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內心世界如同一間屋子,許許多多的人從屋前走過,只有寥寥幾人可以叩開屋門,踏入其中,開啟一段命運交錯的故事。關于他們的故事,我勉強算得上一個從窗前經(jīng)過的路人吧。
故事發(fā)生在高中,高一下學期文理分班后,我們三個被分在了同一個班。一個是高高壯壯的學霸于子期,一個是嬌小可人的元氣甜妹林嘉嘉,還有我這個留著短發(fā)的平凡女生王麥。林嘉嘉是我的同桌,高中三年,我們倆做了兩年同桌。而于子期,則是林嘉嘉的前桌。
林嘉嘉很擅長提問,她就是一本行走的《十萬個為什么》。她的成績一向比我的好,她卻常常向我請教問題。有時候,碰到我們兩個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就會去請教于子期。我們之間好像都是因為她的主動,才逐漸熟絡起來的。
青春期的暗戀像一顆帶有少許酸澀的即將成熟的獼猴桃。每個女生的初戀都是這樣嗎?班里總有一個學習好、長相清秀的男生,他不經(jīng)意間的舉動,就會讓暗戀的情愫慢慢在你的心里生根發(fā)芽。早讀課上,因為于子期轉頭而猛然湊近的一張笑臉,我困頓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隨即心跳加速。只是我當時沒有察覺,原來那笑容,并不屬于自己。
放學后,在一段共同回家的路上,我們之間短短的幾次目光相觸,讓我忽略了耳邊同學的吵鬧,仿佛世界傾倒,只有我們兩個人存在。此時,少女的感情又猶如兇猛的海浪襲來,呼嘯不止。
然而,在第三個人融不進他們倆的那種親密氛圍感中,我的少女心事無人知曉。
普通的十月,疫情打亂了按部就班的高中生活。次日開始停課的消息,如一滴掉入油鍋的水,教室里馬上出現(xiàn)了此起彼伏的討論聲,我和林嘉嘉也不例外。我抱怨道:“這么多書都要搬回家,好麻煩啊。你還好,你家就在學校對面?!绷旨渭涡÷暬卮穑骸鞍萃校瑫@么多,就算我家再近,也要靠人力搬啊?!庇谧悠谕蝗晦D過身來:“林嘉嘉,我住校,不用搬書,我?guī)湍惆?!”一番推搡過后,于子期還是搶過了林嘉嘉手中的書。林嘉嘉和我并排走著,我肩上背著書包,一只手提著袋子,另一只手又抱了幾本書。
于是,奇怪的三人行上演了。走過嘈雜的樓道,我們三個默契地停在了槐圃的八角亭下。一向不懂氛圍感的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我先開口:“嘉嘉,我去槐圃外面等你們吧?!边~開腳步,我隨意地向后一瞥,便看到在黑色的背景中央,有一片昏暗的亮光,不多,卻恰好將他們兩個人環(huán)繞。就像我看過很多次的浪漫故事一樣,靦腆清秀的男生鼓起勇氣輕輕地摸了一下女孩的頭,兩個人的嘴角都輕輕揚起。
這一幕,很久之后回想起來,我還是會覺得甜蜜。當時的我是什么感覺呢?是見證了朋友的甜蜜而感到開心,再加一絲絲落寞吧。等他們的那幾分鐘,對我來說好像過了很久,久到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所有情緒,一個平凡的女高中生不知從何而起的暗戀,在這個普通的十月,結束了。像之前無數(shù)次放學一樣,我們一起走到校門口,然后分開。
已經(jīng)有一些東西不一樣了,遲鈍如我,也逐漸明白了。復課后,我小心翼翼地試探:“嘉嘉,你和于子期還像以前一樣嗎?”林嘉嘉回答:“一樣啊,就和你一樣,是朋友啊。”
第二天晚自習下課后,林嘉嘉突然遞給我一封信。信里說:“兩個人的友誼常見,而三個人的友誼是最穩(wěn)固的三角形!三個頂點少一個都不行。今晚的月色很美,可你還未曾走出這座小城去看看別的風景呢。人生的選擇無論怎么做,都會留有遺憾,我希望你可以為自己考慮?!笨赐旰?,我首先覺得釋然——原來她知道啊,幸好她知道。之后,才是伴隨著暗戀被人發(fā)現(xiàn)的難堪。可她,真的好善良啊。這封信,如同春暖花開時,冰面下的破裂聲,細微,但足以驚醒我。
春天,滿校園的紫藤花開了。我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整個校園已是一片淡紫色的海洋,也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三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們三個人的友誼就像林嘉嘉所說的那樣,是最穩(wěn)固的三角形。我們還是會一起興奮地討論問題,一起走那條放學回家的路,我也還是會為少年短暫而熱烈地心動。但不同的是,這再也不會占據(jù)我全部的心神。我感謝林嘉嘉。女孩之間溫柔又默契的關系,敲開了我的屋門,她走了進來,同時也將我?guī)Я顺鋈ァ?/p>
故事的最后,我們都沒有辜負三年的努力,等來了屬于自己的好消息。我的心境也發(fā)生了改變。我想,這是我們三個的故事,我不再是一個從窗前經(jīng)過的路人。
(本刊原創(chuàng)稿件,莉莉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