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如書

鬼魂殺人

民國時期，上海某戲院推出了一出名為《女吊》的地方戲?！杜酢泛蛣e的戲曲不一樣，除了要求演員身穿紅衣，站在幾米高的桌子上翻轉(zhuǎn)扭身，更主要的是在表演的時候，整個戲院一片漆黑。《女吊》以恐怖刺激吸引了觀眾的眼球。短短幾天時間，戲票便出售一空。

開戲的那天，戲院里早早的便坐滿了人。隨著凄婉的伴奏響起，《女吊》戲緩緩開場。表演《女吊》的演員是戲院的名角段紅娘。漆黑的戲院里，只有舞臺周緣亮著兩盞微弱的燈光，段紅娘身穿紅衣戲服，踩在三米高的桌子上翻轉(zhuǎn)舞動。她嬌小的身軀一步一步向上攀升，兩只手緊緊揪著吊在戲院天頂上的紅綢帶。所有觀眾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段紅娘把兩條紅綢帶套在自己脖子上。只見段紅娘的身體直直地垂了下來，像是一具吊死的尸體。

戲院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直到舞臺上的戲院老板秦舒大聲哭喊著讓伙計們上臺取下段紅娘脖子上的紅綢帶，觀眾的掌聲才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全場嘩然。段紅娘真的吊死在了上面。

通過調(diào)查，探長蘇澈了解到，段紅娘唱的地方戲開始在上海流行后，各地戲班子就蜂擁而至，本來只有二十多家戲班子一下增加到了三十幾家。為了招攬生意，段紅娘和秦舒商量，要唱《女吊》。

《女吊》戲是段紅娘跟一名姓李的老太太學的。當時和段紅娘一起去學《女吊》的還有戲院里一名叫春梅的演員。蘇澈的懷疑對象第一個便對準了春梅，通過審問，春梅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

蘇澈決定去拜訪那位教給段紅娘《女吊》戲的李老太。天黑的時候，蘇澈找到了李老太的住址。李老太告訴蘇澈，段紅娘只是跟自己學戲，其他的一概不知。蘇澈還想問什么，李老太卻下了逐客令。

離開李老太家，蘇澈不覺又來到了戲院。因為段紅娘的事情，這里被警署暫時休停。徘徊片刻后，蘇澈剛想離開，卻看見一個身穿紅色戲服的女人走進了戲院。蘇澈不覺有些奇怪，于是便跟了過去。女人轉(zhuǎn)身的時候，借著月光蘇澈清楚地看見，前面的女人竟然是段紅娘。他驚呆了，等回過神的時候，女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回到警署，蘇澈依然驚魂未定。就在這時，警署里的電話響了。有人報警，在十六鋪后面的老城巷里，發(fā)現(xiàn)一具老太太的尸體。蘇澈放下電話，急匆匆地趕了過去。發(fā)現(xiàn)的尸體是李老太的。更讓蘇澈倒吸一口涼氣的是，有目擊者稱，事發(fā)前，看見一個身穿紅色戲服的女人慌慌張張從李老太住處離開。

蘇澈想起了那個在戲院里看見的酷似段紅娘的女人，她穿著紅色的衣服，時間也吻合。或許，那根本就是段紅娘的鬼魂，她從戲院舞臺上飄下來，然后尾隨著自己，來到現(xiàn)場殺死了李老太。可是，她的動機又是什么呢？蘇澈決定晚上夜探戲院。

夜探戲院

天黑后，蘇澈悄悄潛進了戲院。段紅娘的尸體因為案子沒破，所以一直放在舞臺旁邊的道具房里。此時，蘇澈的目光一直盯著道具房的門簾。果然，蹲守了一個多小時后，一個人影從外面走了進來。借著微弱的月光，蘇澈看見那個人竟然是春梅。就在蘇澈納悶兒的時候，道具房里悄然走出一個女人，她儼然就是死了的段紅娘。春梅看見段紅娘，登時嚇得跪到了地上，不住地磕頭。段紅娘冷冷地看著她，然后問她，為什么要害死自己？春梅搖著頭，哭著說，沒有，不是我害你的。

看到這里，蘇澈站了起來，走到了舞臺上。舞臺上的段紅娘對于蘇澈的到來顯得很是慌亂，而蘇澈此時也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是段紅娘，她只不過是和段紅娘長得有些相像。

經(jīng)過審訊，蘇澈知道女人名叫何三姑，她本是附近何村的一名普通村民。兩天前，一個老太太找到她，給了她一大筆錢，請她幫忙晚上約春梅來戲院，然后問春梅是不是害死了段紅娘。讓何三姑幫忙的老太太正是李老太。就在蘇澈無法理解李老太的用意何在的時候，春梅道出了隱情。李老太一定以為是春梅殺害了段紅娘，所以才會讓何三姑假扮段紅娘嚇唬春梅。因為在跟李老太學戲的時候，段紅娘深受李老太的喜歡，甚至想收她為義女。

真兇認罪

案子一直未破，在秦舒的一再請求下，警署署長同意取消戲院的休停令。戲院的戲文宣傳開始出現(xiàn)在街頭。當然，他們主打的戲種依然是《女吊》。

因為段紅娘的事情，再加上《女吊》戲的詭異與神秘，很快，戲票被搶售一空。當晚，《女吊》的演出很成功。

這天晚上，秦舒異常高興，特意喝了點兒酒，他望著前面亮著燈光的春梅的房間，一股熱浪升騰上來。秦舒敲了敲春梅的房門，門動了動，竟然自己開了，秦舒愣了愣，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春梅坐在床上，背對著他。秦舒一把抱住了她，嘴里輕輕地說，段紅娘死了，李老太死了，只有你一個人會演《女吊》，跟著我，我保準兒把你捧紅。春梅還是沒有動，秦舒有些奇怪，他把春梅的身體轉(zhuǎn)過來一看，登時嚇呆了。眼前的人哪里是春梅，赫然就是死了的段紅娘。段紅娘站了起來，大聲狂笑，邊笑邊說，你犧牲我，想捧紅春梅，想讓自己的戲院揚名，我要你們都死……

秦舒跪到了地上，瘋了一樣磕著頭，嘴里不停地求饒，紅娘，我錯了，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是我換了你表演用的紅綢帶，我求你了。

這個時候，蘇澈走了進來。他看著秦舒驚慌失措的樣子，冷笑了一聲，秦老板，你終于承認了。

真相大白

蘇澈也不相信，秦舒會殺害自己戲院的名角。但是，戲院的再次開放，春梅的上臺讓蘇澈隱隱明白了一個問題，舊人離開，新人上位。一個推斷出現(xiàn)在蘇澈的腦子里，為了能讓自己的戲院火起來，不惜殺死自己的名角，然后讓《女吊》以神秘詭異揚名。接下來，再推出春梅，那么必將大賺一把。

為了讓秦舒認罪，蘇澈想出了利用何三姑假扮段紅娘的方法。果然，做賊心虛的秦舒交代了一切。他和段紅娘本來商量好利用假死，讓《女吊》戲在自己戲院里火起來。為此，他特意給段紅娘設計了兩條容易斷裂的紅綢帶。但在段紅娘臨上場的時候，秦舒忽然想到如果段紅娘真死了，那么《女吊》的戲才是最大的轟動。再者因為段紅娘成名已久，性格不免有些傲慢，在表演酬勞上也經(jīng)常獅子大開口。于是，他悄悄地把那兩條特制的紅綢帶換掉了。

段紅娘死后，為絕后患，秦舒假扮成女人的樣子動手殺死了李老太，當時目擊者看到的紅衣女人其實就是秦舒。他之所以要殺死李老太，原因有兩個：第一，他擔心段紅娘把他們的計劃告訴過李老太;第二，他害怕李老太把《女吊》戲再教給別的演員。

案子水落石出，如果不是李老太讓何三姑從中插上一腳，也許蘇澈早就抓住了秦舒的狐貍尾巴。當然，他也要感謝李老太，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利用何三姑，讓秦舒交代一切呢。

選自《良友周報》8509C5DE-3044-4B9F-A1A8-A8E3C3E3DF6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