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鶴同
魯迅曾于1924年4月至10月,翻譯了日本的文藝理論著作《苦悶的象征》,交未名社并于該年12月初版??汕傻氖?,豐子愷也翻譯了同一本書,并于1925年3月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這件譯書“撞車”的事使年輕的豐子愷深感不安,特意登門拜見魯迅。豐子愷滿懷歉意地說:“早知道您在譯,我就不會譯了?!濒斞敢埠芸蜌獾卣f:“早知道你在譯,我也不會譯了。這有什么關系?在外國,一本書可以有幾種譯本同時存在,以取此之長,補彼之短?!濒斞傅闹t和與雅量,使豐子愷疑慮頓消,也更加敬重魯迅。
此后,豐子愷一直關注魯迅,他也認真地閱讀魯迅的小說,并考慮著手以漫畫的形式“再現(xiàn)”魯迅小說。1937年春,豐子愷別居杭州田家園的時候,他就以魯迅小說《阿Q正傳》為畫材作漫畫54幅,交由原上海南市區(qū)某印刷廠印刷。不料上海遭日寇轟炸,原稿全部付諸一炬。1938年春,豐子愷到了武漢,他的學生錢君匋聽說后,立即從廣州來信,替已從上海遷往廣州的《文叢》期刊向豐子愷索要《漫畫阿Q正傳》。豐子愷便又重畫,并陸續(xù)寄《文叢》發(fā)表。他先寄了2幅,后又寄了6幅。可惜《文叢》剛發(fā)表了2幅,就遇上了日軍對廣州的大轟炸,余下的6幅,再次葬于火海。
無情的戰(zhàn)火兩次毀掉了豐子愷的畫作。但豐子愷卻義無反顧,他說:“炮火只能毀吾之稿,不能奪吾之志。只要有志,失者必可復得,亡者必可復興。”懷揣如此信念,他于1939年3月,又一次重繪“阿Q”。當時,正值豐子愷辭去桂林師范教職,即將奔赴宜山之際。由于遇雨,舟車均不能如期而至,他便利用這段時間第三次創(chuàng)作《漫畫阿Q正傳》,并且很快完成。這次他沒有立即拿去發(fā)表,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家鄉(xiāng)與魯迅的故鄉(xiāng)紹興,雖然相距不過二三百里,但在風物民情方面卻略有差異。本著對藝術、對讀者,也對魯迅負責的態(tài)度,他特意請教了張梓生、章雪山兩位紹興籍的朋友。兩位朋友對這些畫提了一些意見,擅長繪畫的章雪山還親自為豐子愷畫了一只烏篷船。豐子愷又對畫作全部校改一遍,又囑女兒把這54幅畫逐一印摹一套以防再遇不測。
1939年7月,第三次獲得新生的《漫畫阿Q正傳》終于由開明書店出版,實現(xiàn)了豐子愷想在“魯迅先生的講話上,裝一個麥克風,使他的聲音擴大”的心愿。此畫集后來一共再版15次,影響很大。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