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自國

書 架

像一個人

喜歡抱團取暖

像一條蟲

死也要朝木板板里鉆

光陰處，帶來斧子的背叛

黑夜中，成了一根電線桿

黃金屋，你教人啃

顏如玉，你示人癲

如果還要登高

還要望月，還要一座森林

成為路的開端

在云天里，有你難以承受的

生命之艱，有那么多認知

在你頭頂纏繞與攀援

而在墻角，你不再矮人一截

用盡茅屋里所破的秋風(fēng)

一生扶直那個不姓邪的

老男

下 棋

一生中的圍棋，只使用過

兩種顏色的困局，黑白分明

但象棋卻有不同的

名字和輩分，流淌出古老智慧

他下著一盤人間大棋

千峰萬壑，他在給棋盤運勢

他握著別人的棋子

負載沉重，他被燈火搖曳

也許別人早已握住了他

像掠奪聲音的玫瑰

他渾然不知，陽光凋敝

雙目與嘴唇分離

人生總是撿不回身后的影子

他的人生被黑或白糾纏不清

聞風(fēng)而動，君臨萬物王冠

他的棋局漸入佳境

猛然間，他如夢初醒

懊悔不及，何時成為別人的棋子

他已越陷越深，看不清自己

正被和顏悅色的對手，當槍使

但他和他留下的影子，都在預(yù)兆

誰是生活撕拼出的高大棋手

誰是善或惡錨泊的靶心

無限境

感覺天空被紙牌

游戲過人生

一面銅鏡，影射出無限多的紙牌

無盡的黑夜、掙扎、屏住呼吸

陌生的面孔聚在一起

繁花的事物聚在一起

一尾魚緊跟著一尾魚的眼紋

不停地出牌，又不停地翻看底牌

游弋過廣場、地鐵，滑過紅細胞建筑群

游入魚缸，在欲望的水中浮沉

感覺有的人丟失了紙牌

有的又找到新的紙牌上路

不同的人，不同的面孔

聚在一起燃燒，直至夜色逃離

世界已變得遙遠，像位陌生人

游入世間的所有船隊，都只有舍與得

兩種最后舉帆的命運

這是河流游戲人生

還是人生之舟的游戲

窗戶外，他用第三只眼睛

探尋著事物的發(fā)光體

留下苦與樂、輸與贏，時間的灰燼

波光粼粼，他的牌局枕人憂天

從無限境的穿越中，找到河流與馬匹

從靈魂里穿越的亙古秘境

成都的雪

它是隆冬里的白馬王子

住在杜甫草堂隔壁

云朵做的柴門為它開啟

迎候夜路上的孤單旅人

仿佛它在賞賜群臣冬衣

又像是在哀矜孤寡之例

成都的雪下成了一種名小吃

整天掛在嘴上，掛在龍門陣里

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所有寫過流水日記的雪花

都令成都文物一見鐘情

普天之下喝過酒的雪花

更讓成都的身姿與容貌

一夜間光芒四射

雪花的內(nèi)心不斷伸出鞭子

抽打歲月無悔的童話

無悔一生的飄落，無悔一世的純潔

一粒雪花舉著酒杯

頭發(fā)已花白，在塞北長大的我

從小就拒絕淚水、塵埃與回憶

又一粒雪花舉著屋頂

舉著輕盈如初的川西盆地

哦，成都的雪花長夜難眠

成都的雪花在李白的腹稿里

生長出黎明的星辰

開 江

既能把一條江結(jié)的愁解開

又能將一座山許的愿歸還

去開吧，南河的云嘴張開

去拔吧，拔妙河的金算盤

捧來飛云山，牽來飛云溫泉

誰能把時光鎖住土地的紐扣解開

誰能讓從未抵達過開江心腹的人

大開眼界

“桐子花開千萬朵

開江是個美女窩”

遙指大巴山南麓的風(fēng)水

左手牽著南來北往的旅人

右手抱著一壇壇花夜酒取暖

他們總愛用犀利的眼睛

打著游擊戰(zhàn)

朝著水靈健美、陽光麻辣的

一群開江美女

大開殺戒

去胡氏節(jié)孝坊敲鐘盡孝

去幫金山寺的和尚開光化緣

開江的才貌，已使小龍蝦開竅

田城的日月星辰，已令金荷開懷

歸來時，你已被開江的一身雄姿

開出另一條靈魂之江

可與寶泉塔、寶石湖的二寶帥哥比肩

且容我這首小詩，就當給豪氣滿滿的

開江兒女撐開一把春風(fēng)的油紙傘

拆

不要命的，跟死要命的都在拆

從早到晚，從一片塵埃

拆到另一片塵埃

從一雙眼睛，拆到另一雙眼睛

從舊拆到新，從生拆到死

拆出一身思鄉(xiāng)病、城市病

拆出人世間的善惡德行

葳蕤繁祉，喜樂平安

日邁月征，萬事可期

去思想里拆出火花

去課本里拆出智慧

去二十四節(jié)氣里拆出莊稼

去祖先的血脈里拆出大地

拆高低貴賤就會有云淡風(fēng)輕

拆陰謀與罪惡就會有真理與正義

拆狹窄與封閉就會有星辰大海

拆牌道字、拆家蕩產(chǎn)、拆東補西

過橋拆橋、拋鸞拆鳳、代拆代行

因為拆而云鵬萬里，雨落千山

因為拆而好施樂善，隨性隨緣

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

時間撲面而來，我們終將一笑釋懷

拆掉了生活的目的就重新開始

拆散了親人的恩澤又破鏡重圓

拆去未來的光陰就移居月球

拆去牛羊就將草原還給雪山

去九州八極拆出純潔與自信

去蔚藍海洋拆出激情與深沉

拆去虛偽，拆去累贅，拆去不齒

拆去烏云，拆去名利，拆去自己

最后，拆來干干凈凈的一世永安

廣 元

元朝的元，在川之北廣結(jié)良緣

入川要塞，又廣我元路

廣納之下的百川，同樣廣納得下

一顆女皇碩大的心

一個執(zhí)掌朝政42年的

武則天，還抱著鳳凰樓鳴不平

為大唐的傷口一邊消毒一邊撒

廣元城，誰曾卡住了你的瓶頸

如今，丟了芝麻，業(yè)已將西瓜撿回

撿回的銀元，搖滾出青山綠水

令你的錦繡山河，收放自如一生

你遼闊著你的血統(tǒng)、臉上的高貴

你留守著丹田氣韻，降低了

偏高的血壓和膽固醇，核桃餅美團

順風(fēng)中奔跑的劍門火腿，跳舞的南瓜茄

子

奔向你的小康，你的名貴南河

嘖嘖嘖，多么了不起的廣元

你懂的廣元，廣元更懂你

將三千里江山當你寶貝的母親

熱淚游走女皇故里，赤膽與忠心

與昭化古城有關(guān)，與劍門蜀道

和衣而眠，與蒼溪梨博園的組合拳

一經(jīng)亮劍，便是一手旅游商品的好牌

一經(jīng)授人以漁的秘密武器

打醒七十二峰上，飄飄欲仙的眾僧

嘖嘖嘖，如此神通廣大的廣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