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10月的江南秋夜已有涼意,武警浙江總隊保障部運輸投送處辦公室,嫻熟的鍵盤敲擊聲,在安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脆。處長呂燕銘正在反復校對車輛安全檢查方案。
時值國慶假期,一些戰(zhàn)友放假在家或自由活動,呂燕銘的家在部隊家屬院,距離辦公樓也就300米遠,他習慣晚飯后到辦公室梳理一下工作。
“嘟——”呂燕銘手機微信收到了妻子唐玉發(fā)來的信息:“老呂,看看你3年前的這些閱兵照片,那時候你曬得多黑啊……”
呂燕銘停下工作,看著照片,回憶的閘門瞬間打開。
2019年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閱兵式上,領導指揮方隊首次亮相,時任武警浙江總隊某處處長的呂燕銘就是其中一員。
天安門前——128步,96米,66秒完美通過。
66秒,對于呂燕銘來說,是接受習近平主席檢閱、接受祖國和人民檢閱的高光時刻,是軍人至高無上的榮譽。
國慶閱兵儀式剛結束,還沉浸在激動中的呂燕銘收到了同事發(fā)來的一條信息:“處長,下場了吧?最近有件事一直沒跟你說,怕影響你閱兵。嫂子前期剛剛做了手術,現在恢復得挺好,不用太著急。等你安全回來?!痹瓉?,唐玉前陣子被檢查出身患惡性腫瘤……發(fā)信息的同事后來告訴他,他們不忍心再幫著嫂子隱瞞下去了。
呂燕銘一下子蒙了,腦袋里嗡嗡響。等心情稍微平復些,他給妻子打去電話,聽到妻子聲音的那一刻,他落淚了。在電話里,他一直重復著三個字“對不起”。之后,夫妻倆都沒有再說話,電話兩頭,只有彼此的啜泣聲……
唐玉是一家國企的財務主管。她和呂燕銘2001年登記結婚,2003年3月有了兒子呂兆騏。結婚以來,她一人默默持家,忙里忙外。
2019年3月30日,呂燕銘接到國慶閱兵選拔通知,次日要赴京報到。
在北京封閉訓練期間,受閱官兵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呂燕銘所在的方隊中,有來自軍委機關、五大戰(zhàn)區(qū)、各軍兵種和武警部隊的27位將軍和325位校尉軍官,年齡最大的59歲,最小的24歲??捎柧毜膭幼鳂藴?,從來不會因為年齡和職務有半分松懈。
官兵除了吃飯、睡覺外就是訓練,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與家人的通話成為一件奢侈的事,每天晚上10點15分訓練結束,呂燕銘才能回到宿舍給唐玉打電話,每次都會聊上十來分鐘。遠在浙江的唐玉總是鼓勵他堅持,同時反復提醒他注意身體。
單兵訓練后是隊列訓練,隨著一輪輪淘汰,能最終留下的只有十之二三。當時46歲的呂燕銘咬牙堅持,憑借頑強的毅力與過硬的素質一路過關斬將。直到受閱前夜,他才得知自己最終入選。呂燕銘清晰地記得,那晚8點半組織休息,可他激動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那晚,唐玉同樣輾轉反側。一邊是為丈夫的榮耀而激動,而另一邊更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會影響丈夫的工作。當年7月,唐玉在參加單位組織的全面體檢時,檢查結果顯示她的身體健康有異常。但因瑣事纏身,她到8月中旬才去醫(yī)院復查。復查結果讓她如五雷轟頂:自己確診患上了惡性腫瘤。
“我感覺天都快塌了,眼看閱兵日益臨近,我不能拖他后腿?!碧朴窕貞浾f,她決定對丈夫隱瞞病情,“再難再苦也要扛下來,不能讓他為我分心?!边€好,16歲的兒子當時在寄宿學校上高中,不需唐玉操心。
自8月中旬住院后,每次接丈夫的電話,唐玉都是既興奮又糾結。她強忍病痛,提醒丈夫要注意身體、好好訓練。唐玉說:“最怕的就是通話時,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而讓丈夫有所察覺?!?/p>
2019年中秋節(jié)那天晚上,唐玉就差點“露餡”。那天,唐玉正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呂燕銘突然打來微信視頻通話,她一下子慌了,馬上拒絕視頻請求,然后用語音撥過去。她告訴丈夫,手機攝像頭壞了。
很快,就到了唐玉需要進行手術的時間,日期定在9月下旬。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因為丈夫不在身邊,唐玉想讓父母簽字。但父母年事已高,醫(yī)院不同意。無奈之下,唐玉只好向丈夫所在部隊尋求幫助,她同時提出了一個請求,就是希望部隊替她保守這個“秘密”。
了解到唐玉的情況后,武警浙江總隊黨委非常重視,黨委領導第一時間到醫(yī)院看望、慰問,并協(xié)調醫(yī)院安排技術精湛、經驗豐富的主任醫(yī)師為唐玉進行手術。
當呂燕銘闊步走在天安門前時,躺在病床上的唐玉一直盯著小桌板上的平板電腦屏幕,尋找丈夫的身影。呂燕銘所在方隊在鏡頭中只出現了66秒,而唐玉等待這一刻卻盼了足足6個月。
10月4日,呂燕銘完成任務后匆匆回到浙江杭州,買了束鮮花直奔妻子所住醫(yī)院。見到呂燕銘的那一刻,唐玉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這么久不見了,你黑了,也瘦了?!?/p>
特意身著武警禮服的呂燕銘對著妻子敬了一個軍禮,然后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邊看著憔悴的妻子,一邊拼命點頭。
唐玉也給丈夫網購了一束鮮花。夫妻倆百感交集,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呂燕銘把國慶70周年閱兵紀念徽章從軍裝上摘下戴到妻子胸前。他說,一定要讓妻子感受這份榮光。
“謝謝你,老呂。我覺得這份等待很值得?!笨粗厍暗倪@枚徽章,唐玉激動地說。
妻子手術成功,丈夫載譽歸來,讓這間小小的病房,充滿了溫暖。
回到單位后,呂燕銘給戰(zhàn)友們講述閱兵見聞,傳授隊列訓練技巧。2020年初,組織對呂燕銘職務進行了調整,面對新的工作崗位,他虛心學習,勤奮工作。
自1991年參軍入伍以來,呂燕銘先后榮立三等功7次,被原總后勤部表彰為“全軍后勤訓練先進個人”。他說自己取得的這些榮譽,離不開妻子的支持與付出。
國歌嘹亮、國旗招展……又是一年國慶節(jié),呂燕銘一家幸福而快樂:唐玉身體健康、工作順利,兒子已是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大二學生,品學兼優(yōu)。
“老婆,我回來啦?!苯o妻子發(fā)了一句語音,呂燕銘關上電腦,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單位:武警浙江總隊)
編輯/朱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