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亨超
那是個清晨,我在出租房的院子里散步,發(fā)現(xiàn)一只比麻雀大幾倍的肉團(tuán)團(tuán)的幼鳥,躺在水泥地上可憐巴巴地掙扎著想站起來。這分明是出殼沒多久,它那粉紅色的鳥皮上還沒長出羽毛呢,全身光溜溜的,但兩只小翅膀卻在抖動著,本能地做著飛翔的動作。此時它半睜開眼,對我張望了幾下,似涂了一層淡黃色的尖尖的小嘴兒一張一合地向我發(fā)出了低低的又很清晰的唧唧求救聲音……
我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我的手心里,進(jìn)屋對在我家做家務(wù)的花紅叫道:“快,花紅,沖點(diǎn)西湖藕粉涼一下,喂一下這才出生的小鳥。”
花紅見狀嚇得大叫:“叔叔,你從哪兒撿的就放那兒,快呀!叔叔,越快越好?!?/p>
“那總得先給它喂些東西再放吧?”
花紅懇切地說:“不可以的,叔叔?!甭犃嘶t這話,我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但還是聽花紅的,立即把這幼鳥送到院里,花紅要保護(hù)我似的跟著我到院子里。我順手搬了只人字梯,爬上去把它放在有一塊密網(wǎng)的絲瓜頂棚上。哪知我做的一切,均被棗樹上的一對鳥兒注視著,它們飛撲下來,在絲瓜頂棚的上空盤旋了好幾個來回,大聲地鳴叫著,似在慶幸,又似在相互吵架。我一看是一對白頭翁,是先前那一對白頭翁的兒子和兒媳,或是女兒和女婿吧。雖說它們沒它們的父輩那樣與我親近,但它們一直居住在這院子一角的這棵棗樹上,時不時地給我唱歌兒。我未想到的是這只幼鳥是它們的骨肉。
當(dāng)這對白頭翁旋得越來越低時,蹲在密網(wǎng)棚上的這小家伙睜開了小眼睛看了看我,低低又清脆地啾啾了兩聲,似舍不得我離開它??苫t著急地催我回屋,不讓我與這幼鳥多待一會兒??此鞘荏@嚇的樣子,我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回屋后,我就問:“花紅,我撿的小鳥,只想讓你給它喂些營養(yǎng),你怎么嚇成這樣子?”花紅這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道:“叔叔,你怎么就不懂幼鳥不可留的道理?我家鄉(xiāng)有一位小男孩,也是出于好心,撿了只幼鳥,想給幼鳥喂些吃的,哪知從空中突然飛撲下來兩只大鳥,一只用爪子扣住他的頭,一只即啄他的一只眼,待他反應(yīng)過來,一只眼已被啄出,這男孩現(xiàn)在也已成大人了,一只眼至今還是瞎了的?!?/p>
原來如此,我說:“沒事,花紅,我們?nèi)ピ鹤永锟纯矗切“最^翁還在不在?”花紅跟我到了院子里,在絲瓜頂棚上查了遍,竟不見了那幼鳥。從此,這一對白頭翁銷聲匿跡,再也沒在院中出現(xiàn)過。
聯(lián)想起人世間,這類故事多呢。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