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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那樹,那鳥

2022-07-18 02:50趙卷卷
延河(下半月) 2022年6期
關(guān)鍵詞:棗樹鴿子小伙伴

趙卷卷

神叨叨的母親

來,說幾個“奇聞逸事”給你聽——

吃鳥蛋,以后臉上要長雀斑的。

不能吃魚籽,不然寫字的時候,手會發(fā)抖。

如果尿床了,定是昨天晚上,你當著月亮的面罵它了。

怎么樣?是不是笑出了聲。這些事情沒有因果關(guān)系,這些結(jié)論讓人匪夷所思!

不怕你笑話,我曾經(jīng)相信它是真的。

母親擰著我的耳朵,笑瞇瞇地叨叨我這些事。她不像別人家媽媽那樣,兜條打滿補丁的花圍裙,一只手油膩膩地在腰桿上,磨來蹭去,一只手指著自家的娃,破口大罵。她喜歡出其不意地,擰著我身上的某一處肉,再不慌不忙地,給我叨叨著,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慍色,而我,在她的笑里,瑟瑟發(fā)抖。

那時候,屋前是一條通順河,屋后是望不見盡頭的莊稼地,還有木頭、草棚搭建的廁所。喝多了水,半夜尿急,一般不去屋后。一是溝溝坎坎看不清楚,容易摔跤,二是怕蛇蟲鼠蟻,來個突然親密接觸。站在河邊,嘩嘩啦啦,豈不快意。

天晴時,月亮、星星睜著亮亮的眼睛。惺忪里,我忍不住,嘟囔幾句諸如“偷看,害臊不”“再看,用石子砸了啊”的話。起床后,皺巴巴的被子,差不多快捂干了。啊,又尿床了。

母親抱起被子,去屋外晾曬,隨即風一樣涌進房里。她一邊用手撣著被單,一邊揪著我的大腿,“嘿嘿”地問我:“又罵月亮了吧?”

父親性子不好,吼著母親:“昧信”(方言,封建迷信的意思)。

父親這話不是空穴來風。灣子里的嬸嬸們聊天講過,說母親對于那些聞名鄉(xiāng)里的“居士”啊“菩薩”啊“大仙”啊,不僅耳熟能詳,而且倍加尊崇。她很多神叨叨的想法,源于那些人的“指點迷津”。

母親沒有反駁,只是聲音小一點,繼續(xù)叨叨著。

叨叨多了,我不罵月亮了,也不再尿床了。爬樹取鳥窩,興致來了,也會干,但不會在河堤上挖個洞,去煮上一鍋鳥蛋;吃魚時,不再直勾勾地,盯著菜碗里的魚子,最多偷看幾眼,咽口水。

有句話說:當你相信的時候,你就長大了;當你不相信的時候,你就長大了。到城里上學后,知道了渺小和貧乏,也知道有門學問叫“科學”。

周末回家,母親很高興。騎著叮當響的自行車,去鎮(zhèn)上買魚肉,給我加餐。聽我說近期睡覺流虛汗,她竟然捎回來一大包十來個扁擔鍋盔(地方傳統(tǒng)小吃,類似于饃),放進盛大米的壇子里,蓋上一天,再拿出來。回學校時,她反復叨叨我“一日三餐,三天就好”。

用開水泡著這有點餿的東西,我捏著鼻子,異常艱辛地吃了三天。虛汗非但沒有好,還讓腸胃受了幾天的罪,三更半夜往衛(wèi)生間跑。為這事,室友們笑話了我快一個學期。多年后的同學聚會,這段故事他們依然還記得,還能笑得前俯后仰。

我氣不過??捎帜茉鯓幽??雙拳敵不過悠悠眾口呀!氣,只好撒到母親身上了。她并不插話,聽我發(fā)牢騷,然后笑瞇瞇地看著我。說完了,我便舒坦許多。

那一刻,我是寒冬臘月的風,和山吵嘴,和水起波瀾,和樹纏斗,回到春天的家,又無理取鬧地,對著那一地溫暖的花兒,發(fā)一通脾氣。

母親不會擰著我的耳朵,揪著我的胳膊了。但此消彼長,她的叨叨依然充斥在每個月屈指可數(shù)的相聚時光里。既然無可逃避,那就坦然面對,和那些狹路相逢的叨叨,在平淡的日子里,擦身而過。

和大多數(shù)傳統(tǒng)的中國婦女一樣,在我工作后,母親跟著搬到了城里,幫我們照顧孩子。剛拖的地,比較滑,拍著小球的孩子撞在床角邊,額頭沁出了血。接到電話后,我們立即把孩子送到醫(yī)院。止血縫針完畢,已是深夜,還有幾瓶鹽水要掛。我打電話回去,報了個平安,謊稱無事,僅有一點發(fā)熱,讓母親先休息。

過了一會,我準備回去取件棉衣給孩子御寒。一進屋,聞到屋子里嗆人的煙霧味。臥室的門虛掩著,煙霧是從那溢出來的。我連忙跑過去,正欲推門,聽到母親叨叨的聲音:“各位列祖列先顯靈,起,起,起……”透過門縫,她跪在地板上,左前方圓形鐵盒里,有紙張燃燒后的余燼,依稀有星星點點忽明忽暗。正前方放置著一個盛著大半碗水的瓷碗。她用手扶著一雙褐色的木筷子,嘴里嘀咕著一個已經(jīng)逝去長輩的名字,隨著手的放開,筷子很快倒下來,滑落在地上。她顫巍巍地撿起來,又開始叨叨起來:“各位列祖列先……”

我悄然退出來,沒有進去打擾母親。她的這種做法,在老家稱之為“叫水碗”,我見過很多次。那會生病,她第一時間不是送我去醫(yī)務室,而是“叫水碗”。她固執(zhí)地認為,已經(jīng)去世的先輩,思念一個人了,便會讓這個人生病。“叫水碗”時,一個個喊名字,喊到哪個名字,如果筷子在水里站立著不倒,就是哪個先輩思念自己。只要寫上先輩的名諱,燒上一沓紙幣,病便立竿見影地好起來。

“找到了,找到了。好了,好了,明天肯定好。”母親出來了,嘴里還是叨叨個不停。

這些年,母親的叨叨里,多了一些唯唯諾諾,我不忍看見。打了招呼,拿起衣服出門。身后,還是母親的叨叨聲:“明天肯定好,明天肯定好……”

王爾德的《小王子》里,狐貍對小王子說:“最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一些重要的東西,我用眼睛看到了,用聲音聽到了,也用心感受到了。我不明白的是——

有時候,這些淺顯的話里,明明有著太多的不可思議,我們卻篤信不疑,奉為圭臬;有時候,這些平淡的話里,明明有著太多的溫情脈脈,我們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有時候,這些叨叨的話里,明明有著太多的蒼白無力,我們卻信以為真,深以為然。

不只是親情,人生也大抵如此吧。從牙牙學語啟程,踏上童言無忌,歷經(jīng)喋喋不休,路過費舌勞唇,遭遇高談闊論,迎面閑言碎語,一番言不由衷與真心實意,然后,又回到當初呢喃細語的模樣。

打電話給老家的母親。她告訴我,上次去廟里,給我求了一個護身符。話筒里,是她的笑聲,還有她的叨叨:“很靈的。真的,特靈!”

呵,我神叨叨的母親!那些花花綠綠的小石頭、小金屬片,還有綢布樣的,叫“護身符”的東西,都在呢!一年又一年,行李箱、背包、書架,還有錢包里,都有它們的影兒。

因為,我相信你的神叨叨。

像小時候一樣。

不曾走遠的桑棗樹

左顧右盼,沒看到有人。深呼吸一口氣,我向前跨出幾步。

面前,是一棵三四層樓高的樹。枝繁葉茂中,有撒落下來的陽光。抬頭直視,晃得有點眩暈,只看到打著一塊又一塊補丁的綠布里,忽明忽暗地,點綴著一顆顆青綠色、緋紅色、深紫色的長形橢圓狀的珠子。

擼起袖子,輕輕拍拍那縱橫交錯的溝壑,滄桑之感游走于掌間。雙腳猛地一縮,吸附在樹干上。接下來,猶如壁虎覓食,四肢扒著,向上游走,到枝丫分叉處,喘口氣,觀望片刻,繼續(xù)前行。此時,身子無須緊繃了,猴子一般,手箍上枝丫,站立著行走。

十幾分鐘后,下了樹。我的手上,拎著小半袋擠在一起的紫色果子。

“好!”二樓平臺上,人影閃爍,向我喝彩道。

我尷尬地沖二樓笑笑。想趁大家在午休,“光顧”一下路邊大樹上無人問津的果子,沒想到,還是有人看見了。

洗好果子,分給大家吃。有人問,這是什么。有人問,這能吃嗎。還有人直接搖著頭,表示拒絕。我解釋說,這東西是野生的,美白,養(yǎng)顏。它的境遇,馬上發(fā)生巨變,一會兒工夫,被一搶而空。

在老家,它叫“桑棗”。在城里,它掛上“桑葚”的標牌,成了水果店的時令貨。辦公樓下的桑棗樹,至少二三十年的樹齡吧。悄悄地開枝散葉,悄悄地結(jié)果墜地,和普通樹沒啥兩樣。倒聽同事抱怨過,說這樹掉果子,車上這里一點紫,那里一點紫,難看,真煩人!所以,一到掉果時節(jié),連車都不愿意挨著它。

桑棗樹,屬于稀罕物什。村里老人講,桑棗樹屬陰,要遠離宅前屋后。我家有一棵,兩三米高,長在村頭高坡下的水稻責任田田頭。不過,這并不影響我們對它的親近,也不影響小伙伴對它的嫉妒與羨慕。

小伙伴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十幾條蠶寶寶。大家圍著它,還為怎么養(yǎng)它發(fā)生了爭吵。我轉(zhuǎn)頭問:“知道蠶吃什么嗎?”

“桑葉!”瘦高個瞪了我一眼,眼睛里寫滿不屑。

我冷笑一聲,繼續(xù)問:“你們有桑葉嗎?”

大家紛紛轉(zhuǎn)過頭,看著我。

“我家有一棵桑棗樹?!蔽因湴翢o比地,差不多一字一頓地宣布道。

大家圍了過來。我告訴他們,明天帶上一袋桑葉,分給他們。

家有桑棗,如有一寶。蠶寶寶的優(yōu)先觀看權(quán),并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當蠶寶寶不再吃桑葉,裹著厚厚的一層繭子時,我突發(fā)奇想:它在里面,是不是蜷縮著睡大覺呢。蠶繭裹得太嚴實,用力按了幾下,沒有破。拿鉛筆,沿中間線,畫了一圈,再用削鉛筆的刀片,來回拉鋸式地割了幾十下。睜大眼睛,看著一團灰褐色肉嘟嘟的,像基因突變版的蚯蚓一樣的家伙,我嚇得“啊”地叫出了聲。那團肉嘟嘟,被我拋向半空,引起教室里一陣騷亂。

數(shù)學老師搖搖頭,沒有說什么。倒是那瘦高個,下課后,臉紅脖子粗地,找我理論,大聲讓我賠他蠶繭。

我告訴他,等桑棗過幾天熟了,給他帶。我看到,他那盛氣凌人的火焰,瞬間被澆滅。

采桑棗,很熱鬧。最開始,桑棗樹周邊,圍著一排荊棘,只留了開闊處的一道口子。母親說,種上一排荊棘,是為了隔斷稻田和桑棗樹之間的蟲子及雜草;留一處口子,是告訴下田務農(nóng)的人,桑棗可以摘了解渴。有小伙伴,去偷著吃,太緊張了吧,轉(zhuǎn)身一跳,跳進了荊棘叢,臉上、胳膊上、大腿上刮出了一道道血印。聞訊后,母親摘了一大堆桑棗去探望。第二天,荊棘叢被母親連根鏟掉了。

沒有荊棘叢的圍擋,小伙伴還是站成一小隊。我總是第一個摘好,然后鉚足勁一跳,落在小溝的另一邊。坐在田埂上,看著他們相互推搡,相互催促。我用手指夾上綠綠的蒂,往嘴里送。一口咬掉蒂,一顆顆小小的紫氣泡串聯(lián)而成的桑棗,在嘴里爆漿開來。抿緊嘴,任那紫色的汁液,帶著濃郁的香味,甜里流淌著酸。

吃多了桑棗,嘴巴還有手上、衣服上,會染上水也抹不干凈的汁液。尤其是嘴唇上,那一圈的烏紫色,讓你不用化妝,活脫脫地變身為“鴨子嘴”。遠處,屋子里的煙囪,吐著青色的煙圈。小伙伴們指著別人的嘴巴,你笑我,我笑你,一路向家的方向,奔跑而去。身后,“鴨子嘴”的叫聲,間或響起……

村里,不少人得過桑棗樹的好處。誰家孩子感冒、咳嗽,到田埂邊摘上十幾片嫩桑葉,煮上幾碗水喝,一覺醒來就好了。有一年,半夜酣睡中的我,被蜈蚣咬了一口,胳膊上起個大疙瘩。用藥擦了兩天,無濟于事,瘙癢更甚。母親趁晨露未干,取幾截桑棗枝條,先用火燒灼片刻,再擠壓,瀝出綠汁,給我涂抹上,竟然止癢了。

這棵桑棗樹,還是沒了。母親告訴我,開春季,拴在桑棗樹邊歇息的耕牛,用蠻勁把并不粗壯的桑棗樹,攔腰撞斷了。剩下的一截樹根,挖出來做了柴火。

站在村頭的高坡上,不遠處的田頭,燕麥兔葵。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記得,在那里,曾經(jīng)有一棵桑棗樹。春水綻綠,夏風掛果,秋野蕭瑟,冬雪沉默。它與人相遇過,一路繁花;它與人擦身過,一路落寂。老家的桑棗樹,辦公樓下的桑棗樹,都是一道風景,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里,與我們深情相視;又不經(jīng)意間,與我們熟視無睹,慢慢走遠。

萬事萬物,不過是時間的一道縮影。時間,是一位偉大的畫家,描繪出一幅幅色彩斑斕的風景,鑲嵌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里,給我們以酸甜苦辣,以溫熱冷暖。時間,更是一位出色的魔法師,讓這些風景瞬移、交錯、融合,于是,有些人,有些物,成了一道風景,巍然在眼前,波動著力量;有些人,有些物,相互欣賞,成為彼此眼中的風景,一回眸,便是最美的時光;有些人,有些物,步履匆匆,這遺落的錯過的風景,驀然間,已是幾縷感傷。

愿有風景,尚可相遇。愿有時光,不曾遠去。

原來你也在這里

公園廣場上。起風了,隨著漫天的雪,十幾只鴿子像踩著繃子床的運動健將,肉紅色的爪子剛觸到地上,便彈射而起,騰起陣陣雪浪。

朵朵抓起面包,一點點撕下,拋向鴿群。她遞給我?guī)灼姘?,示意我一起喂,還問我:“可愛嗎?”遲疑了下,我還是點點頭。難不成對她講,爸爸小時候跟鴿子有著“深仇大恨”啦。

老家是平原,樹多,鳥多。燕子、喜鵲、白鷺、鷓鴣、麻雀,連啄木鳥、貓頭鷹等,算稀疏平常了。鴿子,卻少見。

第一次見到鴿子,也是下雪時。農(nóng)村的雪,下得連天空都是白花花一片。凍得通紅的手,在火盆上移動著,火盆里的草木灰下,是剛放進去的玉米粒。窗外大柳樹上,幾根干枯的枝條,像上了發(fā)條,規(guī)律地抖動著,枝條上覆蓋的雪不見了,露出一段一段灰色的木質(zhì)結(jié)節(jié)。

兩只鳥,站在大枝丫上的。隨后,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落在雪淺的樹根前。它們仿佛剛漂洗完便被烘干的白羽絨,一塊塊拼接在一起,十分臃腫,卻順眼。是鴿子,在電視上見過。

大冬天,鳥兒們不見了影兒。它們怎么不懼風雪?

幾縷焦味飄來,我回過神來——玉米粒,烤煳了。都怪你們!對著鴿子咬牙切齒一番后,我翻出夏天捕魚的網(wǎng)兜,用長長的竹竿連起來,迎著風走到樹下。它們見狀,徑直飛到十幾米開外的地方,覓食起來。

我把網(wǎng)兜伸長,放在雪地上。接著,摸出一把玉米粒,一粒一粒地往網(wǎng)兜周圍扔過去。扔完后,蹲著握起竹竿,等它們飛回來。果不其然,它們撲棱著翅膀過來了,若無其事地朝玉米粒砸出坑洼的地方,伸出紅撲撲的爪子,將雪往四周蹬,玉米粒便露了出來。

手一抖,網(wǎng)兜朝其中一只鴿子躍起來,又蓋過去。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我滑倒在雪地上。它們受到驚嚇,倏忽一下,升到了樹上。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冰碴,我繼續(xù)蹲守。一只鴿子飛下來,盤旋一圈后,又繞回去了。它們將頭扎進頸項的羽毛里,變成了兩尊晶瑩剔透的雕塑,一動不動。

扛不過刺骨的寒風,不得已“鳴金收兵”。臨近傍晚,母親伸出額頭,頂了頂我的額頭,她驚呼“發(fā)燒了”。因為這,我被強行灌了四五碗生姜水。

半夜,熱得睡不著。起身走到窗前,想透個氣,誰知風太大,開了插銷的窗戶反彈過猛,玻璃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我赫然看見,窗臺上有兩只鴿子,像兩團毛球,緊緊地貼著墻角。哪里顧不上它們,我趕緊折了幾塊硬紙板,粘在窗戶上,再迅速地鉆進被窩,和它們一樣,把頭埋進了被子。

一大早,母親把我從床上揪起來,笑瞇瞇地問:“玻璃怎么回事?”

“大風刮的?!蔽抑е嵛岬馈?/p>

“你會那么好心,用紙板糊好?”大概是覺得我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母親不相信我的解釋。

久違的太陽出來了。屋前的通順河里,二叔家插著一排捕魚的迷魂陣。我計上心來。喝完兩碗姜湯,去二叔家抱了一大垛漁網(wǎng),用幾根竹竿掛起來,插在雪地上。漁網(wǎng)像晾曬的床單一樣,隨風搖擺。之前,我可是親眼見過漁網(wǎng)的神奇——幾只麻雀撞在網(wǎng)上,動彈不得。

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漁網(wǎng)。任憑我望眼欲穿,它們卻沉沉地睡著,眼皮都沒有耷拉一下。在我的連連哈欠中,行動宣告失敗。之后,我找過“外援”,惡補過“戰(zhàn)法”。什么“守株待鳥”“簸箕陣”“彈弓術(shù)”等,一一試過,鴿子反而在枝頭“咕咕”得更歡了。

冰雪消融,萬物吐綠,春天到了。鴿子展開攻勢,它們曾一度“占領(lǐng)”家里的小閣樓、瓦棚,還有廚房的屋檐。

做了幾頁觀察筆記后,我發(fā)現(xiàn),鴿子是鳥類中的“懶鳥”。燕子銜上稻草、塘泥,耗費好幾天的時間,才能造好一個精美的窩;麻雀把大量的時間用在尋找適合筑巢的地方,預制板的圓洞、草垛的隱蔽處、屋檐的墻磚縫里,是它們最佳的落腳點,把叼的棉絮、碎布、塑料紙,揉成一團,就成了窩;鴿子不一樣,就地抓幾根細長的枯枝,架起來,半天工夫窩便成了。

我決定來個“直搗黃龍”,對鴿子進行“釜底抽薪”。幾個眨眼的工夫,我站在了鴿子立著打盹的地方。好家伙,已經(jīng)下了兩個鴿蛋。夾在指尖,我向小伙伴展示著“戰(zhàn)利品”。第一次見到鴿蛋,大家很高興,大聲議論著,我更是不厭其煩地解答著他們的疑問。

“咔嚓”,立腳的樹椏斷了!我從兩層樓高的柳樹上,朝地上直插下來。只不過,沒有優(yōu)美的動作,只有小伙伴的尖叫聲。

還算幸運,掉在給耕牛準備的青草垛上。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暫時失去知覺,我?guī)追昼姏]有緩過勁來。小伙伴見我無事,指著我的頭,哈哈大笑起來。我伸手摸摸頭發(fā),黏糊糊的,是鴿子蛋,在頭上開花了。

這件事,帶來了一些后遺癥。摔下來,當時沒受傷,從第二天開始,屁股卻不能碰床和板凳。班主任是個狠角色,會拿長長的尺打手板心,不能讓他知道這事。我把板凳拆了,丟進學校外的小河里,謊稱板凳不見了,家里找木匠在定做,這才讓我得以舒舒坦坦地站著上了一周課,將這事掩蓋了過去。還有,淘鳥窩、取鳥蛋的活,我不敢再干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心里有陰影了。

人鴿之戰(zhàn),以我的慘敗而偃旗息鼓。沒想到,巢穴和蛋沒了,鴿子竟然漠然無視,第二天還在大柳樹上做了一個窩。要知道,換成喜鵲,你要是拆了它的家,它會追著啄你,也不可能“好了傷疤忘了疼”,就地再筑巢。

我和鴿子,算是和平共處了。高興時,扔一點米粒到樹下。不開心時,撿幾塊小石子,往樹上扔。閑暇時,望著它們發(fā)呆。有段時間,我還看到它們呼朋引伴地帶來了十幾只鴿子。

后來,回老家的次數(shù)少了,城里的鴿子比較常見,慢慢地淡忘了它們。

“撲哧”,鴿子并不懼怕人群,它們踮著腳,撲騰著翅膀,歡快地搶著食物。掏出手機,我準備給專心喂食的朵朵拍個照。這時,廣場上響起一首熟悉的旋律: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贖心情,在千山萬水人海相遇,喔,原來你也在這里!

按下快門的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地對朵朵身后的一群鴿子說:

嗨,原來你也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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