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大偉
都說上海人“做人家”。上海話里的“做人家”就是指節(jié)約,而且?guī)в小斑^分”的意思,或者說會打小算盤。其實這樣的解讀不準確,“做人家”就是會精打細算,懂勤儉節(jié)約,有啥勿好呢?
阿拉家里最早是爹爹當家的。據(jù)姆媽講,“倷爺(你爹)當勿來家個,過日腳勿會計劃,常常是前吃后空?!鼻俺院罂??那不就是現(xiàn)在的“月光族”嗎?
不過據(jù)我觀察,爹爹其實還是蠻節(jié)約的。他勿抽香煙,平時難板(很少)喝點小老酒,說是“活活血”,這也是姆媽同意的。要曉得在老底子,一個男人只要抽煙喝酒,那開銷就大了。爹爹外面朋友蠻多,經(jīng)常會有些應酬,吃吃老酒,吹吹牛皮。他為人又大方,朋友之間請來請去,鈔票自然用脫勿少。姆媽看在眼里,心里蠻氣的。有一趟爹爹在外面喝酒喝得多了,回到家吐得一塌糊涂,被姆媽狠狠罵了一頓,“儂每趟都喝得酒肆糊涂,走起路來搖搖晃晃,被隔壁鄰舍看到,像啥個腔調(diào)(此處的‘腔調(diào)’含有貶義)?!”爹爹還是“怕老婆”的,他看到這趟姆媽真的動氣了,就開始“剎車”,干脆勿出去“應酬”了,在家也不再“喝小老酒”。后來姆媽偷偷告訴我,“倷爺(你爹)到阿奶(奶奶)家去吃飯,只要他一喝老酒,就會把袋袋里的鈔票統(tǒng)統(tǒng)畀倷阿奶。倷爺鈔票賺得又勿多,我在旁邊又勿好講,只好悶在肚皮里面。氣人伐!”這也許正是姆媽不讓爹爹喝老酒的主要原因。雖然爹爹勿喝老酒勿吃香煙,可平時用起鈔票還是“嘩啦啦”的,沒有計劃性,到了月底家里的開銷常常會“拉警報”。勿曉得從啥辰光開始,姆媽就收掉了爹爹的“財權(quán)”,由她來當家。
姆媽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出生在青浦朱家角鎮(zhèn)。不過我小辰光(1950年代),青浦是屬于江蘇省的,我給外婆寫信,信封上寫的是“江蘇省青浦朱家角西湖巷×號”(資料顯示:1958年,國務院批準將歷史上與上海關系密切的江蘇省的青浦、嘉定、寶山、上海、川沙、南匯、松江、奉賢、金山、崇明等十縣相繼劃入上海)。姆媽小辰光家里曾經(jīng)擁有七間房子,也算是鎮(zhèn)里的大家閨秀,后來家境衰敗。姆媽嫁到上海后,開始一門心思做家庭婦女(1958年才上班)。家里四口人雖然屬于“小戶”(五人以上才算“大戶”,可獲更多“配給”),但一家人的開銷全靠爹爹一個人的工資,再加上每個月還要貼鄉(xiāng)下外婆的生活費、阿姨上師范念書的學費等,仔細算算,開銷也是蠻大的。一段日腳下來,大小姐出身的姆媽也搪勿牢了,開始感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不過姆媽是個要強的人。記得當年姆媽有一本記賬的硬面抄,她用直尺把本子上劃成一格一格,記上每個月的收入、支出、結(jié)余,如果出現(xiàn)欠債,那個月的數(shù)字就是紅色(赤字)的,一筆一筆記得清清爽爽。后來我翻看這一本本硬面抄,覺得姆媽當初沒去做財務,真是可惜了。經(jīng)過幾次搬家,如今這些硬面抄早已當作垃圾處理掉了,也真是可惜了。新聞上說,有人把自己家里幾十年積累下來的記帳本贈送給博物館收藏的。
上海人很要“面子”,姆媽就是這樣。記憶中那個辰光家里來來往往的親眷朋友勿少,客人一來,姆媽就要泡茶。阿拉家里有兩只茶葉罐頭,一只里面放著好茶葉,一只里面放的是爹爹姆媽自家吃的茶葉,價鈿比較便宜。有辰光姆媽還會買些更加便宜的茶葉末子。小囡勿吃茶葉茶,茶葉便宜勿便宜,跟阿拉無關。不過姆媽用來招待客人的餅干聽里的糖果、糕餅,客人走了,阿拉小囡是勿能吃的(當然爹爹姆媽也勿吃)。一直要等到糖果烊脫,糕餅發(fā)硬,拿勿出去招待客人,阿拉小囡才有資格享用。姆媽講:“嘸沒辦法,鈔票總要省點用?!?/p>
爹爹勿會買東西,買回來的東西,姆媽常常責怪買貴了,“勿合算”,弄得爹爹不敢亂買東西。而買一些價鈿稍微貴的東西,“回去問問家主婆(上海人對老婆的稱呼)”成了他的口頭禪。姆媽講,買東西勿會討價還價是一大缺點,一般上海男人都勿會討價還價。所以碰到爹爹姆媽一起去買東西,都是姆媽問價鈿,然后討價還價(當然國營商店里是勿能討價還價的)。爹爹只負責拎東西,常常出去一趟,都是爹爹手里大包小包的。他講“倷娘(你媽)買東西,我問也勿問,她買東西勿會吃虧個”。姆媽買東西當然有訣竅的,比如還好價鈿后,對方勿肯,就要佯裝勿買,放下東西就走,常常沒走幾步,賣主就會喊住她?!斑@就叫智斗?!彼f。我問:“要是人家勿喊牢儂呢?”姆媽笑笑:“實在想買,再兜回去買,這有啥關系呢?”想想這倒也是。姆媽經(jīng)常會在小菜場收攤辰光去買小菜,買“落腳貨”價鈿便宜。有辰光買東西“一道去(全部拿走)”,價鈿也便宜。買碎殼雞蛋不但覅蛋票,價鈿也會便宜……
姆媽負責開火倉,果然把家里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勿會出現(xiàn)“前吃后空”的狀況,爹爹也就買賬了。
在姆媽的言傳身教下,我從小就懂得要“做人家”的道理。比如吃飯,姆媽經(jīng)常講,“吃飯,碗里廂個飯米糝(飯粒)要吃吃干凈。要曉得糧食是農(nóng)民伯伯辛辛苦苦一粒一粒從田里種出來個。浪費糧食,罪過罪過,是要遭天雷打個!”姆媽在淘米時,會把沖在水斗里的米粒,一粒粒撿起來。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糧食是世界上最最寶貴的東西。我吃飯總是把飯米糝吃得一粒不剩。“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是我最早就會背誦的唐詩。
進了學校,老師經(jīng)常給阿拉講“厲行節(jié)約,勤儉建國”的大道理。那些年各行各業(yè)都在搞增產(chǎn)節(jié)約運動,提倡“多快好省”的理念。在公共場所,經(jīng)常能看到“節(jié)約光榮,浪費可恥”的標語和宣傳畫。水龍頭旁邊貼著“節(jié)約用水”的標語,電燈開關旁邊貼著“隨手關燈”的紙條。對于傳說中的外國人出門不關燈,說是開著“長明燈”,可以讓小偷以為家里有人??墒俏椅鹄斫?,白天黑夜開著燈,這多少浪費多少電啊。印象里,那辰光小馬路里的路燈是昏黃的,弄堂里的燈更是暗簇簇的。所以每逢節(jié)日去外灘、城隍廟看燈,是當年上海人一種奢侈的享受。
記得我念小學一年級時,我的第一個書包是姆媽用過的一只木頭拎襻的布袋,還是花色的。我高高興興地去上學,卻被同學圍著指指點點:“儂背的是啥個書包呀?”“上面有花的,是小姑娘用的?!贝蠹移咦彀松?,弄得我好尷尬。放學回家以后,我跟姆媽哭訴,要求姆媽給我買一只像像樣樣的書包。姆媽卻講:“我看這只書包蠻好嘛。學生仔讀書,比的是看啥人的成績好,勿是去比啥人的書包漂亮?!庇谑堑诙煳野涯穻屩v的話照本宣科,老師聽到了,專門在上課的辰光表揚了我。
其實那辰光同學們也都是很節(jié)約的。比如寫字用的紙,反面可以用來打草稿。鉛筆寫過的紙,可以寫鋼筆字、毛筆字。記得阿拉小辰光練毛筆字,大多數(shù)辰光是在舊報紙上面練的。用鉛筆用到剩下鉛筆頭,手指捏不住了,套個鉛筆套可以繼續(xù)使用。我的一只鉛筆盒子,用了四年,一直用到鐵皮上的圖案都磨光了,蓋頭都蓋勿攏了,才換新的。
新年里大人小囡都換上新衣裳,不過我覺得穿新衣裳,邪氣(非常)勿自由。出門去白相,勿敢亂坐勿敢亂奔,就怕勿當心把新衣裳弄臟、弄破了,被爹爹、姆媽吃牌頭(挨罵),自己心里也勿適宜(舒服)。節(jié)日里親眷朋友出門做人客(作客),姆媽講:“大家都穿得要山清水綠,儂一家頭穿得邋里邋遢,像啥個樣子?”過完年初三,新衣裳脫下來,換上舊衣裳,我全身上下才一輕松。
男小囝活動量大,那辰光作業(yè)又勿多,有大量的課余時間供阿拉揮霍,踢足球、逃降賽(捉迷藏)……放學回家,常常是弄得一身汗一身泥。姆媽看到了,就叫我脫下來,給我汏衣裳,補衣裳。第二天我又是穿得干干凈凈去上學。我的藍卡其外套都洗得發(fā)白了,還打上了補丁。姆媽經(jīng)常講:“一個人衣裳穿得舊一點勿坍臺,穿得齷里齷齪才坍臺?!边@句話,至今印象深刻。
記得念小學時,只要碰到落大雨,我前往小學的一段路必定會積水,腳上穿的元寶套鞋經(jīng)常會進水。姆媽曉得了,給我買了一雙半高筒套鞋??墒俏疑嵛鸬么┬绿仔ヌ藴喫?,碰到落大雨天,我就早早地出門,繞一個大圈子,要多走十多分鐘路,避開那段積水。所以我的那雙半高筒套鞋,一直穿到穿勿落,還是蠻新的。姆媽當是套鞋的質(zhì)量好,她哪里曉得是兒子會“做人家”。
我歡喜踢球,是球隊里出名的“硬腳頭”,后來被選拔進入了校隊(當年廣靈路小學足球隊在市里也算是有點名氣的)。爹爹為了獎勵我,給我買了一雙“回力牌”球鞋。可是我舍勿得穿,平時踢球總是穿舊跑鞋,有辰光還干脆赤腳踢球。只有到了正式比賽,我才穿那雙“回力牌”。儂講我“做人家”伐?
1968年11月我被分配進廠當學徒,自家賺鈔票了。我就學著姆媽的樣,備有一本收支本,一個月的收入、支出,筆筆記賬。那辰光存鈔票,蠻有盼頭。先是買腳踏車(自行車),再是買手表……
對花鈔票用心,就是對生活負責。
老古話講“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勤儉節(jié)約歷來是中國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上海人的“做人家”,真切地傳遞出那些年上海人勤儉持家的秉性,大家對生活質(zhì)量精心策劃的追求?,F(xiàn)在回想起來有勿少有趣的細節(jié)。
近年來被“挖掘”出來的當年上海人使用的“假領頭”,已被阿拉的后輩傳為笑談。那些年,勿少上海人都經(jīng)歷過碰到天一下子熱起來而勿敢脫外套的尷尬。其實大家也心知肚明,外套里露出來的筆挺領頭是假的(做得考究一點的假領頭,里面還會縫上塑料片,領頭看上去越加挺括)。不過到后來大家也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那些年,上海的布店經(jīng)常會賣一些零頭布,甚至有稱分量賣的,價鈿邪氣便宜。做人家的上海主婦,喜歡買這種零頭布。她們能七拼八湊做出短衫、馬甲、短褲,甚至還能用零頭布拼出窗簾、被套、沙發(fā)套呢。上海主婦都希望家里有一臺縫紉機,勿少家庭添置家庭大件,總是把縫紉機排在收音機、電風扇、寫字臺的前面。我姆媽縫紉機踏得邪氣老鬼(熟練),她是專門出了鈔票到外面學過的。她會裁剪、縫紉衣裳,雖然式樣就這么幾種。阿拉小辰光的衣裳都是她做的。她縫補衣裳破的地方,常常會在那里繡只小動物或是繡朵花之類的,給人一種錦上添花的感覺。不過真正像我姆媽那樣會裁剪,會像模像樣在縫紉機上做出各式衣裳來的女子并不多,她們大多數(shù)踏縫紉機只是用來縫補衣裳的。是啊,縫紉機踏出來的針腳勿但牢,而且還漂亮,以致那些年結(jié)婚,縫紉機一定會列入幾大件之中,但其實大多數(shù)新娘子還是勿會踏縫紉機的。
那些年,能干的上海女人真勿少,比如結(jié)絨線,那辰光碰到單位里開會,或者排隊買東西,節(jié)日里親眷朋友碰頭嘎訕胡,男人們是吃香煙,而女人們只要雙手空下來,是勿會忘記結(jié)絨線的。在她們看來,要是讓一雙手閑下來,那就是一種浪費。那些年,工廠里發(fā)勞防用品似乎成為一種福利。能干的上海女人,會把老公、子女省下來的紗手套,拆開來染成紅的綠的,結(jié)成一件件紗衫,一條條紗褲。至于家里的舊衣裳,是舍不得隨便扔掉的。阿大穿不下了給阿二,阿二穿不下了給阿三……實在不能再穿了,還可以拆開來,刷上漿糊做鞋面布,或者用來扎拖畚之類的。
要曉得上海人的“ 做人家”,是精打細算,勿是小氣、摳門,占別人便宜。用過的舊信封,可以反過來糊一糊,繼續(xù)使用。用剩下來的肥皂頭,捏在一起還可以用。記得姆媽喜歡把用剩下來的肥皂頭收集起來,裝在不能穿的絲襪中,用起來也邪氣方便。在那個燒煤球爐的年代,煤球燒完后,上海人會把包裹在外面的煤灰敲掉,把沒有燒透的煤球芯集中起來,然后敲碎,和上水,再做成一只只煤球,繼續(xù)使用。而敲下來的不能燒的煤灰也有用處,可以擦鋼盅鍋子(鋁鍋)。牙膏用到擠勿出來了,人們會用鋼皮尺在牙膏皮上使勁地刮,把管內(nèi)的牙膏盡量刮出來用。實在刮勿出了,牙膏殼子也勿會扔掉,可以賣給廢品回收站(可賣3分錢)。牛奶喝完,牛奶瓶總是要用溫開水洗一下喝喝干凈,如今勿少老人還保留著這種習慣。
上海的家庭主婦精于算計。淘米水可以用來洗菜,洗過衣裳的水可以用來拖地板,最后一桶臟水還可以用來沖水泥地,沖抽水馬桶。電,也都是省著用。屋里廂用的都是15支光的電燈泡,后來商店里開始賣8支光的小日光燈,還有3支光的節(jié)能燈,都大受歡迎。到了熱天,天暗下來辰光,大人小囡都到弄堂里,圍聚在路燈下乘風涼,吹牛皮,打“大怪路子”,屋里廂的電燈一盞也勿開。
勿少人家碰到蔬菜價鈿便宜的季節(jié),會一下子買好多,比如青菜、蘿卜。青菜可以腌咸菜,蘿卜可以曬蘿卜干。那辰光經(jīng)常能看到鄰居們在曬臺上、空地里,曬青菜、蘿卜。姆媽也喜歡買便宜貨,番茄便宜的辰光,一買就是一籃頭。記得我小辰光,姆媽看到菜場上有賣七分錢一斤的大腸,她一下子買了好多。開頭吃吃味道還勿錯,天天吃就膩了,后來阿拉一家門吃得都怕了。等到好不容易吃完這批大腸,一家門才算如釋重負,從此以后家里再也勿不敢買大腸了。直至今日看到菜單上的“草頭圈子”,我心里都有陰影。
其實那些年垃圾已經(jīng)“分類”了。飯店里、食堂里的廚余垃圾,都倒在泔腳缽斗里,每天都會有人來拉走的。老百姓的垃圾主要是爛菜皮、黃葉子之類的,其他要扔掉的垃圾并不多。當年有個熱門詞組叫“修舊利廢”,凡是能修理的、縫補的,有一丁點利用價值的東西,老百姓都勿會隨便摜(扔)掉。舊報紙、廢紙、碎玻璃之類的,甚至剪下來的頭發(fā),啃剩下來的肉骨頭,都可以賣給廢品回收站。
那辰光弄堂里經(jīng)常有收破爛的,嘴里吆喝著“閑貨啊,收爛東西——啊有啥壞個東西賣伐——”,如同唱山歌一般。再早些辰光(20世紀五六十年代),馬路上還能看到拾垃圾的小孩,阿拉叫他們“垃圾癟三”。他們背著一只竹筐,手捏一副鐵鉗,眼烏珠東掃西瞄,尋找馬路上可以賣錢的垃圾。而拾馬路上人們?nèi)拥舻南銦熎ü?,則是一些老頭,他們拿著一只鐵罐頭,一根一頭裝著針的竹竿,這樣他們不用彎腰去撿香煙屁股了。那辰光一條弄堂一只垃圾箱,幾十戶人家扔出來的垃圾,垃圾車只需一個禮拜來車一趟就可以了。哪像現(xiàn)在人們每天扔出來的垃圾,堆積如山,要是一天勿收試試看?
當然過分“做人家”就勿好了。
比如過去上海人喜歡囤貨。由于當年物資供應緊張,也使勿少上海人養(yǎng)成了囤貨的習慣。碰到便宜的東西,處理商品、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商品,只要打折、便宜,勿管需要勿需要,先買下來再講。結(jié)果有些人家房間里的東西越堆越多,又勿舍得丟。最搞笑的是,阿拉隔壁爺叔有一輛壞脫的自行車,舍勿得扔,掛在房門口墻壁上,說是“借天勿借地”。走廊里幾乎家家戶戶都喜歡把勿要的東西堆在那里,情愿不方便走道也舍勿得摜脫。現(xiàn)在小青年提倡的“斷舍離”,不需要的東西堅決處理掉,留下自己舒適的空間。這種理念好,真值得為他們點贊。
那些年,春節(jié)里的“蛋糕接力賽”至今記憶猶新。春節(jié)里親眷朋友之間做人客,包裝好的蛋糕舍勿得吃,一只蛋糕拎來拎去,像在接力賽,一直拎到過了春節(jié),當最后一家人家“接棒”打開蛋糕盒時,里面的蛋糕已經(jīng)發(fā)霉了。當年食品沒有“保質(zhì)期”一說,食品的質(zhì)量如何,全憑顧客的嗅覺、味覺與眼力了。
話說回來,上海人的“做人家”,雖然有不愿意多用鈔票的意思,不過那勿是吝嗇,勿是刮皮(占人家便宜),是一種不卑不亢的“聰明消費”?;ㄐ♀n票享受精致生活,一直是老派上海人引以為傲的生活技巧。節(jié)約是中國人的美德,在打造節(jié)約型社會的今天,當年阿拉上海人的生活智慧,還是值得提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