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令娥
二十世紀(jì)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大多有兄弟姐妹,通常是大的帶小的。村里的房子多屋挨屋、墻貼墻。大人們忙自己的事,很少管束孩子們,只有在吃飯或睡覺前,才把玩野了的孩子“押”回家。
孩子多,玩伴就多。春天,我們采野杜鵑,摘茶片。野杜鵑也叫映山紅,可以插到瓶里觀賞,也可以吃,去掉花蕊,放嘴里嚼,自有一股清甜的味道。茶片不容易找,得拼眼力,吃起來肥厚脆嫩,帶著茶籽的香。
最好玩的時候是夏天。我們家傍河,河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桃花江。大人們收工后,男人女人大都到河里洗浴,洗浴區(qū)域自然劃分。女人們剛洗過的長發(fā),在夕陽的余暉下晶瑩閃亮。小孩子們則悠游于兩個區(qū)域,打水仗、鳧水,玩得不亦樂乎。晚上,葡萄架下,家家戶戶擺出涼床,場面甚是壯觀。大人們搖著蒲扇聊天,熱情的主婦打擂茶、切西瓜,人人有份。孩子們自然是坐不住的,誰一聲吆喝,大家就聚到一起,螢火蟲在葡萄架間飛來飛去,“螢火蟲,打燈籠,飛到西,飛到東……”盯準(zhǔn)一只,待它停歇在哪根瓜蔓或樹葉上時,便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靠近,雙手猛地一合,螢火蟲就成了我們的“俘虜”。“俘虜們”被安置在小玻璃瓶里,晚上睡覺時,玻璃瓶掛在蚊帳鉤上,螢光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等到第二天,再把它們放飛。
冬日里,我們的小手凍得像紫芽姜,但這哪凍得住我們的小腳丫?跳房子、踢毽子、玩“擠油”的游戲。我們跑進干冷的陽光里,跺跺腳,等腳暖了,就沿墻根兒一字排開,中間站個大個子,兩邊人數(shù)相等,一齊往中間擠,擠呀擠呀,弓腿,喊號子,擠掉了帽子的顧不及撿,繃掉了褲腰紐扣的也只得硬撐。一來二去,身體就暖和起來了。
后來,我在書上讀到這樣一段話,也是寫“擠油”這個游戲的,其中那個數(shù)學(xué)老師因充當(dāng)“擠油主力”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常常靠墻根一站,雙手一揮,學(xué)生們便一擁而上,好像總是擠不動他,上課鈴一響,他猛地抽身而去,學(xué)生們便倒成一片……歡笑聲四處迭起,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讓我很羨慕。
一晃眼,當(dāng)年的伙伴們已逾中年。如今,每每看到孩子們嬉戲打鬧的情景時,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那些人、那些事,不覺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