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崇華

文學作品出版是文學生產(chǎn)和傳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其最終目的指向是基于閱讀行為產(chǎn)生的文化、精神效益。閱讀（讀者）在文學出版活動格局中居于至關重要的位置。“不論是圖書史、期刊史或報紙發(fā)展的歷史，都證明，正是在一代又一代的閱讀中，文化媒介才生生不息地發(fā)展著……如果沒有閱讀，無論多么優(yōu)秀的經(jīng)典名著和精美報刊，也不能迸發(fā)生命的活力，并產(chǎn)生做功的能量”。[1]近年來，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成果豐碩，是具有崇高審美特性和強大精神教育賦能的有益讀物。但豐碩的出版成績并不代表出版物切實意義的生成，閱讀才是生成意義的過程，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閱讀情況應引起重點關注。

一、主題出版物閱讀的精神文化意義

精神文化價值是出版工作價值的重要內容，出版活動的根本目的是滿足讀者的精神文化需要。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主要承載了兩個維度的精神文化價值：一是承擔著講好中國脫貧攻堅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樹立偉大中國形象的歷史使命；二是富有強大的精神教育功用，是引導讀者思想轉向、升華讀者精神的重要讀物。相關閱讀實踐使以上精神文化意義得以實現(xiàn)，是具有精神文化效益的文明活動。

1.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閱讀與傳播意義的生成

反貧困是一個世界性難題，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人民長期以來致力于減貧工作并取得巨大成就。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精準扶貧”為基本方略，中國取得脫貧攻堅的偉大勝利，徹底戰(zhàn)勝了絕對貧困。中國脫貧攻堅偉大壯舉理應被講述、被傳播、被銘記。讀者是實現(xiàn)這一切意義的最主要的行為主體。艾瑟爾將讀者分為與文本同時的讀者（參與者）和后世的讀者（觀察者）兩類，認為前一種讀者會在文本中看到他在日常生活中不曾看到的東西，而后一種讀者會抓住他從未耳聞目睹的東西。[2]任何出版物及相關閱讀行為都具有歷史性，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也不例外，無論是參與型讀者還是觀察型讀者，都會參與到中國脫貧攻堅故事的闡釋、講述與傳播中，將相關出版物講好中國脫貧攻堅故事、傳播好中國脫貧攻堅聲音、樹立偉大中國形象的歷史使命現(xiàn)實化。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只是中國脫貧攻堅故事及文化精神的傳播媒介，閱讀才能使傳播意義得以生成。

2.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閱讀的精神文化價值

閱讀中國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最基本的是“聆聽”振奮人心的脫貧攻堅故事，最重要的是通過“故事”獲取信仰的力量、自信的力量、國家領導的力量及精神的力量，從而建立穩(wěn)固長久的民族自信。傳播研究認為“受到某種議程影響的受眾成員會按照該媒介對這些問題的重視程度調整自己對問題重要性的看法”。[3]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傳播本質上就是一種議程設置傳播，其深入農(nóng)村、表現(xiàn)農(nóng)村脫貧攻堅肌理的講述方式具有強烈的歷史邏輯性和可信度，易使廣大讀者在頭腦中建構起具有意識形態(tài)性的脫貧攻堅圖像，最終沉淀為意識中的“現(xiàn)實世界”。這是一種充滿崇高精神力量的現(xiàn)實世界，30年開山修渠引水的黃大發(fā)、力排困難種樹護土的文朝榮、為了生存永不言棄的吳天來，一部部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譜寫了一曲曲脫貧攻堅精神偉大華章?！案呱姓Z言的作用不在于說服別人，而在于引導別人。無論以哪一種方式，一直以來，給我們帶來更多驚嘆的總是簡單的講述而非說服，或僅僅對我們欲望的滿足。通常，我們可以掌控在何種程度上聽從別人的話，但高尚的篇章有一種無可抗拒的力量和優(yōu)勢，能夠征服聽者”。[4]無論是脫貧攻堅主題文學讀物中典型人物的精神感召還是落后群眾的精神轉向，都以民眾喜聞樂見的敘述方式和情節(jié)內容影響閱讀者，默化于心，潛化于行。

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富有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和精神文化意義，是關乎脫貧攻堅事跡傳播、民眾精神進步，建立文化自信、鞏固脫貧攻堅成效的有益讀物。其閱讀價值超越了單純的個體性審美享受和娛樂訴求，具有社會性，應重視其閱讀情況。

二、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與閱讀情況

在閱讀實踐活動構成要素中，出版生產(chǎn)及出版物居于基礎地位，為閱讀實踐提供必要的條件支持。近年，“脫貧攻堅”成為國家、社會的講述主題和出版主題，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競相顯現(xiàn)，為相關閱讀實踐的充分開展提供了必要資源。從市場表現(xiàn)和相關閱讀活動情況進行考察，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閱讀情況整體向好，但也存在較大的推進空間。

1.創(chuàng)作出版的“高開”

近年來，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創(chuàng)作出版成果豐碩，呈現(xiàn)“高開”趨勢。2017年文化部發(fā)布的《“十三五”時期文化扶貧工作實施方案》明確提出，鼓勵各地積極圍繞“精準扶貧、精準脫貧”開展主題作品創(chuàng)作。中宣部公布的《2020年主題出版重點出版物選題目錄》顯示，110種圖書選題中含有扶貧（脫貧攻堅）故事、案例、群英譜、報告文學等字樣的故事性、敘事性、非政論性理論性脫貧攻堅類書目有16種（不含畫冊），加上《西海固筆記》《江山如此多嬌》等其他相關7種選題，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選題達23種。出版社積極加入脫貧攻堅主題文學的組織創(chuàng)作與出版，四川新華文軒出版?zhèn)髅焦煞萦邢薰局铝Υ蛟臁胺鲐毠猿霭婀こ獭本烦霭嫖?，湖南省報告文學學會與湘潭大學出版社共同策劃組織“脫貧攻堅在湖南”系列叢書，《海雀，海雀》是貴州人民出版社“探討用文學形式來塑造文朝榮形象話題構想”的優(yōu)秀成果，等等。在各級文化宣傳部門、作協(xié)、出版機構、創(chuàng)作者的合力與各類獎項、出版基金的加持下，近年來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獲得繁盛發(fā)展，產(chǎn)生了《大國扶貧》《鄉(xiāng)村國是》《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山神》《塘約道路》《向往》《懸崖村》《井岡山的答卷》《高腔》《雪蓮花》《西海固筆記》《迎風山上的告別》《人間正是艷陽天》《經(jīng)山海》等眾多優(yōu)秀出版物。

2.閱讀情況整體向好

盡管主題出版具有明顯的公益性，但市場表現(xiàn)依然是考察其閱讀情況的有效指標。目前，主題出版物已成為突出的市場熱點。2022年1月6日，北京開卷發(fā)布的2021年圖書零售市場報告顯示，在28種銷量百萬以上的圖書品種中，主題出版圖書占了17個品種。[5]

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是主題出版的重要成果，其市場反映亦是主題出版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山海閩東》，2020年12月出版首印4.2萬冊，截至2021年1月29日發(fā)行4萬冊。[6]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大扶貧一線手記》，2020年第1、第2冊年總計銷售9141冊，實現(xiàn)銷售碼洋35.65萬元。當當網(wǎng)評論數(shù)據(jù)顯示，《鄉(xiāng)村國是》《雪蓮花》《經(jīng)山海》《西海固筆記》等備受好評，消費者主要從脫貧攻堅故事的時代講述、凸現(xiàn)時代大愛與情懷、生動描寫鄉(xiāng)村變化等方面進行好評推薦。

具有公益性和共享性的閱讀推廣活動及研討會等的積極舉辦，也是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閱讀情況的重要反映。共享性閱讀活動是閱讀動員與閱讀實踐的有效方法，是培養(yǎng)潛在讀者和消費者的重要路徑，讀者可以在“聽閱讀”與“交流討論”中完成閱讀行為。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市場主體和創(chuàng)作主體都十分重視讀物閱讀的群體傳播，各級各類新書發(fā)布會、作品研討會、閱讀分享會等線上線下火熱舉行，在切實促進出版物廣泛傳播的同時，對自主性閱讀形成巨大推力。

總體來看，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繁榮，代表性作品獲得廣泛閱讀。在脫貧攻堅、主題出版和全民閱讀的話語引領與民眾閱讀的自主性需求下，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閱讀情況整體向好，但也存在較大的促進空間。比如，部分出版物基于對脫貧攻堅工作實際的流程性描寫，因內容同質化，表現(xiàn)平面化、模式化而未獲讀者青睞；有的讀物缺少溫情與厚度，容易造成閱讀疏離感；傳播媒介與傳播途徑較單一；相關出版、文學學術研學還較欠缺，未能強力帶動閱讀實踐等。

三、閱讀推進舉措建議

出版物的閱讀狀況實質上是市場需求的表現(xiàn)，出版物市場需求是一種潛在的市場需求，具有可誘導性，“通過市場活動或改變影響讀者需求的某些社會因素，可以使需求發(fā)生變化和轉移”。[7]充分發(fā)揮“主題”與“文學”的融合出版優(yōu)勢、拓展傳播思路與渠道、推進學生群體與村民群體閱讀等是促進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閱讀的有效舉措。

1.發(fā)揮“主題”與“文學”融合出版優(yōu)勢，打造高品質出版精品

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具有“主題”與“文學”出版的兩重屬性，既有主題出版的一般共性，如政治性、時效性、公益性、重大性；又有文學出版物的審美性、時空超越性與生動形象性等。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可讀性強，讓廣大普通讀者自然貼近宏大主題。出版單位要充分發(fā)揮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優(yōu)勢，打造既有嚴肅性又有可讀性、審美性的高質量主題出版精品。

高尚的思想與豐富的內容是打造優(yōu)質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兩大核心要素。出版機構在組織策劃階段，應圍繞“脫貧攻堅”特定主題，堅持正確思想導向、豐富出版選題、拓寬表現(xiàn)維度、挖掘表現(xiàn)深度、重視情節(jié)設置。同時，尋找優(yōu)質作者，力求在敘述視角、敘述風格、情感表達等方面凸顯特色與溫度。作者身份、視野與個性化敘事的差異直接關乎讀者的閱讀體驗。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是文學、出版業(yè)對脫貧攻堅偉業(yè)的現(xiàn)實反映，其優(yōu)質作者不僅僅局限于名人大家，也可以是對“脫貧攻堅”最能感同身受的扶貧者與貧困者。

當然，出版創(chuàng)作者還應重視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物質形態(tài)意義生產(chǎn)，精細編校，在結構安排、話語表述、版式設計、外觀裝幀等方面凸顯文學藝術美，從形式、物態(tài)層面影響、滿足讀者的閱讀期待和閱讀興趣。圖文互動是紀實性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重要的表現(xiàn)形態(tài)，“圖像在傳達信息的同時，往往也在喚起情感”。[8]紀實性脫貧攻堅主題文學讀物在選取圖像資料時，應更注重圖片閱讀的情感功能，而并非“記錄”功能。

2.拓展傳播思路與渠道，促進廣泛傳播與閱讀

首先，順應新媒體時代閱讀生態(tài)，重視傳播媒介和傳播渠道的多元化。由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組織實施的第十九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發(fā)現(xiàn)，我國成年國民數(shù)字化閱讀傾向明顯，中青年人成為數(shù)字化閱讀的主體；通過“視頻講書”方式讀書成為新的閱讀選擇；超過三成的成年國民養(yǎng)成了聽書習慣。[9]出版單位及閱讀推廣部門應更加重視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媒介性質和傳播渠道的多元化，優(yōu)化與互聯(lián)網(wǎng)或新媒體相關的閱讀服務，充分利用音視頻服務平臺、網(wǎng)絡閱讀平臺及學習平臺，多維度展示、傳播脫貧攻堅主題文學讀物，與時俱進，滿足不同讀者的閱讀習慣和需求，從而提升讀者的閱讀體驗，推進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廣泛閱讀。

其次，注重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與相關文化資源的融合傳播，多路徑推廣閱讀。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一般是基于某一貧困地區(qū)脫貧攻堅實踐的故事講述，其典型人物及典型事例具有明顯的地域性特征和文化意義。出版社與閱讀推廣方可將其與相關的鄉(xiāng)村地域性文化資源、旅游資源等進行多元融合，提升宣傳質效。四川新華出版發(fā)行集團主辦的2020年天府書展，用文旅融合的方式開展“讀行護照”活動，效果顯著；廣東人民出版社將《人間正是艷陽天》放置在習近平總書記走訪十八洞村時到訪的第一戶普通百姓家進行展示銷售，較好實現(xiàn)讀物的文化資源、地域資源和政治資源的多元融合傳播。

3.深耕分眾閱讀，實現(xiàn)精準推廣

作為普適性文學讀物和富有意識形態(tài)色彩的主旋律讀本，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具有群體通融性，其真實讀者可與隱含讀者重疊，是適合全民閱讀的普及性讀物。不過，無論從內容、表現(xiàn)形態(tài)還是精神賦能角度考察，學生群體和村民群體都是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代表性“理想讀者”。

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閱讀利于阻斷貧困文化的代際傳播，其崇高文化滋養(yǎng)可潛移默化地促成學生性格品質的積極發(fā)展。針對學生群體的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及閱讀推廣要分層進行，對低年齡段學生，出版單位要注重圖畫類、文字類等多重形式的兒童文學開發(fā)，積極開展校園閱讀宣傳活動和主題閱讀活動；對中高學齡段學生，尤其是大學生，除了常規(guī)的閱讀推廣活動，還可以邀請優(yōu)秀作者、評論家、編輯等開展學術講座與創(chuàng)作、出版交流研討會，注重主題出版、文學學術研學對脫貧攻堅主題文學讀物閱讀的強力帶動。

此外，脫貧攻堅主題文學讀物是創(chuàng)作者沉入農(nóng)村，體會感知鄉(xiāng)村脫貧攻堅生活實際創(chuàng)作的敘事性文本，具有強烈鄉(xiāng)村生活氣息，是真正適合鄉(xiāng)民群體的“通俗”讀物，是鄉(xiāng)村讀者易讀、樂讀的“寫自己”的出版物，加強村民群體對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閱讀具有敘述邏輯和話語基礎。農(nóng)家書屋作為鄉(xiāng)村最主要的公共閱讀空間，為村民的閱讀需求提供了優(yōu)質場所與資源保障。近幾年國家新聞出版署發(fā)布的《農(nóng)家書屋重點出版物推薦目錄》顯示，在圖書、報刊、音像制品和電子出版物目錄中均含有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加之各地農(nóng)家書屋自主采購的脫貧攻堅主題文學讀物，保證了鄉(xiāng)村脫貧攻堅主題文學閱讀的讀物可及性與到達率。在此基礎上，可以采取以下策略增加村民閱讀刺激。首先，推薦目錄在文體上偏重紀實性讀本，建議增加小說的推選力度；其次，隨著村民數(shù)字化閱讀和手機智能閱讀習慣的形成，農(nóng)家書屋的數(shù)字化建設也在逐步加強，今后應加大脫貧攻堅主題文學的數(shù)字化與媒體融合出版，以適應村民碎片化、輕松化的數(shù)字閱讀偏好；最后，隨著村民閱讀自主性意識的加強和農(nóng)家書屋“百姓點單”服務模式的深化，出版社應主動出擊，做到積極宣傳到村，并依據(jù)需求側閱讀期待策劃出版精品讀物，深耕鄉(xiāng)村群體閱讀事業(yè)，切實推進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鄉(xiāng)村閱讀的發(fā)展步伐。

四、結語

任何出版物須進入閱讀環(huán)節(jié)，其出版活動才具有意義，在“作者—文本—出版—閱讀”的格局中，“出版—閱讀”的距離是整個出版活動的“最后一公里”，缺失這“最后一公里”的繁榮，出版物就僅僅是表述與呈現(xiàn)，無法較好實現(xiàn)傳播與響應。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是近年來重要的出版主題和主題出版，對講述中國故事、樹立中國形象、提升民眾精神、滋養(yǎng)民眾性情、鞏固脫貧攻堅成效有著重要意義。脫貧攻堅主題文學出版物的閱讀情況應引起關注并獲得及時推進，以期在相對貧困治理階段更好實現(xiàn)文藝助力鄉(xiāng)村振興，出版扶志扶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