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禾斗畫展
一群荷花,坐在聚光燈下,綠色有些陳舊。
枯枝似斷非斷。微風從葉底吹起。
污泥的味道堆積畫框邊緣。我想起一個人的荷塘,影子徘徊,連它的呼吸?像是我的,孱弱而安穩(wěn)。
荷花旁放一幅半裸少女,疑是畫家情人。
他半輩子涂鴉,羞澀退盡,風塵不染。
少女的眼里,幾滴露珠,大概是昨夜荷葉上的,圍觀者為此而爭論。
燈光忽明忽暗,暮冬,都喜歡泥里的嫩芽。
星空旋律
星星如棋。這想象過于通俗,罡風一旦暗藏殺機,雪花開遍極地。
獵戶座剩下守門的浪人,他遙想的雪花在人間六月化為烏有。
銀河離開夢境,承諾緩緩而動。
設(shè)法為不眠的足跡,伸延到音符傷透的歸途。
歸途的微光,演繹血紅的滄桑,流星消隱。它的貞潔,是佛果,是紅紗巾,是與囈語一樣索然無味。
雪花并蒂開放時,忘卻甜美的瞬間,沒有棋手走出棋盤的邊界,它糾結(jié)并漂浮浪人的生活。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有人吹響沖鋒的號角。
游動的金魚
一潭響動?;孟氲臍馀菝髁寥绯酰悴欢雅缘暮2?,擁有死一般的等待。
你的孤單掛在沒有根系的大樹,成長的痕跡貼著我的臉龐。從一呼一吸中我細聽小小的搏動,這水里的小鳥,多么像我樹椏巢居的愛人。
沒有風來雨去,沒有關(guān)閉的心窗,沒有等你如云的思緒。
你在彌漫的音樂空間,飛翔著自在的影子,我的每一種暗示,都是你熟悉的餌料。
你構(gòu)筑冬天的碼頭,珊瑚花堆滿一角星夜。忽明忽暗,你婉約的波紋彎曲我的視線,我在思索,鱗片織成的風衣,該披到誰的身上?
荒 原
先前,村莊死在這里。我唯一能斷定的是無名河的流向,和從沒焚燒過的草甸。
河邊的一排枯樹,在嘮叨它的昏鴉。那是醉酒的詩人,干渴之時,落葉落盡懷念,他趕走了心中的飛鳥,得知小橋毀了多年,才說出的謊言。
實際上,他曾借春風,點燃過篝火,不明人煙或狼煙,只消一聲長鳴,暖意升騰,胸腔多處積怨,便讓給山泉,讓給逃荒的古人。
我認識他時,他活成一尊石像,周遭是礦山的轟鳴,濃煙刺鼻。規(guī)劃圖上,他是一處景點。當村莊醒來,我的荒原已死去。
玉海聽濤
烏石港的燈光,橫陳天成臺。碎波隨海的呼喚,灑滿沙灘,我熟悉泥蟲的氣泡,有氧的動作窸窸窣窣。
椰樹墨綠一團,面包的比喻,懷鄉(xiāng)的人于此解饑,尖叫,狂奔,還原成無數(shù)個海的兒女。
飛浪咬噬玄武石,像我隨意找到童年堆沙的情景,小木船徘徊的線路,母親的眼光依然牽扯。
天成臺為我砌石種玉,積鹽成福,原來,生養(yǎng)的珠,隱藏一種晶瑩的脈動。
濤是高蹈的,跨過北部灣,海天間,落日如蛋黃,所有的影像團成大小不一的圓。
我想,走不出漁家小鎮(zhèn)的這圈圓,干脆化作小方舟,天與地也小如一朝夕的夢眠,還渴望什么呢?該聆聽的,不正是海碰子的咕嚕聲!
梁永利,作品散見于《詩刊》《星星》《揚子江》《詩選刊》《詩歌月刊》《綠風》《詩潮》《詩林》《江南詩》《作品》《特區(qū)文學》等刊物,曾多次在全國征文比賽中獲獎。著有作品集5部。現(xiàn)為《湛江文學》雜志社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