在霸王嶺分局邊界的白沙縣青松鄉(xiāng)。每日破曉，C群嘹亮的歌聲準時在山林中響起，它們用這樣的方式鞏固成員間的感情，同時向其他長臂猿宣示領地。結束大合唱之后，成員們便會趕往果樹集中的地方就餐，直到黃昏才返回過夜的地方。當然啦，長臂猿無論去哪兒都是不下地的，它們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全程靠一雙長臂解決所有技術難題。

要不是來了一場超級臺風，C群的美好生活將一直持續(xù)下去。說起來，海南長臂猿見識過不少臺風。每年6-9月是海南島的臺風季，每次臺風過境，C群的家園多少都會受損，但整體上不受影響。可2014年的7月，它們遇上了有氣象記錄以來登陸中國的最強臺風威馬遜。

威馬遜誕生在太平洋，一路西行，并不斷增強，7月18日強勢登陸海南島，盡管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便過境離去，但卻使C群的家園損失慘重。于是，麻煩來了。

臺風造成了至少11處滑坡，其中一處是C群的覓食必經(jīng)地，仿佛一雙可怕的大手撕開了茂密的森林，裸露出一大片空地，最窄的地方也有十幾米寬。C群只能利用兩旁僅剩的大樹飛越滑坡，墜地和受傷的風險大大增加。漸漸地，只有族群中最強壯的雄猿才能冒險飛越空地，雌猿和小猿望而卻步。

不能在雨林中自由覓食意味著什么？

【長臂猿有話說】像我們這么瀕危的物種，不能自由覓食就意味著缺吃少喝，缺吃少喝就意味著生存受限，再下一步就意味著增加種群滅絕的可能呀！

為長臂猿搭一座橋

不行，得給C群想想辦法！

嘉道理農(nóng)場暨植物園與當時的保護區(qū)兩個方案并行，種樹、恢復植被的同時為長臂猿搭建樹冠橋梁。經(jīng)過前期調(diào)研和設計，2015年12月，架橋工作正式開始。植物園從香港請來三位專業(yè)攀樹師，用攀山級別的繩索在滑坡上方架設繩橋——用長繩連通C群長臂猿的必經(jīng)之路。

繩橋架成之后，工作人員在附近安裝了兩部紅外相機，監(jiān)測長臂猿的使用情況。

【長臂猿有話說】怪不得那段時間有好幾個人在滑坡的地方擺弄繩子，足足干了三天兩夜，原來是給我們架橋呢！

【糖兄有話說】聽說攀樹師還在長臂猿的棲息地借宿了兩夜。真羨慕呀，他們可以和長臂猿離得那么近！

繩橋無“猿”問津

繩橋搭好了，可是，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紅外相機都沒有被觸發(fā)——也就是說C群沒有使用繩橋。

它們是害怕還是不喜歡繩橋？誰也說不出原因?？偠灾?，長臂猿們雖然注意到了繩橋，但只采取觀望態(tài)度，一番猶豫后，繼續(xù)采用高危動作飛越滑坡。

【長臂猿有話說】別怪我們不領情呀！繩子看起來很奇怪，我們哪知道它能用來趕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長臂猿過橋啦

2016年夏，繩橋架好后的第176天，安裝在樹上的紅外相機終于被觸發(fā)了！

相機拍到了一只海南長臂猿通過繩橋的珍貴畫面。只見它小心翼翼地用上肢攀著繩子，一步一挪，謹慎移動，從繩橋的一頭攀到另一頭，最終成功越過滑坡。后來，又有其他海南長臂猿使用繩橋。隨后的日子里，紅外相機記錄到海南長臂猿使用繩橋的頻率逐漸上升。2019年，僅1月至2月的50天里，海南長臂猿共使用繩橋21次，這和它們在臺風威馬遜之前通行此地的頻率十分接近。

其中，成年雌性和小海南長臂猿最喜歡使用繩橋，成年雄性則仍會使用高難度動作飛越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