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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七折錢”慣例新探

2022-11-17 21:10張景瑞
浙江學刊 2022年1期
關(guān)鍵詞:比價縣志乾隆

張景瑞

提要:清代民間有行用“七折錢”的慣例,廣泛存在于江蘇、浙江、安徽、福建與北疆等地區(qū),也分布于兩湖、兩廣、江西、四川的局部地區(qū),是民間各種銀錢比價長期不變的統(tǒng)稱。該慣例在各區(qū)域形成的時代不一,則與各地銀賤錢貴的出現(xiàn)時間與維持時段之不同相關(guān)?!捌哒坼X”使用領(lǐng)域非常廣泛,既用于完納地方的特定稅課,也用于市場交易與人情往來。此慣例便利了民眾的日常生活,可以減少銀錢比價波動造成的經(jīng)濟糾紛,稅課使用也部分減輕了民戶的賦稅負擔,在清后期還吸引貧民前往行用慣例的地區(qū)務(wù)工。官府通常準許慣例存在,也會利用慣例謀利。慣例的實際使用說明慣例的存在不會加劇貨幣市場的分裂,以慣例表示的物價自成一套價格體系,不可直接與銀計價格比較。

清代實行白銀與銅錢并行的貨幣制度,銀錢兼權(quán),相輔而行。受勞動價值、貨幣數(shù)量與供求關(guān)系等理論的影響,學界普遍認為有清一代市場上的銀錢比價始終變動不居。但也有學者注意到,在部分地區(qū),市場上除了存在波動的銀錢比價,也存在長期固定不變的銀錢比價。(1)佐佐木正哉「阿片戰(zhàn)爭以前の通貨問題」『東方學』第8輯,1954年,2頁;Frank H. H. King, Money and Monetary Policy in China 1848-1895,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5, p.66。日本學者岸本美緒系統(tǒng)地研究了固定比價的起源、分布地域與用途,將民間使用各種固定比價的習俗統(tǒng)稱為“七折錢”慣例,認為該慣例產(chǎn)生于乾隆前期銀賤錢貴與貨幣流通從用銀向用錢轉(zhuǎn)換的背景下,分布于江南三角洲地帶的北部與東部、浙江黃巖縣與慶元縣、安徽徽州與英山縣、福建地區(qū)與湖南邵陽縣等地,推測可能在全國范圍內(nèi)廣泛存在,使用領(lǐng)域?qū)κ袌鰞r格波動不敏感,具有“要求價錢固定、不隨時間變化而變化的性質(zhì)”(2)岸本美緒:《清代中國的物價與經(jīng)濟波動》,劉迪瑞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第295-328頁。。岸本美緒此論,對長期不為研究者重視的“七折錢”慣例的相關(guān)問題提出了清晰的看法,開拓了銀錢比價研究的新領(lǐng)域。李紅梅依據(jù)清中期的巴縣檔案,認為自乾隆后期始該地長期通行1∶1000的固定比價,而該比價的形成與市錢混亂有關(guān)。(3)李紅梅「清代中期四川巴県におけゐ貨幣流通——『巴県檔案』を史料として」『松山大學論集』第22卷,2010年,226頁。彭凱翔一方面贊同“七折錢”慣例脫化于銀錢換算關(guān)系,另一方面懷疑岸本氏所言的慣例的起源時間,但沒有進一步求證。(4)彭凱翔:《從交易到市場:傳統(tǒng)中國民間經(jīng)濟脈絡(luò)試探》,浙江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182頁。岸本氏的考察主要依據(jù)契約文書,史料來源有限,如果擴大史料范圍,進一步探討,就會發(fā)現(xiàn)其結(jié)論可以再作討論。

本文依據(jù)檔案、文集、筆記、契約文書、志書、碑刻與家譜等史料,重新考察“七折錢”慣例的分布范圍、形成時代與使用情況,分析此慣例對官民與貨幣市場的影響,比較以慣例表示的物價與銀計物價的區(qū)別,期望于清代貨幣史與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有所裨益。深望高明,匡我不逮。

一、“七折錢”慣例的內(nèi)涵及其分布地域

七折錢在地方文獻中的含義有二。一是在短陌習俗中,表示70文錢作100文錢使用。乾嘉時期江蘇太倉人顧雪亭謂:“邑俗通用七十錢為百,謂之七折錢?!?5)顧雪亭編:《土風錄》卷十“串頭(七折錢)”條,張智主編:《中國風土志叢刊》第3冊,廣陵書社,2003年,第517頁。安徽蕪湖縣的嘉慶縣志也稱:“市錢以七十為一百,謂之七折錢?!?6)嘉慶《蕪湖縣志》卷一《地里志》,《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715號,成文出版社,1983年,第151頁。七折錢的此種用法目前最早見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浙江蕭山縣。當時,湘湖塘長華瑞因收受賄賂七折錢500文,導致湖水泄漏,被革職查辦。(7)乾隆《蕭山縣志》卷一二《水利上》,杭州市蕭山區(qū)人民政府地方志辦公室編:《明清蕭山縣志》,上海遠東出版社,2012年,第716頁。二是用于表示銀錢之間存在1∶700的固定比價。此時七折錢不再以“文”為單位,而是以“兩”為單位,即“七折錢若干兩”,以與短陌相區(qū)別。八折錢、九折錢等折錢名目也用于表示固定比價。不管是以文為單位,還是以兩為單位,七折錢均可自為本位,再扣串底,其性質(zhì)與京錢、東錢相同,是一種虛貨幣。(8)參見《乾隆間蘇州元和縣碧城仙館置產(chǎn)紀錄》,洪煥椿編:《明清蘇州農(nóng)村經(jīng)濟資料》,江蘇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150—167頁;彭凱翔《從交易到市場:傳統(tǒng)中國民間經(jīng)濟脈絡(luò)試探》,第180頁。

清人對“七折錢”慣例分布地域的記載主要局限于某一區(qū)域,未有從全國范圍進行概括者。依據(jù)目前已掌握的相關(guān)史料,該慣例主要分布于如下三大地域。

一是江蘇、浙江與安徽三省,尤其是以蘇南、浙北與皖南為核心的長江三角洲地區(qū)。在江蘇,岸本美緒注意到“七折錢”慣例在“從南京到武進、無錫、常熟、元和、吳江、華亭、上海等三角洲北部到東部一帶”廣泛存在,但在江北尚未發(fā)現(xiàn)。(9)岸本美緒:《清代中國的物價與經(jīng)濟波動》,劉迪瑞譯,第304頁。事實上,江北的揚州府泰州也通行此慣例。在泰州,康熙朝刑部郎中田敬錫曾為胡公書院捐產(chǎn),為感謝他的善舉,同治年間胡公書院章程規(guī)定,田氏后人“歲領(lǐng)春祭銀十三兩二錢”,折合八折串錢10560文;“又秋祭銀十一兩四錢”,折合八折串錢9120文。(10)民國《泰州志》卷六《學?!罚吨袊胤街炯伞そK府縣志輯》第50冊,鳳凰出版社,2008年,第600頁。春秋祭銀名義上發(fā)放銀兩,實則交付八折串錢,銀錢比價是1∶800,遠低于同治朝江蘇市面上波動的銀錢比價,后者浮動在1∶1300—1∶1800之間。(11)王宏斌:《清代價值尺度:貨幣比價研究》,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5年,第293-296頁。胡公書院春秋祭銀反映的銀錢比價是使用“七折錢”慣例的結(jié)果。

在浙江,“七折錢”慣例的行用地域遠不止岸本美緒所述慶元與黃巖兩縣。在湖州府歸安縣,乾隆二十五年(1760),織匠蔣士林因病身死,其叔祖及友人至雇主陸甫仁家“找取七折錢二十二兩”(12)全士潮:《駁案新編》卷二七《浙江司》,《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73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646頁。。在杭州府富陽縣,《富春曹氏宗譜》載乾隆四十四年公議“祀田二畝九分,又地一分五厘,令值祖祭者耕種,發(fā)出典價七折錢四兩”(13)《富春曹氏宗譜》卷一《序言·捐祀田引》,譙國郡家政堂,2012年,第58頁b。。在嘉興府平湖縣,道光二十六年(1846)初,典當鋪德新典的賬簿記載該店獲利九十錢5582.78兩。(14)周向華編:《安徽師范大學館藏清代徽州商業(yè)文書選編》,安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年,第35頁。在同府的桐鄉(xiāng)縣濮院鎮(zhèn),民國鎮(zhèn)志稱:“清初用生銀,用銅錢,銀每兩值銅錢七八百文,今里中食肆每簋之價猶有以二錢、三錢稱者,婚喪各項使用猶有稱幾兩、幾錢者。其每錢之值,則銅錢七十或八十文也?!?15)夏辛銘纂:《濮院志》卷六《風俗》,《中國地方志集成·鄉(xiāng)鎮(zhèn)志專輯》第21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011頁。在金華府湯溪縣,道光二十六年初,典當鋪怡和典盈利八申錢4286.41兩。(16)周向華編:《安徽師范大學館藏清代徽州商業(yè)文書選編》,第36頁。在同府的浦江縣,雍正至乾隆前期官辦育嬰堂歲收田租八折錢42兩。(17)光緒《浦江縣志》一二《食貨志·院堂》,《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第54冊,上海書店出版社,1993年,第476頁。在溫州府平陽縣,同治四年(1865)至六年紳士募捐以疏浚七弦溪,“計捐七折錢一千余兩”(18)余麗元:《重浚七弦溪記》,民國《平陽縣志》卷五七《金石志三》,《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72號,成文出版社,1970年,第591頁。。在嚴州府遂安縣,光緒十七年(1891)至十九年邑人興修連嶺古道,“計費遂俗七折錢二千四百五十余兩”(19)余錫年:《興修連嶺記》,民國《遂安縣志》卷十《藝文·記》,《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第10冊,第970頁。。在紹興府蕭山縣,民國縣志謂:“今商鋪售物之開銀碼者,每兩作錢七百文,蓋猶沿舊例也?!?20)民國《蕭山縣志稿》卷二八《瑣聞》,《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第11冊,第775頁。

在安徽,晚清旌德縣人呂鳳歧稱:“皖南用錢多以七十為百,七文曰分,七十曰錢,七百曰兩?!?21)呂鳳歧:《石柱山農(nóng)行年錄》,呂碧城:《呂碧城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772頁。在徽州府歙縣,道光三年邑人汪時夏所立的賣地契載“得受價七折錢三十六兩正”(22)《清道光三年十二月汪時夏立賣地契》,劉伯山主編:《徽州文書》第4輯第6冊,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396頁。。在寧國府涇縣,道光十三年刊刻的《涇川書院規(guī)條》稱書院經(jīng)費發(fā)典生息,核計發(fā)典之數(shù)達七折錢 18460兩,一年可得利息七折錢2215.2兩,“其一切款項,皆以七折錢支銷”(23)《涇川書院規(guī)條》,鄧洪波主編:《中國書院學規(guī)集成》第1卷,中西書局,2011年,第506頁。。在同府的寧國縣,民國縣志載:“清季市面沿舊制,以銀為本位,以制錢為輔,每銀一錢兌制錢七十文,十錢為一兩?!?24)民國《寧國縣志》卷八《實業(yè)志·圜法》,《中國地方志集成·安徽府縣志輯》第54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162頁。在皖南之外,安慶府潛山縣與六安直隸州也使用“七折錢”慣例。在潛山縣,《山西太原王楊氏支譜》中一份同治元年的賣山契載:“比得七五錢二兩整,其錢比訖,其山聽公畜養(yǎng)。”(25)《山西太原王楊氏支譜》卷末《議約》,《中華族譜集成·王氏譜卷》第2冊,巴蜀書社,1995年,第703頁。在六安州霍山縣,乾隆年間糧戶運送漕糧至本省正陽關(guān)交兌,“每石例貼水腳八折錢二分”(26)乾隆《霍山縣志》卷三《貢賦志·田賦》,《中國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輯·第二編》第1冊,鳳凰出版社,2014年,第411頁。。在同州的英山縣,“制錢七百謂之銀一兩,七十文謂之一錢”(27)前南京國民政府司法行政部編:《民事習慣調(diào)查報告錄》下冊,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531頁。。

二是福建。光緒十五年,美國人馬士(H. B. Morse)對中國各地的貨幣與度量衡進行抽樣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在福州有一種名為“紋廣”的虛擬白銀,僅用于土地交易,通常1兩相當于制錢800文。(28)H. B. Morse, “Abstract of Information on Currency and Measures in China”, Journal of the 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 Vol.24, 1890, p.70.收錄于上海圖書館整理:《皇家亞洲文會北華支會會刊(1858—1948)》第13冊,上??茖W技術(shù)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426頁。與馬士所言相似,1930年成書的《民事習慣調(diào)查報告錄》也稱清代福州府閩清縣民簽訂的典田契,“多載典價銀兩若干,注明每兩八百文或七百五十文;若無注明,取贖時應(yīng)照銀兩實價計算”(29)前南京國民政府司法行政部編:《民事習慣調(diào)查報告錄》上冊,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305頁。。在清后期建寧府甌寧縣、泉州府南安縣、福寧府寧德縣、延平府尤溪縣等地的契約文書中,也可見“契價銀每兩八百文照算”“每兩折錢七百五十文”“銀每兩八百錢算”“每兩折清錢八百文算”等記載,(30)參見福建師范大學歷史系輯編:《明清福建經(jīng)濟契約文書選輯》,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04、304、418、673頁。說明這些地區(qū)也行用“七折錢”慣例?!睹袷铝晳T調(diào)查報告錄》又稱在福州府平潭廳,婚禮聘金“在三十年前通常多者八九十兩,少亦五六十兩”,“每兩八百文折合”(31)前南京國民政府司法行政部編:《民事習慣調(diào)查報告錄》下冊,第936頁。。在臺灣府澎湖廳,光緒廳志也說晚清時期該地“捐資、送禮等事,或以八百文錢為一兩者”(32)光緒《澎湖廳志》卷九《風俗》,《臺灣方志集成·清代篇》第1輯,宗青圖書出版有限公司,1995年,第17冊,第306頁。。福州府連江縣則行用1∶700的固定比價,嘉慶縣志稱:“連邑俗例每兩銀作錢七百文?!?33)嘉慶《連江縣志》卷二《田賦》,《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藏稀見方志叢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8年,第8冊,第247頁??梢哉f,“七折錢”慣例在福建省內(nèi)普遍使用。

三是北疆。乾隆五十年,烏魯木齊都統(tǒng)長清奏稱:“各屬市價系制錢八百文合銀一兩,惟吐魯番、宜禾等處系制錢七百文合銀一兩。”(34)《清高宗實錄》卷一二二二,乾隆五十年正月己未,中華書局,2008年,第24903頁。道光二十年,伊犁將軍布彥泰奏,伊犁每銀1兩市價合制錢1200文,烏魯木齊則是1300-1400文。(35)《伊犁將軍布彥泰為銅鉛缺乏擬停寶伊局秋卯鼓鑄事奏折》,道光二十年十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代新疆貨幣檔案(下)》,《歷史檔案》2012年第2期。此時北疆已進入銀貴錢賤時期。咸豐四年(1854),伊犁錢價已由1700余文漲至1900余文,次年,烏魯木齊錢價已是2000文。(36)《奕山等奏邊餉支絀先以儲備支發(fā)并減餉以代鈔折》,咸豐四年六月二十七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清代檔案史料叢編》第11輯,中華書局,1984年,第68頁;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編:《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輯上冊,中華書局,1964年,第246頁。然而咸豐元年,浙江歸安人楊炳堃在鎮(zhèn)西府宜禾縣租車時,發(fā)現(xiàn)該地通行的銀錢比價仍是1∶700。他共租了兩輛車,每輛車“給價十九兩五錢,每兩七數(shù)計”,共用“實錢二十七千三百文”。其又稱,在吐魯番、瑪納斯以及治所為烏魯木齊的迪化州,銀1兩則“折錢八百文”,慣用的銀錢比價是1∶800。(37)楊炳堃:《中議公自定年譜》卷六、七,《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第141冊,第463—464、445、635頁。楊氏的記載與烏魯木齊都統(tǒng)庚福的說法一致。咸豐四年,庚福奏稱:“此地向用八折錢,以制錢八百文為一兩錢,八文為一分錢?!?38)《烏魯木齊都統(tǒng)庚福為踩獲銅鉛各礦設(shè)局鼓鑄以經(jīng)濟費事奏折》,咸豐四年十二月十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清代新疆貨幣檔案(下)》,《歷史檔案》2012年第2期。總之,“七折錢”慣例在清后期的北疆地區(qū)廣泛行用。

除上述三大區(qū)域外,兩湖、兩廣、江西、四川的局部地區(qū)也行使“七折錢”慣例。在湖南,除岸本美緒已指出的寶慶府邵陽縣外,乾隆年間桂陽州嘉禾縣谷價“倏增倏減,每兩多用七折錢代之”(39)乾隆《嘉禾縣志》卷一三《風土志》,《故宮珍本叢刊》第152冊,海南出版社,2001年,第142頁。。在湖北黃州府羅田縣,光緒年間東安王氏合成公僅靠營工度日,存有積蓄“八十錢二十四兩正”(40)《羅田東安王氏庚申宗譜》卷九之六,民國十九年鉛印本,第45頁b。。在襄陽府均州,光緒年間官府歲征州學“基租銀二十一兩一錢,每兩折征錢八百文”(41)光緒《續(xù)輯均州志》卷五《學校志》,《中國地方志集成·湖北府縣志輯》第61冊,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80頁。。在廣東瓊州府陵水縣,乾隆縣志稱:“邑例每銀一兩折錢七百。”(42)乾隆《陵水縣志》卷二《建置志》,海南出版社,2004年,第147頁。在廣西泗城府西隆州,乾隆四十七年紋銀1兩易錢1400文,“通用則以九百文為一兩”(43)王庭筠:《粵西從宦略·存公銀兩》,丁祖蔭編:《虞陽說苑·乙編》,廣陵書社,2018年,第530頁。。在江西吉安府龍泉縣,同治年間縣學每年春秋兩祭需費八折錢30兩(44)同治《龍泉縣志》卷六《學校志》,《中國地方志集成·江西府縣志輯》第68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98頁。。在四川潼川府樂至縣,民國縣志載:“歷來銀價,乾隆以上,每兩合制錢八百文,沿今,功德碑猶以八百文錢書作銀一兩,即其證也?!?45)民國《樂至縣志又續(xù)》卷三《風俗志》,《中國地方志集成·四川府縣志輯(新編)》第27冊,巴蜀書社,2017年,第106頁。李紅梅在研究清中期巴縣的貨幣流通時,認為自乾隆后期始該地長期通行1∶1000的固定比價,(46)李紅梅「清代中期四川巴県におけゐ貨幣流通——『巴県檔案』を史料として」『松山大學論集』第22卷,2010年,226頁。其所舉證的兩個例子分別發(fā)生在乾隆四十年和四十八年。據(jù)巴縣檔案記載,乾隆三十九年制錢“每串值銀一兩”,乾隆五十三年合銀1.1兩,次年錢價轉(zhuǎn)賤。(47)《乾隆五十八年古日景告狀》、《乾隆五十六年十二月嚴李氏告狀》,四川省檔案館、四川大學歷史系主編:《清代乾嘉道巴縣檔案選編》上冊,四川大學出版社,1989年,第38、144頁。乾隆五十九年,四川總督??蛋惨卜Q該省“起初每銀一兩原不過易錢千文,迨后日漸加增,以致每銀一兩易錢至一千五六百文”(48)四川總督??蛋玻骸蹲鄨髸和J〕枪蔫T并于寧遠府收買小錢改鑄錢文事》,乾隆五十九年七月初十日,宮中朱批奏折,檔案號04-01-35-1344-003,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根據(jù)以上描述,可以看出,乾隆三十九年至五十三年間,巴縣錢價趨平或偏貴,之后轉(zhuǎn)賤。因此,李紅梅觀察到的銀錢比價應(yīng)不是“七折錢”慣例,而是巴縣市面正常的比價。當然,本文所羅列者應(yīng)不是行用“七折錢”慣例的所有地區(qū)。

二、“七折錢”慣例的形成時代與地域背景

關(guān)于“七折錢”慣例形成的時代,岸本美緒引用清中期常熟人鄭光祖的記載,認為是乾隆前期。鄭光祖稱:“自余所知,乾隆四十年以前,我邑錢與銀并用……銀一兩兌錢七百文,數(shù)十年無所變更。故我邑至今銀錢之價已大更,而俗語尚以七十文錢稱一錢銀子(七文錢稱一分),七百文錢稱一兩銀子,七千稱十兩,七十千稱百兩。循其舊也?!?49)鄭光祖:《一斑錄·雜述》卷六“銀錢貴賤”條,《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40冊,第220頁。然而“數(shù)十年”究竟是多久,鄭氏并未言明,而且依據(jù)鄭氏記載得出的結(jié)論是否適用于江南(50)本文所言的江南是指蘇、松、常、鎮(zhèn)、杭、嘉、湖及太倉等八府一州。之外的其他地區(qū),需要深入分析。

同樣生活于清中期的長洲人彭蘊章(1792—1862)認為江南“七折錢”慣例產(chǎn)生于康熙朝。他稱:“康熙間銀一錢易錢七十,故民間稱錢七十為一錢,七百為一兩,至今吳俗猶相沿不改?!?51)彭蘊章:《錢幣策》,《歸樸龕叢稿》卷四,《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518冊,第593頁。從清前期江南銀錢比價的走勢來看,康熙朝后期銀賤錢貴,與彭氏所言相符。明清鼎革后,明末銀貴錢賤的趨勢在江南延續(xù)??滴跏?1674)三藩之亂爆發(fā)后,“三吳錢價頓減,初猶五、六錢一千,后直遞減至三錢”??滴跏迥旰螅饨疂u寧,錢價漸漲,至康熙二十三年甚貴,833文合銀1兩,爾后波動于錢貴與錢賤之間。(52)葉夢珠:《閱世編》卷七《錢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171頁。康熙四十五年至四十八年間,錢價浮動于1000文上下。(53)參見《杭州織造孫文成奏報糧價并收成分數(shù)折》,康熙四十五年七月十二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康熙朝滿文朱批奏折全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439頁;《祉等請安并報接閱御批折·附二糧價單》,康熙四十六年四月十六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康熙朝滿文朱批奏折全譯》,第504頁;《杭州織造孫文成奏報糧米生絲時價折》,康熙四十七年五月二十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康熙朝滿文朱批奏折全譯》,第578頁;李紱:《穆堂別稿》卷三八《錢法策》,《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422冊,第563頁。此后,據(jù)吳江人袁棟稱,錢價由900余文折銀1兩,增至800余文,甚至700余文。(54)袁棟:《書隱叢說》卷二“錢價低昂”條,《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37冊,第439頁。道光朝工部尚書王慶云也稱康熙末年錢價“自八百數(shù)十文遞減至七百數(shù)十文”(55)王慶云:《石渠余紀》卷五《紀銀錢價直》,北京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214頁。。進入雍正朝后,錢價依舊昂貴。(56)參見陳昭南:《雍正乾隆年間的銀錢比價變動(一七二三—九五)》,中國學術(shù)著作獎助委員會,1966年,第12-16頁。概言之,在康熙后期至雍正朝期間,銀賤錢貴是江南銀錢比價波動的主要趨勢,也是“七折錢”慣例形成的必要條件。

在江南,上海人喬光烈的事跡是目前所見最早使用“七折錢”慣例的例子。同治《上海縣志》稱喬光烈家貧,“遇鄉(xiāng)闈輒不能往,往則歸貲恒賴同伴,丙辰持八折錢八兩往,同伴恐又累己也”(57)同治《上海縣志》卷三二《雜記三》,《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第87號,成文出版社,1975年,第2787-2788頁。。丙辰,即乾隆元年(1736),喬光烈攜帶八折錢8兩前往南京參加鄉(xiāng)試。他于該年中舉,次年登第,后來官至湖南巡撫??紤]到此慣例產(chǎn)生并流通開來需要一些時日,可以說至遲雍正末年就已形成。依據(jù)康雍兩朝銀錢比價的演變情況,結(jié)合喬光烈的事例,可以斷言此慣例在江南形成于康熙朝后期至雍正朝。

安徽地區(qū)“七折錢”慣例的形成,乾隆《霍山縣志》載:“貢茶以窠名,未詳何義……至乾隆二年,奉部核定州縣進貢芽茶袋數(shù),并定每窠征銀四錢五分,隨奉憲檄,每窠銀數(shù)照八折錢算,即以本年在冊茶窠為準……計在冊茶窠現(xiàn)共三千七百四十一窠,共征八折錢一千七百八十三兩八錢一分二厘?!?58)乾隆《霍山縣志》卷三《貢賦志·貢茶》,《中國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輯·第二編》第1冊,第417-418頁?;羯娇h位于六安州,每年向朝廷進貢黃芽茶。康熙三十七年后,改納本色為納銀,乾隆二年又易以八折錢交納,直至光緒年間依然如此。(59)光緒《霍山縣志》卷四《賦役志·額貢》,《中國地方志集成·安徽府縣志輯》第13冊,第80-81頁。此縣志的記載表明該地“七折錢”慣例的形成時間至晚可追溯到乾隆初年。

福建地區(qū)“七折錢”慣例的形成時代,嘉慶《連江縣志》有記載。連江縣位于福建福州府,在清代行用1∶700的固定比價。嘉慶縣志將慣例的起源追溯至明代成化、弘治時期的官定銀錢比價,稱“成宏時鈔一貫折銀三厘,錢七文折銀一分”,“連邑俗例每兩銀作錢七百文始此”(60)嘉慶《連江縣志》卷二《田賦》,《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藏稀見方志叢刊》第8冊,第247頁。。成化十七年(1481),朝廷規(guī)定“歷代及洪武、永樂、宣德舊錢,每錢八文折銀一分,八十文折銀一錢”(61)萬歷《大明會典》卷三一《戶部十八·庫藏二·錢法》,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9年,第585頁。。此時官定比價是1∶800,至弘治朝,才變?yōu)?∶700。弘治元年(1488)與十四年先后申明“每錢七文折收銀一分”、“每銀一兩折七百文”(62)萬歷《大明會典》卷三五《戶部二十二·課程四·商稅》,第662頁;《明史》卷九三《刑法一》,中華書局,2015年,第2295頁。。縣志所言有一定的制度依據(jù),但福建地區(qū)在弘治朝后私錢盛行,銀進錢退,至萬歷朝,福州府已由行錢之地變?yōu)樾秀y之地。(63)詳見邱永志:《“白銀時代”的落地:明代貨幣白銀化與銀錢并行格局的形成》,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年,第221-222頁。在此情況下,“七折錢”慣例難以產(chǎn)生并維持。

康雍兩朝福建地區(qū)的銀錢比價信息目前所知較少,不足以作為判斷該地“七折錢”慣例形成時間的依據(jù)。乾隆前期,福建銀價每兩約在700余文至800余文,乾隆二十九年,漲至900文,此后整體呈上漲趨勢。(64)參見王光越:《乾隆初年錢價增昂問題初探》,《歷史檔案》1984年第2期;鄭永昌:《清代乾隆年間的私錢流通與官方因應(yīng)政策之分析——以私錢收買政策為中心》,《臺灣師范大學歷史學報》第25期,1997年;王宏斌:《清代價值尺度:貨幣比價研究》,第75-88、187頁。考慮到福建地區(qū)廣泛行用1∶800的固定比價,除臺灣府澎湖廳外,該慣例在福建的形成時期應(yīng)不晚于乾隆中期。

之所以單獨強調(diào)澎湖廳,是因為該地“七折錢”慣例的產(chǎn)生時間明顯晚于省內(nèi)的其他地區(qū)。晚清時期,該地“捐資、送禮等事,或以八百文錢為一兩者”。對此習俗,光緒《澎湖廳志》解釋道:“蓋四十年前,洋銀一元止換六百余文,是猶沿昔之例也?!?65)光緒《澎湖廳志》卷九《風俗》,《臺灣方志集成·清代篇》第1輯第17冊,第306頁。光緒《澎湖廳志》是廈門人林豪參照《澎湖紀略》與《澎湖續(xù)編》二書,刪繁掇要,又查檢案牘,采訪見聞,撰寫而成?!杜旌o略》由胡建偉撰于乾隆三十二年,《澎湖續(xù)編》由蔣鏞寫于道光八年(1828)。由于二書均無“七折錢”慣例的記載,因此關(guān)于慣例起源的看法應(yīng)是林豪依據(jù)見聞所作?!杜旌d志》撰成于光緒十九年(1893),在此40年前,是咸豐三年(1853)。澎湖乃海上孤島,市中現(xiàn)錢甚少,錢價較內(nèi)地昂貴。由于洋銀1元重0.72兩,故當洋銀與制錢的比價在1∶600時,銀錢比價約為1∶833,符合“七折錢”慣例產(chǎn)生的銀錢比價條件。這比海峽對岸福建其他行用此慣例的地區(qū)晚了近百年。

北疆在準噶爾政權(quán)統(tǒng)治時,貨幣經(jīng)濟落后,用錢甚少或不用錢。乾隆帝用兵新疆之際,清軍將士與隨營商人帶來一定數(shù)量的制錢。乾隆二十四年,清廷平定大小和卓叛亂,重新統(tǒng)一新疆地區(qū),正式在北疆推行制錢制度。在乾隆四十年寶伊局開鑄前,北疆制錢全靠內(nèi)地流入。寶伊局開鑄后,受制于銅料有限,每年鑄錢1200串,乾隆五十七年后,增至1722串,數(shù)量仍不多。(66)穆淵:《清代新疆貨幣史》,新疆大學出版社,1994年,第65頁。乾隆中后期,制錢供應(yīng)有限是北疆錢貴的原因之一。“七折錢”慣例在北疆的形成時代恰可溯源至這一時期。

因史料不足,“七折錢”慣例在其他地區(qū)的形成時代尚無法推斷。盡管如此,通過以上分析仍可知,該慣例在各區(qū)域形成的時代不一,在江南大致是康熙后期至雍正朝,在安徽至晚可追溯到乾隆初年,在福建的大部分地區(qū)不晚于乾隆朝中期,在北疆可溯源至乾隆中后期,在福建澎湖廳是清后期。形成時代的差異與各地銀賤錢貴的出現(xiàn)時間與維持時段之不同相關(guān),而慣例中的固定比價反映了形成時期市面上較為穩(wěn)定的銀錢比價。至于慣例的具體形成過程,已難考究,大致如岸本美緒所言,在某一時期“由于銀一兩=錢七百文這一行情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因此產(chǎn)生了將錢七百文稱作銀一兩的習慣,后來錢價雖下跌,但這一習俗卻仍然延續(xù)”(67)岸本美緒:《清代中國的物價與經(jīng)濟波動》,劉迪瑞譯,第298-299頁。。

三、“七折錢”慣例使用的相關(guān)問題

關(guān)于“七折錢”慣例的使用領(lǐng)域,前文或多或少已有涉及,現(xiàn)集中歸納為以下幾方面:

(一)繳納賦稅

在江蘇宜興縣,道光九年邑人劉鏗在論述該地契稅沿革時稱:“稅契之制,契價銀一兩稅銀三分??滴蹰g銀價賤,每銀一兩折算足錢七百文,稅銀三分,錢二十一文……后銀價日增,而契價之數(shù)只以錢七百文一兩計?!?68)劉鏗:《桑梓見聞錄》卷三《土風》,清光緒二十七年刻本,第13頁a。康熙年間銀賤錢貴,白銀1兩合制錢700文,而后雖然銀價上漲,但契稅中的銀錢比價固定了下來。在福建屏南縣,縣民藍世發(fā)所作的錢糧賬冊表明“七折錢”慣例也用于繳納軍屯銀。賬冊記載,道光四年,下橋乾軍屯銀2.9錢,實收錢232文;羅箭洋田軍屯銀1.5錢,實收錢120文。道光十五年,藍世治軍屯銀3錢,實收錢240文。上述記載反映的軍屯銀折價均是800文。而道光十五年,屏南縣甘貞鉦戶正項田賦銀2.31錢,實收錢556文,折價高達2407文。(69)《藍世發(fā)“錢糧流水數(shù)簿”》,張忠發(fā)主編:《福建省少數(shù)民族古籍叢書·畬族卷·契約文書》上冊,海風出版社,2012年,第156、158頁。相較之下,軍屯銀的折價顯然是使用固定比價的結(jié)果。該縣軍屯銀共計612兩,占賦稅總額8231.6兩的7.4%,比重不高。(70)道光《屏南縣志》卷一《田賦》,方志出版社,2014年,第195-196頁。此外,前述安徽霍山縣的例子說明該慣例還用于繳納貢茶窠銀。由上可見,使用“七折錢”慣例交納特定賦稅是部分地區(qū)的常例。此現(xiàn)象是地方官員未根據(jù)市價及時調(diào)整征稅折價的結(jié)果,利于減輕清后期民戶的負擔。一方面,民戶不受銀價上漲的影響,以低于市價的折價完賦,另一方面,也免受官府利用市價波動勒折浮收。然而契稅、軍屯銀與窠銀均不是賦稅的主要來源,說明此慣例在稅課中的使用較為有限。

在存留項下,官府也會利用市價與固定比價之間的差額獲利。常熟人王庭筠在乾隆朝曾兩任廣西西隆州州同,乾隆五十七年返鄉(xiāng)后,將在州同任上的經(jīng)歷著成《粵西從宦略》一書。該書“存公銀兩”條載,西隆州八達土城的四面木門由各村承修,原是“折銀入橐”,乾隆四十七年,改折銀為折錢。對這一變化,王氏分析道:“蓋取其折串矣。其地紋銀一兩易錢一千四百文,色錢一千二百文,通用則以九百文為一兩。若紋銀五十兩,可得折串錢二十五千,可謂喻于利矣”(71)王庭筠:《粵西從宦略·存公銀兩》,丁祖蔭編:《虞陽說苑·乙編》,第530頁。。當時西隆州市場上1400文錢易銀1兩,而日常使用則以900文錢易銀1兩。官府按市價征收承修木門的費用,按慣例支付維修開銷,每兩獲利500文。

(二)日常交易

“七折錢”慣例在日常交易中普遍使用。江蘇淮安人黃鈞宰稱:“江南日用交易以分兩計數(shù),每分七文,錢七十,兩七百。”(72)黃鈞宰:《金壺七墨·金壺浪墨》卷三“銀價”條,《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83冊,第39頁。前引民國《寧國縣志》的記載“清季市面沿舊制,以銀為本位,以制錢為輔,每銀一錢兌制錢七十文,十錢為一兩”也反映此點。由于江蘇、浙江與安徽地區(qū)的相關(guān)史料較為豐富,下文以此三省為主,列舉多種情形加以申論。

1.農(nóng)產(chǎn)品交易。在浙江分水縣,嘉慶時期,該縣學田3年所得谷物價值七折錢124兩。(73)光緒《分水縣志》卷四《學校志》,《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第27冊,第107頁。江蘇昆山縣民朱文元載米6.5石,到嘉定縣南翔鎮(zhèn)售得七折錢8.45兩。(74)劉錚云:《城鄉(xiāng)的過客——檔案中所見的清代商販》,李孝悌編:《中國的城市生活》,新星出版社,2006年,第380-381頁。安徽英山縣民馬世祿與鄰甲民戶捐田創(chuàng)建南義渡,隨田棉花稞折合七十錢11.508兩。(75)民國《英山縣志》卷七《交通志》,《中國地方志集成·湖北府縣志輯》第26冊,第129頁??梢哉f“七折錢”慣例常用于米谷等糧食交易。

2.典當業(yè)。嘉慶二十一年(1816),蘇州人俞翔至吳姓人家行竊,盜得“衣裙十六件,當在寶源典,當?shù)镁耪鄞X二十二兩五錢”,“又繭綢三丈五尺,在泳茂典里當?shù)闷哒鄞X一兩”(76)劉秋根編:《中國典當史資料集(前475—1911)》,河北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71頁。。道光年間,安徽歙縣人汪左淇家族在浙江平湖與湯溪兩地經(jīng)營了三家當鋪。道光二十六年初,平湖德新典獲利九十錢5582.78兩,湯溪怡和典與敬義典共獲利八申錢8476.926兩。(77)周向華編:《安徽師范大學館藏清代徽州商業(yè)文書選編》,第35-36頁。

3.餐飲業(yè)。顧祿《桐橋倚棹錄》記載,道光年間蘇州著名酒樓三山館菜品豐富,每席價格在七折錢一兩至十余兩不等。(78)顧祿:《桐橋倚棹錄》卷十《市廛》,中華書局,2008年,第374頁。1916年,史學家武進人孟森在研究《閑閑錄》案時,也回憶道:“二十年前市井交易,如飲食店之類,尚以兩錢分計數(shù)折錢,每兩不過七百文。”(79)孟森著,秦仁路點校:《心史叢刊》,岳麓書社,1986年,第235頁。前引桐鄉(xiāng)縣濮院鎮(zhèn)的民國鎮(zhèn)志又稱“今里中食肆每簋之價猶有以二錢、三錢稱者”,“每錢之值,則銅錢七十或八十文也”??梢?,直至清末民初,江南餐飲業(yè)仍行用“七折錢”慣例。

4.書畫交易。書價方面,蘇州昭文縣人鄭德懋所輯《汲古閣書板存亡考》,收錄了嘉道年間常熟著名藏書樓汲古閣所刻書籍的價格。該文共記載16部書,其中14部以“七折錢”慣例標價。(80)封樹芬:《國圖藏清抄本〈汲古閣所刻書目〉價值考略》,《中國典籍與文化》2017年第2期。畫作方面,乾嘉時期浙江秀水人錢善揚在與他人的書信中稱,愿用七折錢4兩購買明代書畫家夏的竹墨畫。(81)劉九庵:《明清書畫代筆數(shù)例舉證——讀札拾遺》,楊新主編:《中國歷代書畫鑒別文集》,紫禁城出版社,2000年,第57頁。

5.租賃交易。房屋租金方面,乾隆三十一年,潮州會館在蘇州府吳縣閶五圖購買了一處房產(chǎn)并出租,每年收取租金七折錢36兩。(82)萬世榮等:《潮州會館記》,江蘇省博物館編:《江蘇省明清以來碑刻資料選集》,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59年,第343頁。嘉慶年間,江蘇溧水縣育嬰堂的新堂共有房屋4間半,歲交房租七折錢14.8兩,又有舊堂堂屋11間,歲交房租七折錢3兩。(83)嘉慶《溧陽縣志》卷六《食貨志》,《中國地方志集成·江蘇府縣志輯》第32冊,第167頁。田地租金方面,嘉慶元年,江蘇青浦人何紀坤租種田地1畝,每年租金七折錢1兩;(84)《江蘇青浦縣民何紀坤因被催租打死田主陸紹庭案》,杜家驥編:《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第3冊,天津出版社,2008年,第1242頁。嘉慶二十三年,江蘇武進人葛尚珍用七折銀7.5兩租種田地2.2畝。(85)《江蘇江陰縣民葛大順因調(diào)處財產(chǎn)糾紛誤傷胞兄葛大華致死案》,杜家驥編:《清嘉慶朝刑科題本社會史料輯刊》第1冊,第367頁。

6.田宅買賣。在江南、皖南與福建的田宅交易契約文書中,“七折錢”慣例極為常見,舉不勝舉。需要指出的是,當市面上波動的銀錢比價高于契約內(nèi)的固定比價時,使用該慣例會加重民戶的田宅課稅負擔,削弱民戶納稅的積極性。這在江蘇寶山縣表現(xiàn)得極為明顯。該縣民間置買田房產(chǎn)業(yè)向“以價錢七百文或錢一千文作銀一兩,填入契內(nèi)”。然而民戶在交稅時要照契約上的銀數(shù)完納,每兩“征銀三分,隨征耗銀一厘五毫”,“較之折實庫平銀數(shù)完納,多至倍余”。受此影響,同治前期民眾偷稅漏稅現(xiàn)象普遍,官府無法足額征稅。同治六年(1867),知縣曾廣照議請“自十月初一日起,嗣后民間置買產(chǎn)業(yè),概令以錢串折實庫平銀價填寫契內(nèi)”,獲得準允。(86)光緒《寶山縣志》卷三《雜稅》,《中國地方志集成·上海府縣志輯》第9冊,上海書店,2010年,第91頁。但這只是寶山一地的應(yīng)對舉措,江蘇川沙、福建等地直至清末民初在田宅交易中仍然沿用“七折錢”慣例。

以上列舉的場合已涵蓋衣食住行的多個方面??梢哉f該慣例在江蘇、浙江與安徽三省的日常交易中普遍使用。

(三)勞動報酬

岸本美緒注意到“七折錢”慣例可用于支付工資,但用蘇州踹布業(yè)工價的例子說明這點,略顯牽強。(87)岸本美緒:《清代中國的物價與經(jīng)濟波動》,劉迪瑞譯,第312-313頁。清代書院史料中有較多明確用此慣例支付教師工資的記載,茲舉如下數(shù)例。咸豐七年,安徽旌德縣富堂王氏蒙館的先生,歲入七折錢20余兩。(88)呂鳳歧:《石柱山農(nóng)行年錄》,呂碧城:《呂碧城集》,第778頁。光緒九年,江蘇寶山縣羅店鎮(zhèn)義塾塾師,每年可得修金七折錢50兩。(89)光緒《羅店鎮(zhèn)志》卷三《營建志·義學》,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6年,第133頁。在福建長樂縣,河陽社學的教師可得束脯銀16兩,每兩800文,共計12800文。(90)民國《長樂縣志》卷一三《學?!?,《中國地方志集成·福建府縣志輯》第21冊,上海書店,2000年,第193頁。除了教師的工資,書院其他工作人員的薪酬也可用慣例支付。光緒年間,浙江浦江縣廣學書院的看守人年入七折錢10兩。(91)《廣學書院條規(guī)》,鄧洪波主編:《中國書院學規(guī)集成》第1卷,第423頁。此外,普濟堂、育嬰堂等官辦慈善機構(gòu)的工資支出也會使用此慣例。(92)參見光緒《婁縣續(xù)志》卷二《建置志》,《中國地方志集成·上海府縣志輯》第5冊,第345頁;光緒《浦江縣志》卷一二《食貨志》,《中國地方志集成·浙江府縣志輯》第54冊,第476頁。

在北疆,“七折錢”慣例同樣用于支付薪酬,而且在全國普遍銀貴錢賤的清后期,甚至是吸引內(nèi)地貧民前往北疆務(wù)工的主要原因之一。咸豐二年,歸安人楊炳堃在前往北疆的途中發(fā)現(xiàn)“出嘉峪關(guān)以來,徒行相隨者不絕于道”,打聽之下才知:“該民人等前往吐魯番、瑪納斯一帶,于五月間為人收罌粟花漿,每日雇趁可得口食錢二百文,每日偷漿可賺得銀兩許。塞外每兩折錢八百文,此上半年生計也。迨至七八月間,收割麥禾,每日雇趁可得錢二百文,如此積趲,終歲之間可得內(nèi)地數(shù)年之獲。利之所在,宜其趨之若鶩也?!?93)楊炳堃:《中議公自定年譜》卷六,《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第141冊,第445頁。務(wù)工者在北疆之所以能夠“終歲之間可得內(nèi)地數(shù)年之獲”,除了自身的辛勤勞作,八折錢賦予了制錢更高的價格同樣功不可沒。

(四)人情往來

人情往來主要包括捐款與送禮兩大內(nèi)容。捐款方面,嘉慶年間,安徽宣城縣民為新修縣志捐款,捐資幾乎全是七折錢,合計9816.497兩。(94)嘉慶《宣城縣志余》卷上,《中國地方志集成·安徽府縣志輯》第45冊,第929-949頁。嘉慶十四年,上??h陳行鎮(zhèn)修橋,民眾共捐款七折錢141兩。(95)《捐修陳行鎮(zhèn)諸橋記碑》,華偉東主編:《浦東碑刻資料選輯》,浦東新區(qū)檔案館,1998年,第19頁。光緒九年,福建福鼎縣的華光大帝廟重修,共募得銀550.2兩,折合為八折錢440160文。(96)《重建神宮碑記》,張先清、董思思編:《太姥石刻文書》,廈門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70頁。凡此種種,不勝枚舉。送禮方面,除前述福建澎湖廳民戶行用“七折錢”慣例外,江蘇嘉定縣民凡遇婚喪、親友饋贈,也使用此慣例,并且金額的多寡與親疏程度有關(guān)。清后期,近親送七折錢1兩,至親送銀元1元,泛泛之交多送七折錢6錢,甚至僅3-4錢。(97)民國《嘉定縣續(xù)志》卷五《風土志》,《中國地方志集成·上海府縣志輯》第8冊,第772頁。

通過分析可以看到,盡管“七折錢”慣例在各地的使用場合并不一致,但總的來說,其使用領(lǐng)域非常廣泛,既用于完納當?shù)刭x稅中的特定稅課,也用于對銀錢比價波動較為敏感的市場交易,還用于對比價波動不甚敏感的人情往來。

在以上使用實例中,還可以看到“七折錢”慣例中包含了七折錢、八折錢等多種虛貨幣,那么該慣例的使用是否會加劇貨幣市場的分裂?從文獻記載來看,答案是否定的。道光二十六年,安徽歙縣人汪左淇家族盤查了自家經(jīng)營的4家當鋪上年的盈利情況。其中,平湖縣德新典獲利九十錢5582.78兩,折合足錢5024.502千文;湯溪縣怡和典與敬義典共獲利八申錢8476.926兩,折合足錢6781.541千文;怡合典所在地區(qū)不明,獲利七六錢5076.271兩,折合足錢3857.966千文。(98)周向華編:《安徽師范大學館藏清代徽州商業(yè)文書選編》,第35-36頁。盡管各地典當鋪使用的虛貨幣不同,但最終都要“折足上數(shù)”,實現(xiàn)了貨幣整合。“七折錢”慣例的實際使用還表明以慣例標記的物價單位盡管是兩、錢、分,但不能與銀計價格直接比較。若要比較,需先將以慣例表示的價格轉(zhuǎn)化為足錢價格,再依據(jù)市場上波動的銀錢比價換算為銀計價格,這是物價史研究應(yīng)特別注意之處。

以上所舉案例多是一地使用一種固定比價的情形。在實際生活中,同一地區(qū),甚至同一地區(qū)的同一行業(yè)可以同時行用至少兩種固定比價。僅舉如下兩例說明。一是在前引嘉慶二十一年蘇州人俞翔行竊的例子中,贓物“衣裙十六件,當在寶源典,當?shù)镁耪鄞X二十二兩五錢”,“又繭綢三丈五尺,在泳茂典里當?shù)闷哒鄞X一兩”。在蘇州典當行業(yè)中,既用九折串錢,也用七折串錢。二是前引民國《濮院志》的記載稱“今里中食肆每簋之價猶有以二錢、三錢稱者”,“每錢之值,則銅錢七十或八十文也”。在浙江桐鄉(xiāng)縣濮院鎮(zhèn)的飲食店,銀1兩可換錢700文或800文。

多種固定比價在一地并行不悖的原因,目前只見民國《嘉定縣續(xù)志》有記載??h志稱:“清初每銀一錢換制錢六十文,銀色足者換七十文,故六十或七十文稱一錢,六百或七百文稱一兩。后用銀幣,而六十、七十為一錢,六百、七百為一兩之名仍不廢?!?99)民國《嘉定縣續(xù)志》卷五《風土志》,《中國地方志集成·上海府縣志輯》第8冊,第772頁。由此可知,固定比價之不同實與白銀的不同成色相關(guān),比價越高,指代的白銀的成色越高。這種解釋似乎合理,但未見其他記載佐證,姑且存疑。

四、結(jié) 語

明中期后,白銀與銅錢成為日常生活的主要貨幣,二者間的比價波動隨之成為朝野上下關(guān)注的重要議題。有人認為,“錢無定直,則鋪戶之倒換者得以操其重輕,私家之居奇者得以伺其贏縮,錢價無準而物價亦失其平”(100)乾隆敕撰:《清朝文獻通考》卷一三《錢幣一》,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4967頁。。順治元年,清廷規(guī)定錢“每七文作銀一分”,三年后又改為“每十文準銀一分,永著為令”(101)《工部左侍郎葉初春等啟本》,國立中研院史語所編:《明清史料·丙編》第3本,商務(wù)印書館,1936年,第211頁b;乾隆敕撰:《清朝文獻通考》卷一三《錢幣一》,第4967頁。。官定比價的存在為“七折錢”慣例的產(chǎn)生提供了制度參照。清前期朝廷為維持1∶1000的官定比價,三令五申,但收效甚微。市場中銀錢比價波動,尤其是嚴重的銀貴錢賤現(xiàn)象,對社會經(jīng)濟生活產(chǎn)生了諸多不利影響。(102)參見彭澤益:《鴉片戰(zhàn)后十年間銀貴錢賤波動下的中國經(jīng)濟與階級關(guān)系》,《歷史研究》1961年第6期;鄭友揆:《十九世紀后期銀價、錢價的變動與我國物價及對外貿(mào)易的關(guān)系》,《中國經(jīng)濟史研究》1986年第2期;汪敬虞:《關(guān)于鴉片戰(zhàn)后10年間銀貴錢賤影響下中國對外貿(mào)易問題的商榷》,《中國經(jīng)濟史研究》2006年第1期。民間存在固定銀錢比價的主觀愿望與客觀需求,“七折錢”慣例應(yīng)運而生。

該慣例廣泛存在于江蘇、浙江、安徽、福建與北疆等地區(qū),也分布于兩湖、兩廣、江西、四川的局部地區(qū),是民間各種銀錢比價長期不變的統(tǒng)稱。它在各區(qū)域形成的時代不一,在江南大致是康熙后期至雍正朝,在安徽至晚可追溯到乾隆初年,在福建的大部分地區(qū)不晚于乾隆朝中期,在北疆可溯源至乾隆中后期,在福建澎湖廳是清后期。形成時代的差異與各地銀賤錢貴的出現(xiàn)時間及維持時段之不同相關(guān),而慣例中的固定比價反映了形成時期市面上較為穩(wěn)定的銀錢比價。

“七折錢”使用領(lǐng)域非常廣泛,既用于完納當?shù)刭x稅中的特定稅課,也用于對銀錢比價波動較為敏感的市場交易,還用于對比價波動不甚敏感的人情往來。慣例的實際使用說明慣例的存在不會加劇貨幣市場的分裂,以慣例表示的物價自成一套體系,不可直接與銀計價格比較。

在此慣例中,白銀的實際貨幣載體是銅錢,可以避免銀錢比價波動造成的負面影響,便利了民眾的日常生活,在清后期也吸引著貧民前往行用慣例的地區(qū)務(wù)工。民戶以慣例交納特定的稅課,一方面不受銀價上漲的影響,以低于市價的折價完稅,另一方面免受官府利用市價波動勒折浮收,賦稅壓力有所減輕。官府通常秉承“民間使用,則隨其俗”(103)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第5冊《福建備錄·漳浦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3118頁。的原則,準許慣例存在,也會在銀貴錢賤時以市價征稅,以慣例支放,賺取二者間的差價。需要指出的是,咸豐四年,烏魯木齊都統(tǒng)庚福以當?shù)厥褂冒苏坼X為由,奏請寶迪局鑄造當八大錢,認為“商賈、兵民以當八錢一枚,作一分錢行使,無所格礙”,獲得朝廷準允。(104)《烏魯木齊都統(tǒng)庚福為踩獲銅鉛各礦設(shè)局鼓鑄以濟經(jīng)費事奏折》,咸豐四年十二月十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代新疆貨幣檔案(下)》,《歷史檔案》2012年第2期。次年,寶迪局開鑄當八大錢,當?shù)赝ㄐ械墓潭ū葍r獲得了國家制度的支撐,八折錢也由虛貨幣轉(zhuǎn)變?yōu)閷嵷泿?。然而兩年后寶迪局停鑄當八大錢,(105)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編:《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輯上冊,第246頁。融合民間慣例與國家制度的嘗試也隨之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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