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待
今年是山羊皮(Suede)樂隊首張同名專輯發(fā)行三十周年紀(jì)念,這讓我想起在七年前由于一個意外的機會,我和Suede樂隊的成員在酒店房間里做了一次非常難得的專訪,那一年是我最喜歡的Suede的專輯,也是樂隊最成功的專輯,1996年發(fā)行的專輯《來了》(Coming Up) 20周年。
2016年9月,Suede再次受邀來中國,參加南京森林音樂節(jié)和上海魔馬音樂節(jié),正好趕上那次重創(chuàng)廈門的臺風(fēng)“莫蘭蒂”。上海魔馬音樂節(jié)的日期是在9月18日,16日上海當(dāng)?shù)貧庀蟛块T和公安部門同時發(fā)出超強臺風(fēng)警報,音樂節(jié)被迫取消,樂隊不得不被迫在上海停留一天。
對于采訪主唱Brett Anderson我總有一種恐懼感,因為他好像對所有的媒體有一種天生的抵觸和對立的情緒,這可能源于Suede最初被媒體的“過度消費”所害,從1999年在丹麥Roskilde音樂節(jié)后臺第一次簡短的采訪開始,每次他們來中國演出見到Bre他總是非常緊張和疲憊,Bre也曾經(jīng)說他欠我一次“正式的采訪”,這一次算是天賜良機。在上海的最后一天晚上,晚餐之后我對因為取消演出而露出少有的輕松神情的Bre說,我們和樂隊一起到你的房間做一個關(guān)于“Coming Up”這張專輯的訪問吧,他欣然同意了。
那天晚上除了有事提前返回倫敦的貝斯手Mat之外,樂隊的其他成員都聚集在了Brett的房間里,Brett坐在房間的單人沙發(fā)上,吉他手Richard坐在床頭,鍵盤手Neil坐在床尾,鼓手Simon坐在寫字臺前,可能這是Suede有史以來最完整的一次關(guān)于他們最成功的專輯“Coming Up”的專訪,所以2021年年初,Mat找我要這次采訪的錄音,因為英國的天空電視臺SKY TV的節(jié)目“Classic Albums”要做一個紀(jì)念“Coming Up”25周年的特別節(jié)目,樂隊突然想起來五年前曾經(jīng)在中國做過一次關(guān)于這張專輯最全面的采訪,想重溫一下當(dāng)時他們都說了什么。
Suede的在1996年推出的專輯“Coming Up”是我最喜歡的一張90年代的搖滾樂專輯,同時也是Suede樂隊的重要轉(zhuǎn)折點。Suede于1989年成立于英國倫敦,由主唱Brett Anderson,吉他手Bernard Butler,貝斯手Mat Osman和鼓手SimonGilbert組成,他們在1992年5月推出的首支單曲的“The Drowners”,被看作是英國90年代“Brit-Pop”運動的開端,并且被英國樂評界評論為是 “the best newband in Britain”(最佳英國新興樂隊)。同一年他們推出的首張同名專輯,立刻登上了排行榜的冠軍,并且獲得了水星獎大獎,主唱Bre Anderson妖艷的形象也出現(xiàn)在所有音樂雜志的封面上。
從1992年的第一支單曲的“The Drowners”到1996年的“Trash”,四年間Suede經(jīng)歷了很多變化,他們出版了兩張專輯,丟了一個吉他手,增加了兩位新的成員。當(dāng)1996年Suede走進錄音棚錄制“Coming Up”專輯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完全是一支不同的樂隊了。
雖然Suede被認(rèn)為是90年代初英國“Brit-Pop(英倫搖滾)”運動的開端,但是心高氣傲的BrettAnderson并不愿意把自己歸類在這一個“幼稚”的標(biāo)簽之下,他要創(chuàng)作一張有藝術(shù)、有深度、有內(nèi)涵、有創(chuàng)新、有挑戰(zhàn)的專輯。于是在1994年“DogMan Star”誕生了,專輯當(dāng)中的第二首單曲“TheWild Ones”即使是在今天聽來仍然是Suede最為優(yōu)秀的作品之一,然而由于Suede在整張專輯當(dāng)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陰郁的氣氛和實驗的色彩與當(dāng)時英國流行樂壇的明朗歡樂的潮流背道而馳,當(dāng)年在所有英國主流媒體的各大版面充斥著Oasis和Blur之間的“Brit-Pop”大戰(zhàn),而被看作是這一運動的“始作俑者”Suede卻被媒體邊緣化了。
在經(jīng)歷了“Dog Man Star”的商業(yè)失敗之后,一向逆流而上的Brett Anderson決定下一張專輯的音樂風(fēng)格相完全相反的方向發(fā)展。他要錄制一張10首歌曲全部都是上榜金曲的簡單直接的流行音樂唱片。Brett Anderson說他想通過“ComingUp”這張專輯向世人證明,Suede也是一只可以創(chuàng)造出流行金曲的搖滾樂隊。
1996年7月29號,Suede推出了“Coming Up”專輯當(dāng)中這第一首單曲“Trash”,這是第一任吉他手Bernard Butler離隊之后第一首正式發(fā)表的單曲。歌曲的風(fēng)格和以前的Suede完全不同,仿佛是從一間陰暗潮濕的房間里走到了陽光下,充滿了朝氣和活力。這首單曲一經(jīng)推出就登上了英國單曲榜的第三名,在歐洲其他國家還達到了冠軍的位置,Brett Anderson說這是一首關(guān)于Suede的歌曲,大聲地唱出了他們所堅信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態(tài)度,同時也像是在慶祝Suede在經(jīng)歷了磨難之后重獲新生。這首歌曲對于Andersen個人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當(dāng)Suede在錄制“Dog Man Star”的時候,樂隊的四位成員貌合神離,他們對一切都產(chǎn)生了厭倦,樂隊達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而當(dāng)兩位新的成員Richer Oakes和Neil Codling加入之后,他們又重新找回了當(dāng)初做音樂的快樂和享受。Bre?形容這個時候五個人的Suede就像是散落的拼圖,找到了丟失的那一塊,重新拼合在一起,“Trash”這首歌曲讓樂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Brett Anderson說“Trash”這首歌曲是在他的個人音樂生涯當(dāng)中最讓他感到驕傲和自豪的一首歌曲,但是在專輯當(dāng)中的錄音也是讓他最為感到遺憾的一個版本。Brett認(rèn)為“Trash”這首單曲乃至“Coming Up”整張專輯之所以成為90年代一代人心目當(dāng)中的圣歌,是因為Suede延續(xù)了從The Velvet Underground(地下絲絨樂隊)到TheSmith(史密斯樂團)另類搖滾音樂當(dāng)中,對于傳統(tǒng)價值觀念反叛的傳統(tǒng)。
專輯中的另一首歌曲“Film Star”是BrettAnderson對于好萊塢式的空虛而又膚淺的明星生活方式的諷刺,Suede在90年代初的迅速躥紅,使得原本平民出身的Brett Anderson感受到了搖滾明星生活的誘惑。這首歌曲就是Brett Anderson通過對于英國的雅皮士,社會名流和名模們的漫畫式的描寫,來表達他對于在90年代中期英國社會普遍出現(xiàn)的拜金主義和享樂主義的諷刺與批判。
“The Chemistry Between Us”是鍵盤手Neil為專輯創(chuàng)作的最后一首歌曲,Neil回憶說樂隊的成員之間經(jīng)常會互相交換自己創(chuàng)作的歌曲的小樣的磁帶。有一次Neil將他創(chuàng)作的一首有著復(fù)雜和聲的demo磁帶,準(zhǔn)備交給主唱Brett,但是卻給了他的表哥鼓手Simon,Simon把磁帶倒到了錯誤的一面,當(dāng)Bre?聆聽這盤小樣的時候,聽到的是磁帶另外一面有著簡單和聲的歌曲,于是便錯誤地誕生了這一首“The Chemistry Between Us”。
Bret t Ander son說專輯中的最后一曲“Saturday Night”是他90年代生活的寫照,描寫的是年輕人在周末出門狂歡,盡情享受生活。這首歌曲只有在他20歲的時候才能夠創(chuàng)作出來,今天他不可能創(chuàng)作出第二首像“Saturday Night”這樣的歌曲。在簡單的旋律當(dāng)中有一種漫不經(jīng)心和揮霍青春的美感,每次當(dāng)我走在倫敦的地鐵里,頭腦里都會浮現(xiàn)出這首歌曲的Music Video的畫面。
Brad Anderson說,“Saturday Night”這首歌曲對于他的個人情感有著特殊的意義。2013年樂隊即將解散之前,Suede在倫敦的ICA舉行的告別音樂會上,當(dāng)他們演唱這首歌曲的時候,想到樂隊即將走到盡頭,心中無比感傷,不禁淚流滿面。
有待的專欄最后加一句:推薦閱讀“未讀”出品山羊皮樂隊主唱布雷德·安德森的第二部自傳《拉下百葉窗的午后》,書中詳細(xì)回顧和描寫了山羊皮樂隊從在英國聲名鵲起到樂隊解散的全過程,還可以讀到我為本書寫的序言,首次披露2003年我將山羊皮樂隊帶到中國舉辦首場演唱會不為人知的故事。