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莉華

剽竊、挪用，是藝術(shù)界頗為忌諱的名聲，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Prince）卻是因此而聲名大噪的代表人物。如果你不熟悉普林斯的名字，你或許聽說過以下幾個典型案例。

Cowboys

理查德·普林斯的成名作品是《無題》（Cowboys）。這是普林斯從1983年開始推出的一組照片。照片的原型是美國萬寶路香煙拍攝的廣告，代表了美國男子氣概形象。普林斯將廣告中的文字去除、翻拍、放大，變成自己的作品。2005年11月，在紐約佳士得拍賣會上，這幅照片拍出124.8萬美元的天價，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張售價超過百萬美元的照片，然而這僅僅是開始。2008年1月，另一幅《牛仔》系列照片以340萬美元的價格拍出，創(chuàng)造了新的紀(jì)錄。

萬寶路廣告的創(chuàng)作者、美國攝影師山姆·阿貝爾（SamAbell）接受PDN采訪時說：“這顯然是剽竊，我的父母曾教育過我，這樣做就是犯罪。”普林斯在談到此次創(chuàng)作時也坦誠自己拍攝技巧有限，可以說根本沒有什么技巧，他也從來沒有進(jìn)暗房沖洗底片，只是找了一家很便宜的沖洗店放大了那些照片。這促使他周圍的人重新思考“什么是藝術(shù)？”

Cariou×Prince

2009年，法國攝影師帕特里克·卡里歐（PatrickCariou）對理查德·普林斯、高古軒畫廊、拉里·高古軒（畫廊的創(chuàng)始人和所有者）和RCSMediaGroup（印刷展覽目錄）提起版權(quán)侵權(quán)訴訟?？ɡ餁W狀告普林斯在未經(jīng)其允許的情況下，將他拍攝牙買加拉斯特法里派（Rastafarians）的照片中的元素挪用到其30幅《運河地帶》（CanalZone）系列畫作中。

2008年，普林斯創(chuàng)作了《運河地帶》在紐約高古軒畫廊展出。這一系列作品將攝影師卡里歐的原始照片進(jìn)行再加工處理，包括添加內(nèi)容（有時是彩色的）、將多張照片合成在一起或與其他作品合成等手段。與之前剽竊商業(yè)圖像不同，這些照片大多選自卡里歐于2000年出版的Yes，Rasta的黑白攝影畫冊。這些照片是卡里歐在牙買加山區(qū)拍攝了幾十年并得到當(dāng)?shù)厝苏J(rèn)可后精選而出的，但普林斯未經(jīng)允許就“引用”了。

2011年3月，法官裁定卡里歐勝訴。這次判定借鑒了音樂與電影行業(yè)的案件先例，法官駁回了普林斯和高古軒提出的辯護(hù)，并且指出，高古軒的展覽損害了卡里歐從自己的作品中獲利的能力。文件中指出，卡里歐原計劃在紐約克里斯蒂娜·策勒（ChristianeCelle）畫廊展出他的Yes，Rasta攝影作品，但在得知高古軒的展覽后她取消了展覽。

然而，經(jīng)過漫長的上訴，裁決被推翻。最高法院在2014年4月份審定，普林斯對這些照片的使用具有“變革性”，因此可以被描述為合理使用。上訴期間，安迪·沃霍爾（AndyWarhol）和羅伯特·勞森伯格（RobertRauschenberg）基金會等提交了對普林斯的支持信，信件的撰寫者之一、沃霍爾基金會（WarholFoundation）的顧問律師弗吉尼亞·拉特利奇（VirginiaRutledge）提出，這個概念與變革性合理使用的概念完全兼容。支持信的簽署方包括芝加哥藝術(shù)學(xué)院、迪亞藝術(shù)基金會、洛杉磯縣藝術(shù)博物館和紐約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等博物館。他們認(rèn)為，這一案件如果敗訴會將所有挪用藝術(shù)置于危險之地。

EmilyRatajkowski×Prince

2014年，普林斯繼續(xù)他的“挪用”主題，在紐約的高古軒畫廊展出了38幅《新肖像》（NewPortraits）。展出的每張照片都來自社交平臺Instagram上大量不同用戶的私人照片。普林斯將這些照片放大至六英尺高，在上面寫上了自己的評論，然后印制成帆布（噴墨）影像作品。2015年，《新肖像》系列在紐約Frieze（FriezeNewYork）藝術(shù)博覽會上再次展出，并以9萬美元的價格出售這些作品。這一行為引發(fā)了眾怒及一系列的訴訟。

2015年12月，知名攝影師唐納德·格雷厄姆（DonaldGraham）將高古軒畫廊、畫廊主拉里·高古軒（LarryGagosian）以及藝術(shù)家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Prince）一同告上了法庭。在2014年高古軒舉辦的展覽“新肖像”中使用了他的作品《抽大麻的拉斯塔法里人》（RastafarianSmokingaJoint）。起訴書中稱，這件作品是格雷厄姆職業(yè)生涯中的一幅“代表性”作品。

格雷厄姆稱自己將這一系列作品加以版權(quán)保護(hù)，其中就包括了案件中涉及的這張照片。當(dāng)時，他通過巴黎的經(jīng)紀(jì)人A畫廊（A.Galerie）以及自己的工作室限量出售這幅作品。除了針對藏家的銷售之外，格雷厄姆從未允許其他任何關(guān)于這張照片的商業(yè)使用。

不久后，攝影師丹尼斯·莫里斯（DennisMorris）也將理查德·普林斯和高古軒畫廊告上法庭，訴由同樣是普林斯在《新肖像》系列中使用了他拍攝的搖滾明星席德·維瑟斯（SidVicious）的一幅照片。

SuicideGirls是一名被盜用影像的Instagram用戶。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重新拍攝普林斯運用其影像所創(chuàng)作的照片，再以90美元的價格（普林斯作品售價的0.1％）出售這些“新作”，然后將所有收益捐給倡導(dǎo)數(shù)字版權(quán)的公益團(tuán)體——電子前線基金會（ElectronicFrontierFoundation）。SuicideGirls也因此一戰(zhàn)成名。

更有趣的是，七年后普林斯遭遇了另一位照片主人公的反制。超級名模和藝術(shù)界的常客艾米麗·拉塔科夫斯基（EmilyRatajkowski）站在普林斯用自己影像創(chuàng)作的作品前，并拍下照片以NFT形式再次進(jìn)入藝術(shù)市場，重新獲得自己形象的擁有權(quán)。在《買回自己》的文章中提到從狗仔隊到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Prince）都在使用她的肖像，她詳細(xì)描述了“買回”自己肖像的努力。2021年5月14日，這幅作品在佳士得拍賣會上以17.5萬美元的價格售出。

理查德·普林斯總是麻煩纏身，招惹訴訟，或許訴訟也是其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一部分。普林斯不斷地制造話題，話題又滋生出新的話題，在藝術(shù)界、法律界、傳播界都引發(fā)出新的思考與論證。爭議的熱潮將他一次又一次推至鎂光燈前而廣受矚目。他被譽為數(shù)十年來最具創(chuàng)新與影響力的美國藝術(shù)家，在拍賣市場上一次次地突破紀(jì)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