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博洋 孫懿賢 周 由

一、問題提出

21世紀以來，媒體形式的更新迭代持續(xù)改變著我國民眾對社會與政治的認知與態(tài)度。根據(jù)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絡信息中心于2021年發(fā)布的《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3月，我國網(wǎng)民規(guī)模超過9億，互聯(lián)網(wǎng)普及率達了64.5%。根據(jù)全球網(wǎng)絡指數(shù)（Global Web Index）的調查數(shù)據(jù)，社交媒體使用率在世界范圍均呈現(xiàn)上漲趨勢，中國人的日均社交媒體使用時間為2小時19分。2019年1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人民日報社就全媒體時代和媒體融合發(fā)展舉行集體學習活動，習近平總書記在會上指出：“新媒體要旗幟鮮明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輿論導向、價值取向?！庇纱瞬浑y看出，以社交媒體為代表的新媒體類屬對于我國當下的社會輿論與政治態(tài)度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誠然，社交媒體在社會各界發(fā)揮著高效的信息傳播和政務服務的作用，警察與群眾接觸過程與結果不僅是媒體關注的重點，更是導引公眾對警察印象的主要渠道，但社交媒體對公眾警察信任（trust in police）的影響尚未得到學界的充分關注。作為打擊犯罪與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政府機構，公安機關與人民警察不僅受到人大及監(jiān)察機關的正式監(jiān)督，更多的是來自廣大群眾的非正式監(jiān)督。隨著自媒體的多樣化發(fā)展，社交輿論對我國公安機關及其人民警察評價的影響機制愈發(fā)復雜。在當下民意與輿論的壓力下，公眾的媒體使用情形是否會給我國的警察信任造成實質性的影響，以及該影響背后是否存在顯著的調節(jié)機制，值得學者的深入挖掘。為彌補現(xiàn)存文獻對社交媒體和我國警察信任關系的討論不足，本文經(jīng)過對相關文獻的系統(tǒng)梳理，利用全國性樣本與多項式曲面擬合（Polynomial Curved Surface Fitting，PCSF）技術，系統(tǒng)化剖析社交媒體對警察信任的影響機制，揭示社交媒體對我國警察信任的影響作用及其調節(jié)機制，為進一步提高我國警察信任的相關理論與政策提供循證依據(jù)。

二、文獻回顧與假設提出

（一）警察信任及其影響因素

警察信任，是指公民對執(zhí)法機關的一種集體性支持傾向，被認為是任何時期與社會背景下國家合法性所需的永續(xù)建構成分。See Cao, L., . 38 Policing: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olice Strategies and Management, p.239-249 (2015).警察作為維護社會治安秩序的公權力機關，其自身職能與執(zhí)法權威性不僅體現(xiàn)了我國整體的法治環(huán)境與運行狀態(tài)，也是道德同一性和社會凝聚力的側面映射。如果公民缺乏對警察的信任，其影響會泛化至公民對其他司法機關、人民政府與國家機構的評價態(tài)度，導致對司法公平產(chǎn)生消極認知，甚至波及對于新聞媒體、宗教團體、非政府機構等民間組織的信任水平。See Tyler, T. R., ? 19 Behavioral Sciences & the Law, p.215-235 (2001).所以，警察信任是整個社會信任共同體的重要組成部分，這種信賴關系一旦崩壞，公民與公權力機構之間權利義務的制約性與互惠性也會隨之瓦解，進而對社會的穩(wěn)定性、凝聚力與價值標準造成不可估量的負面影響。See Ottone, E., & A., Sojo, ,Santiago: ECLAC, 2007, p.83.

警務研究作為犯罪學視域下的研究熱點之一，有關警察信任影響因素的相關文獻可謂包羅萬象。警察信任程度的高低除了受到公眾個體年齡、性別、工作收入、社會階層等人口學變量的影響外，還會被諸如治安秩序、犯罪率等社會結構型因素，See Ackerman, G., , 28 Journal of Sociology & Social Welfare, p.43-54 (2001).公眾見警率、社區(qū)參與、警察行為卷入等社會互動型因素See Yesberg, J., Bradford, B., & Brunton-Smith, I., , 1 European Journal of Criminology, p.1-26 (2020).See Bartkowiaktheron, I., , 3 Australasian Policing, p.31-32, (2011).，警察執(zhí)法程序、貪腐問題等行為主體因素See Mourtgos, S., et al., , 31 Criminal Justice Policy Review, p. 639-672 (2020).See Thomassen, G., , 1 Police, p.152-158 (2013).多元化影響。進入21世紀后，有研究開始嘗試考察媒體因素對于公權力機構的影響See Surette, R., , 3rd ed., New York: Wadsworth, 2007.See Wu, Y., Sun, I. Y., & Smith, B., , 28 Justice Quarterly, p.745-774 (2011).See Sun, I. Y., et al., , 39 Policing: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olice Strategies & Management, p.694-709 (2016) .。目前，國際領域的相關研究主要圍繞媒體類型（如紙質媒體、電子媒體）See Moy, P., & Pfau, M., . Westport:Praeger, 2000.See Johnson, C., & Bartels, B., , 74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p.260–285 (2010).、媒體內容（如正面報道、負面報道）See Dowler, K., & Zawilski, V., , 35 Journal of Criminal Justice, p.193–203 (2007).See Weitzer, R., & Tuch, S., .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6.與媒體態(tài)度（如媒體信任）See Miller, J., & Krosnick, J., , 44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p.301–315 (2000).See Chen, X., & Shi, T., 19 East Asia: An International Quarterly, p.84–118 (2001).這三方面展開，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不同的大眾傳媒類型對于警察信任的差異化影響，警察負面報道對于警察信任的損耗機制，以及媒體信任對于警察信任的促進效果等。然而，伴隨著移動互聯(lián)技術的飛速發(fā)展以及新聞媒體平臺的巨大變革，社交媒體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成為影響我國警察信任的一項新晉因素。

（二）社交媒體：虛擬與現(xiàn)實的制衡

社交媒體，是指允許人們撰寫、分享、評價、討論、相互溝通的網(wǎng)站或技術，是一項彼此之間用來分享意見、見解、經(jīng)驗和觀點的工具或平臺。隨著近年來電子通信技術的不斷革新，我國的媒體行業(yè)在傳播介質、方式以及內容上均呈現(xiàn)出轉型之勢，紙質報刊、收音廣播、電視頻道等傳統(tǒng)大眾媒體日漸被新興的社交媒體所取代。有研究表明，我國的廣播與電視使用人數(shù)連續(xù)多年急劇下降，而微信、微博、短視頻平臺等社交媒體普及率與使用率則大幅提升。根據(jù)微信、微博、抖音、快手四種社交媒體的歷年官方數(shù)據(jù)報告，圖1展示了我國近10年（2011—2020年）社交媒體用戶規(guī)模的增長趨勢。從中可以看出，自2011年以來，微信與微博的活躍用戶數(shù)量均呈穩(wěn)步上升趨勢，作為新晉社交媒體的抖音與快手同樣增勢迅猛。由此可見，當下我國人民對于社交媒體的接受程度與需求程度極高，社交媒體已然成為個體日常生活中的一項必需品。

圖1 2011—2020年我國社交媒體用戶數(shù)量變化趨勢

社交媒體對信息傳播的去中心化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社交媒體極大地提升了信息傳播效率，增強了新聞報道的時效性；另一方面，自媒體對于信息完整性的掌握程度與偏誤式或篩選式的呈現(xiàn)方式，又會降低報道信息的完整性與準確性。經(jīng)過對現(xiàn)有文獻的梳理后發(fā)現(xiàn)，當前關于社交媒體與警察信任之間關系的觀點可以概括為兩類：一是認為頻繁的社交媒體使用有助于警察信任提升的“媒體強化模型”；二是認為社交媒體使用易導致警察信任下滑的“媒體抑制模型”?！懊襟w強化模型”的理論基礎主要源自諾里斯（Norris）的良性循環(huán)理論（Virtuous Circle Theory）。該理論明確指出，公眾之于各類媒體的使用能夠提升其對政府機關的信任與政治參與度。See Norris, P., ,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有學者也順延該理論邏輯認為，網(wǎng)絡新媒體的引入有利于推進政府決策的科學化與民主化，進而能夠提升政府機關的公信力。例如，沃倫（Warren）等人發(fā)現(xiàn)了公民的積極網(wǎng)絡參與會促進人們對于政府、警察和司法系統(tǒng)的信任。See Warren, A. M., A. Sulaiman, & N. I. Jaafar, ,31 Government Information Quarterly, p.291-301(2014).根據(jù)文獻的梳理，支持“媒體抑制模型”觀點的理論研究是更為豐富且牢固的。新聞傳播學家格伯納（Gerbner）和克羅斯（Cross）的涵化理論（Cultivation Theory）認為個體在媒體世界中的停留時間越久，其對真實世界中犯罪與暴力的恐懼與焦慮就越明顯，See Gerbner, G., & L. Gross, , 26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p.173-199 (1976).最終導致個體對警察信任度的降低。類似地，羅賓遜（Robinson）的不適沖擊理論（Malaise-impact Theory）也指出，過度暴露于充斥政府或司法機關負向信息的媒體情境會令個體產(chǎn)生對民主制度的懷疑與對國家機構的不信任。See Robinson, M., ,70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p.409-432 (1976).近幾年的實證研究也間接印證了“媒體抑制模型”之于我國警察信任的適用性。例如，胡榮和林彬彬基于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2017）的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互聯(lián)網(wǎng)使用頻率通過降低中國居民的社會公平感進而削弱公民對警察的信任水平；解冰利用本土網(wǎng)民調查樣本發(fā)現(xiàn)，互聯(lián)網(wǎng)使用頻率通過媒體信任的間接作用降低警察信任；李峰和樓逸劼的實證研究表明，我國居民的網(wǎng)絡媒體使用頻率越高，個體對警察的信任度越低。不過，學者吳瑜寧在基于2008年亞洲風向球調查（Asian Barometer Survey 2008）的中國區(qū)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互聯(lián)網(wǎng)使用頻率對于警察信任并不存在顯著影響。See Wu, Y., , 9 Asian Journal of Criminology,p.85-101 (2014).然而，“新媒體”以及“互聯(lián)網(wǎng)使用”的概念較為宏觀，無法在測量方式上直接替代“社交媒體”這一具體概念?？梢姡m然現(xiàn)有理論普遍持“媒體抑制模型”的觀點，但罕有學者將研究視角聚焦于社交媒體，社交媒體對我國警察信任的影響機制尚待進一步考證。

（三）社交媒體與警察信任

本研究認為，作為新媒體的代表，社交媒體對于我國警察信任同樣可能存在消極或是抑制的影響。一方面，不同于傳統(tǒng)媒體與個體間“灌輸方—接收方”的信息傳播模式，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推動下的社交媒體具有更強的個體主導性與信息互動性。社交媒體用戶在接受海量資源的同時，可以主動選擇自身感興趣的信息，而這種自我選擇機制易讓個體囿于同質性較高的“信息繭房”之中。同時，社交媒體軟件的“大數(shù)據(jù)智能推送”算法會進一步加劇同質性信息獲取的可能性。有研究指出，自媒體平臺中警察負面報道的信息遠多于傳統(tǒng)媒體。依據(jù)涵化理論與不適沖擊理論，社交媒體使用者在充斥著負向涉警信息的同質性虛擬空間中容易產(chǎn)生對于警察形象的消極認識。加之大數(shù)據(jù)智能推送的“殺熟”機制，個體會根據(jù)初始瀏覽信息對后續(xù)獲取的信息進行評估與判定，反復出現(xiàn)的同質性負向信息會加劇人們對警察群體形成刻板印象與偏見，最終降低公眾對警察的信任水平。類似地，社交媒體的高互動性特征（如評論、彈幕、轉載）會帶來額外的“催化劑”效應。使用者在主動檢索或被動刷出那些具備“自我肯定”特征的信息（如“警察行為失范”“執(zhí)法暴力”等）后，行為人即可采取前述多元化的信息互動方式，隨時隨地表達自我觀點、發(fā)表個人見解、分享至好友或群聊，在收獲與自身價值判斷具有一致性的同伴反饋或者他人認同后，這種彌散于個體行為之外的結構型互動因素便會產(chǎn)生強化自身心理以及外化表現(xiàn)的效應。在前述心理暗示機制與外在環(huán)境因素的多重影響下，個體對于警察的信任危機便相繼出現(xiàn)，甚至即使在看到實體正義、程序正當?shù)木煨袨楹笠廊豢赡苓x擇作出不利于警方的錯誤判斷。另一方面，就信息內容而言，搭載于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的社交媒體更易形成偏誤報道。相比傳統(tǒng)主流媒體，社交媒體中的不實信息、虛假新聞以及謠言的數(shù)量更多、傳播度更廣、影響力更大。一般而言，不同于電視節(jié)目、報紙期刊等傳統(tǒng)媒體，社交媒體對信息真實性與準確性的審核監(jiān)管能力相對較弱，因此，部分自媒體常通過篩選性偏誤報道刻意丑化公安機關及人民警察的形象。此外，由于警察的自身政治屬性與國家權力機關的職權特點，官方主流媒體會周期性地進行有關打擊犯罪分子、交通秩序維護、違法案件破獲等有助于提升公共安全感的社會民生信息的播報與推送。由于公安機關及其人民警察是保障人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責任主體，公眾在看到此類客觀信息后便會對警察群體的工作付出及社會貢獻形成積極評價，警察信任感也隨之增加。相反，受“流量為王”的不良社會觀念影響，部分自媒體則會通過偏差或不完整“涉警”報道賺取點擊率，這種高反差性與高獵奇性的博眼球式訊息可能會降低公眾對于警察的正向評價。

綜上所述，基于上述理論探討與相關文獻的支持，本文現(xiàn)提出第一項研究假設。H1：社交媒體使用頻率對中國警察信任具有顯著負向影響。

（四）政治興趣度的調節(jié)機制

政治興趣度是影響社交媒體與警察信任關系的主要調節(jié)變量之一。政治興趣度，是指個體對有關政治領域所涉及事務的感興趣程度，它是影響政治參與度和政治態(tài)度的重要預測變量。See Verba, S., Schlozman, K. L., & Brady, H. E., ,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5.傳播學領域的媒介效果理論認為，媒體通過信息傳播對個體的情感、態(tài)度和行為形成不同程度的影響，這種效果會受傳播主體、對象、媒介以及環(huán)境等多方面社會因素的差異性干預。See Severin, W.J. & Tankard, Jr., J.W., ,New Jersey: Pearson Education, 2014, p. 267.政治興趣度被認為是影響媒介效果的一項關鍵變量，政治興趣度高的個體對政治類信息具有較高的關注度與信息獲取動機，其在社交媒體中對政治類報道的關注程度、了解程度、信息加工程度均會顯著高于政治興趣度較低的個體。See Carpini, M. X. D., & Keeter, S., . Lond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6.因此，在同等程度的社交媒體使用頻率下，政治興趣度越高，個體對警務報道的關注度與攝取量就越高，這進一步暗示了政治興趣度對社交媒體使用與警察信任的潛在調節(jié)機理。

目前，學界針對于政治興趣度對媒介效果的強化或弱化的調節(jié)機制并未達成共識。部分學者認為，個體對政治的關注度越高，媒體報道越容易影響其政治認知與政治態(tài)度，即較高的政治興趣度會擴大媒介效果的作用。例如，艾諾斯（Xenos）和莫依（Moy）基于2004年美國國家大選研究（National Election Studies）的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政治興趣度越高的個體，互聯(lián)網(wǎng)使用對政治參與、投票參與政治談論的正向影響越高。See Xenos, M., & Moy, P., , 57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p.704-718 (2007).然而，另一部分學者認為，社交媒體提供了更低廉、高效、公平的信息流通平臺，彌補了因個體差異而導致的信息分配不均，使政治興趣度較低的個體具有更多機會汲取政治類信息，因此認為媒介效果在政治興趣度較低的群體中更強，即較低的政治興趣度會擴大媒介效果的作用。See Valeriani, A., & Vaccari, C., . 18 New Media & Society, 1857, 1857-1874 (2016).支持該觀點的學者發(fā)現(xiàn)，政治興趣度越高，社交媒體中非刻意性政治信息的獲取對線上政治參與度的正向影響力越低。在僅有的一項本土實證研究中發(fā)現(xiàn)，我國網(wǎng)民的政治興趣度對其微博使用與政治知識認知（如政府職位、政治體系規(guī)則、政策問題等）路徑關系存在顯著的強化調節(jié)作用，支持了“強化調節(jié)機制”的理論假設。由于學界目前對該調節(jié)機制仍存在爭議，本研究遂不對政治興趣度的具體調節(jié)方向進行具體假設。

綜上所述，根據(jù)媒介效果理論與現(xiàn)有文獻的支持，本研究提出第二項假設。H2：政治感興趣度能夠顯著調節(jié)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影響。

（五）主觀社會階層的調節(jié)機制

主觀社會階層（subjective social class），是指個體對于自己所處社會經(jīng)濟階層的主觀感知。See Liu, W. M., et al., , 51 Journal of Counseling Psychology,p.3-18(2004).社會階層的社會認知理論（Social Cognitive Theory of Social Class）與知識差距理論（Knowledge Gap Theory）暗涵了主觀社會階層之于社交媒體使用與警察信任的潛在調節(jié)機制。社會階層的社會認知理論認為，身處于高社會階層的個體傾向于擁有更多的社會資源，其應對各類威脅時的敏感程度更低，更不容易受到外部環(huán)境的干擾，因此，受外界刺激所產(chǎn)生的消極情感體驗水平也要低于社會階層較低的個體。See Kraus, M. W., et al., , 119 Psychological Review, p.546-572 (2012).See Kraus, M. W., et al., , 37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p.1376-1388 (2011).同時，知識差距理論指出，社會階層的差異會導致不同階層群體在信息獲取水平方面的差異，具體包括獲取技巧、知識儲備量、社會資源、話題關注度與媒體針對性等方面，See Tichenor, P. J., Donohue, G. A., & Olien, C. N., , 34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p.159-170 (1970).即高社會階層者普遍具有較高水平的綜合信息獲取能力。我國在面臨社會階層不斷分化與固化的壓力下，社會階層對于媒介效果之于警察信任層面的具體影響機制，值得學術界的進一步討論與探究?；谏鲜鰞蓚€理論的假設，本研究認為主觀社會階層是調節(jié)社交媒體對警察信任影響機制的一項關鍵變量。就社交媒體使用引發(fā)對警察負向認知這一路徑而言，相對于較高社會階層的群體，較低社會階層群體由于較高水平的從眾心理以及缺乏對法律與公安制度的了解，其對外部信息的依賴程度更高，個人判斷更易受到自媒體主觀立場的影響，繼而作出社交媒體信任偏好的價值判斷，最終形成對社交媒體于警察信任負向影響的強化機制。與此同時，低階層個體的高社會不公體驗感See Adler, N. E., et al., , 19 Health Psychology, p.586-592 (2002).、高相對剝奪感、低自我控制感See Kan, C., et al., , 21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ehavioral Medicine, p.53-65 (2014).、高焦慮感等心理特征，會增加他們對于社會認同的需求程度，而社交媒體的分享與評價功能夠在短時間內給使用者帶來一定程度的社會認同感，這無形中強化了社交媒體對輿論導向的“信息繭房”效應。然而，根據(jù)筆者對文獻的梳理發(fā)現(xiàn)，現(xiàn)存實證研究尚未分析過社會階層對社交媒體與警察信任關系的調節(jié)作用。

為進一步擴充對該領域的具化認知，本研究提出第三項研究假設。H3：主觀社會階層會顯著調節(jié)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影響。

本研究的所有路徑假設如圖2所示。

圖2 研究假設模型圖

三、研究設計

（一）數(shù)據(jù)來源

本研究所使用的樣本來自世界價值觀調查（WVS）第七波（wave-7）公開數(shù)據(jù)，時間跨度為2017—2020年。采用GIS/GPS分層抽樣方法，按照2010年國家人口普查的地區(qū)人口比例，根據(jù)主要抽樣單位（PSUs）、第二抽樣單位（SSUs）、高級抽樣單位（TSUs）和基礎抽樣單位（BSUs），進行了六分層隨機抽樣（從國際化城市到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較低的縣郊區(qū)，但不含新疆、西藏等地）。為了確保了問卷的可行性、有效性和代表性，問卷的前測于2018年在北京、上海、青島、西安完成。研究團隊由12名上海交通大學的教師及博士生組成，訪談人員由上海交通大學在抽樣地區(qū)的大學生和研究生組成，所有參與研究的人員都在調查開展之前進行了統(tǒng)一培訓。問卷以入戶訪談的形式發(fā)放，被調查人口覆蓋18周歲及以上在被調查社區(qū)居住不少于1個月的中國居民。最終收集到的問卷共計3036份，回復率為 61.7%。經(jīng)過本研究剔除相關問題的缺失值后，所采納的有效問卷共計 2915份。

（二）研究工具與分析方法

分別采用SPSS 20.0與Matlab 2021a軟件對本研究的理論模型進行逐步回歸分析與雙調節(jié)效應分析?；?Bootstrap參數(shù)估計方式，本研究通過 SPSS 進行了逐步回歸分析和Johnson-Neyman單調節(jié)作用的分析。由于本模型包含疊加（雙）調節(jié)效應，因此需要通過多項式曲面擬合（PCSF）技術進行可視化雙調節(jié)效應分析。PCSF技術由Matlab 2021a軟件實現(xiàn)，通過三維圖的方式全域化呈現(xiàn)主路徑在兩調節(jié)變量下的可視化結果，彌補了Johnson-Neyman技術只能進行單一調節(jié)變量分析的缺點。

（三）變量與測量

第一，因變量：警察信任。WVS調查項目讓被試對下述問題進行回答來測量個體對警察的信任程度，“您對下面這些組織（警察是其中一個）的信任度如何？”該問題選項共四項，分別為：非常信任=1，比較信任=2，不太信任=3，很不信任=4。出于結果觀測便捷性的考慮，本研究將該變量進行反向編碼，即得分越高，代表個體對警察的信任程度越高。

第二，自變量：社交媒體使用。WVS調查項目詢問了個體的社交媒體使用情況，問題為：“您的社交媒體（如微信、微博等）使用頻率如何？”其原始選項為：每日=1，每周=2，每月=3，少于每月=4，不用=5。本研究在進行分析前將該變量進行反向編碼，即得分越高，代表個體對于社交媒體的使用頻率越高。

第三，調節(jié)變量a：政治興趣度。WVS調查項目詢問了個體的政治興趣程度，問題為：“您對政治感興趣么？”其原始選項為：很感興趣=1，有點感興趣=2，不太感興趣=3，一點也不感興趣=4。本研究在進行分析前將該變量進行反向編碼，即得分越高，代表個體對于政治的感興趣程度越高。

第四，調節(jié)變量b：主觀社會階層。WVS調查項目詢問了個體主觀層面的社會階層位置，問題為：“人們有時會把自己劃分到高低不同的階層，您認為自己在社會上屬于哪一個階層？”問卷原始選項為高層=1，中高層=2，中層=3，中下層=4，下層=5。本研究在進行調節(jié)效應分析前將該變量進行反向編碼，即得分越高，代表個體主觀認為其所處的社會階層越高。

第五，控制變量。本研究包含以下八項控制變量：（1）被害經(jīng)歷（無被害經(jīng)歷=0，有被害經(jīng)歷=1）；（2）普遍信任（您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信任程度如何？很不信任=1，不太信任=2，比較信任=3，非常信任=4）；（3）生活滿意度（完全不滿意=1，完全滿意=10）；（4）性別（男=0，女=1）；（5）年齡（連續(xù)變量）；（6）收入水平（低等水平=1，中等水平=2，高等水平=3）；（7）婚姻狀況（無穩(wěn)定的婚姻或伴侶=0，有穩(wěn)定的婚姻或伴侶=1）；（8）受教育程度[沒有受過教育=0，小學=1，初中=2，高中（含中專）=3，大學（含大專）=4，碩士及以上=5]。

本文將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指標匯總于表1。

表1 變量描述性指標（N=2915）

（續(xù)表）

四、研究結果

（一）逐步回歸分析

首先運用逐步回歸驗證社交媒體使用與警察信任之間的路徑關系，詳細結果如表2所示。模型1顯示了控制變量對警察信任的回歸結果，其中性別（= 0.091，＜ 0.001）、婚姻狀況（= 0.070，＜ 0.05）、被害經(jīng)歷（= -0.206，＜ 0.01）與生活滿意度（= 0.056，＜ 0.001）顯著影響中國公民對警察的信任程度。女性與生活滿意度較高的民眾對警察的信任度較高；而有穩(wěn)定婚姻與被害經(jīng)驗的民眾，對警察的信任度較低。

表2 警察信任影響因素的逐步回歸分析

模型2表示了在控制變量的影響下，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主效應。結果表明，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呈顯著負向影響（= -0.034，＜ 0.001），與假設H1的預期一致。當社交媒體使用加入回歸模型后，部分控制變量的影響產(chǎn)生變化，性別、被害經(jīng)歷與生活滿意度對警察信任維持顯著影響，但是婚姻狀況的顯著影響消失。另外，年齡（= -0.003，＜ 0.01）與普遍信任度（= 0.044，＜ 0.05）效果由不顯著變成顯著，對警察的信任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下降，群眾如果對一般人較為信任，對警察也有較高的信任感。

模型3在模型2的基礎上，在自變量中增加了政治興趣度，以及社交媒體使用與政治興趣度的交互項，分析政治興趣度對主效應的調節(jié)作用。結果顯示，政治興趣度與警察信任呈現(xiàn)顯著正相關（= 0.108，＜ 0.001），而且政治興趣度顯著調節(jié)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影響力（= -0.020，＜ 0.05），文章的第二個假設（H2）得到支持。除了普遍信任外，在模型2中的顯著控制變量，在模型3中維持對警察信任的顯著影響，但是原本顯著的普遍信任減弱為不顯著。

模型4和模型3操作方式相同，以模型2為基礎，在自變量中增加了主觀社會階層，以及社交媒體使用與主觀社會階層的交互項，探討主觀社會階層對主效應的調節(jié)作用。與政治興趣度效果相同，主觀社會階層越高的群眾，對警察的信任也越高（= 0.088，＜0.001）， 類似的，主觀社會階層顯著調節(jié)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影響力（= 0.019，＜ 0.05），關于主觀社會階層調節(jié)效果的假設（H3）獲到支持。

模型5代表最終模型，也就是在模型2的基礎上加入了主觀社會階層和社會媒體使用與主觀社會階層的交互項，同時分析政治興趣度和主觀社會階層對主效應的雙調節(jié)效應。結果顯示，社交媒體使用與政治興趣度（= -0.021，＜ 0.01）及主觀社會階層（= 0.022，＜ 0.05）的調節(jié)變量，都顯著調節(jié)社會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影響，在下一節(jié)中，會針對調節(jié)變量與效果做進一步分析。

（二）調節(jié)作用分析：Johnson-Neyman與PCSF技術

為了深入分析調節(jié)作用，本文通過Johnson-Neyman法（簡稱“J-N法”）See Hayes, A. F., , New York: The Guilford Press, 2018.分別對政治興趣度與主觀社會階層之于主效應的調節(jié)作用進行可視化分析。圖3、圖4分別為政治興趣度與主觀社會階層的調節(jié)效應J-N斜率圖。圖3顯示，政治興趣度對于社交媒體使用影響警察信任的調節(jié)效果，其95%置信區(qū)間上限（上曲線）在政治興趣度取值為1.682時與X軸交匯，因此當政治興趣度取值大于1.682時，調節(jié)效應顯著（顯著區(qū)域占比88.85%），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負向影響力（絕對值）隨著個體政治興趣的提升而得到增強，政治興趣度每提升1個單位，“社交媒體使用→警察信任”路徑負向效應的絕對值隨之增大0.020。

圖3 政治興趣度的J-N調節(jié)效應圖

圖4 主觀社會階層的J-N調節(jié)效應圖

圖4顯示主觀社會階層對于社交媒體使用影響警察信任的調節(jié)效果，其95%置信區(qū)間上限（上曲線）在主觀社會階層取值為2.880時與X軸交匯，表示當主觀社會階層取值小于2.880時，調節(jié)效應顯著（顯著區(qū)域占比54.58%），與圖3結果不同的是，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負向影響力（絕對值）隨著個體主觀社會階層的提升而弱化，主觀社會階層每提升1個單位，“社交媒體使用→警察信任”路徑負向效應的絕對值隨之減小0.019。

為更加清晰地觀測政治興趣度與主觀社會階層共同作用下“社交媒體使用→警察信任”路徑效應值的變化情況，本研究使用Matlab 2021a軟件，采取PCSF技術可視化了雙變量調節(jié)效應的結果（見圖5）。圖5中的平面表示效應值為0的平面，上曲面與下曲面分別代表95%置信區(qū)間上限和下限的擬合曲面，上下曲面中間的深色面則代表雙調節(jié)效應下的主路徑效應值的擬合曲面。由圖5可見，在兩項調節(jié)變量的全域取值范圍內，上下置信區(qū)間在低主觀社會階層與高政治興趣度區(qū)域（圖5左下區(qū)域）與0界平面無交點（95%上下置信區(qū)間不包含0），即政治興趣度與主觀社會階層的雙重調節(jié)效應在此范圍內顯著。根據(jù)圖5的主路徑的效應值擬合圖面可知，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負向影響力（絕對值），隨著個體對政治感興趣程度的提升而增大，隨著個體主觀社會階層的提升而減小。主觀社會階層越低，政治興趣度的顯著調節(jié)區(qū)間越大；同時，政治興趣度越低，主觀社會階層的顯著調節(jié)區(qū)間越小。

圖5 政治興趣度與主觀社會階層的雙重調節(jié)效應

五、討論與對策

（一）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影響

本研究發(fā)現(xiàn)社交媒體使用對于我國警察信任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誠然，移動互聯(lián)技術的飛速發(fā)展讓社交媒體實現(xiàn)了近乎全面普及，但社交媒體在信息轉播過程中所產(chǎn)生的可能負面效應仍然值得警惕。近年來，彌漫于社交媒體中的警察負面報道繁多，公眾并不能對所有新聞事實的真實性作出正確的判斷，更無特定的辨別真?zhèn)瘟x務，而社交媒體所起到的即時服務性功能亦會讓閱讀者享受便捷媒介使用，同時可能因為將報道內容識記、內化、分享，導致一些失實甚至虛假的涉警負面事件大肆傳播。本研究證實使用社交媒體較為頻繁的民眾，對警察的評估也較為負面。因此，如何破除致使警察信任衰敗的“信息繭房”效應，提升民眾對客觀事實獨立思考、進行自行查證的能力是重要課題。此外，社交媒體中的信息發(fā)布者（如自媒體公眾號、短視頻博主等）應堅持有關警察報道的客觀性、公正性、真實性，架起警事宣傳與警民共情的銜接橋梁。尤其是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方面要嚴格貫徹落實《網(wǎng)絡信息內容生態(tài)治理規(guī)定》《網(wǎng)絡短視頻平臺管理規(guī)范》《網(wǎng)絡短視頻內容審核標準細則》等規(guī)范性文件，強化自身責任意識。就公安機關而言，必須認清社交媒體的發(fā)展有高度需求與快速發(fā)展的必然性，如果無法禁止民眾使用社交媒體，對于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要有積極的防治與反制的作為。比如，要加強與未成年人或年輕群體的良性互動，透過各種接觸互動，培養(yǎng)一般人對警察與公安工作本質的正確認識。警察隊伍平日要強化危機處理的培訓與演練，當涉警事件發(fā)生時，要能夠作出快速與令人信服的回應，對于不實或是片面報道，要即時澄清并公布事件真實狀況。對于觸發(fā)負面報道、有明顯違紀違法的公安個人或單位作出明確的處置。建立一個公平、公正、守法與高效的公安隊伍是杜絕可能負面信息的根本方法。

（二）政治興趣度的強化機制

本研究發(fā)現(xiàn)了政治興趣度對于“社交媒體使用→警察信任”路徑的強化調節(jié)機制。從某種程度上講，政治興趣度是新媒體時代公眾進行線上政治參與活動的主觀前提，公眾政治興趣度的高低關系到社交媒體情境中政治輿論環(huán)境的優(yōu)劣。公眾應規(guī)范自身的網(wǎng)絡政治參與行為，對于感興趣的涉警類政治報道進行適度關注、理想思考，做到不站隊、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謹防陷入社交媒體的信息壁壘。政府部門需完善多措施、多平臺的警務報道模式，既向社交媒體使用群體宣傳黨和國家的基本路線、方針和政策，又豐富和創(chuàng)新社交媒體用戶的政治參與途徑，提高其政治參與水平。例如，公安部于2021年6月推出的國家反詐中心 App，即良好地實現(xiàn)了公民進行警務參與的社交媒體模式，該平臺通過“智能預防詐騙”“便捷舉報詐騙”“防詐騙知識宣傳”等模塊的陳列和運轉，極大地拓寬了政治興趣度較高的社交媒體用戶的警務參與途徑，其智能分享機制亦能充分發(fā)揮出個體外化政治興趣的渠道，實現(xiàn)有效阻斷網(wǎng)絡詐騙被害事件發(fā)生的社會價值。又如，近期爆火的“民警老陳”，其通過在抖音、快手等社交媒體平臺的直播和短視頻發(fā)布方式，進行詼諧幽默的反詐宣傳與被害預防宣講，同樣激發(fā)起了公眾進行警民互動、政治參與的興趣，對于社會層面的警察形象塑造、警察信任提升具有重要意義。此外，法治部門應聯(lián)合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聯(lián)合完善我國網(wǎng)絡法律規(guī)制體系，切實規(guī)范公眾于社交媒體中的政治信息發(fā)布、政策法規(guī)評價、政府行為監(jiān)督等網(wǎng)絡政治參與行為，約束其網(wǎng)絡盲動和不文明行為，提高社交媒體用戶的自我管理能力，強化政治意識，營造健康文明的網(wǎng)絡政治參與環(huán)境。

（三）主觀社會階層的削弱效應

本研究發(fā)現(xiàn)了主觀社會階層對于“社交媒體使用→警察信任”路徑的削弱調節(jié)機制，即個體社交媒體使用對警察信任的影響力會隨著其主觀社會階層的升高而減弱。那些認為自己所處社會地位較高的個體，在社交媒體使用過程中形成的警察信任感負向波動比主觀社會階層較低的個體更輕微。可能的解釋是，主觀社會階層較高的社交媒體使用者，在面對一些警察負向信息所引發(fā)的不良心境時，其會在對于該媒體報道的后續(xù)認知加工中通過調取更多權重的“社會支持”或“社會資本”來降低內心的普遍信任削減效應，即認為自己的社會資源足以應對社交媒體的偏差導向，從而迅速填平自身之于警察評價的主觀損耗。

由此可見，社會階層分化所造成的社交媒體傳播效果差異化問題已愈發(fā)突出，政府和社會各界應提高對此問題的重視程度，并嘗試從以下方面提升公民的主觀階層認同，如社會宣傳部門可嘗試引導人們更多地關注知識文化、人際關系、身心健康等方面內容，從而讓民眾在社交媒體使用過程中產(chǎn)生警察信任危機后，迅速地通過自我調節(jié)機制達到緩釋不良情感體驗的效果。

六、結語

本研究通過對當前國際學界有關媒體因素影響警察信任文獻的系統(tǒng)化梳理，提出并驗證了社交媒體對我國警察信任影響的路徑假設模型，同時發(fā)現(xiàn)了政治興趣度與主觀社會階層對警察信任影響路徑的強化與緩釋機制，研究結論對于我國居民提升警察信任提供了個體層面的可操作化實現(xiàn)方式。誠然，本研究依然具有模型解釋力低、缺乏多維度測量指標等局限，但作為驗證社交媒體與中國警察信任的探索性實證文獻，本研究以期為今后聚焦于該領域的學者提供理論層面指導與模型建構依據(jù)，共同為互聯(lián)網(wǎng)+與新媒體時代下提升我國公眾的整體警察信任水平貢獻出應有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