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
你們有沒有吃過瑞士糖?那種小小的、方形,還有點兒粘牙的糖。我對它的記憶可以追溯到幼兒園,每次上鋼琴課前媽媽都會給我兩顆,以至我現(xiàn)在看到它,都還有些甜蜜和悵然——我長大了,不再因為一顆糖歡喜,也少有牽著媽媽的手去練琴的時刻。
甚至,我們之間再少有和平時刻。
最近一次爭吵是她阻礙我養(yǎng)貓。當(dāng)我接過外婆家的小貓,她快步上前,勒令我放下:“我不可能讓你帶回家的!”我不愿意,當(dāng)即同她爭辯,但受“血脈壓制”,我甚至話都沒說完就被她訓(xùn)斥:“你就是三分鐘熱度,沒耐心……”最后只能是外婆勸架,讓我媽收了威風(fēng),老人家各哄兩句,之后又刻意轉(zhuǎn)移了話題。
按照一般流程,到這里我們就該裝作無事發(fā)生了,平靜片刻再表面融洽地吃飯聊天,直到忘記。但那天我忽然不愿就此打住,可能是手里小貓的身子柔軟溫?zé)幔谖沂珠g撒嬌般輕輕扭動著,事實上一旦放開,它就對我有了戒備,我不再能輕易地抱住它。
小貓尚會長記性,為什么我總重蹈覆轍著不愉快?每次都息事寧人卻不反思和理解,這沒有意義。我真的是在為一只貓吵架嗎?不見得,其實我是不滿于媽媽的武斷,更討厭她沒有理由就否定我。
十五六歲的我多少有點兒羞澀和浪漫,于是我寫了一段話給媽媽。文字的魅力大抵在此,當(dāng)我斟酌字句時思考得更全面時,除了指責(zé)他人,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不足。我確實容易上頭、不聽勸,這是我要反思的。我也表達(dá)說希望母親能相信我,當(dāng)我突發(fā)奇想時,不必急于否定,有顧慮請溫和一點兒告訴我,我們可以討論,但不要吵。
最后我寫:“媽媽,給我吃兩顆糖的時間就好?!笔堑模覜]有忘記,小時候我練琴也三分鐘熱度,全靠她監(jiān)督我,那兩顆瑞士糖是哄我也是約束。媽媽看完沉默了,她沒立刻給我回應(yīng),但之后我們的相處平和了許多,半個月后我們路過超市,她給我買了一罐瑞士糖。
原來媽媽也記得很清楚。很高興,我們慢慢學(xué)會了以柔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