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是粉白色的,像墨色粼粼的水粉畫一樣。微雨蒙蒙下,杏花濕漉漉的,有一番別致的美。
在城東老樓居住的時候,我總能看到杏花。樓下的草坪上隔四五步一株,雖然都是分散的,我卻愿意把它們叫作杏林。每到下雨的時候,端杯熱茶,倚靠著窗,看微雨中的杏花,就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境。杏花是惹人憐愛的,它的花瓣小巧,輕盈若雪,纖若薄紙。微雨下,每一瓣小花都墜著雨滴,一經(jīng)風(fēng)吹,就簌簌而落,讓人想起撐傘看落花的場景。
每到三月,杏樹上便結(jié)滿了像襦裙似的花蕾。幾場和煦的春風(fēng)后,花蕾一起盛開,粉白粉白的,如詩如霧,有著沉靜古樸的氣韻。
一朵朵杏花安靜地在枝上盛開,人們坐在杏花下,連吞吐的氣息都是甜潤的。有小孩子騎著自行車在杏林下穿梭,很是快樂;三五成群的老人,像極了從樹上飛落下來的鳥雀,圍在小區(qū)石桌旁觀棋。棋子伴著一片隨風(fēng)飄落的花瓣緩緩落下。這樣的景致美到不自知,美到令人心醉!
杏花對于我來說,并不僅僅在于氣韻與意境,更在于它還是我的一位摯友。
五年前,我生了場重病。從醫(yī)院回來后,我的心情很是低落,每次吃完飯,我總會一個人去杏林,仿佛只有聞著杏花的香氣,我的心才能沉靜下來。坐在杏花下,聞著幽幽花香,聽著陣陣鳥鳴,捧書而讀,仿佛塵世的一切都忘記了。杏花疏影橫斜,疏疏落落的影子落在書的扉頁間,連書上的墨字,都仿佛是一朵朵安靜的杏花。我忘記了生活上的煩惱,忘記了身體上的傷痛。偶然一朵細(xì)小的花蕊,飄落在我的衣襟上,我的心都格外感動,仿佛我還是被世界愛著的孩子。
花下,婆婆丁、薺菜、蒼耳、車前草密密地安靜地生長,蒙自然的恩寵,不爭不搶,適宜安然。那段時間,我的心因這樣的恩寵,沒有日漸脆弱,反而更加具有了植物向上的力量。
春雨悄聲而來,不大,牛毛一樣。一瓣瓣杏花被風(fēng)雨打濕,如雪一般堆積在小區(qū)的石桌石凳下。我掬了一捧杏花,裝在一個布袋里,回到家,洗凈,放在茶盤上晾曬,泡茶的時候,丟進(jìn)茶杯幾朵,杏花在茶杯中靜靜展開。這樣的茶,這樣的雨天,連房間都彌散著淡淡的香氣。
細(xì)雨蒙蒙濕杏花,杏花和雨天總是很配。濕漉漉中有著淡淡的憂傷,憂傷里又含著縷縷的甜,或許這才是人生本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