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喜

江華，原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最高人民法院原院長，原名虞上聰，在敵后游擊戰(zhàn)爭的復雜環(huán)境中，經毛澤東同志批準，改名“江華”，以縣名命名，表達永遠不忘家鄉(xiāng)、不忘人民的濃烈感情。他身居高位而不存私心，手握權柄而不越雷池，始終清廉自律，從不搞特殊，對親屬嚴格要求，是涵養(yǎng)良好家風的典范。

“凡事盡量靠自己力量解決”

1983年12月10日，江華的侄女婿李先運給時任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的江華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家里的老房子因年久失修，透風漏雨，已破爛不堪了，隨時有坍塌的危險。他們正在維修幾個小房間，準備對下堂屋進行全面翻修。

江華對這座老屋感情至深，每次回家，都要在自己父母住過的房間里住上幾天，以懷念在生前未能盡孝、臨終時都未能見上一面的親人。他想，祖輩們在舊社會受苦受難，節(jié)衣縮食，忍饑挨餓，好不容易才建起房子。時至今日，父輩們沒有能力修葺房子，現(xiàn)在，我們的經濟條件好一些了，如果毀在我們的手里，實在可惜，房屋翻修勢在必行。但再仔細一看信的內容，江華便發(fā)覺這封信醉翁之意不在酒，言外之意是想利用他手中的權力，要上級政府出資修房，這怎么行呢？于是，江華提筆寫了一封回信，在信中十分明確地指出：“要搞合法的，不要搞非法的侵占、揩油?！薄靶薹孔邮羌抑兴绞?，凡事盡量靠自己力量解決，千萬不能揩公家的油?！薄斑@種事情麻煩組織，更是不妥當?！睂τ谛蘩衔葸@個事，江華愿意出錢，但除了自掏腰包，額外的東西想都不要想。

房子修好后，江華把父親虞有葵老人的字“向陽”親筆寫好，刻在門楣上，以表達對父親的思念。

1985年11月23日，江華應邀回江華參加江華瑤族自治縣成立30周年慶典。他在和李先運的交談中得知，修繕舊居時，家里還有6000元錢沒還給政府，他嚴肅地說：“家里修房子怎么能用公家的錢？以后絕不允許類似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后來，江華回到北京，馬上將6000元錢寄還給了縣政府。

11月28日，江華組織鄉(xiāng)親們包粽子，要求大家要像青色的粽葉和白色的大米那樣，清清白白做人，扎扎實實做事。如今，每逢端午節(jié)，鷓鴣塘村都會組織大家包“清白粽”，讓鄉(xiāng)親們牢記江華的諄諄告誡。

“不能搞脫離群眾的事情”

1985年11月，在回家鄉(xiāng)參加江華瑤族自治縣成立30周年慶典前，江華吩咐秘書想辦法在北京買4盞馬燈。秘書迷惑不解：“現(xiàn)在到處都是電燈，大街小巷燈火通明，您要買馬燈干什么呢？”江華答道：“叫你去買你就去買吧?！泵貢凸ぷ魅藛T找了許久，終于在北京郊區(qū)的一家小商店買到了4盞馬燈。當秘書告訴江華時，江華高興地說：“好！好！請把馬燈包裝好，放到我的辦公室?！?/p>

11月23日，江華及夫人朱潯在湖南省顧問委員會副主任劉亞南陪同下回到江華縣城沱江鎮(zhèn)，下榻縣政府招待所，縣里在吃住方面做了安排。然而，江華參加完縣慶活動卻對朱潯說要回老家去住。

江華的老家在大石橋鄉(xiāng)鷓鴣塘村，距縣城40 多公里，周邊環(huán)境比較差，生活不太方便。縣里的同志就請朱潯做工作。朱潯說：“我了解他，他認準的事，九頭牛也拖不回的。”

回老家前，江華的侄女婿李先運告訴他：“江華是個貧困縣，很多地方還沒有通電。縣領導聽說你回來要在家里住幾個晚上，特意在家里安裝了一臺柴油發(fā)電機和6盞電燈?！苯A聽后十分生氣，立即找來縣領導，斬釘截鐵地要求把發(fā)電機和電燈都拆了。他說：“鷓鴣塘村100多戶、500多人，為什么專為我家安裝電燈呢？我回來，不能搞特殊化，不能搞脫離群眾的事情，我從北京帶回了4盞馬燈，晚上點上馬燈就可以了，已經安裝的都要拆除，不然，我就不回來了！”無奈，縣政府工作人員只好立即派人把柴油發(fā)電機和電燈拆了。

11月27日，江華及夫人朱潯在劉亞南、江華縣政協(xié)主席李金旺陪同下前往大石橋鄉(xiāng)鷓鴣塘村。臨走時，朱潯要縣里的同志給她一些舊報紙和面糊，縣里的同志便用麻繩捆了一扎。

回到鷓鴣塘，見到了闊別多年的父老鄉(xiāng)親，回到了熟悉的老屋，江華跟親人們嬉笑聊天，同凳下棋，同桌吃飯，高興得像個頑童。

傍晚，鷓鴣塘村的男女老少聽說江華要住在家里，都等著要去見他。堂屋里四盞馬燈齊明，映照出鄉(xiāng)親們一張張歡樂的笑臉。江華坐在一盞馬燈旁，親切地和鄉(xiāng)親們聊起了家常，從鄉(xiāng)情、鄉(xiāng)景講到自己對故土的思念，講到自己的革命經歷。他深情地說：“我13歲就外出求學，后來搞了幾十年革命，打了很多的仗，吃了很多的苦，爬雪山過草地，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都經歷過，現(xiàn)在吃穿不愁了，村里要想發(fā)展起來，就要想辦法把村里的水電路搞好?！彼闹蹲佑荽筘S說：“我們正在籌集資金，準備明年通電。路和水的問題村里也有了規(guī)劃?！薄澳呛冒?，村里搞什么事情，都只靠上面扶持，那是不對的，要自力更生?！蹦峭恚c鄉(xiāng)親們聊得很晚，直到凌晨，鄉(xiāng)親們仍然興致勃勃，久久不愿回去休息。

晚上，江華執(zhí)意要睡自己童年時代睡過的房。

這哪算得上“房”呢？磚墻泥坯大都脫落，蜘蛛在四周織網。昨天還是柴房，聽說江華回來要住這里，家里人才臨時收拾一下，擺放了一張床。江華剛剛走進房里，就覺得頸脖子有什么爬了上來，伸手一摸，竟是一只蟑螂。江華幽默地一笑：“好久不回家，這些小玩意也來拜訪老朋友了?！敝鞚∫残α耍骸暗葧嚎峙乱菰L’得你一夜睡不著呢?！苯A說：“睡不著也要睡兩晚，這是我童年的‘窩’嘛?！薄巴晔峭?，晚年是晚年啊！”朱潯這樣說著，就解開從縣里帶過來的那一扎報紙，刷著面糊一張一張地往墻上貼。江華見狀，立即幫忙。

糊了報紙的墻壁帶來了清新氣息，這一夜江華睡得很香。馬燈的燈光雖弱，卻比電燈更能照亮人心。

（作者單位：中共江華瑤族自治縣委黨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