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軒
一天,她的羽衣不見了,她換上了人間的粗布——她已經(jīng)決定做一個母親。
——張曉風(fēng)
“冒險的反義詞是什么?”朋友在實(shí)在沒有什么話題可聊后,向我拋出了一個問題。
聽到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問題,我陷入了沉思,卻遲遲未能給出答案,談話最終以一句“我想不出來”草草收尾,可我并未停止思索。
記憶中,“愛冒險”應(yīng)該是我給母親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兒時的我對世界充滿好奇,就連冬天光禿禿的樹杈,在我眼里都是可以一起消磨午后時光的玩伴。那天,通常只是拿著鐵棍在樹干上瞎畫的我,不知為什么突然想爬到這位“玩伴”身上。一番努力之后,樹干上最粗的兩個樹杈組成的Y字型成了我最終的落腳點(diǎn)。我橫過身子,把頭靠向其中一根樹干,突然覺得無論是寒冬臘月還是八月盛夏,這里都是我最好的去處。
可母親卻不覺得,她驚恐地叫醒了正在睡夢中的我。被驚醒的我睜眼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睡在離地三四米高的樹上,瞬間大哭起來,險些掉下去。
透過淚水,我模糊地看到母親高舉雙手,一邊說我不懂事,一邊招著手讓我快下來。我害怕地轉(zhuǎn)過身用手拉著樹杈,將身體慢慢放下,雙腳在下邊胡亂踢蹬,想找到一個支點(diǎn)。突然,我感覺似乎踩到了母親的手,這才安心地順著樹干爬下來。被抱到地上以后,母親用衣服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又將我輕輕背起,一邊嗔怪我不應(yīng)該這樣冒險,一邊朝家走去。
又一個傍晚,我穿著輪滑鞋,在公園里瘋狂地畫著“8”字,看著昏黃的落日余暉在天際蔓延開來,一層又一層地浸入云里,像橙紅色調(diào)的海水。
我突然來了勁,可能是太想在這美麗的背景下成為整個公園的主角了,竟然準(zhǔn)備來一個帥氣的空中轉(zhuǎn)體。可我的輪滑技術(shù)似乎不足以支撐我的主角夢,下一秒我便狠狠地摔倒在了水泥地上。母親連忙跑過來,一邊拍打著我身上的灰塵,一邊柔聲埋怨:“叫你不要跑那么快,你看,摔了吧!護(hù)具要穿好,要是摔得再厲害些,骨折都有可能!……”就這樣,她足足嘮叨了半個小時。我只是敷衍般地調(diào)整了下護(hù)具,拍打了幾下手肘,便趁著太陽的余暉還沒有完全燃盡,繼續(xù)圓我的主角夢。
升入初中后,冒險這個詞語漸漸在我的腦海中淡去了,可母親依舊改不了操心的習(xí)慣,看到表弟從樓梯扶手上滑下來她會立馬制止;看到堂弟用裁紙刀在A4紙上劃出一道道劃痕她也會大聲喝斥;就連新聞上報道一位少年獨(dú)自全國旅行她也會將此作為反面教材教育我們幾個。
我詢問同學(xué)后,發(fā)現(xiàn)他們的母親也有同樣的習(xí)慣,似乎冒險在母親眼里就是禁忌。
“母愛是人間最圣潔,最崇高,最無私的愛,充盈于天地之間。”這是以前我認(rèn)為最俗套的一句話,但它讓我明白了母親那么怕我冒險的根本原因。
所以,我想,朋友的那個問題,答案或許是母親!
(指導(dǎo)教師 ?王金娣)0DC2E62D-679C-4012-A6CE-E7AA64B10F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