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陸文英
“汗水飛濺,不是出于熱愛,而是出于生存。”
《八角籠中》的余韻很長,我忘不了蘇木最后奪得金腰帶時傷痕累累的臉上的笑容。那是咬牙切齒拼盡全力之后的釋然。我腦中忽然蹦出一句話,“血肉為飼,野草破籠”。
蘇木和他的伙伴們,就像野草,生于荒野長于砂礫。“牛,牛沒有;地,地沒有;錢,錢沒有。”漏風的屋子,黃泥土炕,殘疾臥床的姐姐,外帶一群小蘿卜頭,饑一頓飽一頓在街頭討生活。殘酷的命運,只教給他們街頭法則。拳頭即真理,不去搶就會被搶。他們看似無拘無束,卻早已被囚于大山的牢籠,貧困的牢籠,直至遇見向騰輝。
相較于孩子們生來即被命運判刑的悲慘,衣食溫飽的向騰輝算半個“自由人”。之所以說“半個”,是因為他始終忘不了,在金牌觸手可及之際,被人陷害開除。此后每一天,他都逼迫自己忘掉格斗夢,被一條名為“向生活妥協(xié)”的鎖鏈禁錮。
一次攔路“打劫”的孽緣,向騰輝被孩子們遍體鱗傷卻無所謂的眼神狠狠刺痛。淋過雨的他想給孩子們撐把傘。一個自己被鎖鏈禁錮的人,拼盡全力也要為孩子們砸開命運的牢籠。于是,他自掏腰包建格斗學校,請老師教文化課,親自帶孩子們訓練,一肩挑起本不屬于他的責任。
“汗水飛濺,不是出于熱愛,而是出于生存?!本毩暩穸泛苄量?,也容易受傷,但這是能讓孩子們把從小習慣的生存技巧發(fā)揮最大效用的一條路,也是他們改變命運最現(xiàn)實最可期的一條路。蘇木和馬虎們走進八角籠,揮出的每一拳都是對命運的回擊,都是砸斷牢籠飛出大山的吶喊。
他們要破除的不僅是貧困的牢籠,更是人心的牢籠。看客們一邊為八角籠中拳拳到肉的血腥暴力鼓掌吶喊,一邊向拳臺上拼搏的斗士投去輕蔑的眼神。他們看不見比賽獎金給蘇木家?guī)淼碾娨暀C和新房,也聽不見格斗學校簡陋教室里瑯瑯的讀書聲。只有向騰輝明白,孩子們就像荒野中離群的幼獸,除了自身的齒和爪,別無所依。格斗不體面,不優(yōu)雅,卻是他們的生機。
蘇木奪得金腰帶的那一刻,皺紋滿面、白發(fā)橫生的向騰輝哭了。野草一樣的孩子們,到底用柔韌的身軀扛住了命運的拳鋒?!拔覀儎e無所依,但以血肉為飼,終將破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