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凱特·迪卡米洛

圖／[美]帝莫西·巴茲爾·埃林

編者按

德佩羅·締林是一只個頭兒很小卻有一雙大耳朵的小老鼠，他從小體弱多病，不關(guān)心老鼠應(yīng)該感興趣的事，卻喜歡音樂、光明和傳奇故事。

豌豆出場了

德佩羅的哥哥和姐姐們很快就放棄了教育他做一只真正的老鼠，因為這是徒勞的。

這樣一來，德佩羅就自由了。

他的日子想怎么過就怎么過：他在城堡的房間之間游蕩，凝視著從彩色玻璃窗瀉入的夢幻般的陽光；他到圖書館去，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那個英雄救美的故事；而且他終于發(fā)現(xiàn)那蜂蜜般甜美的聲音的來源了。

那聲音就是音樂。

那是菲利普國王每天晚上彈奏吉他，在他的女兒豌豆公主入睡前為她唱歌的聲音。

小老鼠藏身于公主臥室墻壁上的一個小洞里，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國王的音樂使德佩羅的心靈變得開闊了、輕快了。

“哦，”他說，“這聽起來就像天上的神曲，聞起來就像蜂蜜一樣甜美?！?/p>

德佩羅把左耳探出墻洞，以便更好地聽到那音樂。他又把右耳探出去，這樣他就可以聽得更清楚了。很快，他的一只爪子就隨著頭一起伸了出來，接著另一只爪子也伸了出來。他不知不覺地就把整個身子都暴露出來了，而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更接近那音樂。

雖然德佩羅在行為上與一般老鼠有所不同，但在過去的日子里，他的確一直恪守著老鼠所有原則中最基本的一條原則——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把自己暴露在人類面前。

不過……音樂，正是音樂使他喪失了理智，使他違背了作為老鼠所具有的為數(shù)不多的本能，因此他暴露了自己。轉(zhuǎn)眼之間，他就被公主那敏銳的目光捕捉到了。

“哦，父王。”她說，“看哪，一只小老鼠?！?/p>

國王停止了歌唱。他瞇起眼睛來看。國王是個近視眼，也就是說，任何東西只要不在他眼皮底下他就很難看見。

“在哪兒呢？”國王問道。

“在那兒?！蓖愣构髦钢屡辶_說。

“我親愛的豌豆，那是只臭蟲，不是老鼠。他太小了，不會是只老鼠的?！?/p>

“不，不，那是只老鼠?！?/p>

“是只臭蟲?！眹踝砸詾槭堑卣f。

“是只老鼠。”豌豆公主說，她堅信自己是對的。

至于德佩羅，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非常嚴(yán)重的錯誤。他渾身哆嗦著，有點兒站立不穩(wěn)了。突然，他打了個噴嚏。他覺得自己就要暈倒了。

“他嚇壞了，”豌豆公主說，“看，他嚇得渾身發(fā)抖呢！我想他是在聽音樂。彈點兒什么曲子吧，父王?！?/p>

“一個國王為一只臭蟲演奏音樂？”菲利普國王皺起眉頭，“你覺得這合適嗎？如果一個國王為一只臭蟲演奏音樂，這世界豈不顛倒了嗎？”

“父王，我跟你說，他是一只老鼠?！蓖愣构髡f，“請吧?！?/p>

“哦，好吧，如果這能使你高興的話，我，國王，就為一只臭蟲唱上一曲吧?！?/p>

“是一只老鼠?！蓖愣构髟僖淮渭m正道。

國王整了整他那沉甸甸的金王冠，又清了清嗓子。他彈起吉他，開始演唱一首關(guān)于流星的歌。歌聲就像從彩色玻璃窗中傾瀉進(jìn)來的陽光一樣美妙，就像書中的故事一樣迷人。

德佩羅忘記了所有恐懼，他只是想聽音樂。

讀者，他向前爬得近一些，然后更近一些，直到坐在了國王的跟前。

富爾洛的見聞

豌豆公主俯身看著德佩羅，她朝他微笑了一下。當(dāng)她的父王演唱另一首歌——一首關(guān)于深深的紫色籠罩寂靜的花園墻壁的歌曲時，公主伸出手來撫摸了一下小老鼠的頭。

德佩羅抬眼驚奇地凝視著她。他覺得豌豆公主看上去正像圖書館里那本書中的公主一樣。公主又朝德佩羅微笑了一下，這次德佩羅也朝公主微笑了一下。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德佩羅墜入了愛河。

讀者，你可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事實上，你一定會問這個問題：一只個頭兒非常小的、體弱多病的、長著大大耳朵的老鼠，竟然愛上了一位美麗的人類公主，這難道不荒唐嗎？

回答是……是的，這當(dāng)然是荒唐的。

愛情就是荒唐的。

但愛情也是美妙的，而且是強有力的。德佩羅對豌豆公主的愛會證明這一切：愛情是強有力的、美妙的和荒唐的。

“你真可愛，”公主對德佩羅說，“也真渺小?！?/p>

當(dāng)?shù)屡辶_抬起眼愛慕地望著公主時，德佩羅的哥哥富爾洛正好急匆匆地從公主的房間經(jīng)過，他前后左右地?fù)u擺著頭。

“天哪！”富爾洛叫道。他停了下來，朝公主的房間里張望著。他的胡子繃得像弓弦一樣緊。

富爾洛看到德佩羅正坐在國王跟前，富爾洛看到公主正撫摸著他弟弟的頭頂。

“天哪！”富爾洛又叫了起來，“哦，天哪！他是個瘋子！他真是不可救藥了！”

富爾洛照例疾跑起來，跑去告訴他的爸爸他剛剛見到的這可怕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只戀愛中的小老鼠

當(dāng)召集老鼠委員的鼓聲回響在城堡的墻壁間時，那位老鼠世界中最奇怪的成員又在做什么呢？

讀者，我得告訴你，富爾洛并沒有看見那件事最糟糕的一幕——德佩羅與公主和國王坐在一起，一首又一首地聽著歌曲。聽著聽著，豌豆輕輕地將小老鼠放在自己的手里。她用掌心托著小老鼠，并撓著他那對長得過大的耳朵。

“你長著一對可愛的耳朵，”豌豆對他說，“它們就像兩小塊天鵝絨。”

德佩羅覺得，自己簡直要因為別人說他的耳朵又小又可愛而高興得暈過去了。他用尾巴抵住豌豆公主的手腕以保持平衡，他感覺到了公主的脈搏，那正是公主心臟跳動的節(jié)奏，他自己的心臟也立刻隨著那節(jié)奏而共振起來。

“父王，”當(dāng)一曲結(jié)束時，豌豆說，“我要留下這只小老鼠。我們要做好朋友。”

國王看著站在女兒掌心上的德佩羅，瞇起了眼睛：“一只老鼠，一只嚙齒類動物?！?/p>

“什么？”豌豆說。

“把他放下！”國王命令道。

“不！”豌豆說，她絕不是個聽話的孩子，“我的意思是說，我為什么要放下他？”

“因為我要你這樣做?！?/p>

“可是為什么？”豌豆抗議道。

“因為他是只老鼠?！?/p>

“我知道。還是我告訴你他是只老鼠的呢！”

“我在想……”國王說。

“想什么？”

“想你母親——王后?！?/p>

“我的母親……”豌豆傷心起來。

“老鼠是嚙齒類動物?！眹跽f著整了整他的王冠，“他們是和……耗子有親戚關(guān)系的。你很清楚我們對耗子是怎么看的，你也知道我們和耗子不愉快的過去……”

豌豆顫抖了一下。

“可是爸爸，”她說，“他不是耗子，他是只老鼠。這是有區(qū)別的?！?/p>

“王室成員是有許多責(zé)任的?！眹跽f，“其中之一就是不要和自己的敵人，哪怕是敵人的遠(yuǎn)親來往。把他放下，豌豆！”

豌豆把德佩羅放了下來。

“好孩子?！眹跽f。他看了德佩羅一眼。“快走開！”他說。

不過，德佩羅并沒有走開。他坐在那里，仰望著公主。

國王跺了下腳?！翱熳唛_！”他吼道。

“爸爸，”豌豆說，“請不要沖他發(fā)脾氣！”她開始哭起來。

德佩羅一看到公主掉眼淚，又打破了一條古老、偉大且重要的原則——他和人類講話了！

“請不要哭?！钡屡辶_說。他拿出他的手絹，遞給公主。豌豆聞了聞那手絹，然后向他俯下身去。

“不要和她講話！”國王吼道。

德佩羅一驚，手絹掉到了地上，他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嚙齒類動物不得和公主說話。我們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熳唛_，走開！不然等我恢復(fù)了理智，會殺死你的！”

國王又跺了一下腳。德佩羅吃驚地發(fā)現(xiàn)一只如此有力、如此巨大的腳落在了他面前，國王的怒火離他的小腦瓜兒是那么近。他朝墻上的洞穴跑去。

在進(jìn)洞之前，他又轉(zhuǎn)過身來，朝公主大聲說道：“我叫德佩羅！”

“德佩羅？”公主重復(fù)道。

“我向你致敬！”德佩羅又大聲說。

這句話是德佩羅在圖書館里的書中讀到的騎士對那公主說過的話。德佩羅常常對自己小聲說這句話，直到這天晚上，他在和別的老鼠說話時，還從沒有機會說過這句話。

“快從這里走開！”國王大聲叫道，重重地跺了一下腳，然后又更重地跺了一下，好像整座城堡、整個世界都顫抖起來，“嚙齒類動物懂得什么是致敬？！”

德佩羅鉆入洞中，又從洞口伸出頭來望著公主。公主撿起他掉在地上的手絹，也望向他，那目光直穿他的心靈。

“德佩羅……”他看到她在叫著他的名字。

“我向你致敬?！钡屡辶_低聲說，“我向你致敬?！彼炎ψ臃诺阶约旱男目谔?，深深地鞠了一躬，胡子都觸到了地面。

唉，一只小老鼠深深地墜入了愛河……

（有刪改）

一只小老鼠愛上了公主？！他們之間會發(fā)生什么激動人心的故事呢？大家可翻開《浪漫鼠德佩羅》看一看。對了，這個故事還被好萊塢拍成了電影，大家不妨去欣賞一下，領(lǐng)略一下凱特·迪卡米洛作品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