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

有人說，人的味蕾是從小時候就被植于的。那么我想，植于我味蕾的那個人，一定就是外婆了。

兒時父母都在外地討生活，年幼的我就被托付給了外婆照顧。外婆是個很和藹的人，印象中，外婆從未對我生過氣。這么多年，我走遍大江南北，吃過各種風味的美食，最懷念的，還是外婆做的什錦炒飯。

小時候，家里經濟不好。鄉(xiāng)下發(fā)展緩慢，物資也不是那么的豐富。什錦炒飯的配菜也不固定，大都隨著時令在變，唯一不變的便是雞蛋和火腿腸。

每次要做什錦炒飯的日子，外婆總是早早起床，去雞窩里翻看有沒有新鮮的雞蛋，再去水田邊的小菜地采摘些新鮮的玉米和黃瓜，然后從碗柜的高層，拿出之前去鎮(zhèn)上趕集時特意在超市買的火腿腸。

外婆前些年身體還好的時候，喜歡坐在院子里洗菜切菜，等外婆將摘下的黃瓜和玉米放進盆子里，我便拿著小板凳，坐在外婆身旁，一邊看著外婆掰玉米粒，一邊聽外婆講她小時候的故事。

夕陽西下，當老屋的青瓦房升起炊煙時，外婆便要開始做炒飯了。外婆年輕時坐在院子里，低著頭擇菜的畫面，至今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中，那是我記憶中外婆最美的模樣。

碗里打兩個雞蛋加鹽調勻，用油炒散，盛起備用;玉米粒、黃瓜丁、火腿腸丁，倒入鍋中翻炒，再加入米飯和之前炒好的雞蛋，起鍋前撒一點鹽和蔥花，就做好了。外婆將什錦炒飯端出來放在地壩上的小桌子上，聞著香味，我便迫不及待了。

這時，村上一個奇怪的哥哥路過，衣服破破爛爛的，一雙拖鞋也是舊兮兮的。他聞著香味，饞得直流口水，一雙眼睛里，帶著一絲祈求。

“馮奶奶，我媽還沒回來。我可以在你家吃點飯不？”

外婆點了點頭，紅了眼眶。用搪瓷大碗，裝了滿滿一大碗給他。我有些不高興，這明明是外婆給我做的，他的什錦炒飯怎么比我的還多呢！外婆見我不高興，跟我解釋道，這個奇奇怪怪的哥哥，小時候很聰明的，因為半夜發(fā)高燒，他家里人沒有發(fā)現異常，等第二天一早，他父母發(fā)現他生病送去鎮(zhèn)上醫(yī)院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因為生病，他腦袋燒壞了。他家里人為了給他治病，他爸在外打工幾年都沒回來了，她媽又要下地干活，又要打零工賺錢。我們能幫就幫一把。

聽外婆這樣說，我也覺得小哥哥挺可憐的，便也不再因為他的什錦炒飯比我多而生氣了。

后來，長大了，離開了家鄉(xiāng)，去外地念書。畢業(yè)后，成了一個打工人，就很少回外婆家了。最后一次吃外婆做的什錦炒飯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看到妹妹從廚房端出一盤什錦炒飯，我鼻子一酸，眼里起了好幾次霧。我想外婆了。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