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愛華

藝術(shù)家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James McNeill Whistler）的著名藝術(shù)作品《藍色與金色的和諧：孔雀廳》（Harmony in Blue and Gold： The Peacock Room）近期于美國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 Smithsonian's National Museum of Asian Art）重新開放展出。本次是美國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30年以來最大型的保育工作，將可世世代代的保存該裝置作品。本期，首席保育管理官Jenifer與搭檔Ellen Chase，帶我們了解更多有關(guān)“孔雀廳”設(shè)計的獨特意義與其背后的歷史意義。

National Museum of Asian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Washington， D.C.PHOENIXWEEKLY LIFESTYLE

獨家訪談 ?首席保育管理官Jenifer與搭檔Ellen Chase

“多年來一直與藏品近距離接觸并在藝術(shù)品上投放了許多的時間。其中作為博物館保育管理官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可以隨年月更了解藝術(shù)品，并能與其餘的博物館職員一同打理這些藏品?！?p>

Charles Lang Freer Papers，F(xiàn)SA.A.01 Freer Gallery of Art and Arthur M. Sackler Gallery Archives Gift of the estate of Charles Lang Freer， 1906 S.B. Bolon & Co.， [ FSA_A.01_12.02.3.2.01d ]

“小珠寶箱”孔雀廳（Peacock Room）橫越大西洋的奇幻旅程

惠斯勒初次設(shè)計房間時采用了鳥類圖案及啟發(fā)自東亞藝術(shù)的鮮艷色彩，作品不只在博物館的歷史上占有特別的地位，更對創(chuàng)始贊助人查爾斯·朗·弗里爾（Charles Lang Freer）的人生有著重大的意義，以下的介紹中將讓你了解更多關(guān)于作品橫越大西洋的旅程，以及其中一位著名的美國鍍金時代（Glided age）畫家的創(chuàng)作。

孔雀廳被認為是現(xiàn)存最大型的裝飾性房間設(shè)計作品之一，更是唯一惠斯勒僅存的室內(nèi)裝飾作品。修復(fù)后并重新開放的房間將會展示博物館內(nèi)的佛利爾美術(shù)館（Freer Gallery of Art）借出的陶瓷作品，更切實地反映房間從倫敦（惠斯勒設(shè)計的地方）遷移至佛里爾在底特律的家后，佛里爾如何填滿整個空間。對于對史密森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認識不深的人而言，或許會對博物館保存大量十九到二十世紀的美國藝術(shù)館藏感到意外。博物館獨特的收藏承載了弗利爾及惠斯勒的友情及他們對于亞洲藝術(shù)的興趣，而弗里爾最初送贈的禮物，更反映了博物館的核心使命——深化我們對于亞洲藝術(shù)，以及其與世界交匯的了解。

National Museum of Asian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Washington， D.C.

Charles Lang Freer Papers， FSA.A.01Freer Gallery of Art and Arthur M. Sackler Gallery ArchivesGift of Charles Lang Freer， 1906FSA_A.01_12.04.01

Charles Lang Freer Papers， FSA.A.01Freer Gallery of Art and Arthur M. Sackler Gallery ArchivesGift of Charles Lang Freer， 1906FSA_A.01_12.01.4.01

藝術(shù)家與贊助人的理念分合糾纏收藏家在此繼續(xù)填滿關(guān)乎亞洲的想象

于孔雀廳被認為是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的藝術(shù)作品前，它是弗雷德里克·雷蘭（Fredrick Leyland）倫敦大宅的飯廳，有著一些具爭議性的歷史。它的層架設(shè)計旨在展示英國運輸大亨的中國藍白色瓷器收藏系列。當雷蘭遠行時，惠斯勒于1876年及1877年徹底改變房間的裝潢，以普魯士藍色和金色覆蓋每寸墻壁及天花，制作類似于孔雀羽毛的復(fù)雜圖案，這與兩人最初同意的方向截然不同。雷蘭對整個轉(zhuǎn)變及藝術(shù)家的改動并不滿意，于是他跟惠斯勒吵架，但他卻原封不動地保持了房間。

當弗里爾在1902 年首次看到孔雀廳時，那里的架子空空如也。雷蘭的收藏品在拍賣會上散落在不同賣家手上，而孔雀廳則賣給了布蘭奇·沃特尼（Blanche Watney）。她并不喜歡孔雀廳，而當她知道它可以拆開及重新組裝后，便決定賣掉它。孔雀廳即將出售的消息引發(fā)了眾人對其新主人的猜測，而一份紐約報紙曾錯誤地報導(dǎo)藝術(shù)品收藏家和金融家J·P·摩根收購了孔雀廳。當然，真正的買家其實是查爾斯·朗·弗里爾（Charles Lang Freer），他以制造鐵路車致富，并曾被稱為美國最重要的惠斯勒作品及亞洲藝術(shù)品收藏家。弗里爾曾承認他買入孔雀廳是出于對惠斯勒“愉快的責任＂。

孔雀廳被分拆開以27個板條箱，運送跨越大西洋。及后，它被重新組裝在弗里爾在底特律（Detroit）家中一個特別建造的附屬建筑中。隨時推移，他在孔雀廳的架子上添滿了自己的陶瓷收藏品。他將孔雀廳轉(zhuǎn)化成一個舞臺，建立他對于亞洲及美國藝術(shù)之間普世形式響應(yīng)的概念，同時亦被他稱之為“接觸點＂。

在倫敦，“青花瓷熱＂（Chinamania）曾影響著雷蘭（Leyland），那是一股在1870年代席卷倫敦的康熙時期青花瓷熱潮。弗里爾沒有收藏這些瓷器，反而是展示了一系列他認為能夠代表普世美學和諧并來自亞洲的各種陶瓷。弗里爾最初對孔雀廳不以為然，多年以來他一直對孔雀廳作為藝術(shù)品持著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他對亞洲陶瓷的品味與惠斯勒（Whistler）和雷蘭以及其中許多的美國收藏家完全不同，其中如家財萬貫的銀行家J·P·摩根（J. P. Morgan）。弗里爾的亞洲陶瓷來自敘利亞、伊朗、日本、中國和韓國等國家，這些陶瓷從遠古至二十世紀初，特點十分微妙，通常為虹彩釉不同深淺的綠松石色、玉綠色和金棕色，與弗里爾的收藏系列惠斯勒、托馬斯·戴維（Thomas Dewing）及懷特·特里恩（Dwight Tryon）的美國色調(diào)主義（tonalist）畫作相得益彰。很明顯地，弗里爾不僅僅是將這個房間用作其大量藏品的開放式存儲空間。他雖挑選了254個陶制器皿放在孔雀廳展示，但他還有700 個左右的陶制器皿放在了其他地方保存。弗里爾視孔雀廳為美學實驗室，一個可以讓他嘗試各種色彩排列的地方。從他挑選的器皿看來，他似乎將陶瓷器皿視為巨大的三維畫布上的色彩筆觸。例如，他在西面的墻展示了以敘利亞北部的陶瓷發(fā)源地命名的虹彩色拉卡（Raqqa）陶器?？v觀而言，這些架子形成了各種綠松石色調(diào)的陶瓷靜物畫。

首席保育管理官Jenifer與搭檔Ellen Chase說：“我們的工作取決于修復(fù)工作的階段。在修復(fù)工作期間，孔雀廳里沒有擺放任何的陶瓷。在孔雀廳的修復(fù)工作開始前，收藏人員將所有的陶瓷都移走，并由保育管理官清潔及存放起來。陶瓷在孔雀廳保育處理完成后及重新向公眾開放之前，才再重新進行安裝?！?h3>獨家解密，如何修復(fù)孔雀廳？

孔雀廳自弗利爾美術(shù)館在1923年開幕起便一直在此。在 2022 年的修復(fù)工作前，曾經(jīng)在1940年代和1990年代有過兩次的重要保育工作。雖然一直有定期的維護工作，但這次是從開幕起首次的重要保育項目，于2022月6月至9月開始啟動。首席保育管理官Jenifer與搭檔Ellen Chase說：“我們的工作取決于修復(fù)工作的階段。在修復(fù)工作期間，孔雀廳里沒有擺放任何的陶瓷。在孔雀廳的修復(fù)工作開始前，收藏人員將所有的陶瓷都移走，并由保育管理官清潔及存放起來。陶瓷在孔雀廳保育處理完成后及重新向公眾開放之前，才再重新進行安裝。

孔雀廳同時是藝術(shù)品和由玻璃和瓷磚組成的歷史建筑。而它的卷簾門和四周存在著結(jié)構(gòu)問題，老舊的黏合劑卡在裝飾性的地板通風口上、入口和卷簾門外部附近的油漆表面受損，以及整個孔雀廳在30 年前最后一次清潔以后，覆蓋著一層塵垢。由于這個項目需要在三個月內(nèi)完成，我們與額外的保育管理官一起工作，以確保能按時完成，其中包括歷史建筑保護專家。首兩個月我們專注在卷簾門上，讓它們能夠在沒有受損下移動，并穩(wěn)定置于中央的窗戶下方的鑲飾板條和清潔裝飾性的金屬通風口。然后，我們清潔了孔雀廳其余的部分，用以不同的方法修繕每一項物料、修復(fù)油漆表面的損壞區(qū)域，及為門口涂上了一層保護涂層?！?p>

National Museum of Asian Art，Smithsonian Institution， Washington， D.C.

“我們在檢視房間狀況、結(jié)構(gòu)以及檔案照片后，找出了房間于何時添加了不同的元素及進行了一些修復(fù)工作”：

· 當孔雀廳在倫敦和底特律時，其中間的卷簾門后方曾有一個出入口。而當它來到弗利爾美術(shù)館時，則被加入了中央的鑲飾板條以遮蓋窗戶下方的空位。

· 人們認為裝飾性的地板通風口是弗利爾美術(shù)館原創(chuàng)的，但似乎至少一部份在弗利爾底特律的房子時便出現(xiàn)了。

· 我們在孔雀廳里看到的不同風格是其過去修復(fù)的證據(jù)，而這些都是在其悠久的歷史和多次搬遷期間發(fā)生的。雖然在1990年代時曾小心地記錄修復(fù)，但我們只有很少早期工作的存檔照片。

· 在保育工作期間，我們在主軸上注意到不同的編號系統(tǒng)。這些編號系統(tǒng)很可能是從孔雀廳被移動時以及1940年代的修復(fù)項目使用的，但我們暫時仍不清楚每一個編號是屬于哪一個項目的。弗里爾以“孔雀廳＂的顏色和設(shè)計元素作為一個美學實驗室，由亞洲各地收集的陶瓷調(diào)色板創(chuàng)造美感。保育管理官們最近處理清除了在過去 30 年中積累的污垢，這些污垢使惠斯勒（Whistler）鮮艷的色彩變得暗淡?，F(xiàn)在，弗里爾的陶瓷已經(jīng)重新在孔雀廳中安裝，并與惠斯勒的藝術(shù)和弗里爾的審美選擇之間相和應(yīng)。

Charles Lang Freer Papers， FSA.A.01 Freer Galleryof Art and Arthur M. Sackler Gallery Archives Giftof the estate of Charles Lang Freer， 1906 George R.Swain， [FSA_A.01_12.02.3.3.03

“Harmony in Blue and Gold： The Peacock Room，” 1876–1877. James McNeill Whistler / FreerGallery of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Washington， DC： Gift of Charles Lang Freer， F1904.61

弗里爾的亞洲陶瓷來自敘利亞、伊朗、日本、中國和韓國等國家，這些陶瓷從遠古至二十世紀初，特點十分微妙，通常為虹彩釉不同深淺的綠松石色、玉綠色和金棕色，與弗里爾的收藏系列惠斯勒、托馬斯·戴維（Thomas Dewing）及懷特·特里恩（Dwight Tryon）的美國色調(diào)主義（tonalist）畫作相得益彰。

美妙體驗，藏品保育管理官的博物館之夜

與藝術(shù)品日夜相對會產(chǎn)生怎樣的“情愫”？藏品的保育管理工作，在慢條斯理中又會收獲哪些感性體驗？具有逾二十年經(jīng)驗的藏品保育管理官Jenifer分享道：“我的工作是確保藏品在展覽過程中的安全，其中很大部分的工作是確保藏品在適當?shù)沫h(huán)境下保存（如光線、溫度、相對濕度、空氣質(zhì)素）及確保展柜、裱框和裝運箱能夠在運送及展示時保護藏品。我很喜歡我的工作，因為這讓我能夠與令人驚嘆的藏品近距離工作，以及在出差參與運送借出的藏品時與不同的人緊密合作，包括來自不同博物館的展覽設(shè)計師及制造商、策展人、登記員和職員?！?/p>

Jenifer的搭檔Ellen Chase在1993年畢業(yè)后，便一直以保育管理官的身份工作。她從1999年起便加入了美國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作為藏品保育管理官（Objects Conservator），她“多年來一直與藏品近距離接觸并在藝術(shù)品上投放了許多的時間。其中作為博物館保育管理官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可以隨年月更了解藝術(shù)品，并能與其餘的博物館職員一同打理這些藏品”。

保育管理永遠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因為每一件藏品都是不一樣的。每次我們在保育管理一件藏品時，總有新的事物需要去研究及探索。我們通過參與研討會、閱讀文章和與其他保育管理官、科學家以及策展人交談緊貼保育管理的不同范疇。每當我們在收藏的藝術(shù)品上發(fā)現(xiàn)到新事物時，我們都會與同事及公眾一同分享這些知識。例如，在這個項目舉行的同時，我們發(fā)表了網(wǎng)志討論保育過程、將會舉辦美術(shù)館講座，并撰寫有關(guān)這個項目的文章。除此以外，保育管理及科學研究部門每隔數(shù)年便會舉辦福布斯座談會，將來自世界各地的博物館研究科學家和文化遺產(chǎn)保育管理者聚集在一起，以分享他們的專業(yè)知識并建立同事之間的關(guān)系。在弗利爾美術(shù)館（Freer Gallery of Art）的百周年之際，保育管理及科學研究部門將會在2023年6月9日至11日舉辦題為亞洲藝術(shù)的科技研究的座談會。

Harmony in Blue and Gold： The Peacock Room，” 1876–1877. James McNeill Whistler / FreerGallery of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Washington， DC： Gift of Charles Lang Freer， F1904.61

“Harmony in Blue and Gold： The Peacock Room，” 1876–1877.James McNeill Whistler / Freer Gallery of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Washington， DC： Gift of Charles Lang Freer， F1904.61

與藏品之間的距離，既親密又疏離

對于Jenifer與Ellen Chase來說，她們的工作就是定期維護孔雀廳，但由于本次是美國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30年以來最大型的保育工作，所以這是她們第一次有機會進行如此仔細的修復(fù)工作?！岸刮覀兏械绞置烂畹氖?，能夠真正地有機會與藏品近距離工作，并沉浸在令人贊嘆的空間和藝術(shù)作品中。”作為博物館里的“保育管理官”，能夠享受的美妙特權(quán)就是可以偶爾打開百葉窗，讓光線照入孔雀廳，作為首批“VIP客人”重返華耀靈動的鍍金時代，“雖然孔雀廳本身已經(jīng)很漂亮，但配合架上的陶瓷使其變得栩栩如生。百葉窗現(xiàn)在可以每月打開一次，并不會令房間造成損壞。最近進行過清潔的油漆表面現(xiàn)在有了清晰的顏色，這真正地突出了當前放置在孔雀廳的陶瓷以及未來的裝置”。

編輯提出疑問“似乎不論對于何種角色來說，是否都應(yīng)保持‘距離感？對于你們來說，是否也是如此？”Jenifer與Ellen Chase回答道：“是的，雖然感到與藝術(shù)品之間的連結(jié)也很重要。然而，我們在保育處理的決定上遵守美國文物修護協(xié)會（the American Institute for Conservation）的從業(yè)道德準則（Code of Ethics）。我們記錄所做的一切，并在保育處理前仔細檢查和研究每件物件?！?/p>

弗里爾不僅僅是將這個房間用作其大量藏品的開放式存儲空間。他雖挑選了254個陶制器皿放在孔雀廳展示，但他還有700個左右的陶制器皿放在了其他地方保存。

“Harmony in Blue and Gold： The Peacock Room，” 1876–1877.James McNeill Whistler / Freer Gallery of Art， Smithsonian Institution，Washington， DC： Gift of Charles Lang Freer， F1904.61

關(guān)于美國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

美國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承諾保存、展出、研究及詮釋藝術(shù)以加深我們對亞洲及世界的集體了解。博物館收藏了超過45，000件藏品，管理著北美最大型及最全面的亞洲藝術(shù)收藏品之一，藏品從古至今，分別來自中國、日本、南亞和東南亞，以及伊斯蘭世界。其豐富的藏品將亞洲藝術(shù)與十九到二十世紀早期的重要美國藏品直接對話，為美國、亞洲和中東之間的創(chuàng)意合作和文化交流提供了重要平臺。史密森尼國立亞洲藝術(shù)博物館于1923年成立，為美國和國際游客、學生和學者的主要資源。位于華盛頓特區(qū)國家廣場的博物館，其畫廊、實驗室、檔案館和圖書館每年接待超過 450，000 名游客。博物館每年 364 日免費向公眾開放（于12月25日休息），其展覽、節(jié)目、學習機會和數(shù)字計劃開放予所有觀眾。于2023年，博物館將會慶祝其一百周年，慶祝機構(gòu)歷史和文化多樣性的活動將會于5 月的亞裔美國人和太平洋島民傳統(tǒng)月（Asian American and Pacific Islander Heritage Month）期間到達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