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
女兒阿爾姍娜即將和爺爺奶奶飛去呼倫貝爾草原,開啟美好的暑期生活。
阿爾姍娜早就迫不及待了。聽說阿爾姍娜叔叔家的女兒查斯娜,也一直纏著媽媽,問阿爾姍娜妹妹怎么還不來。兩個年齡相差十個月的女孩,一個慢性子,一個急性子。查斯娜從小就知道讓著阿爾姍娜,人也大大咧咧,不急不躁,不惱不怒。倒是阿爾姍娜,天生急性子,不知跟她生下來第一眼見到的是暴脾氣的奶奶是否有關(guān)。而且她的占有欲很強,什么都要最大最好的。我因此特意叮囑婆婆,去了千萬別帶她去商店。不過草原小鎮(zhèn)上人越來越少,牧民都紛紛搬到海拉爾市區(qū)定居,僅有的幾個商店,也沒什么好逛的。草原上的馬啊牛啊羊啊駱駝啊,到處都是,倒是足夠讓生性好奇、喜歡自然的阿爾姍娜玩過癮。想起去年,她一個人帶著年邁的牧羊犬郎塔,在家附近開心地四處游走,害得全家以為她被人拐走了,急得差點哭起來。
阿爾姍娜于是問我:媽媽,你去了姥姥家,會想我嗎?
當(dāng)然會啊!
那我也想你的時候,怎么辦啊?
過完暑假,你很快就會回來的,你還要上學(xué)呢。
她立刻蹙眉:我不想去上學(xué)。
一整天,阿爾姍娜都跟我膩歪在一起,又不停地對我甜言蜜語:媽媽,我愛你。
距離出門去機場還有一個小時,行動不便的公公,卻慢騰騰地一步一步挪動著去洗手間洗澡。急性子的我,立刻沖愛人生了氣,因為早就提前好多天催促他幫忙洗澡了,結(jié)果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慢性子。愛人也沖我生氣,我機關(guān)槍一樣噼里啪啦將他訓(xùn)斥了一通,然后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一邊喝一杯蜂蜜水,一邊拉長了臉繼續(xù)生氣。阿爾姍娜坐在旁邊看電視,她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家里臨行前的緊張空氣,于是小聲問我:媽媽,你為什么生氣?
我一邊喂她喝了一口蜂蜜水,一邊冷冰冰丟了一句:還不是因為你爸,做什么事都慢八拍,跟恐龍一樣,踹一腳,三天才反應(yīng)過來!
阿爾姍娜沒出聲,只是咕咚咕咚將我的蜂蜜水全喝光了,又認真地舔了舔嘴唇。
等愛人忙完了,過來將我下拉的嘴唇掰上去,以此幽默方式作為道歉。我還沒笑,阿爾姍娜卻開心地笑起來,仿佛心里壓著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再也不用擔(dān)心結(jié)成冰的空氣,會哐當(dāng)一聲碎裂在地。她還跑到我的床上興奮地打滾,將床單弄得亂七八糟。心情好了,阿爾姍娜也變得“大方”起來,說要給查斯娜姐姐帶一個禮物過去。選來選去,最后定了一個可愛的手賬本,一個漂亮的鉛筆盒。
終于等到阿爾姍娜要走的時刻,她站在門口戀戀不舍地向我告別,并一再向我表白:媽媽,我會想你的。我跟她擁抱,親吻,而后目送她走下樓去,看她一邊走,一邊又操心我的去向:媽媽,你今天就去姥姥家嗎?
我沖著已經(jīng)拐過樓角,看不見人影的阿爾姍娜大喊:媽媽過幾天才去姥姥家呢,你好好玩哦!
黃昏時,跟已經(jīng)飛抵草原的婆婆聯(lián)系,她一臉的歡快:哎呀,阿爾姍娜和查斯娜兩個人高興壞了,姐姐妹妹叫得歡得很,剛剛我叫她過來接你電話,她忙得根本顧不上。
我聽見手機那端兩個女孩嬉笑打鬧的聲音,也跟著笑起來。只是這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聽上去有些孤獨。仿佛一轉(zhuǎn)身,那個賴在我懷里吃奶的嬰兒,就在我不舍的目送中,即將興致勃勃地開啟整個世界的旅行。
(編輯? 余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