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龍（英文名Bruce Lee，1940—1973），本名李振藩，出生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舊金山，祖籍中國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qū)均安鎮(zhèn)，世界武道變革先驅(qū)者、武術(shù)技擊家、武術(shù)哲學家、功夫片的開創(chuàng)者和截拳道創(chuàng)始人、華人武打電影演員，中國功夫首位全球推廣者、好萊塢首位華人主角。

1971年10月11日，李小龍與妻子琳達·埃莫瑞帶著6歲的兒子李國豪和兩歲的女兒李香凝飛往香港。他們在飛機著陸前，專門把搭乘長途航機的舒適便服替換下來，因為李小龍預計會有記者來迎接他們。然而，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的是，好友鄒文懷竟會安排《唐山大兄》全體演員前來恭候。數(shù)十盞閃光燈此起彼落，加上一大群孩童手捧鮮花列隊迎接，令繁忙的香港啟德機場倍顯熱鬧，且洋溢著一片迎接要人榮歸的隆重氣氛。

相比李小龍，鄒文懷更是破釜沉舟，抱定成敗在此一舉的決心。他的前五部電影票房不佳，新成立的嘉禾電影一直被邵氏電影打壓，他的未來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唐山大兄》是否能一炮打響。從首映活動到廣告投放再到媒體曝光，鄒文懷不遺余力地對這部電影進行宣傳。10月29日首映前，作為主演的李小龍不斷接受平面媒體、廣播電臺以及電視節(jié)目的各種專訪。鄒文懷想把“小龍”重新推介給年紀較大的觀眾，他們可能還記得20世紀50年代黑白說教電影中那個勇敢的童星。為宣傳這部電影，鄒文懷和李小龍傾盡了全力，因為他們的命運都取決于首映當晚的結(jié)果。

鄒文懷、李小龍和琳達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電影院。眾所周知，香港觀眾是出了名的難伺候。如果一部電影很糟糕的話，他們會直接大聲開罵，甚至有人會帶刀進電影院，如果電影讓他們大失所望，他們就會破壞座位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半S著電影開始放映，我們一直在密切關(guān)注著觀眾的反應?！崩钚↓埢貞浀溃皠傞_始時，鴉雀無聲。但到了后面，他們開始躁動起來，一遍遍地拍手叫好。觀眾其實是很情緒化的，如果他們不喜歡這部電影，他們會直接開罵，起身走掉?！?當李小龍在電影放映過程中，多次聽到觀眾為他的角色和表演歡呼叫好時，他變得越來越放松、越來越自信。眼見生平第一幕情愛戲在大銀幕上出現(xiàn)，他側(cè)身靠向琳達，以開玩笑地方式說道：“這是附加福利?！?/p>

首映禮的觀眾席上坐著香港著名影評人兼電影歷史研究學者梅爾·托拜厄斯?！拔也恢览钚↓埵钦l，我只是碰巧看了首映場。我有一位來自馬尼拉的朋友，他想看午夜場，恰好當天的午夜場是《唐山大兄》?！泵窢枴ね邪荻蛩够貞浀?，“電影結(jié)束后，大約有10秒鐘的沉默，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擊中了他們，他們開始瘋狂叫好。當他們看到李小龍從觀眾席中起身示意時，大家都驚呆了，繼而又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我當時就感覺到，這家伙一定會成功的。他身上那種東方人和亞洲人的表達方式讓我們有一種認同感?！?/p>

李小龍的明星夢從那晚開始實現(xiàn)了。“我沒想過《唐山大兄》能打破任何票房紀錄，”他坦承，“但我確實希望它能夠多賣錢?！?觀眾的反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琳達說：“首映當晚，現(xiàn)場觀眾歡呼雀躍，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小龍的夢想實現(xiàn)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放映過后，小龍成了耀眼的明星。我們起身準備離開電影院時，馬上被熱情的觀眾給團團圍住了?！?/p>

票房數(shù)字令人震驚，完全扭轉(zhuǎn)了嘉禾電影的命運。《唐山大兄》僅在香港16家院線上映，首日票房高達37.2萬港元，3天之內(nèi)突破百萬大關(guān)。作為僅在香港當?shù)厣嫌车挠捌?周之后，累積票房收入320萬港元。據(jù)《中國郵報》估算，在香港400萬人口中，有120萬人買票觀看了這部影片，并且打破了此前由美國電影《音樂之聲》保持的票房紀錄，從而讓這部港產(chǎn)動作片又多了幾分愛國主義的色彩。當?shù)匾患抑形膱蠹垶榇私泻茫骸爸炖颉ぐ驳卖斔怪餮莸摹兑魳分暋纷?966年上映以來，一直是本地電影發(fā)行商在票房方面試圖超越的對象。然而，只有《唐山大兄》做到了?！?值得一提的是，朱莉·安德魯斯的丈夫著名導演布萊克·愛德華茲也是李小龍的名人弟子。李小龍從明星的師父變成了明星。

從3個月大首次出鏡算起，李小龍已出演了23部電影，大多數(shù)票房都不太好，沒有一部能像《唐山大兄》這樣成功。究竟這部電影有何獨特之處？顯然不是電影質(zhì)量問題。導演羅維在1988年接受采訪時說：“現(xiàn)在回想起來，《唐山大兄》拍得非常簡陋。我沒有太多時間，只能草草拍完了事?！?/p>

李小龍全新的打斗場面是這部電影成功的關(guān)鍵。與大多數(shù)為一部電影接受短期訓練的動作明星不同的是，李小龍是一位真正的武術(shù)家兼藝術(shù)大師?！短粕酱笮帧分衅渌说拇蚨废袷窃诤⑼螋[，而李小龍則如同一陣超級旋風。香港觀眾從小看功夫片長大，當他們看到這部電影時，一眼就分辨出它的與眾不同之處。為了證明他動作的真實性，李小龍和羅維使用了長鏡頭拍攝——有些鏡頭持續(xù)了20秒，甚至更長。另一位嘉禾導演米高基說：“李小龍會設計一場打斗，然后讓攝影機自由跟拍，這樣你就知道那不是假的了。別忘了，李小龍當時面對的可是一群懂功夫的本地觀眾，他們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騙不了他們?！?/p>

但僅僅有真本事是遠遠不夠的。許多杰出的武術(shù)家在闖蕩演藝圈時都鎩羽而歸。在擂臺上有效的東西在電影中未必行得通，能讓觀眾興奮起來才是重要的。李小龍之前在好萊塢當過動作指導，他知道如何在電影中去表現(xiàn)自己的技能，使之看上去與眾不同。這就是夸張的藝術(shù)。在電影中，他可以旋轉(zhuǎn)起來連踢3腳放倒3個壞蛋——然而換作在現(xiàn)實中，他可能未必做得到，不過在電影中，觀眾相信他沒問題。

正如《華盛頓郵報》的一位影評人所說的那樣：“李小龍的動作令人賞心悅目，充滿了爆發(fā)力，并且優(yōu)雅、風趣。自從史蒂夫·麥奎因在《大逃亡》中騎摩托車之后，李小龍的動作戲讓我再次聽到了觀眾熱烈的反響。他的表演有點兒詹姆斯·卡格尼式的傲慢和史蒂夫·麥奎因早期的疏離感。”

在當了25年演員之后，李小龍終于學會了如何將動作和情感結(jié)合起來。從《青蜂俠》中友善的男傭加藤到《唐山大兄》中狂暴的鄭潮安，這一轉(zhuǎn)變充滿了戲劇性。自從李小龍18歲出演《人海孤鴻》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出演主角。在這段奮斗、被拒、努力工作的日子里，他成功地獲得了“X要素”——這是一種能夠讓瑪麗蓮·夢露超越勞倫斯·奧利維爾爵士，從“明星”蛻變成“偉大演員”的難以形容的特質(zhì)?！洱垹幓⒍贰返穆?lián)合制片人保羅·海勒認為：“在攝影機面前，李小龍是的焦點。有些演員可以成為出色的演員，但在鏡頭面前，表現(xiàn)平平。鏡頭喜歡捕捉李小龍。他的能量、天賦及情感都可以透過攝影機和銀幕表現(xiàn)出來?！崩钚↓堈业搅藢儆谧约旱谋硌莘椒ǎ梢詫⑺麚碛械哪芰亢芎玫蒯尫懦鰜?。“我能感覺到它在我體內(nèi)奔走、咆哮，”李小龍跟朋友們分享此刻的感受，“我比以往更自信了，因為我剛剛演了一回主角?！?/p>

李小龍激動人心的表演喚醒了公眾的意識。1842年的香港人口只有7000人，到了1971年，人數(shù)飆升至400萬。當時的香港本質(zhì)上是一個由英國殖民統(tǒng)治的難民營。如果說需要振興民族意識的話，那肯定是身居香港的華人。他們不僅飽受自卑的折磨，還面臨著身份危機：他們究竟是中國公民，還是英國殖民統(tǒng)治下的臣民，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龍爭虎斗》的導演羅伯特·高洛斯認為：“李小龍對于中國民族精神的貢獻，要比許多政客大得多。這對數(shù)百萬勞工階層及貧困民眾來說，如同一劑良藥。他重新點燃了人們的自豪感，讓他的同胞們在數(shù)百家電影院里歡呼雀躍。他們突然自我感覺好多了，在新的一天中，痛苦和偏見也隨之減少了一些。”

《唐山大兄》能大獲成功也要歸功于一場震驚海內(nèi)外的外交事件，這一事件在該片首映前夕讓中國人的民族精神被徹底激發(fā)了。重要的是，它牽扯到了中國南海一些島嶼和釣魚島的領(lǐng)土歸屬問題。1895年，中國在中日甲午戰(zhàn)爭中落敗，被迫簽訂不平等條約，日本割占臺灣和釣魚島，并將釣魚島等多個小島改名為“尖閣諸島”。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這些無人居住的島嶼被置于美國的行政管控之下。1969年，聯(lián)合國的一項調(diào)查表明，釣魚島附近海域蘊藏有大量石油。中國及日本立即宣稱對這些島嶼擁有主權(quán)，并因此喚醒了中國人痛苦的回憶。1971年6月7日，美國總統(tǒng)理查德·尼克松宣布將釣魚島的施政權(quán)移交給日本?！短粕酱笮帧酚?0月30日上映，同年11月29日，美國參議院通過了一項修正案，聲明美國將在“尖閣諸島”遇襲時支援日本。

中國人深感遭到背叛，于是，抗議和憤怒的社論開始出現(xiàn)。李小龍的大哥李忠琛在喇沙書院的同學、歐亞混血兒馬西安諾 ·巴普斯蒂塔說：“我對那件事記憶猶新，美國人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把釣魚島‘給’了日本。你可以問任何地方、任何教派、任何信仰或是任何政治背景的中國人——他們在釣魚島的問題上完全支持中國。在1971年我們被迫作出選擇之前，我們一直沒有身份意識。當美國把釣魚島的施政權(quán)移交給日本之后，我們才意識到，我們是中國人。”

在民族主義極度高漲的環(huán)境下，由于李小龍在《唐山大兄》中勇敢地為華工出頭，與惡勢力抗爭，所以中國觀眾非常喜歡他。他下一部電影《精武門》則進一步渲染了這種民族精神，從而使得大眾更加喜歡他。

（摘自天地出版社《李小龍 ： 神話和真實》）（圖注：1971年《唐山大兄》橫空出世，李小龍3腳為中國功夫打下了如畫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